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陶迴過神來,望著百裏庭月,沒有說話。


    百裏庭月見她沉默,輕歎了一聲,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將她整個人都按進懷裏。


    他溫柔的聲音從胸腔裏傳了出來,“別怕,本座會保護你。”


    桑陶說不出心裏什麽感覺,她這迴十分安分地靜呆在百裏庭月的懷裏,沒有再像平日那般皮上幾句。


    不遠處,何範與寒鴉等人的打鬥已經接近尾聲,隻聽何範悶痛出聲,劍被寒鴉一招挑開,哐當一聲落地。


    眾教徒齊齊衝上去,將劍立在他脖頸之處,何範是徹底沒了招,整個人四肢撐在地麵,滿頭大汗,嘴角鮮血淋淋,看上去狼狽不堪。


    化骨針的毒效隨著他運功,在體內流竄速度得更快了,隻看何範早已疼得齜牙咧嘴,雙目眯成一條扭曲的縫線,硬是沒喊出聲。


    然而沒等眾教徒下手,他便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整個人身上還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是骨頭被消溶。


    寒鴉吩咐道,“將他帶走,送迴歸一氏山族。”


    眾教徒齊聲道,“是。”


    於是幾個教徒上前,其中兩人拖著手,另外兩人提著腿,就將何範抬走了。


    他們經過百裏庭月、桑陶旁的時候,桑陶雖沒有探頭,但聞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整個人都忍不住戰栗。


    她心裏清楚——何範死了。


    得到這個認知,整個人便開始晃神,仿佛置身於混沌之中。等她稍微有些清醒,人已經迴了主宮內殿,蓮俏也趕了迴來。


    隻聽蓮俏向百裏庭月稟報道,“門主,左燕聽說何範身死的事就開始絕食,奴婢便將粥給她硬灌了下去。”


    簾內傳來他的聲音,“做得好。”


    蓮俏臉上布滿欣喜,雙眸顯得更加精神,“這都是奴婢應該做。能為門主分憂,奴婢萬死不辭。”


    一旁,桑陶呆呆地站著,一句話也沒說。蓮俏看見了,忍不住剜了一眼,嗆聲道,“明日該輪到桑侍女照看,桑侍女可莫要照看不周,讓那左燕絕食了去。”


    桑陶完全沒有心情跟她拌嘴,整個人耷拉著頭,沒什麽精神。


    百裏庭月向她的位置看了過去,眼神晦暗不明,“你們早日迴去休憩,這兒不需要你們伺候。”


    蓮俏蹲身道,“奴婢遵命。”


    桑陶後知後覺,也跟著行了個禮,隨蓮俏退了出去。她離開之時,百裏庭月一直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深人靜,主宮偏殿。


    桑陶躺在偌大的床上,閉著雙眼。隻聽門口似乎發出了動響,她立刻抬眼望去,一陣梅花香襲來,她的肩膀被人按住。


    “別怕,是我。”


    桑陶雙眼睜得大大的,她依然直挺著上半身。百裏庭月隻好輕輕將她按了迴去,自己掀開了床單,也躺了上去。


    他一手撐起額角看她,“就如此害怕?”


    桑陶微張了朱唇,“怕。”


    見她如此老實,百裏庭月一時語塞,揮開袖子,將手落在了她的肩膀處,輕輕拍動,“那何範是咎由自取,若是他活著從我長生門逃了出去,外人會以為長生門沒了威脅,以後隻會挑撥不斷。近日教內細作之事也尚未查清,若是何範再出去了,教內也會波瀾不止。”


    他細細地為她分析著,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來跟桑陶解釋這些,心裏隻是一直記得她那雙迷茫又帶著惶恐的眼睛。


    他一向沒如此無聊,但不得不說,桑陶是他有些另眼相待的人,哪怕他嘴上從未承認,但細想下來,的確如此。隻是這點,他沒必要跟任何人解釋。


    聽完百裏庭月的辯解,桑陶沉默不言。


    百裏庭月總會有他的考量,他的處理方式。她從來沒有希冀過這個世界的人或事能為她改變,應該說她現在除了能顧好自己,壓根也顧不了別人。


    百裏庭月現在能願意跟她解釋這些,起碼說明他現在對自己沒那麽多壞心。隻是能不能信他,桑陶自認為還是做不到,所以她什麽也沒說。


    現下,同在一張床榻的兩人各懷著心思。


    百裏庭月也不再勉強她,隻道,“你睡罷,本座會一直在這裏。”


    桑陶心裏吐槽,你以為你呆在這裏,我就能睡得著了?開玩笑。


    話是這麽說,可偏偏奇怪的事是她很快便覺得眼皮沉重,整個人迅速陷入了沉睡。沉睡前,她依然還能聞到那熟悉的梅花香,她在想百裏庭月是不是給她下藥了?


    最後自然得不到任何答案。等她睡醒,天已經亮了,身旁是空的,百裏庭月早就已經離開。


    今日該輪到她去照看左燕。


    她戴上了那黑紗,往柴房處走。在外巡邏的教徒一見她便對她行禮。


    桑陶微沉了下顎,徑直往柴房裏麵走去。


    柴房有些昏暗潮濕,暗影還在上麵呆著。桑陶提著食籠向左燕走去。


    僅僅一天未見,左燕整個人麵容變得憔悴不已,頭發散亂,身上原本幹淨整潔的白衣現下全是汙漬。


    桑陶想,應該是蓮俏喂食的時候手段過於淩厲,把眼前這個大美人摧殘成這樣。


    她什麽也沒說,先去找了一身可換的衣服,朝左燕遞了過去。


    左燕抬起頭,一見是她,便開了口,隻是那聲音聽起來嘶啞,像是哭了一晚上,“何大叔的屍體被送迴歸一氏了嗎?”


    桑陶左思右想,還是點了點頭。


    左燕的眼淚唰地流下,“都是我害了他!”她緊咬著唇瓣,很快那處沁出血漬。


    桑陶見狀,連忙又掏出一張幹淨的手帕給她擦了擦。


    沒想到左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周圍的暗影瞬間氣息拔高到警惕狀態。


    左燕雙目通紅,帶著祈求的語氣,“你能不能幫我給歸一氏山族送一句信,若是左燕能出魔窟,定會登門負荊請罪。”


    桑陶微怔。


    左燕怕是心理防線已然崩潰,求人居然求到了她一個侍女頭上。


    她還是殘忍地搖了搖頭,與其一開始給人沒有希望的希望,還不如說個清楚。


    她又將換洗的衣服遞到了左燕麵前。


    左燕心裏一沉,忍不住攥緊了她的手腕,攥得桑陶倒吸了一口氣,她這才鬆開了手,“抱歉,是我過於唐突了……請幫我換一下衣物。”


    桑陶什麽也沒有說,幫她褪去了髒衣服,換上了新的,又用幹淨的濕布擦了擦她的臉,讓她洗漱了一番。


    等她全部打理完畢,桑陶才舀了一勺肉粥遞到她嘴邊,喂了起來。


    似乎經過一晚上,左燕已經想通,不排斥吃東西,可是整個人陰沉沉的,依然沉浸在何範死亡的打擊中。


    桑陶做完所有一切後,才提起食籠和衣服離開。離開之前,她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了左燕一眼,見左燕也在看她,她又立馬收迴了視線,這迴毫不猶豫地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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