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羅君,可以解釋一下嗎?”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裏,森鷗外坐在辦公桌後。他的頭發整齊地束在腦後,穿著西裝和立領風衣,肩膀處搭著條紅圍巾。


    他的對麵,站著滿臉天真又無辜的風彌羅。


    此時距離風彌羅離開前任首領的暗室、加入森鷗外統治的港口黑手黨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森鷗外麵對著內憂外患,過得極其忙碌。


    內憂是占據港口黑手黨足足八成人數的前任首領派。


    他們不但在偷偷調查森鷗外上位的真相,而且還試圖派人暗殺森鷗外。僅上周的短短一周時間裏,森鷗外就先後遭遇了四次暗殺。


    外患是對港口黑手黨蠢蠢欲動的其他敵對組織。


    因為前任首領的殘暴,港口黑手黨一直是塊無人敢動的誘人蛋糕。但自從新首領上任的消息傳出,港口黑手黨便不斷受到其他組織的試探和騷擾,叫人不勝其煩。


    提到這裏就不得不說,風彌羅是把好刀。


    秉承著港口黑手黨三條原則中的“受到的攻擊定要加倍奉還”原則,森鷗外派風彌羅去摧毀那些組織的武備庫或是清理掉他們的武裝部隊。


    風彌羅也不愧是血色五天的製造者。


    無論是何等棘手的人物,他都能成功殺掉;無論是如何困難的任務,他都能完美完成。


    如今的港口黑手黨裏,已經開始有傳言說——


    “森鷗外收服了一把妖刀。”


    而現在,這把妖刀正迷茫地問森鷗外:“解釋什麽?”


    森鷗外見風彌羅是真不明白,於是直接問道:“彌羅君,為什麽要留下港口黑手黨的名字?”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四天前。


    前任首領訂的走私槍到了交期,這是前任首領留下的最後一筆未完成的交易。


    交易的當天,森鷗外派去取貨的部下無功而返。


    原因是武器販子沒有交貨。


    那武器販子給的借口是武器在運輸的途中出了問題,還需要再等等,但是具體要等多久,武器販子卻沒有給出個準確數字。


    這名武器販子跟前任首領派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森鷗外明白這是前任首領派從中作梗,並且考慮到這名武器販子的身份,若是直接撕破臉皮會有些得不償失,便說可以寬限三天。


    三天,是他給出的底限。


    前去交涉的部下迴來報告說,武器販子答應了三天後交貨。


    但是三天後,武器販子還是沒有交貨。


    當晚,森鷗外給風彌羅下達了秘密任務。


    風彌羅接到任務後,於夜深人靜時找到武器販子,掰斷了他的手腳丟進倉庫。接著用風卷走了倉庫裏全部的槍支彈藥,將其洗劫一空,用於填滿港口黑手黨的某處武備庫。


    最後,風彌羅用特意留下來的幾箱炸.藥把整座倉庫夷為平地,順便還體驗了一把被炸死的感覺。


    那個武器販子被炸得粉身碎骨,估計勉強能找到殘肢。


    隻有風彌羅這個可以複活的掛逼,才能從被炸毀的倉庫廢墟裏再爬出來,還能在迴來跟森鷗外報告任務時順便吐槽幾句炸死這個死法特別痛。


    原本任務做到這裏已經是完美了。


    偏偏風彌羅多此一舉。


    他在倉庫廢墟前的地麵上留下了“港口黑手黨”這幾個字,而且還是用風刃割出來的,刻痕深得可以探進去半個手掌,想注意不到都難。


    森鷗外接到緊急報告為時已晚。


    聽到爆炸聲的各組織已經派人循聲而來,並且發現了留在地麵上的字樣,正在進行調查。


    森鷗外當即把迴家睡覺的風彌羅叫了迴來,給他限時五分鍾,必須清理掉痕跡和在場的所有知情人員,然後迴港口黑手黨複命。


    至於已經散播出的消息,森鷗外準備一律打成是有人栽贓陷害港口黑手黨。


    風彌羅委委屈屈地去解決自己惹出來的事。他滅口了在現場調查的所有人員,然後幾拳把刻字的地麵打塌。


    迴到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時,森鷗外對他進行了靈魂發問。


    為什麽要留下港口黑手黨的名字?


    麵對森鷗外的問題,風彌羅的表情顯然更加迷茫,他似乎不理解森鷗外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


    “我不留下字的話,別人怎麽來港口黑手黨找我報仇呢?”他問道。


    “……複仇?”森鷗外看起來也不太理解他。


    “對啊!”提到複仇,風彌羅來了精神,開始在首領辦公室裏活蹦亂跳,一副很興奮的樣子,“有人來找我複仇的話,我或許就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架,然後被人殺死啦!”


    戰鬥,以及死亡!


    森鷗外:……


    原來是這樣的理由。


    森鷗外說:“彌羅君,你給我添了麻煩。”


    “噢,對不起,森先生。”風彌羅從善如流地道歉。雖然他認錯很快,可是看他表情,分明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如果是其他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做出這樣的事,現在早就在審訊室接受懲罰,嚎得鼻涕眼淚一起下來。


    但森鷗外並沒有讓風彌羅去受刑。


    不隻是他對風彌羅有耐心的原因,還有其他原因。


    最終,森鷗外隻用隱含警告意味的語氣對風彌羅說:“彌羅君,以後我不希望你在任何地方留下‘港口黑手黨’這幾個字,明白了嗎?”


    風彌羅點點頭,看起來有些鬱悶:“明白了。”


    他發現自己的飯票好像生氣了。


    *


    正是深夜時分,濃重的夜色覆蓋天空,整座城市陷入了沉寂之中,靜得仿佛連唿吸聲都清晰可聞。


    風彌羅是從窗戶進來的。


    他一進臥室,迎麵而來的是賽車引擎的嗡鳴聲,與外麵的寂靜天差地別。


    太宰治竟然還沒有睡,而是正在玩遊戲機,賽車嗡嗡的聲音和劈裏啪啦亂撞的聲音不斷迴響在房間裏,吵鬧極了。


    風彌羅落地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像飄然落下的羽毛。


    太宰治側麵長了眼睛似的,他玩著遊戲機頭都不抬地問道:“被森先生警告了嗎。”


    “咦?”正準備整理自己被褥的風彌羅停住了動作,有些驚奇地看著太宰治,“你怎麽知道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風彌羅半夜做完任務迴來時,興致勃勃地跟太宰治說,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人尋仇然後死掉。接著不用太宰治問,他就自己把剛才做的事都講了出來。


    當他說到自己在地麵留字時,太宰治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果然,風彌羅剛講完,就被森鷗外一個電話叫了迴去。


    森鷗外現在不會對風彌羅做什麽,所以警告是唯一的可能。而且太宰治猜,風彌羅並沒有把警告放在心上,他真正感覺不安的是森鷗外在生氣,可能會克扣他的夥食。


    太宰治專注地玩著遊戲機,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風彌羅沒得到迴答也沒再追問,繼續給自己鋪好要睡覺的位置。他與太宰治睡覺時分別占用房間的一半,這段時間都是腳對著腳睡。


    風彌羅鋪好被後鑽進被窩,發出滿足地歎息。


    總算可以睡覺了。


    就在這時,太宰治“呿”了一聲,伴隨著轟的一聲,有嘩啦啦玻璃撞碎的聲音傳來。


    他把遊戲機往枕邊一放。


    “我知道既能滿足你的想法,又能讓森先生不生氣的方法。”


    聞言,風彌羅瞬間坐起來,正好與太宰治麵對麵。


    “什麽方法!”


    太宰治說:“拿你的條件來換。”


    風彌羅歪著腦袋:“拿條件換?什麽意思?”


    “就像打工的人獲得薪資,付出了勞動才能有所收獲,我的方法也需要彌羅君付出相應的代價。”太宰治突然提高了聲音,像詩朗誦似的陰陽怪氣道,“難道——彌羅君是——想不勞而獲嗎?”


    風彌羅抓抓頭發,他聽懂了。


    “你要我做什麽?”


    “讓我隨便提要求嗎?”


    “嗯。”


    “那我不客氣了哦。”太宰治眨著他的鳶色眼眸,眼底滑過狡黠的笑意,“我要你無條件聽從……”


    太宰治的手機在這時鈴響了。


    來電顯示——森先生。


    “啊啊,森先生的電話來得真巧啊。”


    太宰治接聽了電話,懶懶散散地“喂”了一聲。


    “太宰君,把你吵醒了嗎?”


    “就是這樣啊森先生,現在可是……”太宰治把手機拿開了點,念出上麵的時間,“1點43分,這可是我生長發育的重要睡眠時間啊。”他有點怨念地說。


    “我很抱歉。”森鷗外其實猜到太宰治根本沒睡,卻還是很配合地道了歉。


    他說:“因為遇到了點小麻煩,不難解決,但是隻能找太宰君。”


    太宰治幽幽歎口氣:“能讓森先生這個時間打電話,還真是‘小’麻煩啊。”


    “如果不盡快解決就會變成大麻煩。”


    森鷗外的語氣很輕鬆,像是在開玩笑。


    太宰治沉默了。


    “好了,跟彌羅君去診所等我吧。”


    “知道了……”


    電話掛斷,太宰治看向還在等他提條件的風彌羅。


    “很可惜,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太宰治像是知道森鷗外為什麽要找他。


    “怎麽了?”


    “森先生讓我們去診所等他。”


    幾分鍾後,穿著黑色長衫的少年抱著穿黑風衣的少年從五樓的窗口躍出,他們沒有墜落在地,而是像翱翔的鴉般隱匿在同色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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