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好像是繃緊了的弦總是會有鬆懈的那天,蔣勳躍在恬瓜醒來時緊繃的神經落到了一個鬆弛時期裏。他開始每天沉浸於恬瓜醒了的放鬆心態中,直到今天時刀把這些說出來,他才徹底意識到恬瓜雖然醒了,但是他的身體卻還沒有好起來。


    像是生了病的小朋友需要更多的關注,恬瓜在最需要被關心的時間卻遇上了蔣勳躍的放鬆期。


    得不到足夠關心的恬瓜會偷偷羨慕其他病房裏有父母陪伴的病人,他們有時會任性會發脾氣,卻從來不會擔心爸爸媽媽會離他們而去。


    對於時刀和汪知醉的照顧恬瓜心懷感激,可卻始終會不敢耽誤他們許多,他怕自己太過麻煩會被嫌棄然後拋下。


    然而對於自己身旁的蔣勳躍…他想盡了辦法又總是被忽視。


    恬瓜渴望著他的蔣蔣會像家人一樣不離不棄,可又沒有如願得到那樣的關注和陪伴…所以恬瓜最後鬧過哭過,終於決定放棄好了。


    幹嘛要讓別人記得吃藥、複健、打針這些事情呢?恬瓜瓜自己也可以的…


    沒有家人的恬瓜,終於還是放開了蔣勳躍,想要自己麵對所有的一切。恬瓜不懂什麽安全感的概念,但是和蔣勳躍的一次以爭吵後他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隻有麻煩自己,才會麻煩的那樣心安理得。


    拋開時刀快步跑迴複健室,蔣勳躍這才發現,自己就連恬瓜今天在複健室的哪個房間都沒有記住。


    問過護士匆匆跑到房間門口,迎麵就碰上汪知醉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氣喘籲籲的停下來喘了兩口氣,蔣勳躍忙不迭地去問他:


    “恬瓜呢,你怎麽在外麵?”


    伸手指指大門,汪知醉無奈地聳聳肩:


    “每次他都不要我們幫他,怎麽勸都不聽,隻好在外麵等了。”


    走在門上的透明玻璃前剛要推門,他卻透過玻璃看到了小小的恬瓜。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想要站起來,手抓著雙杠努力的用力,最後又隻能跌落迴原地。


    沮喪的低下頭肩膀小幅度抽動,恬瓜輕輕抬起袖口擦過掉眼淚,然後又念念叨叨的說著什麽重新去抓雙杠的把手。


    蔣勳躍把耳朵貼在門上,他結合著他的口型大概能判斷出恬瓜說的是“恬瓜真棒,恬瓜再來一次”…


    身邊有其他病房的病人結束複健和家人一起離開,那個女孩子坐在輪椅上笑的幸福,推著輪椅的丈夫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今天真棒,明天我們再來一次,一定能走的更遠。”


    傻傻的恬瓜用從別人身邊聽來的話,孤零零在複健室也學著那樣去鼓勵自己…


    第41章 是大樹啊


    輕輕推開門恬瓜就順著聲音抬起頭,蔣勳躍能看到他的額角上有幾滴汗珠。


    也許是窗前的台案太小,承托不住那樣明麗著潑灑下來的陽光,於是一股腦兒傾瀉在了床前小小的男孩子身上,讓他連汗珠都折射出盈盈的光。


    恬瓜額前因為陽光而晶瑩的樣子,就像是小天使不小心墜落在凡間但忘記收起的光環,將他所有於這世間的堅強純善折射在門前的凡人眼底。


    沒想到蔣勳躍會來,恬瓜有些發愣的坐在輪椅上看他,雖然錯愕但又好像帶著些坦然以對。就好像失望的次數多了,已經打定主意他不會出現,所以縱然出現了也早已被耗盡了驚喜和期待。


    走上前在他身邊蹲下,蔣勳躍斟酌再三才對著他微笑:


    “恬瓜…剛剛很棒,我們一起再來一次好不好?”


    坐在輪椅上低頭看了看膝蓋,恬瓜咽了咽口水才抬起手腕去指手表的時間,笑的禮貌疏遠:


    “已經到時間了,醫生說時間不可以太長,所以要迴去了。”


    他在不輕不重的迴絕著蔣勳躍遲來的關心,沒有他到來的驚喜,也沒有想要被認可的渴望,客氣著應這些他想通了後不太想要的關懷。


    蔣勳躍就著半跪著的姿勢緩緩伸手去幫恬瓜捏小腿,感受到恬瓜的僵硬卻不肯起身,指節分明的手掌一點一點捏過他的腿:


    “那練完了我抱你去樓下的小花園吧,我來的時候看到池塘裏有鯉魚,我們一起買一點麵包去喂鯉魚好不好?”


    突然俯身湊近蔣勳躍的眼睛,恬瓜眨了眨長長的睫毛:


    “不用麻煩的。醫院有輪椅可以用的電梯,我以前自己去喂鯉魚的時候,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愧疚的低下頭,蔣勳躍的眼睛看向地板縫隙裏的一隻小螞蟻,努力的想要爬上地板磚,卻又一次次摔得很是可憐。


    “真的很抱歉恬瓜,這段時間一直在忽視你…”


    手掌扶住輪椅的輪子向後退了退,恬瓜在輪椅碰上牆麵無處可退後頓了頓,然後又溫溫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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