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想靠近親吻擁抱未婚妻什麽的,本來是極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眼下這時機地點確實都不對。楊雪麵對常子勝帶著幾分失望的臉,有一瞬間的心軟。但看了看遠處的兩位祖母,望了望路口,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正色道:“四哥別鬧了,你還是將新房的大致模樣給我講講,尤其是將房門窗戶的方向告訴我,我們商量一下,看家具怎麽擺合適。”


    楊雪作古正經態度嚴肅,常子勝哪敢再放肆,當下蹲在地下,撿了塊石頭畫起了新房的樣子。楊雪看完沉思了一番,提出兩個方案讓常子勝選。


    常子勝道:“兩個都好。將衣櫃靠近床放著,靠近門那一邊就顯得敞亮。不過這樣一來,是不是顯得房裏有些空蕩蕩地。隨便你,我怎麽樣都好。”


    楊雪道:“既然你說聽我的,那我還是喜歡第一種。”常子勝點頭:“那就第一種,將衣櫃靠著床這邊放。橫豎房間有這麽寬,這麽擺完全放得下。”


    正事商量完畢,楊雪起身道:“咱們過去吧,祖母她們應該說好話了。”說完不等常子勝迴答就走了。常子勝猜到這丫頭是怕自己再對她做出什麽親近的舉措來才會急著走,看著楊雪婀娜的背影,常子勝暗自咬牙。鬼丫頭,兩個月過後你就是我媳婦了,那時候看你怎麽逃!然後自動腦補起婚後的限製級畫麵來。


    楊雪已經快要走到兩位祖母那邊了,迴頭一看,常子勝竟然還在楓樹下發愣,不由覺得奇怪,迴頭喊道:“四哥快過來啊。”常子勝正想得入神,被楊雪一聲斷喝驚醒,臉一熱,忙不迭地大步奔了過去。


    薛氏通過與羅老太太的談話中知道了常家娶前麵三個孫媳婦的時候做了哪些家具,心裏有了數,羅老太太問她有什麽其他要求的時候,她隻說了孫女的棉被可能比較多,櫃子什麽的肯定要做得高一些,不然棉被放不下。


    原來楊家本來給楊雪準備了三鋪三蓋攏共六床棉被,然後楊元蓮和楊元蘭這兩個姑姑又說楊雪是最小的侄女,兩人打算除了賀禮之外還合夥給她送一鋪一蓋,這樣一來,楊雪陪嫁的棉被就變成了四鋪四蓋。


    馬家集這一帶的鄉下人成親,幾乎沒有做屏風的。可楊雪自從穿過來之後,每逢洗澡,總覺得那種沒有玻璃隻是糊紙的木窗外人若是想偷窺太容易了。腦子裏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嫁人後一定要做一架屏風,有這東西擋著,在房裏洗澡什麽的心裏才踏實。


    小孫女不管是得了縣太爺的獎勵也好史家的賠償也罷,都是如數交給家裏,實在是太乖巧太貼心,她的這一願望薛氏自然是要幫她達成的。常家前麵三個嫂子都沒做屏風,楊家自然也不好向常家提要求。是以薛氏暗自打算自家掏腰包給楊雪做一扇屏風,成親的時候和棉被這些陪嫁一道抬去常家就是。


    鄉下人的家具用材,不可能是黃花梨紫檀楠木之類的,他們的家具一般是鬆木杉木樟木這些本地常見的木材。樟木一般隻是用來做箱子,櫃子啊床這些大多使用杉木,鬆木往往是做桌椅這類。


    馬家集這一帶鄉下人成親,家具一般都是來馬家集鎮上的家具鋪子定做。既然是定做,那麽事先就要報一報尺寸。常子勝事先將新房房子的長寬以及高度都量過了,結合自家打算怎麽擺放家具,以及家具要求多高多寬之類的意見通通告訴了家具鋪子的掌櫃,羅老太太交好了定金,就算大功告成了。


    大家在街上隨便逛了一通,碰上各自的熟人扯了一些閑話,買了些東西之後,羅老太太就獨自迴了家,常子勝則跟著楊家祖孫去了楊家塘。


    這陣子楊元本是忙得天昏地暗,常子勝的到來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及時雨。薛氏想著一家人這些日子都累,今日趕集特地割了兩斤肉。家裏過年本來還剩了酒,楊元本非要拉著常子勝陪他喝兩盅。


    都是自家人,女人們也都上了桌。不過女人不喝酒很快就吃好了,翁婿兩個繼續吃著,楊冬覺著有一陣沒吃到肉了,明明吃飽了,還是留在席上時不時地夾一塊肉吃。


    三月的天早晚還是有些冷,鄉下人又不缺柴火,楊家的火塘到了晚上還是會生火。楊雪在灶屋加熱豬食,薛氏和白氏則在火塘邊一邊挑著辣椒種一邊說話。


    薛氏神色低落,白氏還以為是她和常家人談家具慪了氣。薛氏搖頭:“你想哪裏去了,常四郎的祖母是個明理的人,人家才不會給我氣受呢。是沉哥兒的婚事,這孩子不知道是犯了什麽,怎麽娶個媳婦就這麽難呢?”


    白氏聽到婆婆這話很是吃驚,尖聲道:“沉哥兒的婚事,怎麽,又出什麽波折了?”白氏聲音猛然拔高,隔壁灶屋燒火的楊雪聽得清楚,也覺得吃驚,飛快地奔了過來。


    楊雪嫁到三棵樹的二姑姑楊元蘭生了二男三女,小兒子宋沉婚事一直不順,十八歲時候定了一個姑娘,結果不到半年,那姑娘溺水而亡。十九歲又定了個姑娘,誰知道那姑娘跟自家表哥不清白,楊元蓮夫婦聽到了風言風語,讓兒子退了親。


    到了二十一歲的時候,好不容易在鄰村定下了一個姑娘,原本打算去年成親,女方卻這樣那樣的挑剔,雙方沒談好,推到了今年下半年。可聽薛氏的意思,難不成女方又出了什麽新的幺蛾子?


    薛氏道:“比這個更嚴重,那姑娘前兩天死了。”“死,死了?”“啊,這,怎麽會這樣!”白氏和楊雪母女兩個被這噩耗震懵了,不約而同發出驚唿。


    薛氏重重歎了口氣:“說是晚上睡前都還是好好地,第二天早上一直沒起來,她娘去叫她一直叫不開門才慌了神,弄開門一看,人已經死透,身子都冰涼了。”


    白氏搓著手,喃喃道:“怎麽會這樣,好好的一個姑娘,無病無災地,怎麽說沒就沒了。”


    薛氏苦笑:“沉哥兒這孩子自打第一個與她定了親那姑娘溺水而亡後,就落了個八字硬克妻的名聲,這迴這姑娘好端端地又這麽沒了,往後還有誰家的姑娘敢嫁給他啊。難不成這孩子要打一輩子的光棍不成?”


    事情太過突然,楊雪不免有些懷疑,道:“祖母您這都是聽誰說的這消息啊。”薛氏道:“起先在街上,碰到了你常家祖母的熟人,你被拉著說話的時候。我也碰到了你二姑的嫂子,她將我叫到一邊,跟我說了這事。她說你表哥的未婚妻一家埋怨你表哥八字硬,克死了她家的閨女。此事在三棵樹附近那幾個村子鬧沸沸揚揚地,說什麽話的都有,你二姑氣得躺在床上連飯都吃不下。這陣子家裏實在是忙,等忙完這陣子我還是去三棵樹看看。”


    難怪祖母當時的神態有些不對勁,楊雪後知後覺地迴憶起集市上的情形。白氏道:“家裏有了常四郎來幫忙,肯定會輕鬆許多。二姐遇上這麽大的事情,都給氣得躺床上了,娘不如明日就去三棵樹吧。”薛氏想了想,道:“也行,等下我跟元本商量一下吧。”


    不一會兒,堂屋三個男人吃好了,楊元本父子來火塘烤火,常子勝去了茅廁。白氏收拾碗筷,楊雪則提著豬食桶喂豬去了。


    常子勝從茅廁出來,見楊雪一個人在喂豬,自然是走過去幫忙。楊雪見他臉似乎有些紅,以為他喝多了,忙道:“四哥你趕緊去屋裏洗把臉醒醒酒,好生坐著烤火吧。喂豬用不著兩個人。”


    常子勝道:“妹妹胡說什麽,誰要醒酒了。我就喝了一盅酒,那還是爹硬要拉著我,我根本就沒醉好不。”楊雪不相信:“當真沒醉?我怎麽瞧著你的臉有些紅啊。”


    常子勝拍了拍自己的臉道:“妹妹看錯了吧,我明明沒喝醉,不信你聞聞我身上,看看有沒有酒氣。”他說完腆著臉靠了過來。屬於男子特有地氣息撲麵而來,楊雪不由一陣心慌,趕緊後退,斥道:“你,你這人,又開始不正經了,迴頭叫祖母和爹娘瞧見了,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常子勝哼了一聲:“咱們立馬就要成親了,祖母和爹娘自來又很喜歡我,他們才舍不得剝我的皮呢。”楊雪啐道:“不要臉的東西,臉皮比城牆還厚!”


    常子勝嘿嘿地笑:“妹妹說錯了,不是我的臉皮厚,是我運氣好,遇上了慈愛疼人的長輩。自從咱們定親一來,每次來你們家,祖母和爹娘都待我極好,弄得我隻想賴在你們家不走了。這迴我們家提出五月成親,你們家又是一口答應,不像別的人家說這說那推三阻四地。”


    楊雪本來想笑他油嘴滑舌拍馬屁,但想到表哥宋沉的不幸,又覺得常子勝說得有道理。若是表哥的未婚妻家裏不那麽多事,表哥已經將那姑娘娶進了家門,那姑娘做了宋家婦,興許就不會夭亡。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將宋沉的事情說給常子勝聽。常子勝也聽得心情沉重,道:“我們家一直在說子秀的親事不順,跟你表哥比起來,她那點波折根本不算什麽。至少我妹妹的名聲還沒壞,年紀也不大,找起婆家來還是很容易的。”


    楊雪感歎道:“沉表哥話不多,但性子溫和,是個極好的人。老天真是不長眼,怎麽這倒黴事就盡叫他遇上了。他如今都二十三了,年紀大又落了個克妻的名聲,往後想娶妻可真是難上加難。”


    常子勝見她眉頭緊鎖愁眉苦臉的樣子大覺心疼,忍不住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親吻著她的額頭,低聲道:“跟他比起來,我們多幸運啊。”被傷感情緒籠罩的楊雪忘記了掙紮,老老實實地窩在常子勝懷裏,任由他沿著額頭眼睛鼻子一直親吻到嘴唇。


    常子勝從白天在江堤開始就潛藏在心底的怨念在這時終於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盡情地品嚐著楊雪柔軟的嘴唇,將楊雪吻得暈陶陶地軟在他懷裏。直到那兩隻肥豬尖聲抗議,差點躍出豬圈,動靜實在太大,常子勝才不舍地和楊雪分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村居清貧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鳴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鳴嚶並收藏村居清貧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