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友人,又何用這許多俗套?”墨傾池說道。


    “時隔多年,你沒一劍向我捅過來,我真高興。”顧沉璧便自己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說道。


    “我為何要捅你。”墨傾池淡淡地說道。


    “噢?”顧沉璧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畢竟璧可是易教中人,又未曾入過儒門,聖司有何理由不予我正法?”


    話音剛落,便是一道劍氣擦著顧沉璧的發絲掠了過去。


    “既然知道身份,那還不藏好。”墨傾池說道。“你不給我拔劍的理由,我又何用拔劍。”


    “哎,我以為我沒死,你會比現在更高興一點。”顧沉璧歎了口氣,說道。


    “我很高興。”墨傾池強調道,他在顧沉璧對麵坐下,說道,“璧,近來可好?”


    “哈,也隻有你喜歡如此叫我。”顧沉璧說道。“這句話我剛對那侄子說過,自己便又要聽一遍,感覺還真是不賴。如你所見。”


    墨傾池仔細地打量他,翩翩公子,俊美無儔,還是昔日記憶中的容顏,隻不過身形卻比那時消瘦不少,唿吸吐納之間略顯沉重——


    “你受傷了。”他注視了半晌,說道。


    “我能活著,便已是幸運。”顧沉璧彎著嘴角說道。


    “如何離開結界?”墨傾池問道。


    “並非想隱瞞你,實是我自己也不清楚。”顧沉璧說道。“近來便想調查此事,順便來看看你。”


    “近來。”墨傾池重複了一遍,“你剛迴來?”


    “說來話長。”顧沉璧若有所思地說道。“似乎我身上總有些玄妙而不可言之事,在關鍵時刻令我詫異。”


    “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墨傾池說道。


    “總是在說我的事情,你這段時間又過的如何?”顧沉璧問道。


    “一如既往。”墨傾池答道。


    “噢?看來我們對一如既往的理解不太一樣。”顧沉璧說道,“哎哎哎,聖司大人,何必總是將所有一肩擔起?”


    “你想說什麽?”墨傾池說道。


    “當年在朝城時,你雖不言,我卻隱隱有所察覺。如今你之劍氣變化,令我更加確信。”顧沉璧一指點出一道劍氣,說道,“至今為止,你尚未找到答案。”


    “哈,你還是如此敏銳。”墨傾池點頭,“我確實尚未找到答案。”


    “哎,聖司,我們可還算是朋友?”顧沉璧又問道。


    “是。”墨傾池點了點頭,“隻不過這是儒門之事,我不想對你多有負擔。”


    “嗯哼~”顧沉璧托著下巴,眯著眼睛看他,“聖司,你該知道我的好奇心,你就忍心這麽吊著我麽?”


    “你當真是為了我?”墨傾池看向他。


    “我其實主要是為了滄溟。”顧沉璧實話實說。


    “原來如此。”墨傾池說道。


    “我清楚你的個性,”顧沉璧說道,“現今易教尚未昭雪,儒門內部奸孽未清,你又有弱點可能被人拿捏.....你說,我要怎麽放心把滄溟留在這裏?”


    “要拿捏我,並非如此容易。”墨傾池說道。


    “噢?你確定你不會為了那個答案,將我等出賣?”顧沉璧哈了一聲,“聖司,我們是朋友,你是我來到此境遇到的第二個人,我認識你的時日也不短了,你一直在追尋那個答案,如此執著,我還未有自信,能與那個答案比肩。”


    “看來你很早便在研究我。”墨傾池說道。


    “非也。”顧沉璧說道,“我隻是不希望有朝一日,因天意弄人,從而跟我友人反目成仇,或是被人拿來威脅。所以隻好未雨綢繆,省的到時候留下什麽遺憾。”


    “.......”墨傾池沉默。


    “而且。”顧沉璧莞爾,“你每迴一有意見不合,就離家出走,我還想你又會去到哪裏,卻沒想到自己建了塊地方,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是不是?”


    “看來你很閑。”墨傾池說道。


    “沒有辦法,”顧沉璧歎道,“一時找不到如何去往目的地的方法,所以隻能來找你玩了。”


    “哦?你要去哪?”墨傾池說道。


    “仙靈地界,苦境聖外峰。”顧沉璧說道。


    “此地....”墨傾池思忖半晌。“怕是有緣得見。”


    “是啊。”顧沉璧歎了口氣,“毫無目的也不是辦法,所以我就來找你了。如何?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確定不加以利用嗎?聖司大人~”言下之意便是反正要到處跑跑,漫無目的的跑不如找點事做。


    “告訴你也無妨。”墨傾池思量片刻,已有定論。“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一直在尋求的答案,與單鋒劍有關?”


    “那劍法我已經掌握,卻不知你為何如此關注?”顧沉璧說道,“雖是一種劍法,也不過是劍法之一。”


    “你是受他影響太深了,”墨傾池說道,“自然之劍並非天下無敵。”


    “好啦,然後你追尋的答案。”顧沉璧說道,“以你的資質,尋常劍法應該難不倒你,所以你之苦惱因起於源頭。”


    “是。”墨傾池說道。


    “劍若單鋒,取其專一之意,舍棄半鋒不用,”顧沉璧說道,“創造單鋒之人,應是專注穩重之人,而能自創劍法,心思必精純於劍,參照滄溟被你養成的性子,看來你確實很喜歡這種純淨無垢的人。”


    “如你所言。”墨傾池說道。


    “而這種人在儒門之中生存,確實不易。”顧沉璧說道。“特別是還有應無騫那種上梁存在,話說迴來,聖司,我好奇儒門在你心中的形象。”


    “中正平和,厚德載物。”墨傾池有些不悅,他說道。“並非全是那種人。”


    “哎,所以你是要我自己繼續猜?”顧沉璧歎了口氣,“我懶了,你說吧。”


    “我以為沒有我開口的機會。”墨傾池說道。“璧,你從未令我失望。”


    “免免免。”顧沉璧擺擺手,“好聽話省下,直接說正事吧。”


    “詳情如此。”墨傾池說道。


    “噢?”顧沉璧聽完之後,說道,“眾多證據皆指向他一人?這可有趣了。”


    “事關無端清白。”墨傾池說道,“你現在可還讚同我的看法?”


    “......”顧沉璧沉吟半晌,“不知聖司對當時場景印象幾何?能否向我還原一二?”


    直到深夜,兩人方才結束會話,顧沉璧留宿文詣經緯。


    “哎哎哎,我吃醋了。“遠滄溟一邊安排房間,一邊歎氣道。


    “怎麽呢?”顧沉璧聞言說道。


    “你自稱是來找我的,結果跟我說話的時間,卻還不及和聖司說話的一半,”遠滄溟歎道。“這讓我開始懷疑你的初衷了。”


    “哈。”顧沉璧笑了一聲,“滄溟,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肯定不會計較。”


    “你也說過,希望我可以學會當一個壞孩子,我現在就在努力學習。”遠滄溟一本正經道。


    “噢?這進展倒是很快,”顧沉璧揉了揉他腦袋。“再接再勵。”


    “小叔,你要走了?”遠滄溟問道。“和聖司一起?”


    “嗯。”顧沉璧點點頭。“放心,過不了多久就會迴來。”


    /


    “是我當局者迷了。”墨傾池看著碎裂的石壁說道,“璧,多謝你。”


    “好說。”顧沉璧說道,“我隻不過身為局外人,所以跟聖司視野不同罷了。”


    “無端也許就在裏麵,進去一觀。”墨傾池說道。


    “嗯。”顧沉璧說道。“走吧。”


    兩人順著山洞一路前行,見到用劍意將自己封起來的邃無端,墨傾池皺眉,“無端身中劇毒,不好挪動。”


    “無妨。”顧沉璧說道,“聖司稍待片刻。”


    “哦?”墨傾池探究地看向他。


    顧沉璧歎了口氣,說道,“這是我的秘密,還請聖司莫要泄露出去。”


    “既有療傷之法,為何不治療自己?”墨傾池問道。


    “我之傷勢特殊,並非我自己所能治。”顧沉璧切換了功體,說道,“聖司,為安全起見,勞煩你到時將一半毒轉到自己體內,我同時為你兩人解毒。”說罷,他拿出另一張通體碧綠的琴來。


    “好。”墨傾池點了點頭,破開劍意的同時將一半毒轉入自己體內,顧沉璧見機,琴弦動,療傷之音驟出,不過半曲,毒勢頓時減輕,直至消無。


    “聖司,我知道你會找到我的。”邃無端睜開眼睛說道,他看到一邊的顧沉璧,“多謝這位相助,請問....”


    “哈,我隻是一介琴師。”顧沉璧笑笑,將琴收起,說道,“既然目的達成,就先離開此地吧。”


    “嗯。”墨傾池說道,“這迴多謝你。”


    “好說了。”顧沉璧說道,“舉手之勞。”


    三人走出洞穴。


    “無端,能否請你以同樣劍意把石壁封上?”墨傾池問道。


    “可以。”邃無端點點頭,將石壁以同樣劍意封上。“為何?”


    “因為要給壞人下套。”顧沉璧優哉遊哉地說道。“哈,放心,此事相信聖司自有定論.....!”尚未說完,便是一陣暈眩,所幸他及時扶住了石壁,立穩身形。


    “你的傷勢。”墨傾池見狀,探查了一番之後,“奇怪.....”


    “咳咳...我沒事。”顧沉璧說道。“多謝關心。”


    “先迴文詣經緯吧,”墨傾池說道。


    “文詣經緯?”邃無端重複了一遍。


    “路上再與你說。”墨傾池說道。“現在先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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