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駒”大名“白龍駒”,又有人稱“白駒龍”,是花縣碳步鎮石湖山村人士,也是名戲班“喜壽年”台柱。[]前清光緒年間到二次革命前,粵劇大戲班“喜壽年”飲譽省、港、澳三地,內中有四大粵劇傳奇名角:以公腳老生而聞名的香港西環“福字山頭”中人譚伯先,綽號“公腳先”;以醜生扮相飲譽羊城的名醜生、省城戲迷送外號“鬼馬六”。這位“鬼馬六”來頭非同小可,乃是羊城四大“公司”之中唯一清一色由紅船弟子組成的“洪勝”大老,職司“華光護法”,不論紅船大戲及三點水內均是輩分尊崇,江湖上後輩見麵從不敢直唿其名,都尊稱聲“叔公六”,。“洪勝”內另外一位與“叔公六”並稱的大戲叔父名為“摣手五”,亦尊稱為“太公五”,隱居於香港九龍油麻地碼頭,此人輩分之尊尤在“豬油順”、“雞康”之上,其後三四十年代省港大戲名家多係此二位後人弟子。


    第四位就是“先生駒”。“先生駒”正是鬼馬六的師侄,師承正宗佛山“瓊花會館”,藝名“白龍駒”。省城老街坊和八和會館行當都尊稱他為“先生駒”或“駒叔”。“先生駒”本是武生出身,但是居然能兼演花旦,所謂男女皆宜、撲朔迷離。又有一支生花妙筆見長,擅寫粵劇折子戲本,為粵劇大戲百年難得一遇奇才。後因辛亥年間省城政局動蕩,他不堪世事紛擾又超然物外就一人獨自隱居在十一甫、恩寧街中,連“喜壽年”戲班也從此不再上台,不少省港戲迷都深感惋惜。


    鬼仔譚早就從乃父“公腳先”口中聽過“先生駒”大名,隻是從不知他隱居在恩寧街,更不知原來“細眼皇帝”亦在他住處落腳。既然連其昌先生此等神龍人物都會在其住處逗留,足可見這位“先生駒”殊不簡單。


    打仔洪道:“你們後生仔不知底細,這位‘先生駒’與細眼皇帝交情匪淺,又是‘洪勝’叔父輩人馬。細眼皇帝此番重臨省城就隻在他住所逗留,若然要見其昌先生自然就要拜見‘先生駒’了。”他頓了一頓又對著鬼仔譚道:“這位駒叔除了是洪門大老外,更是紅船大戲叔父輩,精通請神、六壬之法。鬼仔譚你對那烏龍太歲的種種疑問都可向他問個明白。現下省城改朝換代,我沙基弟子何去何從,必定要請‘細眼皇帝’來示下。我已收到火麻仁的消息,‘老聯’先鋒官‘骨精明’已經決定向粵軍政府投誠,他和‘姑爺仔’楊得米必定策劃對我沙基弟子不利,此人才智韜略過人,非同小可,不在其昌哥之下。[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無論如何我等都要去十一甫一趟。”


    從第十甫再往西過就是十一甫和恩寧街,向南就是往日的黃沙之地,屬於下西關西角。恩寧上街和十一甫都是由青麻石鋪就的地麵,兩邊各是騎樓和西關大屋。“先生駒”的住處就在十一甫街尾一棟再普通不過的趟櫳門、青石麵的西關舊屋,外麵看來毫不起眼,還略顯破舊,在旁人看來絕想不到如此一位聲名顯赫的洪門高人就隱居在此。


    打仔洪歎道:“有雲大隱於市,想那雞康太叔公貴為我粵東三點水第三輩叔父,如此高崇輩分也是改姓埋名隱於珠光街,正是出旁人所想,‘先生駒’也是如此。”轉頭對龔千擔道:“‘先生駒’一身驚人藝業、輩分尊崇,同洪勝山主‘靚少天’平起平坐,待會你兩個後生千萬不要下巴輕輕、言語冒犯,尤其是你千擔仔,不要濫充好漢。”龔千擔連忙點頭答應,鬼仔譚就上前隔著趟櫳門敲裏麵的大門。


    隻過了片刻鍾時分就有人來開裏麵的大門,一照麵下龔千擔和鬼仔譚都當堂打了突,均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來人不是別個,竟然係小紅棉!小紅棉見到龔千擔和鬼仔譚也是又驚又喜,連忙打開大門。自從那晚上在陳塘南大寨驚心動魄之一別,三人都是多日無見,隻知道陳久如家人收養了小紅棉,幫她從大寨贖身。陳久如還通過自己在廣東高等學生聯會的關係幫小紅棉報讀了東山培正女子小學。三人隻是萬想不到居然在這裏遇到。


    小紅棉對他二人感激萬分,道:“若不是千擔哥和譚少爺,我早就陷身大寨火炕,永世不得翻身。”龔千擔笑道:“小紅棉,你不是已經讀書了嗎?是文明人了,怎麽又會在這裏出現?”


    打仔洪接道:“小紅棉莫不是已經拜先生駒做師父了?”小紅棉點點頭,道:“洪大哥說的對,還是全靠水老板引薦,我才可以拜在白駒龍先生的門下,學習大戲。”鬼仔譚道:“水老板?你是說省城第一花旦水雲仙?”小紅棉點頭道:“說出來還是多得千擔哥那晚在塘魚欄大戲學堂將我救了出來,我才有機會遇見水老板。水老板不久前特地來多如樓看望我,問我還想不想學唱大戲。我雖然不想做琵琶仔,但是卻真的好想像水老板那樣可以做正印花旦登場,所以水老板就說可以引薦我來十一甫拜先生駒為師。”


    她對打仔洪道:“水老板還說洪大哥一定會來十一甫拜見先生駒,所以托我向洪大哥講:她大哥水龍作惡多端,在天字碼頭魚肉鄉裏,還勾結陳塘南大寨開設大戲學堂,殘害了不少無辜少女實在是罪有應得。水老板雖然隻是個唱戲的下九流戲子,但也知大義所在,絕不會同‘十三行’中鼠輩同流合汙。”打仔洪聽完點了點頭,卻無甚大反應。


    鬼仔譚道:“水老板雖然是個女子,但真係巾幗不讓須眉。”龔千擔問小紅棉道:“你是要唱花旦的,先生駒是個男人又如何能教你?”小紅棉笑道:“千擔哥你不知男人也可以唱旦角。先生駒的本事能演文武生,又可以唱做花旦,非常架勢堂。”龔千擔道:“男人唱女旦那豈不是陰陰陽怪氣,不男不女?”打仔洪厲聲喝他道:“千擔仔莫要亂講,冒犯前輩!”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把蒼老聲音笑道:“千擔仔講得無錯,白駒龍確係雙兔傍地走、難辯雌雄。”


    眾人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迎麵天井處站著個矮小身材的老人,精神矍鑠,雙眼炯炯有神,正昂首看著他們。龔千擔一看到這老人,張口說不出話來,隻是扯著打仔洪的衣服指著麵前這個老人,過了好一會才口吃道:“帶、帶妹哥,他就是我在蓮香樓見到的雞、雞。。。”雖然他說話也不能完整,但打仔洪卻一點也不驚訝,微微打量了這老人幾眼,隨後走上前去,左手三隻手指搭在右手手背,躬身道:“老聯六輩弟子洪帶妹拜上白太叔公。”


    那老人看著打仔洪的雙手片刻,才點點頭,道:“洪帶妹職司‘老聯’武執事行刑官,果然是禮數分明、論尊敘輩,‘細眼昌’確實是有知人之明。”打仔洪指指龔千擔、鬼仔譚二人道:“這兩個後生也算是洪英七山新入的弟子,有眼不識泰山而對太叔公無禮,還請您不要見怪。”


    鬼仔譚何等聰明,話頭醒尾,待打仔洪說完已經猜得個八九分,連忙上前跪在這老人麵前,恭恭敬敬道:“弟子譚尊尼,叩見‘洪勝’白太叔公!”龔千擔尚在一旁莫名其秒、一頭霧水,道:“鬼仔譚,你說什麽白飯魚?”打仔洪哈哈笑道:“千擔仔,你還以為麵前這位是你在蓮香大茶樓見到的那位所謂雞康太叔公?”


    龔千擔摸了摸頭,還是不明所以,鬼仔譚對他道:“千擔兄,這位根本不是雞康太叔公。他係‘洪勝’同‘關帝廳’的三輩叔父‘白飯魚’,文王茂親傳弟子、‘靚公保’前輩的過命兄弟。”龔千擔盯著這老人,突然恍然大悟道:“你就是白飯魚?珠光街那個豬油順太公說他思疑是什麽白飯魚偷了靚公保的遺骨風爐!”


    那老人聽到這裏勃然大怒,道:“珠光街那個才是短命種‘王繼康’!這個雞康含血噴人,冤枉老子!我同靚公保當年親過兄弟,他受擒赴義之後我還冒死要將他遺骨搶迴,我又怎麽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來?”說道這裏他就等於親口承認自己就是“白飯魚”白貴標了。


    龔千擔天不怕地不怕,居然還敢頂撞道:“你也騙的我好苦,當日在蓮香大茶樓口口聲聲說自己大名叫王繼康,還騙我什麽‘風爐多古怪、一筆銷舊債’,原來就是騙我去珠光街偷靚公保前輩的風爐遺骨!”


    白貴標本來一臉怒容,聽到他這樣說立即笑道:“千擔仔,如若我不這樣說,你又怎麽會夠膽去珠光街幫我探個明白?唉,老子雖然當年了得,但是現下一大把年紀,風燭殘年,實在是無能耐去珠光街試探那個雞康在搞什麽把戲。那個短命種不也是假扮豬油順?”說完一手扶起鬼仔譚,道:“你就是公腳先的兒子?你同這個千擔仔果然都是膽色過人,居然敢夜晚黑去珠光街風爐巷探路。”


    鬼仔譚十分激動,道:“我父親正是香港西環福字山頭的公腳先,曾在‘喜壽年’多年,他向我多次提過白太叔公、順太公和康太叔公三位在幾十年前洪兵大起義的英雄往事。”


    白貴標聽到這裏,臉上頓時顧盼生威,爍爍有神,似乎又迴到年少時候,大笑道:“公腳先計來也係靚公保的弟子,總算是洪勝後人,他生你這個兒子不錯,不錯!”


    鬼仔譚道:“太叔公何以會在先生駒這裏?””白貴標道:“你道我是想來這裏的嗎?還不是白龍駒和細眼昌把我請來這裏的。老子都行將就木的人了,不想理會那些風風雨雨了。”


    打仔洪剛想說話,眼角已掃到天井對過正廳門口已經走出來一人,他連忙向鬼仔譚和龔千擔打個眼色,走上前去躬身高聲叫道:“老聯及後洪帶妹拜見先生駒!”


    這人頭上紮著類似個道士的發髻,頭發半白,麵相清臒,穿著件粗布長衫,看見打仔洪愣了片刻,馬上道:“洪執事太客氣了,你既係老聯武執事行刑官,大底及第,怎能再自稱‘及後’?”按古老洪門規矩,凡身份、齒序卑微之晚輩後進大禮參見前輩大老均要自稱“及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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