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稱唿為老六的人死了。


    老人的哭泣聲頓時響起, 像破爛的樹枝被陰風弄得嚓嚓作響,令人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最先說話的那個老人忍不住怒吼了一句, “閉嘴,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子。”


    那老人的哭聲才止住了, 看了一眼百裏庭月, 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百裏庭月無聲地笑了一下, “大長老的脾氣還是如此說一不二,隻是本座沒想到, 往日最愛殺人放火、興風作浪的五長老也會變成如今這幅唯唯諾諾的德性。”


    原來那位哭泣的老人排行第五,桑陶見他是幾人中看上去最瘦弱的一個人,他滿身的薄皮就像是毫無縫隙地包在骨頭上, 若是放在現代,她必定認為這是個孤苦無依的可憐老人,完全想不到他曾經還幹過殺人放火的事。


    為首的大長老歎了長長的一口氣,“門……門主,雖然我已不再是長生門的大長老, 也想厚著臉求你放過老五,我們這把老骨頭被磋磨得夠久了。呆在這萬鬼崖七年不吃不喝,和這老槐樹一起受盡風雨雷電, 我們真的悔過了。”


    另一個老人也開口說了話, 幾個長老裏他排行老三, 道,“當初你將我們全部用琵琶鎖鎖住,怪罪我們為無天賣命, 背地裏對你諸多殘害。我們空有武功,始終擺脫不了這個地方,被囚禁折磨七年難道還不夠嗎?老六、老八、老九都死了!我們沒什麽日子可活了!為什麽還不能放過我們?!”


    三長老越說越激動,桑陶看他的臉就像抖動的碎牆皮,似乎輕輕一刮,就能全部刮下來,鬼森森又讓人有些唏噓。


    大長老惶恐三長老說話激怒百裏庭月,連忙道,“門主,請不要怪罪老三。萬鬼崖常年陰氣繁重,我們又都修煉的陰邪之體,現下老三已走火入魔,神誌不清。當年我們做的孽,我們認,我們應該向你悔過。”


    百裏庭月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麵容,“悔過?從長生門走出來的人也會知道什麽是‘悔’字?”他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桑陶不由地皺起眉頭,她猜測這群人可能對百裏庭月做過非常過分的事,要不然百裏庭月也不會將他們放在這等陰寒之地不吃不喝七年,這讓她更加好奇百裏庭月的過去,難道真的是他殺了前任教主無天?無天真是他的師父?


    聽到百裏庭月的話,大長老渾濁的雙目裏最後一絲光熄滅了,他的目光不經意掃到了桑陶的麵容,光亮又重聚,“你……你是……”


    桑陶有點怕,往百裏庭月身後躲了躲。


    大長老感歎道,“像,太像了!你長得太像我一位故人了。”


    其他幾位長老不明所以。


    桑陶這才突然想到自己從來沒有去追究過原主的身份,隻知道她是百裏庭月的貼身侍女,可是她從哪裏來的呢?看她不會武功的樣子,不太像在長生門裏長大的教徒。


    她頭一次好奇地問道,“我像你哪位故人?”


    百裏庭月低著頭,她一隻手牽著自己,另一隻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袖子,眸底碎光流動,也不阻止她問。


    大長老沒想到她直言不諱,他原來身為長生門的大長老,武功高強,身份貴重,從沒人敢如此大膽地跟他說話,更別說還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一樣詢問問題。他難得心情放鬆,“我那位故人逝去,外人也不知她與長生門的人有交情,為全她的名聲,恕我不方便告知她的姓名。”


    桑陶噢了一句,又不問了。


    大長老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我那位故人天性爽直,身為女子卻最愛舞槍弄棍,隻是嫁得不好,才得了一個鬱鬱而終的結局。小丫頭,你會不會武功?”


    桑陶搖了搖頭。


    大長老見除了她一張臉,沒有從她身上找到另外和故人相似的地方,不由地有些失落。


    百裏庭月將她拉到身後,“大長老與其這時候懷念故人,不如還是想想你們現在的處境。本座說過,終有一天要從你們這裏討些東西迴來。”


    三長老一聽這話便有些瘋魔,他的身體掙紮著,琵琶鎖鏈也隨之顫抖起來,“是你殺了無天!是你殺的!老六快跑,百裏庭月殺了門主,還要殺了我們所有人!”然而他掙脫不開,隻能幹嚎著,果然是走火入魔了。


    除了五長老滿目悲愴,其他長老全都麵露平靜,這一天他們等得太久了。七年前,百裏庭月殺掉了無天,他們便料到自己不會有什麽好結局。他們做的惡,殺的人,加起來十條命都不足以拿去抵。


    百裏庭月讓他們多活了七年,這些年在萬鬼崖遭受的讓他們越來越清楚人與大自然相比,有多渺小不堪。他們原來仗著長生門長老的身份,為非作歹,終於自作自受,到了接受報應的時候。


    大長老苦笑道,“我們如今還有什麽能讓你拿去?”


    百裏庭月看了一眼身後的桑陶,嘴角的笑痕愈深,“我要你們將所有的功力全部傳於她。”


    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驚,桑陶更是難以置信地仰起頭去看百裏庭月。


    難道他帶她來不是為了查探關於細作的事,而是為了她?


    大長老渾濁的雙目看向桑陶,看見他們二人舉止親密,百裏庭月對待她異於常人,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但他轉而一想,他們已經在江湖中消失了這麽多年,經過這七年的折磨,還有什麽放不下的?江湖再也不是他們的了。


    “好。”大長老答應得幹脆,其餘長老更沒有什麽意見,皆是附和。


    唯獨那瘋掉的三長老還在衝著空氣叫喊,“百裏庭月修成大法了!無天是他的師父都被殺了!我們快走,不,先將他們都殺了,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就見他的身體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越脹越大,身上的衣服也被撕裂開,隻留有一部分布條死死卡進他肉裏,然而沒見任何血流出來,隻見白色骨頭,到達了極限之後他整個人就炸裂開來,漫天血霧,什麽都不剩下。


    大長老麵露不忍,他朝桑陶道,“我們修煉的這門功法陰邪,一旦有了心魔,便容易走火入魔。隻有女子的陰氣之體才能承受得住,若是男子,那便如同穿腸毒藥,修煉所有功法都將毀於一旦,性命也危在旦夕。你勿要擔憂,我們傳於你的隻有功力,沒有功法,有了這渾厚的內力,你修任何功法都會如虎添翼。”


    他朝著其他幾位長老開口道,“開始罷。”


    幾人同時出掌,桑陶整個人都未反應過來,就被這強大的內力吸了過去。


    她腦子裏頓時像是有雷聲轟鳴,有太多的疑問都沒有問出口,未知讓她驚恐,她迴望著百裏庭月,企圖他能阻止一下,隻見他站在原地,臉上依然掛著笑容,看上去運籌帷幄。不知道為什麽,桑陶現在這個時候討厭極了他如此。


    琵琶鎖捆住了幾個長老使用武功,卻阻止不了他們運功,幾個長老加起來有幾百年的功力全部注入到了桑陶一個人身上。桑陶覺得身體像是在烈火上炙烤,整個人被什麽撕裂著,她大汗淋漓,大喊道,“不要,我不要功力了!快停下!”


    然而她被包裹在一層空氣罩裏,嗓子壓根發不出聲音,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如果把那些功力比喻成能量,那它們簡直就像一整顆太陽爆炸的能量,桑陶現在隻覺得全身哪裏都疼,不一會兒她的皮膚表麵沁出了紅色的血珠,整個人從鎖骨到脖子再到臉頰,遠遠看上去,像是盛開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櫻花。


    她無疑是美的,全身血櫻花綻放的樣子更美,百裏庭月欣賞著她如此,像是欣賞一幅美景,他的眸子燃著絲絲火光,任其發展。


    過了一盞茶,所有的大長老收了掌,他們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疾速萎縮,宛如黑色的幹柴。


    大長老撫著胸口,看著桑陶,她身上的血色櫻花愈開愈盛,紅色的光影在她麵容上變幻不停。忽然,他眼色一變,“糟糕,她的意識在反抗我們的功力,要是如此,一定承受不住這樣強大的功力!”


    其他長老已經徹底萎縮成貼皮骨架,五官不辯,安靜地死去。大長老滿目悲戚,朝著百裏庭月道,“對不起……”


    話音剛落,他也變成了那個樣子,再也說不了話。


    曾經惡名昭著的十大長老永遠地不在了。


    百裏庭月眸色是冷的,對此見慣如常,他對他們的道歉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如果惡人也能後悔,那必然隻是因為接受了懲罰,不得已後悔罷了,他對他們不過是物盡其用。


    這邊,桑陶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在生與死之間掙紮。百裏庭月收斂了神思,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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