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靈這才把一半被子和枕頭分他,道:“睡吧。”


    昭炎笑著應好,眼睛卻毫無睡意的盯著帳頂,耳朵更是密切留意著小東西的每一道唿吸。察覺到小東西唿聲慢慢平穩,應是睡著了,他才偷摸摸扭過去,就著帳外照進來的微弱燈光,貪婪的盯著少年卷曲的羽睫、挺秀的鼻及玉□□致的側顏。


    這是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禮物,他要傾盡他所有去愛護守護這個小東西。何況冥冥之中,他早在不知道這個小東西存在的時候,就已經欠了他太多。


    “不許偷看。”


    昭炎正出神,長靈忽啪嗒伸出一隻手,蓋住了他眼睛,兇巴巴警告。


    “……”


    昭炎失笑,隻能扭迴頭躺好,眼前一片漆黑,溫暖如玉的溫度透過少年手指傳遞到眼周,鼻端則縈繞著少年寢衣衣袖上散發的淡淡靈草氣息。


    那靈草大約有安神靜心之效,又兼小東西手指已經恢複了溫度,不再冰冰冷冷的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玉石一樣,昭炎心神漸漸鬆懈下來。


    他連熬了三天三夜,的確困倦到了極致,隻因神經一直高度緊繃著才沒有感受到困意,現在心弦稍稍一鬆,便如同一座房子失去了最高最大的那根頂梁柱一樣,轟然坍塌下去,徹底陷入了昏沉的夢境。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次日天色大亮,以至於昭炎睜開眼時,幾乎是一個激靈驚慌失措的坐了起來。


    身邊空蕩蕩的,並無小東西蹤跡,除了留給他的一半衾被,其他寢具都已整理的整整齊齊。


    昭炎忽然頭疼欲裂,胡亂披上衣袍,就大步往殿外走,因為動作太急,下床時險些一頭栽倒在地,還直接撞倒了床頭的小案。好一陣哐裏哐啷。


    青鸞正指揮宮人清理湖中枯萎的靈草,見昭炎臉色煞白慘無人色的從殿中衝出來,跟著嚇了一跳,剛要近前詢問,卻冷不防昭炎幾步衝了過來,盯著她,目含血絲,啞聲問:“那小東西呢?”


    青鸞是親眼見識了昭炎之前不眠不休守了小少主三日三夜不讓旁人靠近的場麵的,稍一思量,便知昭炎誤會了,忙道:“君上不必擔心,少主一切安好,用完早膳後就跟著溪雲將軍去見族老們了,還特意吩咐奴婢們不要打擾君上休息。”


    昭炎恍然記起,昨日溪雲得知真相後,因需要時間重新鋪陳籌謀,特意將狐族公審的日子推遲了兩日。若不出意外,今日溪雲去見青丘的那群族老,應是按照他們之前約定的計劃,用博徽換取天狼的退兵與北陽一城。


    眼下青丘形勢動蕩,隻要那些族老們腦子不傻,就不會不同意這樣劃算的買賣。隻是,溪雲去就去,為何還要帶著那小東西一道兒,莫非是為了下任狐帝人選的事?


    思及此,昭炎突然又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因沒有提前給小東西打商量,他就擅自做主把之前從禹襄口中知道的舊事悉數告訴了溪雲。他心裏隱約明白,燒靈之事於小東西而言是不堪迴首的隱秘,就像一道血淋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一樣,他寧願一個人在黑暗中默默舔舐,被誤解被指摘,也不願輕易吐露給第二人,哪怕是自幼陪他一道長大的兩個老仆。


    燒靈燈燒掉的不止是少年的靈根,更是一個本應光芒四射的少年一生的驕傲與意氣,並與之伴隨的濃重的恥辱與怨恨。


    這世上,沒有人願意迴憶自己的驕傲是如何被人一點點摧毀的,何況還有東海血獄裏那段慘烈充滿血腥與絕望的歲月。萬一溪雲當眾說出事實,小東西會不會怨他恨他,並遭受二次傷害。


    昭炎越想越不踏實,便問青鸞:“族老們在何處?”


    青鸞想了想,道:“就在祭壇後的祠堂裏。”


    昭炎便召來麒麟,直接往祭壇趕去。結果剛到祭壇外,遙遙就看見長靈和溪雲一前一後從後殿走了出來,長靈穿著鬥篷,懷裏還乖乖抱了個手爐,手爐外包著層鹿皮,正是他昨夜準備的那個。


    昭炎嘴角不由一勾,正要迎過去,耳邊忽傳來一陣嗬斥聲,錯目一看,就見幾個修士模樣的人正押著一個披頭散發、體態肥胖的人影過去,正是博徽。


    那些修士分明穿的是狐族服飾。博徽手腳沾滿血,被一路拖行著,跟死了半截一樣,後背衣袍上也全是血,腳踝上還鎖著一條赤色鎖鏈。


    昭炎隱隱猜出什麽,驅著麒麟慢慢行至長靈跟前。


    長靈仰頭望他,眼睛一彎,似乎也不奇怪他會找過來,偏頭和溪雲商量道:“我想單獨和他說兩句話,晚些去找你。”


    溪雲點頭,警告的看了昭炎一眼,先行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昭炎的錯覺,昭炎總覺得,以前這位大將軍看他的眼神雖也提防,但那單純是獵物對入侵者的地方,現在卻多了點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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