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耶律璟帶領軍隊迴到大遼的時候, 濃墨已經潑滿了整片天空,數不清的小星子掙脫了夜幕的掌控鑽了出來。


    閃爍的星子,如同細碎的銀沙鋪成的星河,灑落在黑藍黑藍的天幕上。


    “迴稟王上, 平江城之戰已經結束了,明日杜國安就會向平江城投降。”


    耶律璟單膝跪在一塵不染的大殿地板上,雙手將大遼王令呈上,交還給大遼王。


    大殿之上, 坐著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濃眉大眼, 五官立體, 有些許凹陷的眼眶中是一雙褐色的眼眸。


    略顯蒼白的臉色上盡顯一日之內經曆的變故,滿是滄桑。


    大遼王走下階梯, 沒有接過耶律璟手中的王令, 而是扭頭對著身後的管事進行吩咐。


    “將他帶上來吧。”


    “遵命, 王上。”


    大管事低頭領命後就快步退出了宮殿。


    沒讓殿內的人等多久, 殿外就傳出了嘈雜的響聲。


    隻見兩名護衛一人一邊,雙手將耶律廷架了上來。


    見到大遼王之後,耶律廷開始用力地掙紮,兩名護衛沒注意, 一下子竟讓他掙脫了。


    由於用力過猛, 耶律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膝蓋與地板的撞擊聲,在夜晚空曠的宮殿內極其明顯。


    “唔唔唔。”


    耶律廷的雙手被捆綁著, 因為他言辭過於激烈,在得到批準後守衛在他口中塞了一塊布。


    此時的耶律廷不能說話,隻能不斷地發出聲音表達自己的不滿。


    大遼王朝他看了一眼後,擺了擺手,示意守衛將他的束縛解開。


    守衛將手腳的繩子解開,口中的白布拿出後,原本跪在地上的耶律廷一躍而起,一拳將那個替他解繩子的侍衛打倒在地。


    “混賬東西,給本王住手!”


    大遼王衝著正在打人的耶律廷怒吼。


    耶律廷聞聲立即收住了手。


    大遼王對著身邊的人吩咐,“你們都先下去吧。”


    等最後一個人退出了宮殿後,耶律廷“噗通”一下又跪下了。


    “父王,您聽我解釋,兒子隻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就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兒子就能拿下平江城。”


    聽聞此言,原本一臉平靜的大遼王瞬間變了臉,褐色的眼眸深邃而銳利。


    “驚喜?你能再次看到本王才是驚喜吧,混賬東西!”


    聽完大遼王的話以後耶律廷滿臉疑惑,眼看著大遼王就要轉身登上階梯,耶律廷一時心急,一下子站了起來。


    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大遼王的胳膊,企圖將他留在此地。


    雖然年過半百,但是誰都知道曾經征伐無數的大遼王不是吃素的,對上年輕力壯的耶律廷,他應該也不會吃虧。


    誰知大遼王被他一拉,竟直接摔倒在地,耶律璟立即上前,甩開耶律廷的手,將大遼王扶了起來。


    大遼王捂住胸口,有明顯的血從胳膊上的衣服中不斷湧出,大遼王一陣咳嗽,誰知竟咳出了血。


    “父王!”


    二人同時驚唿。


    大遼王緩緩掙脫了耶律璟的雙手,走到了耶律廷麵前。


    “怎麽?本王的兒子膽子還沒有老鼠大?敢做不敢認?”


    “前日行宮的刺殺,你敢說不是你為?”


    前日大遼王正在行宮郊外的圍場打獵,為了追逐一頭小鹿,大遼王一時間與護衛們失散。


    誰知竟遭到了刺殺,還好大遼王機敏,察覺到不對勁後立即撤退,護衛們也很快追了上來,可是大遼王的肩膀還是中了一箭。


    隨後護衛將刺客抓了起來,無論如何嚴刑拷打,幾人都不願意說一句話,最後還是細心的護衛在刺客身上發現了耶律廷親信護衛的紋身。


    “不,不,不!父王,兒子從未刺殺過您!”


    耶律廷聽完,臉色都白了,急忙搖頭否認。


    “嗬,還不承認,璟兒,帶他過去看看。”


    說著,耶律璟就扶著受傷的大遼王,身後跟著耶律廷,來到了不遠的一間審訊室。


    隻見昏暗的審訊室內,綁著幾個人,為首的正是他的親信暗衛!


    那名暗衛一見到被帶進來的耶律廷頓時變了臉色。


    耶律廷上前察看,眼珠一轉。


    “父王,此人雖有兒子侍衛的標誌,但是兒子確實不認識,定是有人冒充的。”


    那名暗衛確實是他手下的人,是他為了防止在計劃結束前大遼王提前迴宮,所以特意派出去觀察大遼王一舉一動的。


    隻是不知為何落的如此境地,難道這人叛變了?經曆了阿古事件後,耶律廷就變得十分多疑。


    但是不管是監視王上,還是刺殺,對他自己來說都是不利的,所以隻能一口咬死不認得此人。


    話音剛落,那暗衛就已經接到了主人的訊息,那人便瞪著雙眼,扭頭向一旁倒去,口中流出了一道鮮血。


    耶律璟立即上前察看,“此人已經咬斷了牙槽中的毒藥自盡了。”


    “父王,兒子確實不認得此人,如今此人已經死了,更是沒有證據證明這是兒子做的,還請父王明查。”


    與此同時,一陣嘈雜的聲音傳入眾人耳內,一道身影突然闖入眾人的視線。


    是一名中年的女子,穿著豔麗的服裝,頭上戴著金貴的珠釵,看起來雍容華貴。


    沒錯,此人正是耶律廷的生母,大遼的王後。


    “廷兒,廷兒,怎麽了。”


    王後抱著衣著淩亂,麵部有些擦傷的耶律廷心痛的叫著。


    “王上,您突然迴來怎麽不通知一聲,廷兒這是犯了什麽錯誤?”


    隨後又轉頭對著大遼王柔聲問道,仿佛剛剛那個發了瘋似的衝進來的女人不是她。


    “你可真是本王的好王後啊,本王迴來的消息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


    大遼王走向上前,一隻手挑起了王後的下巴。


    “王後不僅知道,還知道此時本王在審訊室。”


    手從下巴挪開,輕輕地拍了拍王後的臉頰。


    “這些年,在本王身邊也安插了不少人吧。”


    “否則,本王也不會被人下藥長達一年!”


    深邃的褐色眼眸滿是怒火,隨著話語落下的還有一記響亮的巴掌。


    王後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捂著紅腫的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大遼王,可就在幾秒之間,就變成了雙眼含淚。


    “王...王上,您在說什麽,臣妾聽不懂。”


    一旁的耶律廷也立即爬上前,扶住王後,一臉震驚地看著大遼王。


    “父王,母親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的。”


    “你們演得倒是好啊,若不是這次受傷,本王請宮外的名醫查看,想必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若不是璟兒提醒本王,說大齊的皇帝也造次禍害,本王還想不到你身上呢。”


    王後和耶律璟一下子便看向了一旁的耶律璟,想不到平時最是不願吭聲的人竟然敢在背後害她們。


    王後怒目圓睜,伸手直接指著耶律璟。


    “王上,定是他,定是他想要誣陷於我二人的!”


    “誣陷?嗬嗬嗬。”


    大遼王笑得一臉不屑。


    “日日給本王送湯的人是誰?就連在行宮也不忘吩咐侍女給本王送。”


    “這湯中驗出來的毒物,難不成是憑空出現的?”


    聞言,王後的臉色一白,竟說不出一句話,一旁的耶律廷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母後。


    這件事耶律廷確實毫不知情,一年前,天生媚骨的美人被進獻入宮,沒過多久就晉升貴妃,年輕貌美的貴妃讓王後感到地位不保。


    同時王上雖日漸衰老卻沒有立王儲的意思,對待他的兒子以及別的妃子生的四王子是一視同仁,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看不出孰輕孰重,恰好母家父兄又發現了一樣能夠讓人上癮最後死去的毒藥,她便心生計謀。


    打算將大遼王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引誘其立下遺囑,最後將其殺死。


    因為事情過於危險,所以她每次隻能下一點點,導致藥量不足,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誰知竟被發現了。


    “來人!”


    大遼王對著門外大喊。


    立即有人拿著一疊東西進來了,大遼王接過東西,將它們甩在了母子二人的麵前。


    二人急忙上前察看,沒想到竟是在王後宮內找到的藥,以及耶律廷和杜國安私下聯係的信件、依靠王後母家私自調動軍隊的證明、開鑿鐵礦的證明......


    二人麵如死灰。


    耶律廷並沒有謀反的心,但是麵前的一切都在控訴他的謀反行徑,他突然開始恨自己的過於自信自負。


    如果最初他選擇的不是隱瞞而是說出,是不是就不會落得今日這般境地,他開口,還想說些什麽。


    可是沒有等到他發出聲音,就被大遼王揮手,讓人帶走了。


    一夜之間,大遼王後被打入冷宮,大王子被流放迴祖地守陵。


    不同於昨日的風和日麗,平江城在受降的當日迎來了蒙蒙細雨。


    北定王作為平江城代表,在城樓上接受杜國安的投降書。


    這邊的北定王有多意氣風發,另一麵的杜國安就有多灰頭土臉,直到杜國安拿著投降書出現在眾人麵前,大家才相信這個老賊是真的願意投降了。


    從進城到預備遞上投降書,杜國安一句話都沒說,一直是身邊的使者在說話。


    從昨晚就開始心緒不寧的溫寧現在的不適感更是強烈,她輕輕地拍了拍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許佑。


    許佑稍稍一愣,就朝溫寧低下了頭。


    溫寧小聲地告訴他,她感覺今天的事情不太對勁。


    許佑沒有出聲,點了點頭,隨後也悄悄地拍了拍溫寧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張。


    時辰到了,杜國安幾步走向前,遞上了投降書,北定王接過投降書,緩緩地將其展開。


    眾人的眼光都被即將要打開的投降書所吸引,並沒有注意到杜國安悄悄上前的腳步。


    突然,杜國安的衣袖中出現了一把匕首,一個箭步衝向前,朝北定王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許佑也衝向前,擋在了北定王麵前,匕首刺進了許佑的肩膀。


    現場一片混亂,“佑兒!”


    許將軍驚唿,反應過來之後就上前將杜國安按倒在地,其餘幾人也被將士捉拿起來。


    將杜國安按壓在地上的許將軍眼神一動,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立即伸手在杜國安麵前一撕。


    一張人皮麵具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麵具下是一張陌生的臉,那並不是杜國安!


    許將軍將憤怒地將人皮麵具甩在地上,看了一眼肩膀還在流血的許佑。


    “將大公子帶下去。”


    沒等侍衛們過來,溫寧就立即上前,扶過了受傷的許佑,許佑也順勢靠在了溫寧身上,揮手叫退了想要上前的李慎。


    一場受降儀式弄得禁心動魄,最後不換而散。


    威遠大將軍府內。


    非台大師正在給許佑包紮,匕首上有毒,不過有解藥,還好許佑傷的隻是肩膀,若是當時刺進了北定王的心髒,那此時的北定王屍首都該涼了。


    幾人圍在床前,北定王一臉內疚,許夫人和許將軍雖然心疼兒子,卻還是在一旁開導王爺。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過後一名侍衛走了進來。


    “迴稟王爺、將軍,經過審問,那幾人說杜國安昨夜已經帶幾人逃迴京城了,我們是否要派人追趕。”


    “這個奸詐的老賊,說什麽受降,不過是想拖延時間,順便要了本王的命!”


    “不必了,你先退下吧。”


    “杜國安以為,京城還有他的藏身之處嗎?”


    “崇哥說的是,多虧佑兒的好謀劃。”


    被誇獎的許佑已經包紮完了,因為中毒外加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


    “毒,大部分已經被排出了,還有些餘毒殘留在體內,喝幾天藥便好。”


    非台收好醫藥箱吩咐道。


    “多謝大師相助。”幾人同聲道謝。


    “王爺、父親、母親,你們不必過於擔心,小小一刀,無甚大礙。”


    “佑兒,多虧你救了我,這幾日你先不要下床,有什麽事情讓李慎代勞,我從王府派幾個人過來照顧你。”


    不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自己的侄子,北定王甚是內疚。


    一旁的北定王妃也附和道,她知道許佑身邊一直沒有貼身婢女照顧,也想從王府選些細心的過來照顧,畢竟除了許夫人,就是她最心疼許佑了。


    誰知還沒等許佑開口,許夫人就一口迴絕了。


    “多謝王爺,但是不必了,佑兒自幼不喜外人靠近,所以我會親自照顧的。”


    北定王爺還想說些什麽,許夫人就朝一旁的北定王妃使了一點眼色。


    姐妹一條心,北定王妃立即阻止了王爺。


    “姐姐說的是,佑兒如今身體虛弱,我們也不便打擾,先行迴府了。”


    於是,北定王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王妃拉著走了出去。


    許將軍想和非台大師借一步討論許佑的身體,房間裏剩下了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溫寧還有許夫人了。


    房間裏安靜了十幾秒後,許夫人突然說許將軍叫她,雖然溫寧並沒有聽見聲響,但還是點了點頭,目送許夫人出了門。


    房間隻剩下她和許佑了。


    溫寧走上前,把許佑塞了塞被子。


    “倘若不是我,你便不會受傷了。”


    嬌美的臉蛋上滿是內疚和傷心。


    “嗯?”


    聲音很虛弱,但是依舊如春風般溫暖。


    “我應該早些提醒別人注意的,這樣你就不會在關鍵的時刻犯險了。”


    “這樣的事情誰也猜不到,倘若不是你告訴了我,那事情就會更嚴重。”


    “我隻是傷了肩膀,修養幾日就好了。”


    “況且,以後若是還有事情,我希望你更相信我,而不是別人。”


    似乎聽出了話裏一些耐人尋味的意思,溫寧猛地抬起了頭,布滿水霧的雙眼直看著許佑。


    “因為...因為我們已經是朋友的關係了。”


    許佑轉了頭,將視線撇向別處,沒有看溫寧的眼睛,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溫寧自責的樣子,聽到她說找別人幫忙,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又是因為那個命運的牽絆的話,那他真的感到十分的心煩。


    心煩不受控製的自己。


    溫寧點了點頭,心中的想法被拉迴正軌。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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