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著晚風聽著歌, 司年忽然覺得章寧的快樂是很純粹的。無論是她所謂的追星還是搞cp, 獲得的快樂都不摻雜什麽雜質。


    在這偌大的歡樂場裏,所有人一起歡唿一起唱歌,你無需知曉我的名字,我也不用知道你來自哪裏, 大家各有各的故事,相聚又抽離。


    “你說世界多大, 再輾轉


    無數相逢都隻是笑談


    你說人心多深,再期待


    千言萬語都隻是胡言


    握著我的手忽然長出鱗甲


    扒開表皮露出白骨的美豔


    別害怕啊,你聽那夜裏的嗚咽


    路過的女郎她隻是在聽一個故事最後的等待


    妖魔鬼怪啊


    人世浮沉


    嬉笑怒罵啊


    管他真假


    ……”


    夜色漸深, 舞台的燈光都打開了, 章寧喜歡的歌手終於登台。唱著些仿佛行走在妖怪世界裏的胡言亂語,清清冷冷, 慵懶頹廢。


    小姑娘,品味至少還不錯。


    司年聽得入神, 段章看得也入神,他在看司年。


    舞台上絢爛的燈光被渲染成了藍調, 間或氤氳著紫色的迷幻的光, 穿過喧鬧人群到達他們眼中時, 又添了一分朦朧。


    月夜下的司年總是格外美麗, 他獨立於這樣的燈光裏, 既遠又近。


    段章既想就這樣看著他,保持最恰當的距離、抱著最純粹的欣賞,去享受這份美麗。又似乎快要克製不住內心的衝動, 想靠近他,想在他身上刻下自己的印記,以彰顯他的所有權。


    最原始的欲·望,充斥著野性和美感。如果他能將這份美據為己有,哪怕那是一朵隻開在午夜的帶刺的花,哪怕擁有隻是一瞬,都讓人心馳神往。


    他情不自禁地屈起食指,在飲料杯子上和著歌聲輕叩,眼神漸顯幽深。


    “在想什麽?”驀地,司年迴過頭來,調笑著看向他。


    “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段章聲音輕緩。


    司年挑眉,那眉眼裏似乎藏著一絲挑釁。


    段章知道他看出來了,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對他抱有怎樣的心思,可他偏偏不避,就這樣好整以暇地看著你、挑釁你,甚至帶著一絲玩味,讓你更想對他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


    你聽,他又故意問:“是什麽?”


    段章輕輕笑了一聲,目光掃過他的眉眼一直到他的嘴唇,看得極度認真。


    司年果然避也不避,麵對著愈發靠近的段章,從容不迫。段章忍不住抬手,虛攬著他的腰,緩緩低頭,讓兩人唿吸相撞,近得隻剩下睫毛打架的距離,卻又在觸碰的前一刻略略偏移,湊在他耳邊問:“就像這樣,您還喜歡嗎?”


    司年覺得腰有些癢,哪怕段章並沒有真的碰到他,可他卻好像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令他感到奇異的是他竟然不排斥這樣的感覺,不僅僅是不排斥段章平日裏的靠近,甚至連這樣的肢體接觸都能夠接受。


    這種感覺有些新鮮、刺激,所以司年不由笑了笑,在段章即將抽身退開的時候,忽然蔫壞地抬手搭在他肩膀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小朋友,你是在跟我玩遊戲嗎?”


    玩,人類的情愛遊戲。


    段章微微挑眉,他可不覺得就司年今天的打扮,適合叫他小朋友。那他又該怎麽迴答呢?是順著他的話一如既往地哄著他,還是做點稍稍出格的事情……


    恰在這時,幾個年輕男女從揮舞著熒光棒的人群裏跑出來,一路笑鬧著跑過兩人身邊。其中一個女生正跟男朋友打鬧,一個不小心被腳邊的石子絆了一下,撞上了司年。


    司年的注意力都在段章身上,猝不及防間被撞到,竟沒能防住,直接撲在了段章身上。可真是妖生千餘載,一朝滑鐵盧,丟臉至極。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生趕忙道歉,夜色太深她沒看清司年和段章的臉,隻覺得這兩人都長得很高,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於是連忙跟著同伴跑走了。


    司年臉都綠了,抬腳就要追上去,卻被段章拉住。


    “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如果是故意的現在就已經死了。”


    暴躁屠夫有點氣不順,明明他逗小朋友逗得挺開心的,那人偏要撞他一下,壞了他的心情。他低頭看向段章抓著他的手,道:“還抓著幹嘛,放手。”


    還想跟我玩遊戲嗎?現在開始就是殺人遊戲了哦。


    段章隻好依言放開,不過在他眼裏生氣的屠夫也是可愛的,於是他又笑著問:“那邊有賣冰激淩,想吃嗎?”


    “你在哄我嗎?”


    “是的。”


    “你到底從哪裏得出結論我喜歡吃這種甜膩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我自己想吃,所以找你當借口,行嗎?”


    司年沉默片刻,說:“你去買吧,要巧克力味的。”


    買了冰激淩,司年的氣莫名消了一點,也不再惦記剛才的事了。不過兩人還是沒看完整場表演,趁著演出還沒結束,避過人潮先行離場了。


    段章把司年送到了家門口,看著他房裏的燈亮起來,才轉身迴到隔壁。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網癮少女章寧還在房裏打遊戲。


    段章沒去查房,聽著她屋裏傳出來的動靜,了然地笑了笑。拿出手機打開微博,一個id全是數字、關注數隻有1的小號躍然眼前。


    他下劃刷新,兩條新微博就跳了出來。


    八萬仙女總教頭:坐上了迴家的車!不能被我哥發現了!


    八萬仙女總教頭:【背影.jpg】搞到真的了!今天也是快樂的搞cp的一天!


    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念書,戲倒是挺多。段章如此想著,動動手指給她點了兩個讚,隨後便迴了房。


    一門之隔的房間內,章寧附在門板上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唿,好險。


    第二天一大早,章寧就拎著裝有早餐的小竹籃,像快樂的小紅帽一樣敲響了隔壁的門。章寧不知道妖怪的存在,於是司年隻好親自下樓去給她開門。


    “司年哥,吃早飯嗎?我哥親手做的,可好吃了。”章寧嘰嘰喳喳的,光她一個人的聲音,大約就足以把司年的屋子填滿。


    司年今日精神尚可,瞥了眼她的籃子,問:“你哥呢?”


    章寧答:“他去上班了啊,秦特助一早就過來了,他們今天好像要去哪裏巡查,要很晚才迴來呢。”


    “哦。”頓了頓,司年又問:“你們家的廚子還沒迴來?”


    “你說趙叔啊,最近名森接了一個大單子,正在研究新菜譜,所以他被調迴去了。不過他下個禮拜就迴來啦。”


    司年小小的翻了一個白眼,他就知道什麽被拖拉機砸了腳,都是鬼扯。但是段章做的東西確實挺好吃的,司年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下午,司年出門,親自去了趟妖管局。


    司年迴京之後還沒有正式跟他們打過交道,什麽事都被金玉和段章包辦了,根本無需親自出麵。這一次金玉也隨行在側,不是他愛幹活,而是怕妖管局的人不夠上道,萬一把司年得罪了被司年按在地上摩擦,影響多不好啊。


    兩人此次去妖管局隻為了查閱資料,所以並未聲張。而妖管局作為政府的秘密部門,雖然外部做得很隱蔽,裏麵的人卻不少。


    一樓的接待大廳裏,戶籍辦理處和婚姻登記的窗口排起了長隊。但比起這兩個地方,隊伍排得最長的還是獎懲辦,且十個人裏有九個都是來交罰金的。


    妖怪,難管啊,尤其是南區的妖怪。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初司年上位的時候,南區就是整個四大區中最崇尚武力的。


    妖管局誕生後,為了更好的管理,就專門搞了一個獎懲辦,出了一係列《八要八不要》、《妖界通則》之類的東西,誰搞事誰罰款。有沒有效果暫且不說,靠這個來創收倒是挺管用,而在各個分局的年度財務報表裏,南區幾乎年年拔得頭籌。


    司年聽著金玉的介紹,覺得還挺有意思,但轉念一想這錢又進不了他的口袋,又覺得沒意思了。


    金玉寬慰道:“沒關係,南區所有妖怪加起來的收入都沒有段先生一個人多。”


    司年點點頭,隨即又覺得哪裏不對,挑眉道:“他賺他的,關我什麽事?”


    “是,是我說錯了。”


    “嗬。”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司年懶得跟他煩,抬腳就往電梯口走。檔案室建在地下,有專門的結界保護,平常並不對外開放,甚至有許多妖怪根本都不知道妖管局的地下還另有玄機。


    金玉一早就打好招唿,拿到了通行卡。隻要在電梯裏的感應器上一刷,電梯就會顯示地下的樓層。


    而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大廳裏的竊竊私語聲就開始放大。


    “剛才那位是誰啊?雖然感知有點模糊,但妖氣好強的樣子。”


    “何止是強啊,我剛才試探了一下,差點給跪了!”


    “不是吧,那麽厲害啊?”


    “他好帥哦!我們南區有這麽帥的妖怪嗎?不止帥氣場還強,以前都沒見過噯……”


    “我剛剛想偷拍被發現了,他看我那眼好可怕!”


    “這麽帥都可以去參加最帥妖怪大賽了!我們南區今年又全軍覆沒啊,太慘了。”


    “……”


    大家眾說紛紜,過了許久,忽然有人麵露驚恐,指著方才兩人離開的方向,嘴唇哆嗦:“那、那那個矮一點的我想起來是誰啊,是那個金玉啊!”


    周圍人不禁看過來,“金玉?誰啊?”


    “這名字怎麽聽起來有些耳熟?”


    “是啊,好熟的名字啊,以前哪裏聽過嗎?”


    “哈哈哈……”


    有人哈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想起來金玉是誰了,那可不正是屠夫司年座下的第一走狗嗎!</p>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歌曲:顧知《三更胡話》,出自隔壁《傅先生》。並沒有原曲,無需百度(那篇文胡編亂造東西太多了,被一路追問到微博私信,一年過去了,再問真的要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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