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跑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腳程,範宜襄才停了手,不再去抽打身下可憐的馬兄。


    剛好來到一處小河邊,此刻正是大中午的,太陽暖烘烘的,陽光灑在小河上,水裏波光瀲灩的,甚是好看。


    範宜襄低頭看了看快要暈吐的王斕之,先將她扔到了軟綿綿的草地上,自己才笨拙的從馬背上下來。


    剛才是一時情急,顧不得身上的傷,這下緩過勁兒來,疼得齜牙咧嘴,斯斯地喘氣,又咳出了一串血沫子。


    王斕之趴在地上,嚇得不輕,又被顛簸了一路,撫著胸口吐了一陣兒:“你...你究竟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範宜襄虛弱地扯了扯唇,望著前方茫茫的泥濘小路,一時也陷入了迷茫。


    或許這次正好是個契機,擺脫小說裏的原始命運,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盯著王斕之雪白脖子上的那道血痕,盯了半天,範宜襄逗她道:“瞧你生的一副好容貌,我在想,到底該把你賣到哪家青樓去,才能賣得個好價錢。”


    王斕之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硬是愣了半天,好半晌才開口說了一個“賤”字,後頭那個“人”還沒出聲,就又趴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範宜襄覺得這樣逗她甚是好玩,這古代的女人啊就是愛哭,一言不合就抹眼淚,還是和這些炮灰們相處起來比較輕鬆,不用小心翼翼的。


    畢竟在他們麵前,自己可是有著反派光環的。範宜襄笑笑。


    爬起來,走到河邊洗了洗臉,河水清涼,浸在臉上,整個人頓時清醒了不少,隨手摘了片邊上寬大的葉子,盛了一瓢,走迴來遞給王斕之,好笑道:“好生洗洗臉,白白淨淨的,我也能賣個好價錢。”


    王斕之隻顧著嗚嗚哭,一把將那葉子給甩在地上。


    範宜襄笑了笑,一本正經地坐到她的麵前,將她身子扳正,對著她的臉道:“別哭了,我嚇唬你呢,你昨日雖打了我,我今日也傷了你,算是扯平,你早上還給我送了吃的,我現在又將你挾持來這,說起來,還是我欠了你情。”


    王斕之還是呆呆的,範宜襄突然有點可憐她,要知道仰視這些隨時會炮灰掉的配角們,內心還是有些小波瀾的:“如果我說你們王家這次可能會遇到大的變故,牽連上下,輕則滿門抄家流放,重則...”


    王斕之鼓著眼睛,連哭都忘了。


    範宜襄頓了頓,咳了一聲,才道:“你是願意遠走高飛,保住一條小命呢,還是迴去與王家共存亡?”


    嬌滴滴的王斕之想也沒想,斬釘截鐵道:“我自是要迴去的。”


    範宜襄心口小震了一下,一個炮灰都這麽有良心,如果自己真的遠走了之,大哥和老爹該如何傷心?


    而且即便沒了自己,皇帝不會輕易放過範家,陸澈更不會,範家又不是除了自己就沒了女兒。那時他成了鰥夫,自然是要娶填房,他雖然貴為皇子,可若要娶填房,門第便有了限製,再娶一房範家庶女的可能性極大。


    這樣一來,隻不過配角換了人不是自己而已,範家的劫數仍然逃不過。


    範宜襄腦子裏飛快地轉著,胳膊突然被眼前的人戳了戳,王斕之噘著嘴:“我...渴了...”


    “你沒長手啊!自己去河邊喝去!”範宜襄最恨別人打擾自己思考,衝她怒吼一聲。


    王斕之飛快地爬向河邊,要知道,一路在馬背上這麽顛簸,她的兩條腿早就沒了力氣。


    王斕之剛捧起一小汪亮騰騰的河水,心裏猶豫著這麽髒要不要喝,突然脖子一痛,腦袋已經被範宜襄按了下去,一時手上的河水糊了一臉。


    一個炮灰還這麽講究,範宜襄看著她這樣就替她著急,索性就幫了她一把:“好喝吧?”


    王斕之麵露惡心,但實在太渴,舔了舔舌頭,嗯,滋味還不錯。


    範宜襄又補了一句:“裏麵有魚啊蝦啊的糞便,你慢些吃。”


    王斕之“哇”一聲,連忙將喝進去的第二口水吐了出來,範宜襄哈哈大笑。


    坐在草地上曬了會兒太陽,範宜襄輕輕摸著馬兄低著的頭,拿了片葉子放在自己腦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比劃著太陽投下來的陰影。


    王斕之一臉的怨念,胡亂地抓著地上的雜草,隻恨那不是刀片,不然定要全都砸到範宜襄的腦袋上。


    “你定了親沒?”範宜襄冷不丁問道。


    王斕之麵上一紅,哼道:“沒有!”


    範宜襄若有所思道:“那你一定有心上人了對吧?”


    王斕之跺腳:“沒有!”


    “騙子。”範宜襄笑:“讓我猜猜你的心上人是誰...”


    王斕之氣急敗壞,也忘了脖子上的傷,衝上去捂範宜襄的嘴:“你若再說,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不小心碰到範宜襄胸口處的傷,引得她連聲咳嗽數聲。


    王斕之驚恐地望著她,眼珠子幾乎快要瞪出來:“血...你咳了好多血出來!”


    範宜襄不以為然地伸手抹了一把:“沒事,我命硬。”


    王斕之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帕子,朝她遞過去,小聲道:“你那樣尊貴的身份,怎的這樣說自己。”


    範宜襄接過帕子,又胡亂地在自己唇邊抹了一下,艱難地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王斕之連忙上去扶她,雖然心中氣她挾持了自己,可是眼下這般光景,四處荒無人煙的,隻有她們兩個女孩子,年紀又差不多大,自然是有些惺惺相惜。


    範宜襄推了她一把:“別對我太好。”你這個炮灰。


    王斕之哼一聲:“不識好人心!關妹妹說的果然不錯!”


    “哪個關妹妹?鎮西侯府的那個關雪盈麽?”範宜襄皺眉。


    “你上迴在宮宴上還打了她,這會子倒不記得她的人了,可見你素日裏得罪了多少人。”王斕之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想上去扶,咬了咬牙,忍住沒去。


    “我可沒打她。”範宜襄氣若遊絲道:“她跟你說的?還是你親眼見著了?”


    “她說與我聽的,那日宮宴我生病沒有去。”


    “我說那日怎麽這麽太平呢,原來是你不在。”範宜襄故意逗她,企圖開玩笑讓自己提起精神來。


    王斕之哼道:“關妹妹才不會騙我。”


    “為何?”範宜襄的眼神有些渙散了,隻覺得眼前好像有兩個王斕之在晃,耳邊隱隱約約聽她還說著什麽,王斕之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好燙!你發熱了!”


    範宜襄艱難地扯了扯慘白的唇,攙著她站直身子,朝馬兒的方向走去:“我歇了一會,現在已經好多了,想來在天黑之前應該能夠進城。”


    王斕之哭道:“你把我擄到這麽一個破地方,你若死了,我可如何是好。”


    “別哭,扶我上馬。”範宜襄倒吸著冷氣,人呐就是不能安逸,剛才騎馬的時候沒覺得什麽,就這麽歇息了一會兒,放鬆下來,整個人就不行了。


    王斕之顫顫巍巍地扶了她好幾次,範宜襄不但沒能上馬,又摔了好幾次下來,王斕之更是著急,忙也不會幫了,隻哇哇大哭著。


    “你哭得這麽好聽!這兒海闊天高的,萬一招來了強盜,那可怎麽辦。”範宜襄嚇唬說道。


    不想這話一出口,跟前的馬兒突然驚起,抬起前提長嘶了一聲。


    不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似乎越來越靠近。


    範宜襄心頭一喜,莫非是救兵?


    還沒等抬頭望過去,王斕之便緊緊地朝自己身上靠了過來,渾身顫抖,上下牙齒打顫道:“怎...怎麽...辦..當真有強盜來了——”


    “大哥,她們果然在這兒!”一個臉上有道疤兇神惡煞的癩子頭從馬上跳下來,用手裏的刀比劃著麵前的兩個女子。


    “王贇那個狗賊,終於等到這一天!”為首的頭子高高地坐在馬上,命自己的兩個手下將範宜襄二人綁上馬。


    一時,兩人竟被捉迴到了王家那處廢宅。


    宅子裏不見王贇,隻幾個彪形莽漢把守著,見老大迴來了,上來道:“王贇那個狗賊還是沒有迴來。”


    老大點了點頭,看了一圈,道:“老五老六呢?”


    幾人麵色有些古怪,陰測測地笑了笑,指了指後頭的閨房:“在裏頭呢。”


    閨房裏傳來女子低聲的啜泣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沒出息的東西,這兩個才是尤物!”老大拿眼瞥了眼範宜襄二人。


    “你...你們要做什麽!我可是琅琊王家的女兒,我父親是當朝——”王斕之隻恨自己不能拉來仇恨,尖聲大喊著。


    範宜襄無力地抬了抬手,想去捂住她的嘴巴,抬了兩下,到底沒有力氣。


    一群男人哈哈大笑:“我們要的就是王家狗賊的女兒!”


    一群人將閨房的門給踹開,從屋子裏揪出幾個褲子還沒穿好的大漢:“沒用的東西,老大還沒爽呢!自己就先幹上了!”


    王斕之聽到屋子裏女孩的啜泣聲,眼圈一紅,低聲喊道:“杜鵑...胭脂...”卻是她的兩個丫鬟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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