老妖狼道:“不會吧。”


    瘸腿狼道:“不會我看會,為什麽她毒死了猩猩,卻沒毒死黃胖”


    “黃胖在猩猩身後,或許,他見機得快,腿腳麻利,毒姥姥來不及施毒了。”


    “不對,彈指飛毒神功,五丈之內,百發百中,黃胖距猩猩數步之遙,毒姥姥若起了殺心,斷然難以逃脫。以愚弟之見,她是故意讓黃胖迴去報信的,誘引你出麵找她。”


    老妖狼道:“我找她”


    瘸腿狼道:“難道你不會去”


    老妖狼道:“不,要去。”


    瘸腿狼道:“這就對啦,毒姥姥算定你會去找她。”


    “唔。”


    瘸腿狼道:“她手中的誘餌,就是柳三哥,幫主,毒姥姥不糊塗啊。”


    老妖狼道:“她想幹啥”


    瘸腿狼道:“找你說道說道,說得好,幹戈化玉帛,說不好,便兵戈相見了。”


    老妖狼道:“本幫主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瘸腿狼道:“毒姥姥也是盞耗油的燈啊,她要為五年前結下的梁子,討個說法。”


    老妖狼搖頭道:“多大的事啊,本幫主幾乎記不清啦。”


    瘸腿狼笑道:“幫主占了上風,自然忘得快,毒姥姥丟了麵子,怎麽忘得了,況且,女人的心眼兒特別小,吃了虧,自然要來討個說法了。”


    老妖狼沉吟道:“這個,二弟說得是否過分了一點”


    瘸腿狼道:“幫主,你還記得麽,五年前,她到陰山來采藥,被弟兄們擋駕了。”


    老妖狼道:“是呀,那又怎麽啦,陰山是我幫安身立命之地,豈能讓閑雜人等進山采藥況且,毒姥姥又是一個不可捉摸的人物,不知她按的啥心呢,會不會是一個踩點的密探當時,我令人傳話給她:此山乃我幫重地,不對外開放,況且,幫主不在,請姥姥改日再來。這話說得也夠客氣啦。”


    瘸腿狼道:“話是說得沒錯,可毒姥姥卻覺得丟了麵子,怎生受得如此冷落,大怒之下,一彈指,將傳令官毒死了。山口守卒遠遠見狀,知道厲害,忙將山上的壘石滾木悉數推下,木石滾滾,傾瀉而下,毒姥姥帶著徒兒縱跳閃避,狼狽逃竄,人沒事,車馬卻毀了,氣得毒姥姥大罵而去,說是哪有如此待客之道,要找個機會跟你好好說道說道呢。如今,她手中有了柳三哥這張牌,自然趾高氣揚,知道咱們是柳三哥的死對頭,看你如何應對,或者,隻是想羞辱幫主一番,以泄心頭宿怨,或者,以為奇貨可居,想狠敲幫主一筆。”


    老妖狼道:“唔,好男不與女鬥,傳令官被她殺了,本幫主不跟她一般計較,她倒還耿耿於懷呢,罷罷罷,隻要她願意,老子舍得用整個兒的陰山跟她換柳三哥。”


    瘸腿狼道:“不知毒老婆子是何居心啊聽說,她喜怒無常,極難對付,幫主不可不防。”


    老妖狼道:“當然,隻要一有機會,便將毒姥姥宰了,令擅長弓箭的弟兄們,與我同往鎮江,不可靠近此人,五丈之外,一旦發現苗頭不對,即刻利箭齊發,看是她的毒藥厲害,還是我的弩箭厲害。”


    瘸腿狼道:“唉,幫主,以愚弟之見,還是隻可智取,不可硬攻,如若她一氣之下,將柳三哥的毒解了,我幫的宏圖大業,恐將毀於一旦啊。當今大敵,依舊是柳三哥,柳三哥除掉了,死了,咱們才可任性江湖,大開殺戒,將諸如毒姥姥之類的對手,一個一個的連根鏟除,柳三哥不除,不可開戒,一個柳三哥,就夠咱們喝一壺了,如若,再加上毒姥姥,那可真要亂套了。樹敵太多,又不能將敵吃掉,可不是明智之舉啊。”


    老妖狼道:“莫非還要向毒婆子賠禮道歉不成”


    瘸腿狼道:“若能成大事,服軟認錯,又算得了啥呢,關鍵要看,笑到最後的是誰呀,古成大事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耳。”


    老妖狼拊掌大笑,道:“二弟言之有理,真乃諸葛再世也,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為兄茅塞頓開,大受裨益,好,為大局計,咱們就來個若要好,大做小。二弟說得,為兄就做得。”


    瘸腿狼連連擺手,道:“幫主過獎了,愚弟慚愧之極,身為軍師,出謀劃策,實乃分內之事。”


    老妖狼對瘸腿狼附耳低語道:“你看,如此如此,如何”


    瘸腿狼麵露難色,道:“幫主冒死涉險,多有不妥,請幫主三思。”


    老妖狼正色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就別在江湖上混。”


    瘸腿狼道:“哎,請幫主務必小心謹慎,聽說毒姥姥心高氣傲,服軟不服硬,奸詐過人,變化多端,幫主萬不可與老毒物爭勝鬥氣,隻可低聲下氣,委曲求全,貌似忠厚,禮數周到,也許,能事半功倍,將柳三哥騙到手。”


    老妖狼頻頻點頭,為了置柳三哥於死地,他豁出去了,不惜以性命一博。


    白狐嶺是座高山,山上白狐出沒,美麗而狡猾,且遍布墳丘,故而,鄉人稱其為白狐嶺墳場。


    即便是白天,墳場山高林密,人跡罕至,樹影幢幢,陰風颼颼,已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夜間,更是狼狐出沒,夜梟哀啼,螢火蟲明明滅滅地在墳塋灌叢間穿梭,真如鬼火一般,閃爍陸離,飄忽不定,就更沒人敢來造次了。


    毒眼狼不是吃幹飯的,帶著黃胖等十名幫徒,在鎮江輾轉了兩天,多方搜集打聽情報,認定那個帶走竹葉青與柳三哥的女人,趕著一輛驢車與一輛馬車,消失在白狐嶺墳場了。


    九月初十傍晚,他派兩名幫徒,騎快馬,向幫主稟報,毒姥姥找到了,在鎮江城西的的白狐嶺墳場。


    入夜,月色皎潔,他與黃胖等人悄悄摸上山去,在半山腰的墳地裏,發現了毒姥姥的車馬,月光下看得分明,路旁有一株高大的樟樹,枝繁葉茂。


    樟樹旁是墳塋與灌叢,中間有塊空地,停著兩輛車,一輛是驢車,一輛是馬車,那馬車,正是竹葉青的用車。


    車旁點著一堆篝火,一個瘦小的中年女人,坐在篝火旁烤著兩隻山雞,其它,沒見著人。


    柳三哥在哪兒竹葉青在哪兒都在馬車裏藏著吧。


    臨行時,幫主讓我隻能跟蹤目標,派人迴來傳話,不許動手,說是那女人十分厲害,依老子看,就那幹巴勁兒,兩個手指頭,一拈,就能拈死她,厲害個屁。


    幫主就是這點兒不好,有時話說得太過分了。


    不過,這一迴,毒眼狼學乖了,隻是遠遠地在草莽中伏著,距篝火約十餘丈遠近,不敢再觸犯幫規,要犯了,恐怕腦袋真要保不住了。


    秋夜山林裏,蚊子小咬肆虐,臉上一抹一大把,十來個人,難免弄出一點動靜來,毒眼狼生怕對方發覺了,隻能苦熬著,一點兒不敢動。還好,那瘦小女子,隻是一門心思烤山雞,好像並沒察覺。


    心裏正嘀咕呢,聽得馬車裏傳出幽幽的笛聲,那樂曲纏綿悱惻,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不絕如縷,非常好聽,不過怨氣太重。


    聽得樂曲聲起,篝火旁的瘦小女子,將山雞放在一旁的盆裏,走到驢車旁。


    毒姥姥的驢車,套著三匹驢子,外表平淡無奇,隻顯得略微寬大一點,驢車後有個木頭架子,架子裏放著幾隻籮筐。


    瘦小女子打開一隻黃色籮筐的蓋子,月光下,隻見籮筐裏冒出一縷黃煙來,那黃煙伴隨著樂曲,嫋嫋升騰,煞是好看,如舞女伴著音樂婆娑起舞,突地,樂聲驟變,如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又如一個尖銳嘶啞的女人,對天發出一連串憤怒的詛咒,那黃煙也隨之疾變,嗚地一聲,在空中變幻成一片淡淡的黃雲,倏忽間,從天而降,毒眼狼等人,摸不著頭腦,正在納悶之際,卻已著了道兒,原來,那根本不是啥黃煙,而是一群馴養有素、毒性極烈的黃蜂,毒眼狼與黃胖等九人,俱各被蜇,身強力壯者,即刻全身麻痹,痛楚,動彈不得,體格較弱者,一蜇即亡,嗚唿哀哉。


    九個幫徒,死了五個,還剩了毒眼狼與黃胖等四人。


    這時,樂曲聲又漸漸變緩,纏綿悱惻,不絕如縷,黃蜂又凝聚成一道黃煙,嫋嫋婷婷,飛迴了籮筐,樂曲聲停,蜂群消失。


    瘦小女子,自然是麻婆,將籮筐蓋上,迴到篝火旁,依舊烤山雞,就像啥也沒發生一樣。


    宮保從樟樹上飛下,別看他異常瘦小,輕功極好,隻兩三個起落,已到了毒眼狼等人身旁,逐個檢查了一遍這些暗樁子,將毒眼狼等活著的四人,拖到篝火旁,如柴火一般,疊作一堆,根本沒把四人的當一迴事,像是沒聽見。


    瘦小的宮保,力大無窮,將五具屍體,肩抗手拽,扔到馬車上,趕著馬車,來到山下,將屍體拋棄在前山路口。


    幹完活,吹著口哨,趕著馬車,迴到半山腰的篝火旁,拴上馬,腳下一點,飛上高樹,藏在密葉裏,觀望四周動靜。


    畢竟,他們麵對的,是第一大幫陰山一窩狼啊,得多加小心。


    老妖狼糾集大批人馬正往鎮江趕,將近鎮江時,與毒眼狼派來的送信人會合,知道毒姥姥在白狐嶺墳場,大喜,即刻向白狐嶺墳場進發。


    九月十一日,夜,醜時,趕到白狐嶺下。


    前山路口的五具屍體,赫然在目,屍體已僵硬,麵色黑中帶青,眼泡鼻腫,不成人樣,卻不見毒眼狼,不知六弟是死是活,想起前兩天對六弟的嚴厲訓斥,不禁暗自悔恨,心痛不已。


    半山腰隱約可見篝火明滅,想必是毒姥姥落腳之地,這毒婆子是何居心莫非,引誘我等去自投羅網麽


    老妖狼摸著光溜溜的下巴,眨巴著眼睛,望著那閃爍的光亮,一時拿不定主意了,他是個多疑的人,豈能輕易去套箍兒,著了毒老婆子的圈套


    到時候,落得個身首異處,身敗名裂,為江湖恥笑。


    瘸腿狼在一旁幹站著,不作一聲,隻是用手指卷著下頦幾根稀稀拉拉的黃須,沒人能看透他在想些啥,就連跟他有十來年交情的老妖狼,也看他不透。


    九尾妖狐崔小玉與白臉狼唐文俊,都是玩毒的好手,俯身仔細察看屍體後,道:“死者係身中黃蜂尾刺之毒而亡。”


    兩鬢斑白的崔小玉還用鑷子,從死者臉上的傷口,夾出一根黃蜂尾刺,舉在手中,道:“看,毒刺奇長,故毒性極烈,看來,老六兇多吉少啊。”


    老妖狼道:“你倆看看,可有破黃蜂毒刺之策”


    白臉狼道:“我國黃蜂尾刺,沒這麽長的,聽說西域黃蜂的毒刺,又長又毒,這些毒蜂,大概毒老婆子是從西域搞來的,要解此毒,難哪。”


    老妖狼問:“不知崔老可有破蜂毒之策”


    崔小玉道:“凡有毒,皆可破解,設若此毒確係來自西域,聽說,須用西域的蜂毒清溶液來破解,將溶液在手上臉上抹少許,黃蜂嗅到,便遠遠閃避,不敢犯人,即便中了蜂毒,溶液一抹就好,不過,蜂毒清溶液價格昂貴,是黃金價格的兩倍。”


    老妖狼道:“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哪兒有賣的”


    “西域。”


    “崔老,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想想,是否另有良策”


    崔小玉道:“我有一葫蘆的蜂毒清,對中土蜂毒的消毒解毒極有效果,不知對西域黃蜂效果如何,實在不好說啊。”


    大色狼道:“大哥,總不成咱們一直在山下守著,不動她了,她一個毒老太婆,再有能耐,也架不住咱們弓箭齊發,一陣猛射呀,小弟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老妖狼看了他一眼,道:“咱們不是在想辦法嘛,辦法想好了再上,老五,不得魯莽,本幫主不想看著弟兄們,白白去送死。”


    老妖狼又道:“軍師怎麽看”


    瘸腿狼問:“幫主,真要上嗎”


    老妖狼緊攥拳頭,在空中狠狠一揮,斬釘截鐵道:“上。”


    瘸腿狼道:“先派三十名打頭陣的弟兄,臉上手上抹上崔老的蜂毒清,穿上長衣長褲,手上用布包裹,頭部也用布包裹,隻露出兩隻眼睛,悄悄靠近毒姥姥,二話不說,見人就射,弓箭齊發,打得她不敢露頭,然後,迅速衝到跟前,拔刀猛砍,打她個措手不及,看她再怎麽放出西域毒蜂來害人。”


    大色狼道:“大哥,小弟願帶領弟兄們打頭陣。”


    老妖狼道:“好。”


    瘸腿狼將大色狼拉到一旁,耳語道:“老五,千萬當心,稍有不對,立即後撤,不可意氣用事。”


    大色狼道:“明白。”


    老妖狼道:“若得手,發響箭三枝,若事敗,發響箭一枝。”


    “是。”


    於是,大色狼與弟兄們裝束停當,帶著三十名弓箭手,悄無聲息地上了山。


    此時,半山腰傳來一陣蘆笙的吹奏聲,那樂曲優美愉悅,娓娓動聽,吹奏蘆笙的,自然是無毒不解毒姥姥。


    數個時辰前,她用笛子吹奏的曲子叫恨曲,是她用愛與恨譜寫的,該曲充滿了懷春少女對負情郎的艾怨與憤恨,對言而無信,始亂終棄的昆侖劍仙巴老祖飽含著無窮的怨毒,在這種艾怨中,也夾雜著一些對美好青春的迴憶與留戀,怨到深處,充滿了叫囂與憤怒。


    不過,聽完這首曲子的人,真搞不清是愛多一點呢,還是恨多一點。


    她用這首恨曲,調教好了一窩西域黃蜂,本用來對付巴老祖的,如今,發覺陰山一窩囊狼的人來尋釁生事,便吹起恨曲,放出一窩西域黃蜂,將毒眼狼等人蜇得死的死,傷的傷,敗得一塌糊塗,不可收拾。


    如今,她用蘆笙吹奏的曲子叫怨曲,也是她用情與淚譜寫的,本也是用來對付巴老祖的,聽宮保稟報,老妖狼這次派了第二撥人馬,摸上山來,毒姥姥大怒,抓起蘆笙,便忘乎所以的吹起了怨曲,既來送死,就休怪我毒姥姥心狠手辣。


    曲聲一起,麻婆就走到驢車後的木架旁,打開了一隻青篾籮筐的蓋子,瞬間,從籮筐裏爬出無數尺把長,碧碧綠的竹葉青來,遠遠看去,像是一壇綠酒,從籮筐裏傾瀉而出,向山下流去。


    綠酒流得極快,隨著樂曲,成扇麵撒開,隻聽得在灌叢草莽間悉悉索索遊動的聲響,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樂曲起先敘述了她初次見到巴郎的情景,那個畫麵,令她終生難忘。


    那時,他們都還小,隻有十二、三歲吧,巴郎腰上掛著隻魚簍,赤著腳,卷起褲管,露著白生生的腿肚子,站在溪水裏抓魚,他的手在水裏一撈,一條黑背銀肚的鯽魚,就抓在手裏了,他直起身,迎著陽光,手裏抓著甩尾掙紮的魚兒,水滴四濺,陽光閃爍,濺得他臉上身上濕了一大片,巴郎見站在溪邊觀望的她,咧嘴一笑,就是這一笑,壞事了,她的心別別一跳,驚異地發覺,這個修長的窮小子,唇紅齒白,笑起來,帥呆了


    從此,巴郎笑進了她的心裏,笑進了她的夢裏,想趕,哪裏趕得走。


    也許,這就叫一見鍾情吧,從“一笑”開始,他倆粘乎在了一起。


    於是,樂曲進入了倆小無猜,情話綿綿,如醉如癡,卿卿我我的美妙境界,在月光籠罩下,蘆笙悠揚委婉的曲調,如小溪流水,在山林間幽咽流淌。


    大色狼帶著三十名弓箭手,聽著這曼妙的樂曲,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尤其是大色狼,本就是個色情狂,聽得心頭怦怦鹿撞,想入非非。


    不過,他畢竟是個老江湖,知道厲害關係,強自收攝心智,帶領眾人,向著半山腰悄悄摸了上去。


    這三十一人,除了大色狼握著九節鞭外,其餘眾人俱各張弓搭箭,隨時準備射擊,按約定,三十人分成甲乙兩組,甲組在前,乙組在後,甲組射完箭,閃在一旁,乙組再射,如此循環,就能形成不間斷的密集箭羽,使毒姥姥沒有還擊反撲的機會,更沒有放縱黃蜂害人的時間,於是,迅速逼近篝火,拔刀一頓亂砍,手刃毒老婆子,為死難弟兄報仇。


    眼看離半山腰越來越近,大約還有一裏來路時,樂曲聲倏然一變,由甜美變成苦澀,與歡喜變成艾怨。


    曲調淒愴,嗚嗚咽咽,似美人遲暮,形單影隻,憑窗遠眺,不見情郎,望斷秋水,拍遍欄杆,無人理會,卻見天邊,愁雲慘淡,孤鴻哀啼,草木搖落,日暮途窮,不知何處是個歸宿。


    那樂曲哽哽噎噎,欲說還休,憂鬱憤懣,滿腹牢騷,絮絮叨叨,欲罷不能,兀自把個巴郎罵得狗血噴頭﹍﹍


    大色郎等人聽了不知所以,這毒老婆子耍啥鬼花招,的單相思,幹老子屁事,像你那麽會下毒的女人,誰還敢喜歡你,除非他不想活啦,說不定什麽時候,被你整死了,死了,連怎麽死都不知道,那才叫個冤哪,呸。


    正這麽胡思亂想著,突聽得走在頭前的幾個弟兄,啊啊啊,一迭聲慘叫,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再也起不來了。


    啊,西域黃蜂來了在哪兒


    大色狼眼力極好,退了幾步,四處張望,月光如水,沒見有黃蜂,卻見側前方樹枝上,一道青光躍起,撲向樹下弓箭手的脖子,那位老兄舉手去拍,青光倏然鑽入他的衣領,隻聽得弓箭手一聲慘叫,咕咚倒地,在地下抽搐。


    啊,竹葉青


    大色狼大叫道:“不好,弟兄們,快撤”


    隨即,一個倒栽蔥,往山下飛躍,身在空中,見樹上有一條竹葉青吐著毒信,嗤嗤作聲,騰空而起,向他撲來,大色狼端的了得,身在空中,九節鞭飛揚,鞭頭勒住竹葉青的脖子,腕子一抖,將那竹葉青切成了兩截,竹葉青蛇頭與蛇身分離,花分兩枝墜下,大色狼鞭梢一圈,用鞭頭卷住蛇身,往迴一收,已將蛇身抄在手中,竹葉青雖沒了頭,卻依舊在他手中甩著尾巴掙紮,邪門之極。


    大色狼雙腳落地,也沒時間發響箭了,帶領僅剩的七八個弟兄,奔到山下,將經過向老妖狼稟報了一番,又有弟兄補充道:這迴沒見著黃蜂,全是竹葉青,草叢裏樹枝上纏滿了這碧碧綠粘乎乎滑溜溜的玩意兒,而且會淩空飛竄,那些沒迴來的弟兄,想必兇多吉少。


    崔小玉手裏拿著一截竹葉青的蛇身,掉頭翻身地端詳起來,見它全身青翠,肚下有一條殷紅的毒腺,尾巴呈焦紅色,便道:“這可是來自印度的竹葉青,其毒性比本土的毒十倍,隻要被其叮咬一口,便必死無疑。”


    這時,怨曲聲漸漸停歇,竹葉青紛紛迴遊,匯成一條碧綠的小溪,遊迴了篾青籮筐,麻婆蓋上了筐蓋。


    老妖狼又氣又恨,卻不知毒姥姥還會出啥毒招,他可一點沒閑著,命眾人將路口的雜草灌叢盡皆芟除,並鋪上了雄黃磺硝之類的藥草,或可防範竹葉青下山害人。


    一個毒姥姥讓他忙得焦頭爛額,本可撇下這個老不死的,迴南京辦自己的正事去,奈何毒姥姥手中有個柳三哥,這可太誘人了,他怎麽舍得走人呢


    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啊,他不能走。


    老妖狼命眾人在山下歇息,自己與眾頭目,走進山下看林人的茅屋,商議對策。


    茅屋的方桌上,點著一盞馬燈,四周的條凳上,看林人的單人床上,坐滿了人,卻沒人進一言,支一招。


    老妖狼摸著光溜溜的下巴,眉頭打結,在茅屋中來迴徘徊。


    大色狼搭拉著腦袋,坐在一角,默不作聲,再也不敢逞能了。


    軍師瘸腿狼坐在方桌旁,撚著幾根稀稀拉拉的黃須,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啥。


    老妖狼歎口氣,道:“大夥兒隨便說說,看可有法子能破毒姥姥的毒陣了,眾人拾柴火焰高嘛,說錯了,沒關係。”


    沒人應聲,茅屋裏一片死寂,除了喘息聲,沒其它的聲響,就連咳嗽聲也聽不見。


    這是怎麽啦


    正尷尬間,突聽得“叮”的一聲,門板微微一顫,老妖狼等知是暗器,眾人齊地起立,頓時眼睛赤紅,拔出刀劍,以為毒姥姥下山尋釁來了,來得好,咱們真刀真槍,拚個你死我活,那比不明不白死在蜂啊蛇啊的,要好得多。


    眾人正待一哄而起,衝出門去,老妖狼手一擺,眾人止步。


    隻聽得門外的守衛道:“稟告幫主,門上釘著一封書信呢。”


    老妖狼道:“拿進來看看。”


    吱扭一聲,木門打開,守衛手裏捧著一枝毒箭,箭杆上穿著一張信紙,呈給老妖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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