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語音是個好想法，但我早就試過，把對話從腦海裏讀出來好羞恥的！根本玩不轉啊！
李東旭的表情太難看, 導致縮在一邊的張在賢也很忐忑, 小心翼翼的試圖緩和氣氛，跟李東旭說搞不好沒有他想象中的嚴重, 話說到一半被李東旭望過去的眼神驚住，安靜了。
助理私下接受一些招待也好迴扣也罷不算是什麽很嚴重的事情，助理麽, 貼身助理就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很多時候有事需要接觸老板, 第一層門檻一定是貼身助理, 除非能直接聯係到當事人，要不然就隻有通過助理才能見到人。在這種情況下, 求人辦事先給助理送點東西其實挺合理的，也沒人會太追究什麽。
問題出在韓棲遲和李東旭的關係上, 男女朋友，親近的不能再親近的關係了, 這種關係, 韓棲遲明確的說餐券不要後，金在恩還能那麽隨意的對張在賢問出‘你有辦法瞞著韓棲遲嗎’，這個問題就有點誇張了。要是往深裏想，這就不是金在恩收過多少如餐券一樣的東西的問題，而是金在恩用‘瞞著’韓棲遲的方法, 收過多少韓棲遲明確的拒絕過的禮物。這點, 就嚴重了。
因為對方的禮物不是給金在恩的是給韓棲遲的，不是所有人都是李東旭，能理解接下禮物的隻是金在恩。更多的人理解的是韓棲遲收了禮不辦事。這是個很糟糕, 太糟糕，可能會造成很嚴重問題的行為。對外是沒有金在恩這個人的，她隻是韓棲遲的助理，貼身助理就代表老板本人，社交場都是如此。沒人在乎金在恩，大家隻在意韓棲遲。
李東旭不知道金在恩做過多少這樣的事情，但她的語氣不像是第一次，甚至不像是一、兩次那麽簡單。
“你跟金在恩熟嗎？”
“啊？”
張在賢一愣，慢了半拍，含糊道“算不上多熟吧？”
“私下約過嗎？”李東旭摩擦著煙盒想抽煙，沒抽，快上場了，問他“你們兩個，或者跟其他人一起，你們有約出來吃飯之類的嗎？”
不知道他想問什麽的張在賢說“約是約過，次數不多。”
“你們約出來誰付錢？”
“一般是aa。”
“不一般是什麽意思？”
“組局的人特別想玩，其他人都是被硬拽出來的，就組局的人買單。”
張在賢模糊著有些猜到他想問什麽了，迴憶道“我不太記得金在恩有沒有給錢了，都是一個人付然後別人再把錢給那個人，她出現的次數不多，主要是我跟她也沒幾個共同的朋友，雖說都在一個圈子裏也合作過但他們到底是幕後。之前‘鬼神’沒結束的時候見的比較多，電視劇結束了就沒怎麽見過。後來也就是永勝哥拖著我們當借口約她出來，但也隻有一兩次，聽哥說，她好像是發現了他對她有意思，金在恩就不去了。”
“不過我感覺，感覺啊...”張在賢瞄了眼李東旭，小心道“感覺金在恩應該是沒什麽壞心的人，隻是做事有點不著調。說貪財是有點啦，但她不是那種...我不知道，見錢眼開？”找不到形容詞“就是不是拜金的那種姑娘。”
李東旭上下轉著煙盒，沉聲開口“為什麽這麽說？”
“我也講不好，金在恩有點奇怪，說她講規矩吧，她會開韓pd的車出來，我也經常開你的車去辦事，但私事除非很緊急真的趕時間的情況，要不然不會動的，總得預防你要用車結果車被我開走了。可要是說她沒規矩...”張在賢搖搖頭“她從來沒說過韓pd的不好，一句壞話都沒有，哪怕是我們都在抱怨...”幹咳一聲，訕笑道“就那麽個意思，喝醉了麽。”
擺手讓他繼續的李東旭表示不在意。
張在賢笑笑，換了個角度“她有點大嘴巴，就是存不住話，應該是無意的，但有時候多少有點沒分寸。可她不說韓pd的事情，酒桌上什麽話題都會聊，喝嗨了大家不免有些八卦，問什麽的都有，收入啊，人怎麽樣，前任有沒有藝人之類的，什麽都問。也沒什麽惡意，就是八卦，但金在恩都不說，都是敷衍過去，為了這個還有個人說她不合群，她也不在意。”
李東旭轉煙的動作頓了頓，金在恩在他麵前說口無遮攔都不是誇張，可在張在賢他們麵前什麽都不說？他有點不信。
“不對，也不是什麽都不說，是說的話比較怪。”張在賢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她對韓pd不像是對上司有點像是對朋友，就是雖然會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問題，比如什麽以為自己是鐵人不睡覺之類的，但那些比起是壞話更多是好話。敬業總不是什麽壞事，老板不下班助理也不能下班，一起熬大夜什麽的，也算不上什麽缺點。”
這話李東旭信，讓他別說韓棲遲了，隻說金在恩“關於錢的方麵呢？金在恩花錢厲害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她應該是不怎麽花錢的類型，衣服都是pd給的。”
“韓棲遲給她衣服？”
“具體什麽情況不知道，我從一個造型師那聽來的，真假也不知道。”張在賢表示說金在恩避不開韓棲遲“那個姐姐說，金在恩的衣服啊包啊還是別的都是pd給，開玩笑說金在恩是pd的女兒，過年還要準備新衣服的。”
再問也問不出結果來，李東旭若有所思的讓張在賢先出去，等他出門，一個電話打給孔侑，沒說金在恩有什麽不對，而是以分享八卦的態度跟孔侑說，我助理說你助理在追韓棲遲的助理。孔侑知道這件事，還跟他吐槽說自家助理最近心煩氣躁因為姑娘追不上，心情差的他都不敢惹。
李東旭笑他怎麽不給李永勝支招，孔侑表示他倒是想，支的招沒用，金在恩不上套，那姑娘花樣可多了，李永勝被吃的死死的，疑似變成了魚塘裏的魚，他想勸李永勝換個對象，李永勝還不樂意。李東旭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跟孔侑說，張在賢告訴他，李永勝用了給九龍村捐款的迂迴招數，這個招不會是他想的吧。
“這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捐款沒用吧，頂多能約出來一兩次，我感覺金在恩純粹就是對永勝沒興趣，你知道她怎麽拒絕的嗎？”孔侑想起來就想笑“她跟永勝說自己很花心，見一個愛一個，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那姑娘是真會玩，玩的特別開。其實她拒絕永勝理由就一個，永勝是我助理，萬一分手處理起來麻煩，不如別人斷的幹淨。”
李東旭不解“為什麽是你的助理就不行，斷不幹淨又能怎麽樣？”
“她怕會給韓棲遲找麻煩，那也不是我說的，是薑東元說的，他說金在恩不碰韓棲遲身邊的人，認識的都不行，就擔心分手了會給韓棲遲找麻煩。”孔侑笑道“薑東元說金在恩以前在劇組跟一個攝像導演就鬧出過事情，搞的韓棲遲很尷尬，具體是什麽不知道，但之後金在恩好像就很避諱。”
李東旭還想問細節，門口張在賢敲門探頭進來說要準備待機了，這就不好問了，隻能跟孔侑說自己這邊還有事，等下結束了在聊。孔侑意外他在拍攝還跟自己聊這個，轉念一想，問他是不是想打聽金在恩的什麽事，李東旭不承認也不否認，孔侑就懂了。懂了的孔侑給李東旭一個建議，他跟金在恩半生不熟，要想問金在恩的事情可以找薑東元，薑東元跟金在恩挺熟的。
這個建議很好，但李東旭有些不太想接受。孔侑也就是給個建議，他接不接受看他自己。電話掛斷，進棚錄製，奇怪的助理就隻能先壓在心底，專心節目。
李東旭這邊在錄製，韓棲遲那邊在聚餐。飯吃的好好的，金在妍打電話過來說了事。
韓棲遲給薑東元做了個噩夢之後金在妍這個臨時的美術副導演就下線了，說開了麽，韓棲遲沒必要躲了，薑東元也沒有再做什麽。從電影項目下線的金在妍在電視劇項目上線了。項目是當初裴鬥那的經紀人找上門跟韓棲遲談的，tvn十周年大製作，韓棲遲是把這個項目交給金在妍去做的，不是她對十周年大製作都不上心，而是電視劇再大的製作也就那樣了，何況金在妍是有東西，她信金在妍能搞定。
金在妍....還真搞不定。
美術導演職業技能很重要，但就像薑東元曾經跟韓棲遲說的，有能力的人這個圈子不少，可為什麽選你，不止是能力而已。金在妍有能力，她是韓棲遲一手帶出來的，韓棲遲對她的能力有信任。偏偏事情不是出在能力上而是溝通上，金在妍不太會跟劇組溝通。美術導演是總導演和自己團隊之間的橋梁，能溝通會溝通是很重要的，甚至比職業技能還要再重要點。
說是說大家都是出來做事的，手下見真章，可事實上，在沒有絕對天才，大家都是普通人的情況下，一個人很會溝通專業技能一般，和一個人很不會溝通專業技能相對好一點，大部分團隊都會選前者。劇組就是個團隊作業，電視劇尤其如此。
金在妍不會溝通的點在於她拿捏不好平衡，她很容易被條條框框卡住，這種人做下屬很棒，韓棲遲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教給她的事情隻要說清楚要如何，她就能做到。可當自己成為團隊負責人，韓棲遲定下了一個大概的規矩，她不太會或者說是不太敢越過韓棲遲給出框架，這就有問題了，與人來往是需要自己把握度的，韓棲遲沒有預知的技能，在對接的時候具體會有什麽細節，她是無法判斷的，這需要金在妍判斷。判斷是否要適當的退一步，還是要踩住底線不鬆口。
韓棲遲跟盧東石剛的時候就一直踩著邊界線，分分鍾能惹怒總導演的那種。可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盧東石性格相對好，有些話可以說，他們有算是有交情，再加上確實是盧東石胡攪蠻纏，硬剛是能剛的。這就是那個度了，要是換個導演，換個項目，韓棲遲也不會那麽做。
這個電視劇項目有個前情，韓棲遲當初去找過作家想要合作，作家拒絕了，後來是演員的經紀人找上門。前者是求合作後者被人邀請合作，前後的區別導致接下項目之後韓棲遲就跟金在妍說，跟製作組對接身段別太軟了，該硬氣的時候就硬。當時韓棲遲會那麽說是怕金在妍第一次正式帶團隊會太謹慎，對甲方跪的太利索會被人欺負，這東西都是得寸進尺，到哪都一樣。
可是！可是！可是她沒有讓金在妍跟人家剛啊！神經病啊，人家是甲方！剛個球！人家是給錢的好嗎！
問題一開始沒爆發韓棲遲也不知道，她在忙鬼怪之家呢。直到製作人蘇在賢約她吃飯，飯桌上隱晦的問她是不是不想做，如果不想做簽約之前就可以說，現在解約也行，他們也不是找不到美術團隊了。蘇在賢的態度很好，話也沒說的那麽誇張，但意思就是那個意思，想合作就好好合作，不想合作我們也不求著你。
韓棲遲沒有說什麽‘你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我聽不懂’之類的話，哪怕她真的沒聽懂，什麽叫年輕人有朝氣有奮鬥精神很好，但年輕人也要守規矩，老前輩總有老前輩的經驗，偶爾也要學學前輩的經驗，謙虛一點麽。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笑嗬嗬的跟人道歉，說孩子們還是太年輕，做事太死板，您別計較。
一頓飯吃的韓棲遲滿頭霧水跟人道歉，中途找了個借口出了包間問跟出來的金在妍怎麽迴事。金在妍也是在飯桌上才反應過來自己做錯了，同韓棲遲說作家覺得鬼怪之家是個不錯的案例，想要在這個項目上也複製。韓棲遲一聽就懂了，問她是不是作家想複製但製作方有顧慮，資金沒辦法到位。金在妍說是，韓棲遲還不解，就因為這個蘇在賢特地找她？幹嘛，想讓她墊錢？做夢呢。
金在妍說不是韓棲遲想的那樣，是她拒絕了。
“拒絕了？”韓棲遲疑惑“拒絕又怎麽了？”
金在妍尷尬的說“拒絕的...太直接。”
“怎麽個直接法？”
“項目資質不一樣，沒必要。”
“項目資質....臥槽！”
韓棲遲驚叫一聲，瞪著金在妍怒道“你智障啊！”
金在妍幹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誰管你是什麽意思啊！那種話你怎麽能說！瘋了嗎！”
“是我失誤，非常抱歉！”
洗手間裏金在妍的腰彎的那叫一個幹脆，韓棲遲捂著額頭仰天長歎，這什麽鬼東西。
所謂項目資質不一樣有兩個理解方向，第一個是金在妍所說的，她不是那個意思的真正含義，‘鬼怪’有很大一部分情景發生在室內，所謂鬼怪之家，它本身是主角的家還承載了很多劇情。而另一部《秘密森林》講的是監察廳、警察廳內部的黑暗，主要的室內景是辦公場所，總不能搭一個辦公室民宿吧，那也太奇怪了。
可項目資質不一樣還有第二個解釋，會讓製作方，從導演到作家，哪怕是場務，打雜的都會很火大的解釋，誰都不知道這個項目能不能火，有沒有資質單獨開發一個民宿周邊產物，那怎麽能就盲目投入呢。
這話韓棲遲都不敢說，更無法理解金在妍的大腦進了多少水，才會說出這種話。這是很沒意義的失誤，哪怕金在妍說一句，這個項目我不懂，我需要迴公司問一下，亦或者把事情推給韓棲遲，說是要社長決定，也比直接甩一句‘項目資質不一樣’要好一萬倍！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失誤！
可愚蠢的失誤不可能是突然出現的，韓棲遲在此時察覺到不對，金在妍沒有蠢到那個地步，會這麽說代表她很可能把自我定位搞錯了，要不然不會用懟迴去的方式告訴作家，電視劇裏作家就是王，哪有這麽跟作家說話的。韓棲遲就讓金在妍把她之前跟作家、導演和製作人對接中出現的小摩擦都告訴她。
金在妍就開始說，說作家對她指手畫腳的，要是懂行就算了，根本不懂行，也就是拍過片子所以知道個大概。但是最怕就是這種隻知道大概就以為自己什麽都懂的人，時不時提出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巴拉巴拉，然後她用實際情況告訴作家，您想太多，那些做不到，錢不夠。要不您跟製作人要錢，要不您讓導演跟製作人要錢，反正我這邊做不到。
韓棲遲聽著聽著氣笑了，所有劇組都有預算不夠的問題，當時還沒盧東石什麽事，但所有項目都這樣，但解決方式不是硬剛啊！瘋了嗎！那有什麽好剛的，就是因為人家外行才需要內行合作啊，不然呢？人家什麽都懂，還要美術團隊幹什麽？錢多的沒處花找個團隊來分錢嗎？
跟半瓶子水晃蕩的作家擺事實講道理是沒用的，要拿出實際解決方案。不是上去直接懟人家不行，伸手跟人家要錢，而是拿出abcd方案擺出去。
a要做的無限完美，能有多完美就有多完美，最好能實現作家一切合理、不合理、做夢都想媲美好萊塢的要求，然後告訴對方，這個方案需要多少錢。d肯定是最爛的，專門做出來給作家和製作方挑毛病，讓他們感受一下上帝的位置，爽一把的。b、c才是真正可實現的方案，b方案按照作家的想法去做，c方案照顧導演，這樣問題就不會出在美術組，讓導演和作家去糾纏就好。
有最完美的可也最貴，不是美術組沒能力做不到，而是預算不足我們也沒辦法，我們能做到一切您想要的東西，但這不是窮麽，沒辦法。有最爛但最便宜的，告訴對方我們不是不可以省下預算，也不是想坑製作費，是省錢的方案你們看不上，這...就不能怪我們啦。至於最後是選b還是選c，你們先吵過一輪，誰吵贏誰是老大，我們就是乙方，甲方說什麽是什麽。
這才是正確的對待甲方預算不足又屁事特別多的招數，唯一的壞處就是做方案很費時也費事，可你一個新人！花點時間精力能怎麽樣！這世道哪有那麽容易賺錢的！你還去跟人家剛！人家沒當麵給你打迴來就算涵養好了！
韓棲遲氣個半死，金在妍也沒給自己辯解什麽當初是你說讓我腰板直一點別那麽軟的話，就很老實的認錯。可韓棲遲也不是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自己說過什麽話轉頭就不認的垃圾老板。因此，韓棲遲把金在妍痛罵一頓後迴酒桌上跟蘇在賢認真道歉，拜托對方再給個機會，這次要是再不行，這單分成她不要了，隻拿個保底薪酬。但是對解約什麽的沒鬆口，要是因為這種破原因解約了，那樂子就大了。
蘇在賢也算好說話，或者說他其實對金在妍的業務能力還是過得去的，也沒有太糾纏，隻是跟韓棲遲說他這邊問題倒是不大，作家不是很開心。這麽說韓棲遲就懂了，轉頭讓金在妍把四個方案都做出來，帶著方案和道歉禮物去敲作家工作室的門，按照套路走一遍，再請作家喝一杯，這事就算過去了。
這事讓韓棲遲很不舒服，一是因為金在妍跪地求原諒，韓國職場慣用做法，對前輩、年長者、甲方，出問題想道歉膝蓋就得跪下去。韓棲遲對這個行為很看不慣，但...算了。二是因為她和金在妍在這件事裏都有錯，她的錯是光顧著打磨金在妍的職業技能，工作室缺人，招新人和培養自己人，那肯定是選後者，她有點急於求成，但溝通這個很重要的技能忽視了，金在妍的錯就不說了。
這三麽...韓棲遲在這件事發生後猶豫要不要重新找電視組的負責人，金在妍要是起不來，很耽誤事情，她沒那麽多精力可以電影、電視都抓在手裏，她的主要方向還是電影。可要不是金在妍的話，這個人沒那麽好找。
文娛行業很少涉及什麽高精尖的東西，大多都是人脈搭起來的台子，這是金在妍下了苦功夫就能在幾年內速成的原因。可想要培養一個拿得出手能扛活的團隊負責人就需要把手上的人脈關係交給對方，如同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用的慣的團隊一樣，導演本身是不養大團隊的，沒意義，還費錢。韓棲遲這邊也一樣，她這邊更多的是抓主效果和各個團隊的對接，工作室養的更多是設計師，可搭配的讓圖紙變成實物的各個團隊是不養的。
假如韓棲遲花費幾年的功夫培養出了一個可以獨自帶團隊的人，那個人什麽都有了，他或許會留下還為韓棲遲打工，但也有可能，極大的可能出走，自己拉個小設計團隊就能幹活了。或許剛開始能接的活少，可能隻是什麽mv或者廣告、短視頻之類的，可人家也會成長啊。那對韓棲遲來說就是幾年心血白費，這就是行內很重前後輩和老師的師承的原因，活真的不複雜，複雜的是老師手上的人脈。
那...砍掉電視劇組？不可能！有錢幹嘛不賺！
韓棲遲為金在妍暴露出來的問題很煩惱，今天依舊煩惱，因為金在妍打電話給她說，作家想要她能盯著棚內的實操。自從韓棲遲帶著金在妍把作家搞定之後，作家就默認韓棲遲手上是真的有東西，美術團隊請韓棲遲一點問題都沒有，可金在妍就不是那麽迴事了。作家想的很好可韓棲遲不樂意啊，要是這活在她手上做根本就不會是那個簽約金！
頭疼的韓棲遲想跟金在妍說，你該軟的時候不軟，該硬的時候又磨磨唧唧的，方案都定了，實操能改變多少，哪怕你硬頂上去呢，這個時候製作方還能換團隊？方案都滿意了，你想換就換的？哪怕你新找的團隊用的窗簾布跟我一樣，我都能告，打官司告不死他！可她怕她要是這麽說金在妍真敢幹，到時候又是一堆事。
因此，韓棲遲很金在妍說的是，你先跟作家說我這邊還有電影要開機，全程盯著忙不過來，但那邊我會去的。要是作家非要我去，你就忽悠作家說實操就是我跟，但你要去跟導演說我這邊真不行，拉著導演跟你一起，這樣你們好談，你專心搞你的，作家不會一直盯著你，把作家教給導演去解決，你就說你忙著棚內的事情是在沒精力。
金在妍問韓棲遲那要是導演也想要她跟進怎麽辦，韓棲遲歎氣跟傻孩子說，那你就去找製作人，讓製作人跟他們兩談。
“那要是製作人....”
“那你就讓他加錢！你當製作人傻！我跟進和你跟進根本不是一個價錢！”
金在妍心虛的掛了電話，韓棲遲給氣的，連飯都不想吃了，直接打電話給金在恩讓她帶著孩子們玩她累了先迴去，直接就往店外走，出了門準備打車時想起來，答應了要和男朋友見麵的。
韓棲遲給李東旭發了條她結束了的短信，正在打餐廳地址的信息時有電話打進來，名字都沒看就接，以為還是金在妍直接就懟她，又怎麽了！轉而聽到熟悉的男聲，拿下手機一看，是李東旭，火氣一下就沒了，跟男朋友說對不起，她搞錯人了。
李東旭沒生氣，被衝了一句有點驚訝而已，笑著說他也結束了，問她在哪，聽她報了地址說距離她很近，很快就能到。
兩人也沒掛電話，就這麽聊著，李東旭問韓棲遲誰讓她不高興了，韓棲遲想起這件事那是一堆槽要吐，氣唿唿的跟李東旭說金在妍有多不靠譜。李東旭時不時應一聲表示自己在聽，開車往韓棲遲那邊去，韓棲遲還能聽到導航的聲音。前方五十米右轉之類的導航聲偶爾會打斷韓棲遲，李東旭在她被打斷後會提醒她講到哪裏了，方便韓棲遲繼續帶入情緒。
火氣麽，發出來就好了，憋住才容易爆發。
韓棲遲跟李東旭說了一堆之後開始反省自己，說問題歸根到底出在她身上，她不應該讓金在妍那麽快帶團隊，至少要讓她再跟自己一段時間的。李東旭不喜歡她這麽說，就問她，當初‘鬼神’為什麽沒把金在妍帶上。
韓棲遲說當初是想帶金在妍來著，但出了點狀況，已經有尹河凜了，她這邊再弄個副美術不合適。剛巧新分出來的二組也需要磨合，就讓金在妍去了。而且一開始《秘密森林》是她打算接的，當時作家拒絕了，項目根本沒成。後來成了，她已經知道電視劇的製作情況了，覺得問題不大才把金在妍推出去練手的。
原本製作方是知名要她，裴鬥那的經紀人特地找上門要的也是她，還是她這邊降低了簽約金才把金在妍推進去的。她最初想過套路對方一把，就是名義上是她接的項目但實操還是金在妍，可‘鬼神’到後期跟組拍讓她發現這招不行，太耗時間，得不償失，就沒那麽幹。
導航提示還有四百米到目的，韓棲遲問他從哪邊過來，她好知道自己要不要過馬路。李東旭問她是在店門口還是在馬路對麵，聽她說店門口就讓她別動，他過去正好是那個方向。韓棲遲笑問他是不是來過這家店，李東旭說當然去過，那是她拒絕的他給餐券的店。
“這麽巧？”
“是啊，很巧。”
說著話車已經拐進了街道，李東旭問她“我要不要進去打聲招唿？”
“不麻煩嗎？”
“不麻煩。”
韓棲遲剛要同意，想起來“我跟在恩說我走了，再迴去沒必要。”
“這樣啊....”李東旭試探著開口“你買單了嗎？”
韓棲遲一愣“在恩會買單的。”單幹嘛要她買。
“她拿你的卡買？”
“法人卡。”
“那張卡你沒有要迴來？”
“要是要迴來了，但是...”
韓棲遲莫名有點心虛“法人卡給她更方便啊，要不然我現在還得等他們吃完然後守著買單，多累啊。”法人卡不就是為了方便才發明的麽。
李東旭沉默數秒，韓棲遲沒聽到聲音，剛想問他怎麽了，話沒出口看到他的車開過來，舉起電話衝他的方向揮了揮，李東旭按了下喇叭表示聽到了。
男朋友看著女朋友掛了電話往他這邊來，打開雙跳緩慢行駛，等她靠近刹車踩下去的同時也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能急，千萬不能急。三百萬，那麽小的數字說出來也沒意義，而且也不能肯定金在恩就一定私自扣下了，說不定她就真的拿餐券買單了呢，要不然幹嘛選這家店，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韓棲遲就算有一百條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樣的地方，有一條肯定是一樣的，誰都不喜歡聽到別人說自己朋友的壞話，戀人也不行。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韓棲遲跟他說張在賢....不，應該是金勝大，金在恩對韓棲遲的重要性更接近於金勝大，哪怕金在恩隻是助理。如果韓棲遲跟他說，金勝大為三百萬騙他什麽的，他根本不會信，數字太小了，三千萬、三億還值得說，三百萬算什麽。
捉人還要拿髒呢！得等今晚過去再說，要是這頓飯吃完金在恩刷了法人卡，那三百萬才值得拿出來說。到那時就不止是錢的事情了，是品性有問題，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當助理。以前偷偷藏下多少都不用管，隻要定了餐券被金在恩拿了，那這三百萬在以後就很有可能變成三千萬乃至三億。就算是為了不要讓窟窿變大，韓棲遲都得換個助理，這點理智她是有的，交情歸交情，工作歸工作，李東旭信韓棲遲能分辨。
他的小女朋友可會了。
很會的女朋友拉開車門上車，門關上剛準備說話，導航冒出一句‘前方即將抵達目的地’，兩人一愣，相視而笑。
李東旭伸手關了導航，跟女朋友說“我到目的地了哦~”點了點側臉朝她示意“你抵達了嗎？”
正準備係安全帶的韓棲遲手一鬆，湊過去親了口響的“我抵達了人生目的地~”
“哎一古~”李東旭上手一個摸頭殺“我們孩子今天怎麽那麽可愛~”
韓棲遲捧著臉裝可愛“因為我就是很可愛啊~”
兩人的花腔被後麵側耳的喇叭聲打斷，韓棲遲尷尬一秒，李東旭揉了揉她的頭大笑著開車往前。韓可愛乖乖坐好，係上安全帶，跟男朋友說“我都沒吃東西，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好啊，我也沒吃，你想吃什麽？”李東旭的視線掃過店門口的招牌，笑看韓棲遲“要不我們進去吃？”
“算了吧。”韓棲遲才不要，剛從裏麵出來的，靈光一閃，側身問他“火鍋，吃嗎？”
“去哪吃？”
“戀愛基地~”
“那是哪？”
“我家！”
李東旭的表情太難看, 導致縮在一邊的張在賢也很忐忑, 小心翼翼的試圖緩和氣氛，跟李東旭說搞不好沒有他想象中的嚴重, 話說到一半被李東旭望過去的眼神驚住，安靜了。
助理私下接受一些招待也好迴扣也罷不算是什麽很嚴重的事情，助理麽, 貼身助理就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很多時候有事需要接觸老板, 第一層門檻一定是貼身助理, 除非能直接聯係到當事人，要不然就隻有通過助理才能見到人。在這種情況下, 求人辦事先給助理送點東西其實挺合理的，也沒人會太追究什麽。
問題出在韓棲遲和李東旭的關係上, 男女朋友，親近的不能再親近的關係了, 這種關係, 韓棲遲明確的說餐券不要後，金在恩還能那麽隨意的對張在賢問出‘你有辦法瞞著韓棲遲嗎’，這個問題就有點誇張了。要是往深裏想，這就不是金在恩收過多少如餐券一樣的東西的問題，而是金在恩用‘瞞著’韓棲遲的方法, 收過多少韓棲遲明確的拒絕過的禮物。這點, 就嚴重了。
因為對方的禮物不是給金在恩的是給韓棲遲的，不是所有人都是李東旭，能理解接下禮物的隻是金在恩。更多的人理解的是韓棲遲收了禮不辦事。這是個很糟糕, 太糟糕，可能會造成很嚴重問題的行為。對外是沒有金在恩這個人的，她隻是韓棲遲的助理，貼身助理就代表老板本人，社交場都是如此。沒人在乎金在恩，大家隻在意韓棲遲。
李東旭不知道金在恩做過多少這樣的事情，但她的語氣不像是第一次，甚至不像是一、兩次那麽簡單。
“你跟金在恩熟嗎？”
“啊？”
張在賢一愣，慢了半拍，含糊道“算不上多熟吧？”
“私下約過嗎？”李東旭摩擦著煙盒想抽煙，沒抽，快上場了，問他“你們兩個，或者跟其他人一起，你們有約出來吃飯之類的嗎？”
不知道他想問什麽的張在賢說“約是約過，次數不多。”
“你們約出來誰付錢？”
“一般是aa。”
“不一般是什麽意思？”
“組局的人特別想玩，其他人都是被硬拽出來的，就組局的人買單。”
張在賢模糊著有些猜到他想問什麽了，迴憶道“我不太記得金在恩有沒有給錢了，都是一個人付然後別人再把錢給那個人，她出現的次數不多，主要是我跟她也沒幾個共同的朋友，雖說都在一個圈子裏也合作過但他們到底是幕後。之前‘鬼神’沒結束的時候見的比較多，電視劇結束了就沒怎麽見過。後來也就是永勝哥拖著我們當借口約她出來，但也隻有一兩次，聽哥說，她好像是發現了他對她有意思，金在恩就不去了。”
“不過我感覺，感覺啊...”張在賢瞄了眼李東旭，小心道“感覺金在恩應該是沒什麽壞心的人，隻是做事有點不著調。說貪財是有點啦，但她不是那種...我不知道，見錢眼開？”找不到形容詞“就是不是拜金的那種姑娘。”
李東旭上下轉著煙盒，沉聲開口“為什麽這麽說？”
“我也講不好，金在恩有點奇怪，說她講規矩吧，她會開韓pd的車出來，我也經常開你的車去辦事，但私事除非很緊急真的趕時間的情況，要不然不會動的，總得預防你要用車結果車被我開走了。可要是說她沒規矩...”張在賢搖搖頭“她從來沒說過韓pd的不好，一句壞話都沒有，哪怕是我們都在抱怨...”幹咳一聲，訕笑道“就那麽個意思，喝醉了麽。”
擺手讓他繼續的李東旭表示不在意。
張在賢笑笑，換了個角度“她有點大嘴巴，就是存不住話，應該是無意的，但有時候多少有點沒分寸。可她不說韓pd的事情，酒桌上什麽話題都會聊，喝嗨了大家不免有些八卦，問什麽的都有，收入啊，人怎麽樣，前任有沒有藝人之類的，什麽都問。也沒什麽惡意，就是八卦，但金在恩都不說，都是敷衍過去，為了這個還有個人說她不合群，她也不在意。”
李東旭轉煙的動作頓了頓，金在恩在他麵前說口無遮攔都不是誇張，可在張在賢他們麵前什麽都不說？他有點不信。
“不對，也不是什麽都不說，是說的話比較怪。”張在賢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她對韓pd不像是對上司有點像是對朋友，就是雖然會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問題，比如什麽以為自己是鐵人不睡覺之類的，但那些比起是壞話更多是好話。敬業總不是什麽壞事，老板不下班助理也不能下班，一起熬大夜什麽的，也算不上什麽缺點。”
這話李東旭信，讓他別說韓棲遲了，隻說金在恩“關於錢的方麵呢？金在恩花錢厲害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她應該是不怎麽花錢的類型，衣服都是pd給的。”
“韓棲遲給她衣服？”
“具體什麽情況不知道，我從一個造型師那聽來的，真假也不知道。”張在賢表示說金在恩避不開韓棲遲“那個姐姐說，金在恩的衣服啊包啊還是別的都是pd給，開玩笑說金在恩是pd的女兒，過年還要準備新衣服的。”
再問也問不出結果來，李東旭若有所思的讓張在賢先出去，等他出門，一個電話打給孔侑，沒說金在恩有什麽不對，而是以分享八卦的態度跟孔侑說，我助理說你助理在追韓棲遲的助理。孔侑知道這件事，還跟他吐槽說自家助理最近心煩氣躁因為姑娘追不上，心情差的他都不敢惹。
李東旭笑他怎麽不給李永勝支招，孔侑表示他倒是想，支的招沒用，金在恩不上套，那姑娘花樣可多了，李永勝被吃的死死的，疑似變成了魚塘裏的魚，他想勸李永勝換個對象，李永勝還不樂意。李東旭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跟孔侑說，張在賢告訴他，李永勝用了給九龍村捐款的迂迴招數，這個招不會是他想的吧。
“這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捐款沒用吧，頂多能約出來一兩次，我感覺金在恩純粹就是對永勝沒興趣，你知道她怎麽拒絕的嗎？”孔侑想起來就想笑“她跟永勝說自己很花心，見一個愛一個，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那姑娘是真會玩，玩的特別開。其實她拒絕永勝理由就一個，永勝是我助理，萬一分手處理起來麻煩，不如別人斷的幹淨。”
李東旭不解“為什麽是你的助理就不行，斷不幹淨又能怎麽樣？”
“她怕會給韓棲遲找麻煩，那也不是我說的，是薑東元說的，他說金在恩不碰韓棲遲身邊的人，認識的都不行，就擔心分手了會給韓棲遲找麻煩。”孔侑笑道“薑東元說金在恩以前在劇組跟一個攝像導演就鬧出過事情，搞的韓棲遲很尷尬，具體是什麽不知道，但之後金在恩好像就很避諱。”
李東旭還想問細節，門口張在賢敲門探頭進來說要準備待機了，這就不好問了，隻能跟孔侑說自己這邊還有事，等下結束了在聊。孔侑意外他在拍攝還跟自己聊這個，轉念一想，問他是不是想打聽金在恩的什麽事，李東旭不承認也不否認，孔侑就懂了。懂了的孔侑給李東旭一個建議，他跟金在恩半生不熟，要想問金在恩的事情可以找薑東元，薑東元跟金在恩挺熟的。
這個建議很好，但李東旭有些不太想接受。孔侑也就是給個建議，他接不接受看他自己。電話掛斷，進棚錄製，奇怪的助理就隻能先壓在心底，專心節目。
李東旭這邊在錄製，韓棲遲那邊在聚餐。飯吃的好好的，金在妍打電話過來說了事。
韓棲遲給薑東元做了個噩夢之後金在妍這個臨時的美術副導演就下線了，說開了麽，韓棲遲沒必要躲了，薑東元也沒有再做什麽。從電影項目下線的金在妍在電視劇項目上線了。項目是當初裴鬥那的經紀人找上門跟韓棲遲談的，tvn十周年大製作，韓棲遲是把這個項目交給金在妍去做的，不是她對十周年大製作都不上心，而是電視劇再大的製作也就那樣了，何況金在妍是有東西，她信金在妍能搞定。
金在妍....還真搞不定。
美術導演職業技能很重要，但就像薑東元曾經跟韓棲遲說的，有能力的人這個圈子不少，可為什麽選你，不止是能力而已。金在妍有能力，她是韓棲遲一手帶出來的，韓棲遲對她的能力有信任。偏偏事情不是出在能力上而是溝通上，金在妍不太會跟劇組溝通。美術導演是總導演和自己團隊之間的橋梁，能溝通會溝通是很重要的，甚至比職業技能還要再重要點。
說是說大家都是出來做事的，手下見真章，可事實上，在沒有絕對天才，大家都是普通人的情況下，一個人很會溝通專業技能一般，和一個人很不會溝通專業技能相對好一點，大部分團隊都會選前者。劇組就是個團隊作業，電視劇尤其如此。
金在妍不會溝通的點在於她拿捏不好平衡，她很容易被條條框框卡住，這種人做下屬很棒，韓棲遲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教給她的事情隻要說清楚要如何，她就能做到。可當自己成為團隊負責人，韓棲遲定下了一個大概的規矩，她不太會或者說是不太敢越過韓棲遲給出框架，這就有問題了，與人來往是需要自己把握度的，韓棲遲沒有預知的技能，在對接的時候具體會有什麽細節，她是無法判斷的，這需要金在妍判斷。判斷是否要適當的退一步，還是要踩住底線不鬆口。
韓棲遲跟盧東石剛的時候就一直踩著邊界線，分分鍾能惹怒總導演的那種。可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盧東石性格相對好，有些話可以說，他們有算是有交情，再加上確實是盧東石胡攪蠻纏，硬剛是能剛的。這就是那個度了，要是換個導演，換個項目，韓棲遲也不會那麽做。
這個電視劇項目有個前情，韓棲遲當初去找過作家想要合作，作家拒絕了，後來是演員的經紀人找上門。前者是求合作後者被人邀請合作，前後的區別導致接下項目之後韓棲遲就跟金在妍說，跟製作組對接身段別太軟了，該硬氣的時候就硬。當時韓棲遲會那麽說是怕金在妍第一次正式帶團隊會太謹慎，對甲方跪的太利索會被人欺負，這東西都是得寸進尺，到哪都一樣。
可是！可是！可是她沒有讓金在妍跟人家剛啊！神經病啊，人家是甲方！剛個球！人家是給錢的好嗎！
問題一開始沒爆發韓棲遲也不知道，她在忙鬼怪之家呢。直到製作人蘇在賢約她吃飯，飯桌上隱晦的問她是不是不想做，如果不想做簽約之前就可以說，現在解約也行，他們也不是找不到美術團隊了。蘇在賢的態度很好，話也沒說的那麽誇張，但意思就是那個意思，想合作就好好合作，不想合作我們也不求著你。
韓棲遲沒有說什麽‘你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我聽不懂’之類的話，哪怕她真的沒聽懂，什麽叫年輕人有朝氣有奮鬥精神很好，但年輕人也要守規矩，老前輩總有老前輩的經驗，偶爾也要學學前輩的經驗，謙虛一點麽。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笑嗬嗬的跟人道歉，說孩子們還是太年輕，做事太死板，您別計較。
一頓飯吃的韓棲遲滿頭霧水跟人道歉，中途找了個借口出了包間問跟出來的金在妍怎麽迴事。金在妍也是在飯桌上才反應過來自己做錯了，同韓棲遲說作家覺得鬼怪之家是個不錯的案例，想要在這個項目上也複製。韓棲遲一聽就懂了，問她是不是作家想複製但製作方有顧慮，資金沒辦法到位。金在妍說是，韓棲遲還不解，就因為這個蘇在賢特地找她？幹嘛，想讓她墊錢？做夢呢。
金在妍說不是韓棲遲想的那樣，是她拒絕了。
“拒絕了？”韓棲遲疑惑“拒絕又怎麽了？”
金在妍尷尬的說“拒絕的...太直接。”
“怎麽個直接法？”
“項目資質不一樣，沒必要。”
“項目資質....臥槽！”
韓棲遲驚叫一聲，瞪著金在妍怒道“你智障啊！”
金在妍幹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誰管你是什麽意思啊！那種話你怎麽能說！瘋了嗎！”
“是我失誤，非常抱歉！”
洗手間裏金在妍的腰彎的那叫一個幹脆，韓棲遲捂著額頭仰天長歎，這什麽鬼東西。
所謂項目資質不一樣有兩個理解方向，第一個是金在妍所說的，她不是那個意思的真正含義，‘鬼怪’有很大一部分情景發生在室內，所謂鬼怪之家，它本身是主角的家還承載了很多劇情。而另一部《秘密森林》講的是監察廳、警察廳內部的黑暗，主要的室內景是辦公場所，總不能搭一個辦公室民宿吧，那也太奇怪了。
可項目資質不一樣還有第二個解釋，會讓製作方，從導演到作家，哪怕是場務，打雜的都會很火大的解釋，誰都不知道這個項目能不能火，有沒有資質單獨開發一個民宿周邊產物，那怎麽能就盲目投入呢。
這話韓棲遲都不敢說，更無法理解金在妍的大腦進了多少水，才會說出這種話。這是很沒意義的失誤，哪怕金在妍說一句，這個項目我不懂，我需要迴公司問一下，亦或者把事情推給韓棲遲，說是要社長決定，也比直接甩一句‘項目資質不一樣’要好一萬倍！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失誤！
可愚蠢的失誤不可能是突然出現的，韓棲遲在此時察覺到不對，金在妍沒有蠢到那個地步，會這麽說代表她很可能把自我定位搞錯了，要不然不會用懟迴去的方式告訴作家，電視劇裏作家就是王，哪有這麽跟作家說話的。韓棲遲就讓金在妍把她之前跟作家、導演和製作人對接中出現的小摩擦都告訴她。
金在妍就開始說，說作家對她指手畫腳的，要是懂行就算了，根本不懂行，也就是拍過片子所以知道個大概。但是最怕就是這種隻知道大概就以為自己什麽都懂的人，時不時提出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巴拉巴拉，然後她用實際情況告訴作家，您想太多，那些做不到，錢不夠。要不您跟製作人要錢，要不您讓導演跟製作人要錢，反正我這邊做不到。
韓棲遲聽著聽著氣笑了，所有劇組都有預算不夠的問題，當時還沒盧東石什麽事，但所有項目都這樣，但解決方式不是硬剛啊！瘋了嗎！那有什麽好剛的，就是因為人家外行才需要內行合作啊，不然呢？人家什麽都懂，還要美術團隊幹什麽？錢多的沒處花找個團隊來分錢嗎？
跟半瓶子水晃蕩的作家擺事實講道理是沒用的，要拿出實際解決方案。不是上去直接懟人家不行，伸手跟人家要錢，而是拿出abcd方案擺出去。
a要做的無限完美，能有多完美就有多完美，最好能實現作家一切合理、不合理、做夢都想媲美好萊塢的要求，然後告訴對方，這個方案需要多少錢。d肯定是最爛的，專門做出來給作家和製作方挑毛病，讓他們感受一下上帝的位置，爽一把的。b、c才是真正可實現的方案，b方案按照作家的想法去做，c方案照顧導演，這樣問題就不會出在美術組，讓導演和作家去糾纏就好。
有最完美的可也最貴，不是美術組沒能力做不到，而是預算不足我們也沒辦法，我們能做到一切您想要的東西，但這不是窮麽，沒辦法。有最爛但最便宜的，告訴對方我們不是不可以省下預算，也不是想坑製作費，是省錢的方案你們看不上，這...就不能怪我們啦。至於最後是選b還是選c，你們先吵過一輪，誰吵贏誰是老大，我們就是乙方，甲方說什麽是什麽。
這才是正確的對待甲方預算不足又屁事特別多的招數，唯一的壞處就是做方案很費時也費事，可你一個新人！花點時間精力能怎麽樣！這世道哪有那麽容易賺錢的！你還去跟人家剛！人家沒當麵給你打迴來就算涵養好了！
韓棲遲氣個半死，金在妍也沒給自己辯解什麽當初是你說讓我腰板直一點別那麽軟的話，就很老實的認錯。可韓棲遲也不是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自己說過什麽話轉頭就不認的垃圾老板。因此，韓棲遲把金在妍痛罵一頓後迴酒桌上跟蘇在賢認真道歉，拜托對方再給個機會，這次要是再不行，這單分成她不要了，隻拿個保底薪酬。但是對解約什麽的沒鬆口，要是因為這種破原因解約了，那樂子就大了。
蘇在賢也算好說話，或者說他其實對金在妍的業務能力還是過得去的，也沒有太糾纏，隻是跟韓棲遲說他這邊問題倒是不大，作家不是很開心。這麽說韓棲遲就懂了，轉頭讓金在妍把四個方案都做出來，帶著方案和道歉禮物去敲作家工作室的門，按照套路走一遍，再請作家喝一杯，這事就算過去了。
這事讓韓棲遲很不舒服，一是因為金在妍跪地求原諒，韓國職場慣用做法，對前輩、年長者、甲方，出問題想道歉膝蓋就得跪下去。韓棲遲對這個行為很看不慣，但...算了。二是因為她和金在妍在這件事裏都有錯，她的錯是光顧著打磨金在妍的職業技能，工作室缺人，招新人和培養自己人，那肯定是選後者，她有點急於求成，但溝通這個很重要的技能忽視了，金在妍的錯就不說了。
這三麽...韓棲遲在這件事發生後猶豫要不要重新找電視組的負責人，金在妍要是起不來，很耽誤事情，她沒那麽多精力可以電影、電視都抓在手裏，她的主要方向還是電影。可要不是金在妍的話，這個人沒那麽好找。
文娛行業很少涉及什麽高精尖的東西，大多都是人脈搭起來的台子，這是金在妍下了苦功夫就能在幾年內速成的原因。可想要培養一個拿得出手能扛活的團隊負責人就需要把手上的人脈關係交給對方，如同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用的慣的團隊一樣，導演本身是不養大團隊的，沒意義，還費錢。韓棲遲這邊也一樣，她這邊更多的是抓主效果和各個團隊的對接，工作室養的更多是設計師，可搭配的讓圖紙變成實物的各個團隊是不養的。
假如韓棲遲花費幾年的功夫培養出了一個可以獨自帶團隊的人，那個人什麽都有了，他或許會留下還為韓棲遲打工，但也有可能，極大的可能出走，自己拉個小設計團隊就能幹活了。或許剛開始能接的活少，可能隻是什麽mv或者廣告、短視頻之類的，可人家也會成長啊。那對韓棲遲來說就是幾年心血白費，這就是行內很重前後輩和老師的師承的原因，活真的不複雜，複雜的是老師手上的人脈。
那...砍掉電視劇組？不可能！有錢幹嘛不賺！
韓棲遲為金在妍暴露出來的問題很煩惱，今天依舊煩惱，因為金在妍打電話給她說，作家想要她能盯著棚內的實操。自從韓棲遲帶著金在妍把作家搞定之後，作家就默認韓棲遲手上是真的有東西，美術團隊請韓棲遲一點問題都沒有，可金在妍就不是那麽迴事了。作家想的很好可韓棲遲不樂意啊，要是這活在她手上做根本就不會是那個簽約金！
頭疼的韓棲遲想跟金在妍說，你該軟的時候不軟，該硬的時候又磨磨唧唧的，方案都定了，實操能改變多少，哪怕你硬頂上去呢，這個時候製作方還能換團隊？方案都滿意了，你想換就換的？哪怕你新找的團隊用的窗簾布跟我一樣，我都能告，打官司告不死他！可她怕她要是這麽說金在妍真敢幹，到時候又是一堆事。
因此，韓棲遲很金在妍說的是，你先跟作家說我這邊還有電影要開機，全程盯著忙不過來，但那邊我會去的。要是作家非要我去，你就忽悠作家說實操就是我跟，但你要去跟導演說我這邊真不行，拉著導演跟你一起，這樣你們好談，你專心搞你的，作家不會一直盯著你，把作家教給導演去解決，你就說你忙著棚內的事情是在沒精力。
金在妍問韓棲遲那要是導演也想要她跟進怎麽辦，韓棲遲歎氣跟傻孩子說，那你就去找製作人，讓製作人跟他們兩談。
“那要是製作人....”
“那你就讓他加錢！你當製作人傻！我跟進和你跟進根本不是一個價錢！”
金在妍心虛的掛了電話，韓棲遲給氣的，連飯都不想吃了，直接打電話給金在恩讓她帶著孩子們玩她累了先迴去，直接就往店外走，出了門準備打車時想起來，答應了要和男朋友見麵的。
韓棲遲給李東旭發了條她結束了的短信，正在打餐廳地址的信息時有電話打進來，名字都沒看就接，以為還是金在妍直接就懟她，又怎麽了！轉而聽到熟悉的男聲，拿下手機一看，是李東旭，火氣一下就沒了，跟男朋友說對不起，她搞錯人了。
李東旭沒生氣，被衝了一句有點驚訝而已，笑著說他也結束了，問她在哪，聽她報了地址說距離她很近，很快就能到。
兩人也沒掛電話，就這麽聊著，李東旭問韓棲遲誰讓她不高興了，韓棲遲想起這件事那是一堆槽要吐，氣唿唿的跟李東旭說金在妍有多不靠譜。李東旭時不時應一聲表示自己在聽，開車往韓棲遲那邊去，韓棲遲還能聽到導航的聲音。前方五十米右轉之類的導航聲偶爾會打斷韓棲遲，李東旭在她被打斷後會提醒她講到哪裏了，方便韓棲遲繼續帶入情緒。
火氣麽，發出來就好了，憋住才容易爆發。
韓棲遲跟李東旭說了一堆之後開始反省自己，說問題歸根到底出在她身上，她不應該讓金在妍那麽快帶團隊，至少要讓她再跟自己一段時間的。李東旭不喜歡她這麽說，就問她，當初‘鬼神’為什麽沒把金在妍帶上。
韓棲遲說當初是想帶金在妍來著，但出了點狀況，已經有尹河凜了，她這邊再弄個副美術不合適。剛巧新分出來的二組也需要磨合，就讓金在妍去了。而且一開始《秘密森林》是她打算接的，當時作家拒絕了，項目根本沒成。後來成了，她已經知道電視劇的製作情況了，覺得問題不大才把金在妍推出去練手的。
原本製作方是知名要她，裴鬥那的經紀人特地找上門要的也是她，還是她這邊降低了簽約金才把金在妍推進去的。她最初想過套路對方一把，就是名義上是她接的項目但實操還是金在妍，可‘鬼神’到後期跟組拍讓她發現這招不行，太耗時間，得不償失，就沒那麽幹。
導航提示還有四百米到目的，韓棲遲問他從哪邊過來，她好知道自己要不要過馬路。李東旭問她是在店門口還是在馬路對麵，聽她說店門口就讓她別動，他過去正好是那個方向。韓棲遲笑問他是不是來過這家店，李東旭說當然去過，那是她拒絕的他給餐券的店。
“這麽巧？”
“是啊，很巧。”
說著話車已經拐進了街道，李東旭問她“我要不要進去打聲招唿？”
“不麻煩嗎？”
“不麻煩。”
韓棲遲剛要同意，想起來“我跟在恩說我走了，再迴去沒必要。”
“這樣啊....”李東旭試探著開口“你買單了嗎？”
韓棲遲一愣“在恩會買單的。”單幹嘛要她買。
“她拿你的卡買？”
“法人卡。”
“那張卡你沒有要迴來？”
“要是要迴來了，但是...”
韓棲遲莫名有點心虛“法人卡給她更方便啊，要不然我現在還得等他們吃完然後守著買單，多累啊。”法人卡不就是為了方便才發明的麽。
李東旭沉默數秒，韓棲遲沒聽到聲音，剛想問他怎麽了，話沒出口看到他的車開過來，舉起電話衝他的方向揮了揮，李東旭按了下喇叭表示聽到了。
男朋友看著女朋友掛了電話往他這邊來，打開雙跳緩慢行駛，等她靠近刹車踩下去的同時也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能急，千萬不能急。三百萬，那麽小的數字說出來也沒意義，而且也不能肯定金在恩就一定私自扣下了，說不定她就真的拿餐券買單了呢，要不然幹嘛選這家店，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韓棲遲就算有一百條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樣的地方，有一條肯定是一樣的，誰都不喜歡聽到別人說自己朋友的壞話，戀人也不行。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韓棲遲跟他說張在賢....不，應該是金勝大，金在恩對韓棲遲的重要性更接近於金勝大，哪怕金在恩隻是助理。如果韓棲遲跟他說，金勝大為三百萬騙他什麽的，他根本不會信，數字太小了，三千萬、三億還值得說，三百萬算什麽。
捉人還要拿髒呢！得等今晚過去再說，要是這頓飯吃完金在恩刷了法人卡，那三百萬才值得拿出來說。到那時就不止是錢的事情了，是品性有問題，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當助理。以前偷偷藏下多少都不用管，隻要定了餐券被金在恩拿了，那這三百萬在以後就很有可能變成三千萬乃至三億。就算是為了不要讓窟窿變大，韓棲遲都得換個助理，這點理智她是有的，交情歸交情，工作歸工作，李東旭信韓棲遲能分辨。
他的小女朋友可會了。
很會的女朋友拉開車門上車，門關上剛準備說話，導航冒出一句‘前方即將抵達目的地’，兩人一愣，相視而笑。
李東旭伸手關了導航，跟女朋友說“我到目的地了哦~”點了點側臉朝她示意“你抵達了嗎？”
正準備係安全帶的韓棲遲手一鬆，湊過去親了口響的“我抵達了人生目的地~”
“哎一古~”李東旭上手一個摸頭殺“我們孩子今天怎麽那麽可愛~”
韓棲遲捧著臉裝可愛“因為我就是很可愛啊~”
兩人的花腔被後麵側耳的喇叭聲打斷，韓棲遲尷尬一秒，李東旭揉了揉她的頭大笑著開車往前。韓可愛乖乖坐好，係上安全帶，跟男朋友說“我都沒吃東西，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好啊，我也沒吃，你想吃什麽？”李東旭的視線掃過店門口的招牌，笑看韓棲遲“要不我們進去吃？”
“算了吧。”韓棲遲才不要，剛從裏麵出來的，靈光一閃，側身問他“火鍋，吃嗎？”
“去哪吃？”
“戀愛基地~”
“那是哪？”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