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拂曉, 天空籠罩著一片淡灰色雲霧,像蓋了一層烏紗似的。長生門所在的山穀地處偏僻, 一般人要從山腳走上十來公裏才能遇得到一個茶鋪。


    此時,桑陶跟著百裏庭月已經下了山, 兩人踏著輕功來到了山腳, 一路上都十分順遂。


    她原本以為百裏庭月會順著上次他們下山的方向離開, 可沒想到到了山腳,百裏庭月就不走了。


    桑陶將肩膀上的大包袱提了提, 舔了下唇瓣,“不繼續走了嗎?”


    她看向百裏庭月,他穿著一身雪青色的衣衫, 偏紫的清雅文儒配上他這幅容顏,竟然多了一份風姿韻流。


    而她今日穿的藕荷色束腰衣褲,方便出行,現下也變得皺皺巴巴。


    總之與她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相比,百裏庭月這模樣看上去愜意多了, 仿佛他們下山來不是為了辦事,而是來度假的。


    他手指忽而一舞,手裏的香綢扇像花開一樣舒展, 動作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再等等。”


    桑陶一聽就隨處找了塊稍微幹淨點的石頭坐下, 就將大包袱放到了腳邊, 伸出手在臉頰旁扇著風。


    百裏庭月從下山之後就一直在觀察著桑陶,這一路山路崎嶇,她一直緊緊背著身上那個大包袱不放, 能看得出很是吃力,卻絲毫沒有埋怨,與平日做事嫌麻煩的態度非常不同。


    這讓他對桑陶對下山的渴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他眼睫毛像羽毛一樣輕輕滑落,桑陶發著呆,對他的打量完全不知。


    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她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爭取再也不迴長生門。


    腳下的大包袱裏有一些銀票和傷藥,全是她提前準備的,後路算是有保障。


    但她突然眉心一凝,她想起寒鴉曾跟她說過的武林紅榜——天下殺,那個似乎跟百裏庭月有匪淺關係的組織。


    天下殺會幫助長生門刺殺叛逃的教徒,她唯對這個十分沒有把握。


    如果她刻意逃跑,天下殺會不會要她的命呢?她想來想去,還是等等時機,比如偶遇個什麽江湖大戰,幾波人馬亂戰,這樣她就好混亂跑出去,還不用背上叛教的名頭。


    正當她想得頭腦發熱,耳邊傳來百裏庭月的聲音,“來了。”


    桑陶順勢看了過去,就見一個人架著馬車飛揚著煙塵而來。


    那馬車看上去十分豪華,四匹純白色的馬在前齊驅,身後的車是由金絲楠木製成,窗戶是紗製的,寶頂上還鑲了七彩琉璃,設計雅美富麗。


    百裏庭月轉過身,麵帶笑容向她伸出了手,“過來。”


    桑陶驚訝得微張的嘴才合上,將手伸了過去。他背過頭去的一瞬,她微偏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馬車,又打量了一下他。


    真的是生怕不夠張揚,坐這麽大一個香車寶馬出去,原書裏任性桀驁的大魔頭果然是名副其實。


    似乎感覺到了桑陶的視線,百裏庭月扭過頭看了一眼。


    桑陶嚇得趕緊擠出一個笑容,“怎麽了?”


    百裏庭月嘴角微挑,“注意腳下。”


    桑陶往下一看,巴掌大的一隻蜘蛛正在她腳邊爬動,她連忙抬腳往上一踩,再一抬開,蜘蛛已經被踩成了紙片狀。


    她抬起頭,誇張地摸著胸口拍了拍,“媽喲,嚇死我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百裏庭月:……


    他早該知道桑陶不同於其他女子。


    “走罷。”他又拉著她,繼續往馬車上走。


    一進馬車,裏麵的布置比桑陶想象得還要更誇張。


    坐墊是雪狐毛製成的,用熏香熏過,使得整個車內都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中間放著一張梨花花紋的桌案,桑陶忍不住上前用指尖摸了一下,感覺和內殿裏百裏庭月常用的桌案一樣質感,肯定不便宜。


    桌上擺放著滿目琳琅的琉璃酒杯,裏麵倒的似乎是葡萄酒,桑陶並沒有在長生門見過。


    整個車內空間比較大,完全能完全容納兩個人睡下。


    桑陶將包袱放在了角落,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百裏庭月向她遞了一個琉璃杯,“先找個地方住下。”


    桑陶想了一下,點點頭,接過杯子開始喝了起來。


    香車寶馬行駛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桑陶就聽見了窗外人聲隱隱傳來。


    她微微掀開了一點窗簾,就見外麵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而他們所坐的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哇,好漂亮的大馬!”一個七八歲的像陶瓷一般的胖娃娃手裏拿著糖葫蘆,指著他們的車喊道。


    桑陶不經意和他視線對上,微笑示意,又將窗簾拉了迴來,她還是要低調一些為好。


    隻聽車外那個小孩糖葫蘆都忘了吃,驚唿道,“娘親,裏麵有一位神仙姐姐!”


    女聲道,“小孩子別胡說,大白天哪來的神仙……”


    桑陶不禁臉紅了紅,她可不是什麽神仙姐姐,怪不好意思的。


    百裏庭月注視著她,同時手肘靠在桌麵,拿著琉璃杯緩緩輕晃,臉上的笑容也同樣晃得人眼暈。


    桑陶心裏知曉,更是不願意去看他,她才不要百裏庭月笑話她呢。


    馬車行駛了一陣,等到車外馬夫籲了一聲,車輪子漸漸停了下來。


    “到了。”百裏庭月輕聲道。


    等到這個時候,桑陶這才知道百裏庭月所說的找個地方住是什麽意思?


    她仰望著那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念出了聲,“紅香院?”


    這尼瑪……是個客棧的名字?


    還不等她弄清楚,百裏庭月已經舞著扇子,大步往裏走了,她隻能追上去。


    還沒跨入門檻,就聽到一個飛揚又嬌媚的女聲,“公子,您終於來了。”


    緊接著,一位雙肩尖絨狐裘、腰線分明的女子打著一把侍女團扇徐徐走來。她模樣清秀,卻長著一雙桃花眼,眼角還添有一顆小黑痣,風情萬種。


    桑陶見了直感歎,瞅瞅什麽叫女人味,眼前這位姐姐真是女人味十足。


    她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她。


    芸娘第一次見百裏庭月帶人來,團扇掩住半張臉,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揚,聲音婉轉動聽,“這位姑娘是?”


    桑陶真有種聽夜上海小曲兒的感覺,麻酥酥的。當然除了欣賞美人聲音,她隱隱也察覺到來自對方的敵意。不出意外,肯定是百裏庭月的桃花債。


    她用一種打趣的目光看著百裏庭月,惹得他眉尾微挑。


    百裏庭月走過來,虛摟著桑陶的腰,“你稱唿她為小姐便是。”


    這是護著的意思,連名字都不願意多告訴對方。


    芸娘瞳仁微縮,公子與小姐,百裏庭月這個隱含的意思她不會不知曉。


    他的意思是,桑陶的地位與他相當,不可當作普通人對待。


    她連忙收斂神色,彎腰伏禮道,“剛剛多有得罪,小姐勿怪,芸娘給小姐賠不是。”


    桑陶並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她隻感覺百裏庭月說了一句話就似乎把芸娘嚇唬得不清,正滿臉奇怪地看著他。


    芸娘微抬頭,美目傳情,“公子,芸娘每日都喚人將您的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一直期盼著您能迴來。”


    百裏庭月卻沒有看她,道,“將小姐的房間安排在我旁邊。”


    芸娘神情出現一抹黯然,很快又調整迴來,“是。”


    她笑臉盈盈朝桑陶道,“小姐,可同公子一樣喚我芸娘。”


    桑陶揮了揮小手,“嗨,芸娘。”


    她剛一出聲,百裏庭月就牽住她的手,“隨我走。”


    桑陶便隨他走出去幾步,才拍腦門道,“我包袱還在馬車上呢!”


    她扭身就往迴走,百裏庭月便將她拽了迴來,“他們會處置好。”


    芸娘站在他們身後,她頭一次見一個女子對百裏庭月說話如此不客氣,而他卻如此有耐心,不僅說話輕柔細雨,嘴角一直還含著笑。


    公子這般模樣,她從未見過。


    她按下這些雜亂的思緒,踩著小步快速跟了過去。


    一邊,桑陶跟著百裏庭月越往裏走,越發明白為什麽他會選在這裏住。


    先不說這裝潢華麗四射,就是這裏麵的美人也是看得讓人心曠神怡。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對勁,這確定是一家客棧,而不是青樓什麽的?


    很快,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一位穿著明黃色衣衫的醉酒男人,頭上金燦燦的玉冠歪著,他眼睛上還蒙著不知是哪位姑娘的腰帶,一臉癡漢模樣。


    “小美人,你在哪兒?”


    說罷,他就到處亂撲,居然還直直地朝著桑陶這裏來,結果被衣服絆了腳,摔了一跤。


    那個醉漢暈乎乎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一把扯掉了蒙在眼睛上的腰帶,剛想罵出兩句,就看見百裏庭月站在他麵前斜睨著他。


    他不由地張大了嘴巴,滿目淫邪,“小男倌,你的身價是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憋了許久,終於熬夜寫出來了,後麵一段時間不出意外會多更!謝謝大家對我的寬容!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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