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勞動合同法》第三十七條規定:勞動者提前三十日以書麵形式通知用人單位,是可以解除勞動合同的,但第一個重點就是需要依法提前通知企業。”


    陸通不說話了,他家庭負擔很重,但是畢業一年多了,一直都還在律所做著律師助理,工資並不多,完全不能寄錢迴去補貼墊付醫藥費,好不容易有個法律顧問的工作,他到網上查了法律顧問的工資,滿心期待的以為他的前途終於要來了,可是到了後發現根本不是那樣。


    心理落差雖然很大,可他從沒有想過逃跑,直到家裏來了那一通電話,家裏人說他父親已經痊愈,但需要付清醫藥費才能出院,跟他要十萬塊錢,可他手頭上根本就拿不出來,家裏人聽到後,就讓他辭職迴老家找個勞力活,工資比他現在當律師還高。


    最終他還是受不住誘惑,但又因為簽了勞動合同,怕麵對雇主白正,怕麵對法律責任,又怕被張設斥責,種種的怕麵對後,他在衝動之下就直接跑了。


    他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以前在律師界叱詫風雲的不敗傳奇方西喬,和這樣的人理論律法根本就沒有半分的勝率,再加上他是真的違法了,所以他無話可說。


    方西喬檢查完電腦,合上後又把電腦輕輕推過了桌子另一邊,然後站起身,看著陷入迴憶出不來的陸通:“一起走吧。”


    “去…去哪裏?”


    “那裏。”


    方西喬一手插著褲兜,一手提著拿著文件夾,側身看著落地窗對麵的寫字樓。


    陸通緊張的抬頭,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不是說隻要我來了梧桐市,就不會追究我的法律責任嗎?”


    “來梧桐市交接工作是你簽了勞動合同起,自身就該有的責任。”方西喬說,“而且張設應該隻是說如果你不來會承擔更多法律責任,並不是說你來了也不會追究,如果你那麽想要平安無事那一開始就不應該違法。”


    陸通泄了氣下去,似乎是要開始去接受自己該承擔的後果了,起身提上電腦包跟著方西喬往外走。


    方西喬看了眼那張桌子上喝到一半的咖啡,抬腳走向收銀台付了帳。


    “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人會違法犯法了。”陸通站在電梯口,看著紅色數字層層遞減,整個人已經慌張害怕到麻木,這時候開口,像是在有些自我安慰的開口,聲音不大,“衝動果然是魔鬼,害人的魔鬼。”


    兩架電梯中間那個顯示器上麵的紅色數字跳到了阿拉伯數字“1”後,右邊的電梯門也打開了。


    方西喬先走了進去,因為嚴月有告訴過他是在幾層,所以他轉身就直接摁了“三”,見到陸通低頭走進來站定,他驀然開口:“不管是不是衝動,違反法律那就是錯的,而且任何的衝動都有一定的籌劃性質在裏麵。”


    “可有的人…確實是沒有任何動機也沒有任何不良記錄,他們隻是被生活逼的沒有了退路。”因為切身體會到了,所以陸通此時有些失了偏頗。


    “那是他們的事情,悲慘的身世和遭遇都無法抹去那個人犯法違法的事實,也無法代替法律去寬恕,世上有那麽多不幸遭遇的人,那些人有做過半點違反犯法的事情嗎?”


    方西喬說到後麵,情緒激動了起來,很快他就安撫了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我隻是帶你來見這個團隊的負責人,你闖了那麽大的禍,至少也該有一個正式的道歉,追不追究由當事人決定。”


    陸通不敢再說話了,是啊,他是一名律師,終生要信仰的是法律,怎可因為自己知法犯法而就要去為所有罪惡開脫,他想他真是白念了四年法律,念來念去,也與門外人的看法一樣。


    律師是他的理想,他曾為了填報法律專業而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最後他贏了,勝利了,如願上了律師專業,可理想啊,最後還是比不過現實。


    他望向站的筆直的方西喬,其實他大學時代的偶像就是方西喬,因為這個人堅守了律師該堅守的一切,可他到底沒有堅守住。


    出了電梯後,方西喬讓陸通先行,工作晃神的張明見熟悉的陸通來了,還熟絡的打了個招唿,最後指了下白正的辦公室:“他今天脾氣不好,好像是投資那邊出了問題,陸律師可小心著點,別去做了那個泄火的人。”


    張明瞧了眼方西喬,以為陸通早已知道投資出了問題,特地找了人來解決的,畢竟是為他前途幫忙的,所以他也友好的笑了笑。


    方西喬也迴了個笑。


    陸通有些心虛的點點頭,就趕緊往白正辦公室那邊走去了,畢竟投資那邊出問題,很大原因都是因為他的臨陣脫逃,方西喬也在後跟著。


    視線本落在藍色文件夾上的嚴月,聞聲也抬頭往中間過道上看去,視線就那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方西喬許是沒有注意到她,一門心思想著之後的事情,所以並沒有看過來。


    嚴月瞧著陸通站在白正辦公室外就沒有了動作,害怕的偏開了身子,方西喬也沒有說什麽,直接上前敲響了門,簡單直接的自報姓名“方西喬”。


    白正親自開的門,迎了方西喬進去,見到身後跟著的陸通,眉毛上挑有點怒意,但為了保全陸通的麵子也不情願的讓開身子,讓陸通一起進去了。


    嚴月收迴視線,繼續低頭與關心慧說著事情,陸通收拾行李逃跑的事情,除了白正,就隻有她和方西喬還有那個張設知道。


    一門心思在策劃案上的關心慧沒注意到嚴月的異樣,但到飲水機那邊打水迴來的陳語卻注意到了,嚴月這人愛美色,卻隻會在閑暇之餘刷微博看看網上的美色,通常也是多看幾眼然後就劃過,她很難對一個男人注視如此長的時間,更別說是在現實中。


    “月亮,春心萌動了?”見到嚴月走過來,陳語開口就是調侃。


    嚴月不解的蹙眉:“什麽春心?”


    “跟在陸律師身後那個男人。”陳語提醒道,“你剛剛可瞧了很久的,別以為我沒有看見。”


    嚴月微楞,這幾個月來她已經習慣了把視線落在那個男人身上,倒未曾注意到這茬,她提氣:“因為好看啊,在街上瞧到好看的女孩子我都還能多看兩眼呢。”


    陳語也沒再調侃下去,美色倒是不論男女,誰都喜歡多看幾眼:“那人倒是挺賞心悅目的,一瞧就是個忠一的人。”


    “陳語姐,你這眼睛還能穿越時間看到人的後半生?”因為談及方西喬,嚴月也跟著開小差說起了話來。


    陳語不服氣的嘖了下嘴,笑道:“我這眼睛可是在應酬場上千錘百煉過的。”


    嚴月笑笑不說話,繼續忙手上的工作去了。


    辦公室內,三個男人坐在商務沙發上,白正是資本家的審視,方西喬是泰然處之的淡定,唯有被兩雙眼睛瞧著的陸通是坐立難安。


    “我聽張律師說你家裏的事情了,你也不容易,還這麽小就擔著那麽重的擔子。”白正先開口,“我也不願意為難你,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來龍去脈就可以走了。”


    陸通低著頭,把整件事情都說了個清楚。


    方西喬全程無言,卻坐得十分端正。


    “雖然你們律所那邊派來了方律師接管你先前的工作,可我這邊仍舊還是因為你而損失了一些東西,所以你這些天的工資我隻付了一半到你賬上。”白正看了眼方西喬,這個男人看著就可靠,身上眼裏都透露著自信,有讓人去相信的自信,“我這邊也會放棄追究責任。”


    方西喬的眸子始終都沒有波瀾,好像他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一般,可能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先前在來的時候才會三番兩次的說那樣的言語來震懾陸通。


    一個人做錯了事情,沒有任何的懲罰,那麽就會心存僥幸的屢次再犯,雖然他無法代替法律做出懲罰,可心裏的煎熬和折磨更讓人深刻。


    “多謝白總!”陸通起身連鞠三個躬,聲音裏是心驚膽跳過後的顫抖和激動。


    從咖啡館到這裏,隻不過是一個馬路和三層樓的距離,可這短短的距離卻讓他的心裏備受煎熬,剛剛白正的話,讓他恍惚有種禁錮的心終被釋放的感覺。


    一直重複道謝後的陸通感激的離開了。


    白正坐在麵對門的單人沙發上,見那扇門關上後,才將視線落在旁側雙人黑皮沙發上,俯身伸出手去:“對方律師已經久仰大名了。”


    白正對律師界涉足不深,是他學法律的表妹總是在他麵前提方西喬,說起來方西喬是很多法學生的偶像和目標,那時候在創業時期的他看了兩眼方西喬的簡介,其實也有被激勵到。


    方西喬也伸出手,簡單握了下,直入主題:“聽說投資那邊出了事情,白總不急嗎?”


    “哦對。”白正緩過神來,起身走到辦公桌那邊去,把翻開攤在桌子上的文件拿起,他剛想走過去的時候,方西喬也已經走到了桌子前,他隔著辦公桌直接遞了出去,“一章集團那邊發來了起草的合同,讓我在後天前給個答複,說還有很多創業公司等著他們注入這筆資金。”


    這話暗地裏的意思也就是,早早把合同簽了,不簽的話,那還有很多的公司等著我的這筆資金。


    方西喬低頭,不再是看其他東西一般的一目十行,而是認真的一行行的看過去,一頁瞧了一分多鍾才翻到下一頁,足有十幾二十頁。


    “白總…沒有別的投資方了嗎?”才翻了一兩張,方西喬就抬頭看著白正。


    這隨心的一問,倒讓白正怔住了,不知道要怎麽迴答。


    “怎麽了?”白正瞟了眼那份傳真過來的合同,“有什麽問題?”


    方西喬失神,而後搖頭不語,繼續看了下去。


    “白總稍等,我看完再給答複,否則我的答複可能會有私人感情的成分在裏麵。”


    白正表示讓方西喬坐到沙發上看,他也坐在辦公椅上繼續忙了起來,不過心是被吊著的。


    很快,讓他驚到失語的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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