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說自己身後,江帆不由轉過頭。


    他一迴頭,就看到了趴在窗戶上的黑影。


    那張腐爛的臉見他轉過頭來了,口水不住地往下淌著,一滴兩滴,滴在窗戶外微微向外展出的平台上,直接就把那塊地方給腐蝕掉了。


    江帆離窗戶的位置近的很,隻有短短的幾米,幾乎和對方麵對麵,江帆甚至能看到對方沾染著鮮血的尖銳牙齒正對著他發著寒光。


    他瞳孔猛地縮緊,喉嚨裏滾出一聲尖叫:“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叫出聲的同時,一直蹲在窗外的喪屍猛地撞開玻璃,從窗外跳了進來,一口咬住了江帆的脖子,將一塊皮肉從他的脖頸處撕扯了下來。


    頓時,江帆的驚叫聲就變成了吃痛的叫聲。


    聽到聲音的杜淼也立刻從睡夢中驚醒。


    雖然這些天他因為處理軍人發燒的事情而睡得比較沉,但也不是一絲警覺沒有。


    杜淼掀開被子坐起身,就看到床邊,一個身影正把江帆按倒在地,腦袋趴在他的脖子處,乍一看是曖昧無比的畫麵,但從江帆身下不斷滲出來的鮮血卻表明了這一切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看到杜淼起身,江帆像是找到了什麽救命稻草似的,慘叫著向他伸出手:“救救我……求你救救——啊啊啊啊!”他話還沒說,那隻勉強抬起來的手臂就被壓在他身上的喪屍一折,直接撕扯下來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鮮血從他的肩肘直接噴|射了出來,有一部分濺到了杜淼的被子和衣服上。


    這種超乎想象的血腥畫麵讓杜淼也有些不適地幹嘔了一聲。


    他下意識地去摸放在床頭櫃的槍,卻摸空了。


    想了想為什麽深更半夜的會有外人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杜淼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的槍應該是被江帆拿走了。


    他忍不住暗罵了聲艸,拉過還愣在自己床邊的謝建國:“還愣著幹什麽!跑啊!”就向著房間外跑。


    他在軍校的時候體能測試可從來沒有及格過,現在槍都不見了,他再繼續待下去完全就是送死的。


    雖然軍人的天職確實是保護普通人,但那也看被保護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像江帆這種人,救了他還得提防他在背後耍花樣,杜淼實在是不想為了這種人送命。


    看到杜淼和謝建國跑開了,已經被喪屍啃去了小半身體的江帆又是痛,又是恨,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啊啊啊啊!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狠話說到一半,他的脖子就被撲在他身上的喪屍一口咬斷了,徹底失去了唿吸。


    旅館的隔音設施不算太好,那幾聲慘叫和撞破玻璃的聲音很快就傳到了其他人的耳中,原本正在睡夢中的人很快就醒了過來。


    玉疏桐和杜淼住的是一層樓,她的睡眠向來不深,聽到聲音後就推開門去看。


    和她一樣開了門張望的人有不少,就見杜淼拖著仍是呆呆愣愣的謝建國跑來,衣角全是血。


    肖天明去扶他:“杜淼,你沒事吧?”


    杜淼甩開謝建國,對他道:“有怪物跑進裏麵來了,你叫兄弟們快起來,拿好槍集合,我去找澈哥!”


    當時分配房間的時候,其他的軍人都是兩到三人一間,君澈因為身手的緣故,是和戴舒涵一個房間的。


    戴舒涵雖然也配了槍,但是他的槍法並不好,要是有怪物闖進了他們的房間,君澈又發著燒,他們兩個絕對是必死無疑。


    聽他這麽說,肖天明的神情一凜,當即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而聽見有喪屍跑進了旅店裏,原本還開著門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麽的人立刻把門關上了,生怕那些喪屍就跑進他們的房間裏來。


    但他們卻不知道,這些喪屍是直接破窗而入的,即便他們把門關上,也無濟於事。


    玉疏桐因為擔心家裏人,沒在房間裏繼續待下去。


    她跑到302的門口,敲開門,李嫣看到她,忙把她拉了進來,關好了門:“不是說那些東西跑進來了嗎,你怎麽不呆在房間裏?”


    “我不是擔心你們嘛。”她往房間裏看了看,兩家人都在。


    “這個時候你就自己好好待在房間裏,先管好自己再說。”李嫣說著,給她倒了杯水。


    玉疏桐點頭表讚同,但對她溫柔的責罵隻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了。


    因為喪屍跑進來這件事,所有人都沒敢繼續睡。


    樓下隱約有嘶吼聲、尖叫聲和槍聲混合著傳來,所有人就在這種難耐的煎熬中撐到了天亮。


    等到眾人再在餐廳聚集時,再一掃視周圍的人,顯然已經少了好幾個臉熟的麵孔。


    這一次,軍人是和普通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的。


    就連向來隻在房間裏吃飯的黃今和黃思雨都下來了。


    因為君澈的高燒仍是沒有好轉,所以杜淼就先代替了他的職位,他先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昨天的事,而後就吩咐最近所有人最好一起行動,保持四到五個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不走?!”謝建國站了起來。


    昨天晚上,除了江帆和杜淼,他是距離那隻喪屍最近的人,心裏受到的衝擊也是最大的。


    現在這些怪物能從窗戶爬進來,哪天就能悄無聲息地直接打開大門進來!


    誰知道要是他哪天刷個牙,抬頭一看鏡子,就發現一隻喪屍不聲不響地站在自己身後,那才是真的崩潰!


    總之這個鬼旅店謝建國覺得自己簡直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杜淼認出了謝建國是那天跟江帆一起摸進他房間的人。


    他冷眼看著他,道:“現在外麵還在下雨,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這場雨邪門的很,你要是手臂上一不小心沾到一點,它能把你整條手臂都腐蝕掉。”


    “你少嚇唬我!”謝建國是一秒都不想在這間旅店裏呆下去了,他的心情很是不平靜,說出口的話也衝的不行,“你說腐蝕就腐蝕?你真當我沒上過學呢!要是這雨真有腐蝕性,咱們住的這房子早就被腐蝕掉了!”


    說著,他就去拉自己身邊的女人,“老婆,我們走!”


    葛慶蘭有些遲疑,但還是跟在了自家男人身後。


    杜淼就這麽看著,也不阻止:“你們要是還有想走的,就都一起走好了。”


    他說完,有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還真跟著謝建國一起走了。


    停車場就在旅店後麵,是露天的。


    謝建國怕在旅館多留一秒就會有什麽不可預計的事發生,也顧不上許多,直接拉著葛慶蘭打算冒雨跑迴自己的車裏,好在外麵的雨下的不大,不至於把身上的衣服全淋濕了。


    走出旅店時,謝建國還特意在雨中多站了一會兒。


    雨水打在身上,除了一種冰冷的潮濕感外什麽都沒有,想著杜淼剛才說的話,謝建國不由冷笑一聲,隨即緊繃的心放鬆了些,他也不急著跑過去了,打算和葛慶蘭一起慢慢走過去。


    然而就在他自得之時,突然地,一點灼痛感從額頭傳來。


    最開始的時候還隻是一點類似螞蟻啃食的痛感,逐漸的,這種疼痛開始加大,而且身上各處也開始痛了起來。


    就在謝建國咬著牙,打算把這種痛楚忍過去時,他身旁卻忽然傳來妻子慘烈的尖叫聲。


    他猛地一轉頭,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葛慶蘭脫落的麵皮。


    女人不住地尖叫著,驚慌失措地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隻是她實在是太緊張,太害怕了,手上的力道全然沒有把握好,一個不注意,長長的指甲就抓破了臉皮,將本就難以入目的臉更是抓出幾條血紅的印記。


    而她的那雙手,更是不知道被什麽東西腐蝕的斑駁不堪,連血肉中白森森的骨頭都隱約可見。


    謝建國胃裏一陣泛酸,他倒是想吐,可聲音才到喉嚨口就變成了淒厲的慘叫聲。


    和葛慶蘭一樣,他的半張臉皮也掉了下來,隻露出皮膚後麵血肉模糊的肌肉。


    謝建國這才想起杜淼的警告,可是此時後悔已經沒用了。


    他一把甩開妻子的手,發瘋似的向迴跑去。


    他無視身上的痛楚,拚命想要跑迴旅館,但最終仍是在半路上時,被雨水腐蝕斷了一條腿,最後整個人狼狽地倒在地上,一點一點被雨水腐蝕掉全身的血肉,隻剩下了他身上穿著的白t-shirt和褲子。


    看到他們兩個這個樣子,有人直接吐了出來。


    也有不少已經半隻腳踏出去的人更是忙收迴了自己的腳,心裏暗自慶幸。


    還有少部分的人注意到了這雨水與其說是有腐蝕性,不如說是隻能腐蝕人體,對周圍的建築和他們身上穿著的衣物都沒有任何的傷害。


    玉疏桐沒出去看熱鬧。


    她早就對謝建國兩夫妻的下場心裏暗暗有了些底,她估計自己看到那一幕,這飯就不用吃了。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之後走進餐廳的人大多都是軟著腿進來的,他們一看到早餐三明治裏夾著的紅紅的培根,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整個餐廳裏,可以說隻有玉疏桐吃的最專注。


    不知怎麽的,玉疏桐總覺得自己食量見長。


    把自己的早餐吃完後,玉疏桐迴到302又拆了一包餅幹吃。


    原本安靜的房間裏滿是她咬著餅幹哢擦哢擦的聲音。


    李嫣向來疼她,生怕她吃不飽,從包裏又拿出了許多類似牛肉幹之類的小零食放在桌上,招唿她過來吃。


    玉疏桐吃完了半包餅幹,就又拆了一包牛肉幹,走到慕子羨的身邊:“子羨哥,吃牛肉幹。”


    慕子羨正坐在窗邊,聽到她的聲音後,青年轉過頭對她笑了笑:“不了,你吃吧。”


    玉疏桐隻好把牛肉幹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她看著慕子羨深邃的眼神,不由問:“子羨哥,外麵怎麽了嗎?”


    “疏桐,你聽。”


    “啊?”玉疏桐有些摸不著頭腦,“聽什麽啊?不是沒聲音嗎?”


    “是啊,沒聲音。”慕子羨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玉疏桐陡然迴過神來。


    活人對喪屍的吸引力毋庸置疑,他們這一路上都是在喪屍的嘶吼聲中走過來的,即便是躲進了這家旅店裏,晚上也少不了聽見喪屍的叫聲,但最近這幾天卻詭異的安靜。


    不等她繼續想下去,慕子羨便伸手指向了窗外:“你看。”


    玉疏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卻看到了原本圍在底下的一群喪屍此時竟詭異地站在了空曠的道路上,仰起臉,一動不動地接受著雨水的洗禮,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虔誠無比的信徒。


    慕子羨溫潤的聲線還在耳邊緩緩說著,“原本這些東西的指甲都還隻是普通人類的長度,但是現在卻有半截指頭那麽長,而且顏色還是青黑色的。杜淼之前說,他遇到的那個怪物是直接破開窗戶跳進來的,可他住在二樓,我們之前遇到的這些怪物身體都很僵硬,速度比我們走路都要慢上一點,但是現在卻能直接跳到二樓——”


    幾乎是瞬間的,玉疏桐想起每本末世小說中都會提到的:“他們在進化!”


    慕子羨不置可否:“不過他們應該有一個進化的速度。我問過了杜淼,今天遇襲的房間幾乎都在二樓,而且隻有五間房,三樓以上沒有人受到襲擊。我想,這些怪物應該隻有一部分先進化了,並且還沒有一口氣進化到最強。”


    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窗外的喪屍身上,“我不確定他們這種進化速度是不是有規律可循,但是如果有規律,而且能找到這個規律的話,應該對殺死這些怪物很有用處。”


    玉疏桐:“……”


    慕子羨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玉疏桐的聲音,不由偏過頭去。


    青年那原本還因語意深長而顯出幾分冷漠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瞬間就柔和了下來。


    他笑著道:“怎麽不說話了?”


    玉疏桐:“……那什麽,子羨哥,你還缺腿部掛件不?能吃會打,又可愛的那種。”


    慕子羨忍不住笑。


    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綿軟的發絲,動作自然而親昵:“缺啊。”


    “那你看我怎麽樣?”玉疏桐毛遂自薦。


    慕子羨點頭,眼中笑意泛濫:“能吃會打,又可愛。”


    完全就是把玉疏桐剛才的那套說辭又重複了一遍。


    玉疏桐:“……你這個人怎麽不按套路來的?”


    搞得她少女心都有些發作了!


    拒絕被撩的玉疏桐果斷攥著手裏的牛肉幹跑開了。


    玉疏桐把喪屍可能在進化這件事和杜淼說了說。


    杜淼正在君澈的房間裏等著自家澈哥醒來,聽到這件事後,整個人就不好了。


    “啊啊啊!救命啊!本來他們的數量這麽多就夠讓人頭疼了,現在還進化!”他把自己埋進沙發裏,恨不得就這麽憋死算了。


    玉疏桐踹了踹他的小腿:“別慫。”


    杜淼可憐巴巴地看向戴舒涵:“老戴,我澈哥到底什麽時候能醒啊?”


    “說不好。”戴舒涵量了量君澈的體溫,“上校的溫度還是很高,吃了退燒藥熱度也退不下去,要是一直就這麽燒下去很有可能會燒成肺炎,我覺得我們還是盡快迴n市比較好。”


    “可是這外麵還在下雨啊。”杜淼無奈得很,他也想早走啊。


    “不啊,明天就不下了。”玉疏桐道,“明天多雲轉晴。”


    瞬間,杜淼和戴舒涵的眼神就齊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你怎麽知道?”


    玉疏桐點開手機,給他們看:“天氣預報,你值得擁有。”


    戴舒涵:“……”


    杜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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