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靈躲他遠一些,心亂如麻中,胡亂問:“君夫人,他為何一定要造你的反?”


    “他不是要造本君的反,而是要造狼族的反。”


    昭炎聲音忽轉冷峻。


    頃刻,又自嘲似的笑了聲,道:“不過,你說的對,他也的確厭惡我。”


    “為什麽?”


    “因為本君長了雙狼眼,不似本君那弟弟,是一雙狐狸的眼睛。早在本君出生時,他就想將本君丟進河裏淹死,後來是君父及時趕到,保住了本君一條命。”


    他寥寥數語,說得簡潔而隨意,但那顆心究竟需要吞下多少傷害與不公待遇,才能將過往數百年的痛苦、不甘與委屈轉化為如今唇邊的一縷雲淡風輕。


    長靈沒再吭聲。


    昭炎失笑道:“你這什麽反應,還當本君幾歲的小孩子呢。”


    “本君如今坐擁整個西境,早不需要那些注定不屬於本君的東西了。”


    語罷,他扭過頭,長臂一撈,將長靈連人帶被子一道撈進懷裏,認真而偏執的道:“但你不一樣,你是注定屬於本君的東西。”


    長靈下意識捂住眼睛,要往被子裏鑽。


    昭炎灼燙的目光滾過長靈顫抖的手指上,道:“都這種時候了,還怕本君看麽?”


    “聽話,把手鬆開。”


    長靈慢慢挪開雙手,羽睫顫抖如被狂風摧殘的葉片,又被昭炎柔聲哄了好久,才鼓足勇氣睜開眼睛。


    長靈的眼睛已經從詭異的死白變成灰蒙蒙的顏色,濕漉漉水澤浸潤下,依稀能尋到一點烏漆的影子。


    “是不是很醜?”


    “唔,是有那麽一點。”


    長靈麵色一變,咬了咬牙,又要捂上。


    “不過挺可愛。”


    昭炎緊接著補了句。


    “白眼睛的小狐狸,整個青丘怕也沒幾隻吧。那本君可賺大了。”


    長靈一愣,沉默偎在他肩頭,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短暫的沉迷在那股蓬勃強大、烈烈如陽光的氣息之中。


    **


    連日奔波流離,這夜,長靈還是不可避免的做了噩夢,夢中,他並不是人形,而是一隻瘦弱的白色毛團,在一個暴雨夜被一頭體型巨大的大尾巴狼所救,大尾巴狼將他叼迴窩裏,對他各種甜言蜜語,溫柔嗬護,還烤香噴噴的芋頭給他吃,把他養的白白胖胖,毛色蓬鬆柔軟,然而在它放鬆警惕時,大尾巴狼突然用暴力廢去他一身法力,還將他關進暗無天日的鎖妖台裏,日日酷刑折磨,逼他說出狐族祭壇的秘密。靈碑破,祭壇塌,狐族因此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而他,也被打碎靈核,敲斷全身骨頭,丟到軍前祭旗,屍體被狼人鐵騎踐踏成一灘爛泥。


    除了本體形態不同,夢中細節真實的仿佛真實發生。


    長靈手指緊扣著床沿,在一背冷汗中驚醒。帳中光線明亮,陣陣烤芋頭的甜香順著灶膛鑽入鼻息,原來已是第二日清早。


    守在帳外的近衛聽到動靜,立刻掀帳進來,如臨大敵的問:“少主醒了?可要吃早餐?”


    因在青丘時吃過小狐狸的大虧,險些因失職被暴怒的君上一刀砍了,近衛麵對長靈時,總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警惕。


    長靈依舊深陷在噩夢的場景中無法徹底抽離出來,搖了搖頭,剛想起身,手腕忽帶起一陣嘩啦啦的鐵鏈撞擊聲。循聲一望,才發現右腕上扣著隻鐵環,鐵環連著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則用法術封印在床柱上。


    長靈麵色倏地一白,詢望向近衛。


    近衛心虛的撓了撓腦袋,道:“這咒環是君上親自設的,屬下解不開。”


    長靈深吸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起夢中的一幕幕。不知不覺,額上已滲出層冷汗。


    近衛見狀,有些慌道:“你……”


    “無事。”


    長靈強忍著不適,道:“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


    “哦,好的。”


    近衛老實的退了出去。


    長靈換好衣袍,穿好鞋襪,試著下地走了兩圈。鎖鏈長度剛好卡在帳門口,這意味著他能自由活動的範圍隻有這座大帳,連帳門都出不了。


    長靈又試著扯了扯鏈子,可惜那人設下的封印術極牢固,他使勁各種解數也沒能撼動分毫。


    近衛心驚膽戰的聽著帳內動靜,生怕小狐狸強行破禁製,一個想不開出了什麽意外,忙問:“少主換好衣服了嗎?”


    長靈想了想,讓近衛進來,道:“我想出恭。”


    近衛顯然早得了吩咐,立刻指著帳內一角,哆哆嗦嗦道:“那兒有恭桶,少主隻管用。要、要是還有什麽要求,少主可以等君上迴來,跟君上說。”


    “他在哪裏?”


    “他?哦,少主說君上嗎,君上一早就和幾位將軍議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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