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看他,我轉身跑上樓,迴到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房門。摸了摸臉頰,仍然滾燙無比。


    奇怪,太奇怪了,心髒瘋了一般跳動,耳根熱得像要燒起來般。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光是想一想他的眼神、嘴唇、唿吸,眼眶都會發熱,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必須承認,我對他的感情已經到了無法自欺的地步。我對他心動了。不管是正常的藍伯特,還是變成野獸的他,我都心動了。


    本以為心動之後,我會開始瞻前顧後,但奇怪的是,之前的顧慮都消失了,我不再顧慮和他身份之間的差距,不再顧慮他是否了解我,也不再顧慮我們能在一起多久,我隻想告訴他,我喜歡他。


    在露台坐了大半日,臉上的熱度總算退了下去,心跳加速的感覺卻一直沒有消失。我拿了一本書,逼迫自己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卻坐立難安,滿腦子都是一會兒要和他共進午餐的情景。


    假如我跟他告白,他會怎麽迴應?


    這時,樓下傳來城堡大門緩緩開啟的重響。城堡的大門一向緊閉,是誰來了?我輕輕打開房門,走到長廊石柱的背後,與此同時,尤利西斯的聲音響起:


    “兄長,我又來探望你了。”


    大廳裏,尤利西斯穿著雪白的軍裝,肩章垂著金黃麥穗般的流蘇,身後是曳地白色披風,仿佛剛從某個重大慶典的現場趕過來。他看一眼長桌上的紅玫瑰,笑了:“你竟然舍得摘下城堡外的玫瑰。真難得。”


    藍伯特的打扮與他截然相反,隻穿著黑大衣和白襯衫,戴著黑色皮手套,非常簡約。可能是獸化令視力變弱的緣故,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純金的細鏈垂至下顎角,繞進黑鱗密集的頸後,配上他美麗卻淩厲的五官,有種優雅而粗野的性感。


    他對尤利西斯的挑釁向來視而不見,今天卻正眼看向對方,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提前祭拜了母後?”


    尤利西斯的臉色一變:“你沒有資格提起她!”


    藍伯特微微皺眉,走到尤利西斯的身邊。兩人對視,氣氛一度劍拔弩張。藍伯特卻拍了拍尤利西斯的肩膀,沉靜地說:“我記得這是我當年出征的軍裝,父王把它給了你,說明他已認可你王儲的身份。”


    尤利西斯甩開他的手:“我與父王的事情,不需要你評判!”


    藍伯特搖搖頭:“母後隻生了你和我,而你從小到大又沒什麽野心,導致我們和其他王室相比,兄弟間的感情更為純粹。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你難免心性單純,和過於想當然。”


    我沒聽懂他的話。不是尤利西斯害他變成野獸的嗎?他為什麽會說尤利西斯心性單純?


    藍伯特的口氣就像是真正的長輩般語重心長:“你到現在還是小孩心性,你這樣,怎麽能治理好一個國家。”


    這樣高高在上、看似溫和卻嘲弄的態度,瞬間激怒了尤利西斯。他猛地拔出佩劍,壓在藍伯特的肩上,距離他的頸間隻有一線之隔:“你竟然還有臉提母親,和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是真的想不通,母後那樣溫柔善良的女子,怎麽會生出像你這樣虛情假意、冷血無情的人!”


    藍伯特握住劍刃,像撣去灰塵一般,把佩劍扔了下去:“孩子話。當你站在我的位置時,你會跟我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越聽越糊塗,原來他們之間的矛盾……並不是因為爭奪王位?


    “什麽選擇?你覺得,我會跟你一樣冷血?”尤利西斯逼近一步,眼珠幾近通紅,“你告訴我,你當時在想什麽?作為王儲,你想要集中權力,所以驅逐女巫,我能理解;你想要擴張版圖,侵占鄰國的地盤,我也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戰場上,敵軍用母後的性命威脅你退兵時,你寧願選擇犧牲母後,也不選擇退兵?”


    藍伯特沉默了片刻,平靜地說:“我要對士兵和邊境的百姓負責。”


    “可笑,他們的命難道有母後的命值錢?我們是貴族,士兵們應為我們的安危而戰鬥到死!”


    “孩子的想法。”藍伯特說。


    “不要這麽跟我說話!”尤利西斯聲線陰抑,“是,你是比我理性,理性到能犧牲自己的母親,換取賤民的安危,也比我睿智,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但哪又怎樣?至少我不像你這樣絕情!你知道麽,當女巫問我,給你的詛咒加什麽期限時,我想也不想地選擇當你交付真心時……像你這樣冷血絕情的人,怎麽可能真正愛上一個人。直到老死,你都不配變迴人類,隻配待在荒郊的城堡裏,當一頭不見天日的野獸!”


    原來,這才是藍伯特變成野獸的……真相。


    我看向藍伯特。他單手摘下金框眼鏡,揉揉眉心:“你真是個孩子。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當時的選擇。”口吻是我從未聽過的冷酷。他對自己母親的死亡,甚至沒有一絲悔意。


    作為平民,我該感激他大義滅親的抉擇。毋庸置疑,他是一個優秀的王儲。作為他的愛慕者,我卻有些迷茫。他雖然不像傳言中那麽誇張,但也差不多了……從某種角度上,他確實是一個理性到冷酷、無情到殘忍的人。這樣的男人,適合予奪生殺,適合決斷殺伐,卻絕不適合當親人或情人。


    戰場上,他連生命的重量都能理性衡量……我不禁懷疑,在他眼裏,我是否隻是一個破解詛咒的工具?


    畢竟,按照茶壺太太它們的說法,他已愛上我,而我也已喜歡上他。詛咒應該解除了才對。城堡卻仍然維持原樣,他也還是半人半獸的狀態。或許……他對我從未動過真心。


    想到這裏,胸腔傳來重石擊中般的鈍痛,想對他告白的心思熄滅了。我後退兩步,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外麵傳來敲門聲。看來尤利西斯已經離開了。想到他可能從未喜歡過我,心沉重地下墜。我抱膝坐在床上,低聲說:“今天沒胃口,不用叫我。”


    敲門聲頓住。我以為他已經離去,鬆一口氣的同時,情緒卻更加低落。下一秒,房門被打開,我震驚抬頭,就看見藍伯特朝我走來:“怎麽了。”他問,“哪裏不舒服?”


    他皺著眉,試了一下我額頭的體溫,伸手想摸我的肚子。我連忙後退了一些:“沒事,可能早上吃多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吃多?你隻吃了一塊麵包。”他好像真的很關心我,連我吃了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身體如果不舒服,必須告訴我,不能有隱瞞。”


    “好,好。”我點頭,“你快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他看了我幾秒鍾,忽然問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頭腦已混亂成一團,我完全是憑著本能在迴答:“生什麽氣?”


    他在我的身邊坐下。我不想看見他,將視線移到其他地方。他一隻手撐在床上,俯身下來,眼鏡的純金細鏈垂到我的臉頰上,在我的眼前輕晃。


    我想要拂開那條細鏈,他卻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淡淡地說:“變成野獸後,我其實沒有失去理智,隻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我愣住:“那你當時……”


    “獸化的期間,我的本能被放大,身體完全被我的本能驅使。”他的聲音低啞,“所以,我才會那麽生氣‘它’親近你。”


    也就是說,當時,他在本能地親近我,本能地親吻我,本能地想靠近我……是這樣嗎?心情再度混亂,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他說的話。


    “我不知道‘它’是否我的一部分……”他低頭看著我,眼神是那麽專注,有那麽一瞬間,我是真以為他愛上了我,“我隻知道,當‘它’吻你時,我很嫉妒,非常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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