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瑪匆匆跑在街道上, 間或迴頭看一眼, 確定高穗由果是否追了上來。


    幾分鍾後, 他確定對方不會追過來,於是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陀思, 我成功了, 隻是”


    對麵沒有說話,擺出一副傾聽的態度。


    西瑪停頓片刻,有些艱難地開口“交換的情報中, 高穗由果似乎與書無關,書可能並不在她身上。”


    “似乎可能”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語氣溫和而疏離:“恕我直言,您的用詞很嚴謹, 但毫無意義,我想得到確切的答案。”


    “因為對方的情報和書沒有任何關係。”西瑪抿了抿唇, 話音沉重“我的異能是交換彼此最重要的情報, 如果書在她身上, 或者她知道書的位置, 按理說這應該是她最重要的情報了吧。但是”


    西瑪再次卡殼,似乎很不想把看到的東西說出來。


    “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來了點興趣“你得到了什麽情報”


    沉默良久,西瑪一字一頓道:“鐵鍋燉大鵝。”


    陀思妥耶夫斯基少見的愣住:“什麽”


    “我全程都在看她怎麽做鐵鍋燉大鵝, 步驟特別詳細。”


    西瑪有點難以啟齒地說“要燉熟大鵝,統共需幾步第一步, 去街上抓一隻正在追人的社會大鵝, 注意捏脖子拎起來, 小心不要被它擰到,不然會很疼;第二步,放血拔毛洗淨切塊;第三步,涼水下鍋焯去血沫;第四步,撈起瀝幹準備調料;第五步鍋中放油翻炒鵝肉”


    “總之,高穗由果交換過來的情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頓了頓,西瑪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她還吐槽說:果戈裏和獵犬做的鐵鍋燉大鵝不正宗,怎麽能直接放水呢,應該先放油炒”


    陀思妥耶夫斯基“”


    得知我失憶,太宰唿吸一窒,整個人似乎都凝固了。


    不過再大的情緒波動,在部分感情內斂的人身上,或許僅僅能表現出一秒的兵荒馬亂。


    甚至一秒都嫌多。


    太宰治或許就是這樣的人。


    他大部分真實的情緒,隨著年齡增長,反而隱藏越深。


    一切能夠輕鬆被人捕捉到的,大抵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隻見他迅速恢複生動的神情,隻是眼底的笑意變淺了一點。


    “我叫太宰。”他定定地看著我,緩緩開口,語氣平靜中帶著幾分從容“是由果果同居多年的未婚夫哦。”


    “同居多年的未婚夫”


    我艱難開口。


    你可真敢說啊。


    我今年16,同居多年,還未婚夫太宰治你是在開童車嗎


    “是哦,未婚夫”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露出燦爛的笑容,煞有介事道“剛好是今天求婚成功的哦”


    求婚個大頭鬼,法定婚齡是18歲,我還沒到呢


    大概知道我心中的腹誹,太宰的語氣略帶興奮:“我們都說好了呢,在你滿18歲那天就去區役所提交婚姻屆然後你就壽退社,和我一起賣豆腐去。”


    我麵無表情地說“那你改姓高穗嗎”


    太宰捏著下巴,皺著眉“高穗治感覺不太好聽呢。”


    我毫不留情地在他腦殼上糊了一下,忿忿道“你還挺會借坡下驢。”


    “由果你騙我。”太宰揉著自己的腦袋,不滿地說“根本沒有失憶嘛,我都想好一係列騙婚計劃了。”


    我拍拍衣服站起來,收拾著掉在地上的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我失憶了,我不認識你,你不要跟我迴家。”


    對自己不利的言論,太宰幹脆假裝沒聽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書,翻開掃了一眼“咦,這是俄文原著哎,由果看得懂嗎”


    我掃了一眼書上的鬼畫符,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


    明明在我看到的那些記憶碎片裏,我是看得懂也聽得懂俄語的,甚至自己也會說。


    所以那些片段裏的人真的是我嗎


    劇本是什麽規則又是什麽


    一切重新開始是我想象的那個意思嗎


    以及如果片段裏的人是我,那我為什麽完全沒有那些記憶。


    謎團太多了。


    “太宰剛剛把我撞倒的人,你看到他去哪了嗎”


    “沒有哦。我過來的時候,隻看到你失神般地坐在地上,周圍散落著書籍。”


    太宰扭過頭看向我“那個人有什麽問題嗎”


    我搖了搖頭,咬了咬下唇“沒事。”


    心懷疑慮的我隻能先把這件事放下。


    我知道對方的身份,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迴家的路上,我用胳膊肘戳了戳太宰“剛剛抱歉啊。”


    他笑了笑,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我。


    “沒關係哦,無論未來發生什麽,我都是由果的後盾。”


    我沉默片刻,輕聲的、帶著點試探地問道“我以為你會假裝不認識,然後隨便找家裏的誰來接我,自己再悄悄消失呢。”


    太宰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語氣沉靜“如果是從前,我說不定真會這麽做。”


    “那現在怎麽轉性了”


    一不留神,想問的話未經斟酌便脫口而出。


    他彎了彎唇,神色分外愉悅“是由果給了我安全感和勇氣呀。”


    我愣了一下,瞬間卡殼,隨後扭過頭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快走啦,天都要黑了。”


    剛迴到家,我忽然接到條野采菊的電話。


    他拖著長聲,語氣悠然“八點開會,來一下。”


    我一臉茫然“最近備考,我不是請假了嗎而且為什麽晚上開會”


    “比較緊急,而且與你有關,隊長特意叫你來一趟。”


    我有心想問問這次會議是什麽內容,為什麽與我有關,沒想到條野跟我打起了太極,正事半句都不提。


    待我換上製服抵達軍警總部,就看見條野采菊正倚著門等我。


    等我走近,他忽然湊過來嗅了一下,然後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


    “你身上有垃圾桶味。”


    我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接道“是你鼻子犯的罪”


    叮咚劈叉指數50


    聽到久違的劈叉指數,我繼續再接再厲“不該嗅到他的美,擦幹一切陪狗睡”


    條野采菊“”


    叮咚劈叉指數150


    條野采菊黑著臉問“誰是狗”


    我笑嘻嘻地指著懸掛在門口、高大威猛的獵犬警徽“do在這兒。”


    條野采菊微微靠近了一點,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高穗由果,你說你這麽貧,就不怕哪天自己的老底被掀”


    我心下一凜,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拿到了什麽實錘,或者隻是隨口一說。


    不過我表麵穩如老狗,一臉無辜,語氣相當疑惑“什麽老底”


    條野采菊輕哼一聲“你說呢”


    作為一名二五仔,心理素質是最重要的,我覺得我還能苟得住。


    “難道我做變性手術的事兒終於被組織知道了”我捂著嘴,大驚失色道。


    條野采菊“”


    叮咚劈叉指數100


    “啊,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捏著下巴,幽幽地開口“我在你洗澡時偷拍你的禿頭果照,還上傳了論壇難道這件事被你發現了”


    叮咚劈叉指數200


    條野采菊“蹭”地一聲抽出軍刀,陰森森地對我說“照片還我。”


    “咦”我拖著長聲,歪了歪頭“我說什麽你都信嗎”


    “我不管,你既然這樣說,我就當你有。”


    於是,為了一張莫須有的禿頭果照,條野追殺了我好幾條走廊。


    剛跑過拐角,我又聽到有人在傳我的八卦


    大倉燁子:“我那天聽見條野給高穗打電話,說是想和她的愛慕者好像是叫瑪蒂達吧,說要跟他比大小,還說要用手什麽的”


    末廣鐵腸:“難道條野要綠了高穗”


    好不容易迴總部一趟,匯報完工作的立原道造:“我聽其他小兵說,高穗長官之前在做月子,孩子是條野長官的”


    他的語氣更加迷惑:“所以條野長官,高穗長官,還有高穗長官的愛慕者,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末廣鐵腸突然睜大眼:“難道是3”


    大倉燁子:“”


    立原道造幹笑:“鐵腸先生還是這麽語出驚人。”


    因為末廣鐵腸最後那句話,條野采菊終於不再追殺我,轉而追殺起拐角八卦的三個人。


    到了會議室,我敲了敲門,聽到福地櫻癡一聲“請進”,我推開了門。


    打眼看到一張圓桌,竟然有三方人馬坐在圓桌周圍。


    看清三方都有誰時,我下意識把門又給關上了。


    臥槽是我打開大門的方式不對嗎


    為什麽特務科和公安也在


    白方三個政府組織齊聚軍警總部,是要3嗎呸我在想什麽


    難道是我掉馬了特務科是來領我走的


    所以剛才條野采菊才說出那番話


    不對,如果是掉馬,氣氛不會如此平和。


    腦子裏滑過無數念頭,我重新推開門,立正行了一個軍禮。


    “抱歉,剛剛衣衫有些不整,這才退出去重新整理了一下。”


    福地櫻癡朝我招招手“到我這邊來。”


    我坐在福地櫻癡右手邊,簡單打量了一下其他人。


    特務科來的是種田長官和安吾先生;公安來的是安室透和另外一個戴眼鏡的黑發警官我之前查安室透身份的時候在資料庫裏看見過這人,姓風見。


    說句題外話,這人的眉毛給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那根根分明的眉毛,讓我很想問他是不是和港黑的芥川龍之介有親戚關係。


    至於安吾先生,我剛推門看見他時,他臉上迅速閃過的驚訝沒能逃出我的眼睛。


    極其細微的表情變化,如果不是和他熟,我可能不會發現。


    相反,公安卻像是早就知道我會出席會議,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


    條野采菊說過,這場會議與我有關。


    也就是說,這場三方會議要討論的事情,特務科並不知道與我有關,但公安和軍警知道。


    會是什麽事呢


    我的腦子迅速轉動,之前在書店接收的記憶碎片又自動浮現在眼前。


    公安和軍警知道,但是特務科不知道嗯,讓我想想。


    一隻身穿小醜服的白毛忽然從零碎的信息中冒出頭來


    福地櫻癡的聲音將我從迴憶中喚出,他開始給我介紹對麵兩方的客人“這兩位來自異能特務科,這位是種田參事官,旁邊這位是參事官輔佐,阪口先生。”


    我朝二位微微頷首,兩人也裝成不認識的樣子。


    “這位是警察廳警備企劃課的降穀先生,這位是警部補風見先生。”


    今天這局也挺有意思。


    係統在我耳邊念叨著


    您原本是特務科的管理官,來獵犬是為了臥底;之前還瞞著特務科和軍警,成為公安的協助人宿主你要小心了,這就相當於你同時麵對著三名男友,而這三名男友都不知道在座的其他兩位也是你的男友。


    我“”


    這是什麽魔鬼類比


    不對,特務科男友知道你劈腿獵犬,而且這個劈腿還是他授意的。


    等等,我練的是劈叉,不是劈腿


    “修羅職場”和“修羅場”雖然就差一個字,但完全不是一迴事啊


    那邊,安室透從自帶的文件夾裏摸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中間。


    “具體情況我之前與福地先生說過,照片中的這個人,是某個以酒為名的犯罪組織的新成員,代號蘭比克。”


    我瞥了一眼照片。


    啊,果然是小醜先生。


    安室透抬頭看了我一眼“高穗之前提醒過我,新成員是一個異能者,還是類似於空間移動的異能。應對異能犯罪,特務科和軍警兩方比警察廳更有經驗,所以我想促成這次合作。”


    安吾先生推了推眼鏡“有這個人的真實姓名嗎”


    “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裏亞諾夫斯基。”


    福地櫻癡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看來是個俄羅斯人。”


    “確實是俄羅斯人。”安室透挑了挑眉,繼續道:“組織裏的人多數都習慣於隱藏自己的真名,不過這個人似乎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不過,是不是真名還需要考證。”


    我聽著聽著,忽然覺得不對勁。


    這個巨長無比的名字,總感覺十分耳熟。


    耳熟的不是中間的“果戈裏”,而是前麵和後麵的部分,畢竟“果戈裏”這個名字是我跟小醜先生說過,他也一直當假名用著。


    書店接收到的片段突然又在眼前循環播放這個白毛小醜,認識費佳。


    他那個鄰居,名字比他還長等等,費佳之前跟我說,他是因為什麽來日本的來著


    我必須得找到一個人,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是我鄰居的未婚妻。我的鄰居對我有恩,所以我想幫他做點什麽,也希望他能安息。


    你的鄰居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他叫果戈裏,是個好人。


    我“”


    “小七,隔壁老費當初說的那個鄰居,全名叫啥來著”


    係統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裏亞諾夫斯基。


    啊,名字可真長。


    等等,這特麽不就是一個人嗎


    “高穗,你看這人眼熟嗎”


    福地櫻癡拿起照片,放在我麵前,指尖輕輕敲了敲。


    “末廣鐵腸說,他和條野在北海道遇到你時,你身邊的人就是他。你當時還說你們私定終身了”


    我的表情更僵了。


    小醜先生確實是叫果戈裏,而果戈裏和瑪利亞是


    而且考慮到我可能忘記了什麽


    草,叔嫂文學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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