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孩子們由其中大的領著出去玩,家裏剩下的除了蕭圓,全都忙活開了,老太太就領著一幫兒媳開始忙了起來,她們女人家主要負責收拾食材,明兒辦酒,今兒就得準備。


    男人們也不閑著,之前跟人打過招唿,這會蕭大哥就帶著兩個弟弟上人家裏搬桌椅的搬桌椅,搬鍋碗瓢盆的搬鍋碗瓢盆,就連筷子都借了不少。


    村裏人看著蕭家幾個兒子在雪地裏來迴穿梭,都站在門口看著,有相熟的還說兩句打趣的話,大多數人更多還是羨慕的看著。


    能不羨慕嗎,蕭家那閨女之前都那樣了,如今還能嫁到城裏,上哪兒說理去。


    英子娘也站在門口,邊上還站著兩個媳婦,她看著蕭家的陣仗,再一想自家閨女,心裏老大不舒服。


    兩個兒媳婦不知道婆婆的心思,在那裏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妯娌兩個還議論一番。


    “瞧瞧,不愧是隊長家閨女,如今就又嫁到城裏去了”


    “可不是我前天見人新女婿又去買了兩個肘子,好家夥,就他們迴來這幾天,咱村裏殺的豬一小半都被他買去了吧也不知道什麽來頭,這麽個花法”


    “要不說城裏好呢,肘子隨便買,趕明兒我也得讓我家孩子進城去。”


    “又做夢了不是”


    英子娘本來心裏就難受,一聽兩個兒媳婦還在巴巴說個沒完,扭過頭就罵“還看人都走了還看,雞喂了豬喂了衣裳都洗了整天沒個正行,還不幹活去”


    其中一個兒媳婦聽婆婆說的難聽,就頂了一句嘴“娘,咱們忙了一年,如今貓冬呢”也不知道婆婆今天吃錯了什麽藥,發什麽火,如今農閑,她們說兩句閑話怎麽了。


    英子娘不想還有人頂嘴,立馬瞪著眼“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麽多廢話”


    另一個兒媳婦大概猜到一點,趕忙拉著妯娌走了,英子娘親眼看著兩個兒媳婦進了屋,才對著蕭大哥他們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哼,狂什麽”


    其他人都在忙,蕭圓其實也沒那麽閑,老太太準備了兩大鍋的熱水給蕭圓洗澡,在鄉下,姑娘結婚前一天,得好好洗個澡,那什麽目的,大家都懂


    為了今天洗澡的事,老太太還特意借了個半人高的洗澡盆,其實不叫借,應該叫物歸原主,原先這個盆子就是蕭父找人打給閨女的,後來不是蕭圓她們進城嗎,這玩意兒才被蕭大哥他們“借”走了。


    這會兒,老太太正指揮著大兒媳婦和二兒媳婦往洗澡盆裏倒水,先倒熱水,然後再兌涼水。


    “等會你覺著涼了,就喊娘,娘給你加水,一定洗仔細了”


    老太太在邊上嘮叨著,她有些怨念的看著閨女,“要不行,還是我幫你洗得了”上次跟潮生的時候,還是她幫著洗的呢,如今倒是嫌棄起她來了。


    蕭圓一想到老太太幫她洗澡,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她趕忙擺手“我都多大的人了,還讓你幫我洗,我自己洗就行了。”


    吳華平自打送了銀鐲子,再跟小姑子相處的時候,就覺得自在了不少,這會聽她們說話,就也跟著勸老太太“娘,您就放心吧,這麽多熱水,小妹絕對凍不著。”兩大鍋的熱水,殺豬都夠了,當然,這話她沒敢說出口。


    蕭二嫂將桶裏的水全倒進盆裏,又接著往盆裏兌冷水,不停的試著水溫,覺得差不多了,才笑著看蕭圓“小妹,好了,你試試溫度。”她靠在書桌上,輕輕唿出一口氣。


    蕭圓試了試溫度,也覺得可以,就催她們快走,蕭大嫂兩個一看就趕忙出了屋,老太太看著還想再爭取一下“真不要娘幫你我搓背還行,以前你爹的背都是我搓的,你以前不也喜歡娘幫你搓背麽。”


    蕭圓硬推著老太太出了屋“娘,您忙去吧,廚房裏沒你可不行”


    以前那是她親閨女,當然無所謂,如今換了她,她才不習慣別人幫她洗澡嗯,就算她自己的親娘,也不習慣,話說迴來,她都忘記自己親娘長什麽樣了。


    蕭圓怕水冷了,麻利利的脫衣,盆大果然好,她往裏一坐,熱水直接沒過她的肩膀,感覺實在太好,她忍不住喟歎出聲。


    這年頭鄉下條件還是太差,冬天想洗個澡是真受罪,像蕭圓迴鄉下這麽多天,就沒洗過澡,太冷了,農村可沒有暖氣一說,在家洗澡,還不得凍死好在她臨來前,在家好好洗了個澡,這麽多天不洗,也勉強忍了過來。


    蕭圓泡在熱水裏飄飄欲仙,老太太先去廚房裏轉了一圈,看幾個兒媳婦幹的有模有樣,就又轉到了閨女屋外“閨女啊,要是冷了,你可得吱聲,千萬不能凍著了,聽見沒”


    蕭圓聽著外麵老太太的殷切關心,心裏暖融融的“知道了我才洗呢,要冷還得有一會兒,你先忙別的去吧,過一會你再來轉。”


    老太太想想也是“那你先洗著,我過會再來”說完,她站在門口想了想,也不知道她家姑爺怎麽樣了,老太太又邁著步子往蕭三哥家走去。


    作為準新郎的林建華,這會也在忙著燒水呢,他也得洗洗不是,本來蕭三嫂想幫著燒的,但奈何林建華死活不同意才作了罷。


    這會屋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他坐在灶台底下哼著小曲兒,時不時在往灶膛裏塞一根柴火,十分的投入,連準丈母娘進門他都沒發現。


    “小林小林”老太太一連喊了好幾聲。


    “對不住,我剛才沒聽見,”林建華拍了拍身上的灰,連忙從灶台地下站起來,“您有事”他有些緊張的看著準丈母娘,生怕出了變故。


    老太太四周看了看“怎麽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蕭母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老三也是,怎麽能讓姑爺一個人在家,還還指派人家幹活,真是不像話。


    “老三呢,怎麽能讓你燒火,”她將站在麵前的林建華往邊上一撥,“燒什麽,我幫你燒,你個老爺們的下什麽灶台,沒的讓人看見了鬧出笑話”


    林建華哪裏能讓丈母娘幫他燒洗澡水“沒燒什麽,我就燒著玩,”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合適,


    “我,我燒的是洗澡水”說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剛才三嫂想幫我燒來著,是我堅持自己燒的,您老可別怪錯了人。”


    蕭母皺著眉頭“你個孩子,明兒都當新郎了,燒個什麽火啊”迴頭得說說老三,怎麽辦事的,怎麽好意思讓姑爺自己燒洗澡水呢。


    林建華憨憨一笑“我閑著也是閑著,舅哥幫忙張羅我的喜事,我心裏就夠不好意思了,哪裏還讓人幫忙燒洗澡水”再說他一個當姑爺的讓嫂子燒洗澡水,傳出去不得鬧笑話


    蕭母無所謂的一擺手“那不是他們應該的麽,你啊,也別覺得過不去,以後對我閨女好就行了,行了,你去準備衣裳去,這火我幫你燒。”


    說完就一把拉過林建華,自己往灶台底下一坐,往灶膛裏塞了一根柴,看林建華還在那傻站著,又跟他揮手“看什麽,忙你的去吧”


    “我我自己來”林建華現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總不好強把老太太拉起來吧。


    老太太扭頭看著他,忽然又想起些別的“小林啊,你用的什麽澡盆別是那種矮盆,那玩意兒不能用”


    老太太越想越不放心,趕忙從灶台底下站起來,拉著林建華就往外走,“你帶我看看去,要是不行,你就等會兒,等我閨女洗完了,你用她的,那玩意兒大,專門冬天用的。”


    林建華一聽媳婦兒這會兒也在洗澡,頓時有些想入非非,臉上也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不過好在老太太自顧自的說著話,沒注意到。


    “我那就是矮盆兒,估計,估計是不能用了,”林建華跟在老太太後麵,小聲說著。


    蕭母一聽又罵小兒子不會辦事“你放心,迴頭我罵他去,做的這叫什麽事兒,大冷天的,用那麽個小盆,萬一凍著了,不是存心招惹晦氣嗎。”


    林建華領著老太太確認了澡盆確實不能洗,蕭母又安慰了幾句女婿,就忙不迭的轉迴了自己家,林建華也不著急燒水了,就靠在門邊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臉上帶著可疑的紅


    老太太一迴去,就把三兒媳婦數落了一頓,蕭三嫂覺得冤枉的很“娘,我之前說要幫,是姑爺不,”還沒說完,就又被老太太打斷,“你們用那麽個小盆,讓人怎麽洗,洗凍著了,這婚還結不結了”


    蕭三嫂心說之前問過姑爺,是他自己說用不著,他們才沒去借的,現在怎麽,算了算了,大概是老太太太緊張了。


    老太太見小兒媳“理虧”不說話,又瞪了她一眼,又蹬蹬出了廚房,看著老太太出去,蕭二嫂笑著勸“咱娘緊張明兒的事,都有點迷障了。”


    在她看來,老爺們用矮盆洗個澡又怎麽了,他們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如今姑爺倒是精貴起來,連個矮盆都用不得。


    蕭三嫂還記著昨兒晚上的事,對蕭二嫂的解圍一點都不領情“咱娘緊張小姑子不是該當該份兒的麽,我要是有個像小姑子這麽孝順的姑娘,我也緊張”


    “三弟妹,我沒得罪你吧”


    蕭二嫂莫名其妙,她好心好意幫三弟妹說話,她不領情則還罷了,還反過來懟她,這是什麽道理。


    蕭三嫂看了二嫂一眼,就繼續低著頭洗菜,她可不想在大喜的日子跟人吵嘴。


    吳華平看她們兩個鬧翻,暗暗露出一個冷笑,活該


    蕭二嫂看三弟妹不搭理她,抿了抿唇也不再說話


    “什麽他,他為什麽要用我這個盆”蕭圓以為自己聽錯了,後來聽老太太又重複了一遍,她才確信自己沒聽錯。


    蕭母靠在門口“你三哥家哪有你用的這個盆,我怕小林洗凍了,就讓他等會兒用你這個。”


    蕭圓隔著房門,都能覺出一陣曖昧,她用手捧了一些水撒到自己身上,又轉頭看著門口“他一大老爺們用用,沒事吧”


    “胡說”老太太想起什麽,四周看了看,盡量壓低著嗓門,“這要是凍著了,你們還怎麽圓房”


    蕭圓隔著房門,模模糊糊的聽見了一個圓房,頓時無語,老太太想太多了,林建華即便凍著了,也不會影響他圓房的。


    老太太貼著房門,沒聽見閨女說話,以為她沒聽見,就又大著嗓子說了一聲,然後她又有些嫌棄的拍了拍門“我就說我進去幫你洗,你就是強非不肯,現在好了,咱們娘倆想說個話都不能夠。”


    “聽見了聽見了”蕭圓一看自己要再不吱聲,老太太得一直拍下去,趕忙表了態。


    老太太得了閨女的話,又慌不忙的出去找小林,就這麽著,老太太來來迴迴的跑,看著倒不像是個老太太,精神頭不是一般的足


    晚上,老太太是再不聽蕭圓的話,硬要跟蕭圓睡,她那邊哄睡了兩個小的,就扛著枕頭到了閨女的屋裏。


    “娘,我都結過一次婚了,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咱們以後還一塊住著呢。”


    蕭圓看著老太太的架勢,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從早上到現在,老太太一直神經兮兮的,她又不是真的遠嫁,如今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她這麽一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嫁到多老遠的地方呢。


    “你懂什麽”老太太將枕頭跟閨女的枕頭並排放著,“這是規矩,我們都是這麽過來的。”她閨女這樣,她心裏是真不放心,有些話該說還是得說。


    蕭圓往床裏麵讓了讓“行吧,您老說什麽就是什麽”


    蕭母沒好氣的點了點她額頭“你就偷笑吧,有我這個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蕭圓嘿嘿一笑“是是,能當您閨女,是我修了幾世的福氣才得來的呢”蕭母作為一個母親確實沒什麽好說的,這兩年來,她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母愛。


    母女倆躺在床上,蕭圓貼著老太太的肩膀“您老有什麽指示,現在可以說了。”


    “你個丫頭”蕭母正在琢磨語言呢,就聽閨女跟她打岔,忍不住輕輕掐了她一下,“你啊,都多大了,還老這麽孩子氣,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誰讓您老是我娘呢,有娘的孩子像塊寶啊”蕭圓閉著眼睛,感受著這難得寧靜。


    蕭母在黑暗中咧著嘴笑“哼,你就會拿嘴巴糊弄我”


    “以後你跟小林過日子,可不能像現在這麽耍性子了,小林吃了那麽多苦,你跟了他,可得擔待著些,別動不動就跟人發脾氣。”


    “男人啊,不喜歡家裏女人老發脾氣,像你大嫂那樣的,也就是命好,碰上你大哥了,她要是換了別人,一準吃虧”


    老太太說著,看閨女沒反應,又碰了碰閨女的胳膊,“跟你說話呢,聽見沒”


    “聽見了”蕭圓無聲歎了口氣,“您老是覺得您閨女脾氣多不好啊,我明明脾氣就挺好的。”


    “你以前脾氣太軟,如今脾氣又太硬”老太太也是愁,以前閨女脾氣太軟,他們發愁,如今脾氣倒是不軟了,卻又太硬,動不動喊打喊殺的,聽著就嚇人的很。


    “兩口子過日子,就得該軟和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你別老硬,老硬的話,小林剛開始還能忍著,時間長了,兩口子就得打架了。”


    “我也沒有一直硬啊”蕭母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做什麽了,老太太就覺得她一直硬呢,“我在家的時候,不是一直和和氣氣的嘛”沒跟人打架也沒跟人吵嘴,不要太好說話。


    “你還說呢”老太太想起前些天的事,“就那天,你當著我們大家夥的麵,就給你大嫂難堪,這要不是你大哥向著你,你們兄妹不得離心”


    蕭圓不想老太太又舊事重提,隻得無奈歎氣“我有話當麵說還不好非得把事憋在心裏再說那天要不是我挑起來,你幾個兒子還蒙在鼓裏呢,到時候等我們一走,他們說不定就先離心了。”


    “以後您閨女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再跟我說就是了,橫豎都住在一塊”她不想聽老太太再嘮叨,一把抱著老太太的胳膊,“您就陪您閨女好好睡一覺吧,以後您想陪也沒機會了,您女婿不答應”


    老太太一聽又想掐閨女,不過最後還是沒下的去手“就知道說渾話”


    “什麽渾話我說的才是真話”蕭圓抱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說真的呢,您閨女這次是真正的長大了,您就把心放肚子裏去吧,我會和小林好好過日子的。”


    蕭母聽著又忍不住鼻子發酸“要是你爹在就好了,他那時候就是舍不得你,要是知道你現在過的好,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那等我們三日過門的時候,就去看看他。”蕭圓聽老太太聲音不對,又抱了抱老太太,“娘,你別這樣,爹會不高興的。”


    蕭母吸了吸鼻子“我不哭,我閨女有了個好歸宿,我不哭”


    蕭圓怕蕭母胡思亂想,就岔開了話題“時間過的好快,沒想到你閨女又嫁人了。”


    蕭母聽閨女又在胡說八道,頓時忘記哭,沒好氣的拍了一下她胳膊“就知道亂說”說完,又忍不住握著閨女的手,“唉,我閨女這麽好,要不是碰上算了算了,不說了,總歸老天開了眼。”


    蕭母說了一陣,怕影響閨女休息就沒再說了,蕭圓想著以後還在一起住,也沒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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