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身並不好,雖然母親對他管教的嚴格,但是到底是拘於風塵中的女子,就連自身的命運也不能夠把握,而且在憂思成疾之後,也是十分匆忙地便去了,隻留下他獨自一人,寄身於那貪婪刻薄的老鴇之下。那個時候的他,雖然已經預想到了未來自己所需要麵對的困難,但,老實說,那時的年齡太過幼小,其實還是不能清晰地認識到,他的身份,到底會給將來的自己,帶去怎樣的艱難與困擾。


    很難說當初,那位老鴇讓他偽裝成另一個身份,並且向他描述美好願景的時候,他內心的最深處,是不是存在著,雖然稀微,但卻不可否決的期盼。


    而直到現在,雖然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想,但他還是將那個想法放置到了一旁,不願意繼續細究下去。


    他極有禮貌地輕扣了一下臥房的門扉,在得到了裏麵傳來的允諾之後,才推開了木門,走了進去。


    “蘇伯父,這是您的藥。”他微微彎下腰,將溫熱的藥碗送到了床邊。而蘇遮幕早在他走入之前,就已經從床上掙紮著起了身,他半蓋著絲緞的被子,麵色蒼白如紙,神情上帶著揮之不去的倦容,看到了顧惜朝的時候,他露出了一個有些欣慰的笑容來:“惜朝,是你啊。”


    他拒絕了顧惜朝更進一步的服侍,自己端起來碗,將黑色的藥汁一飲而盡。


    但其實,二人都知道,這藥醫不了他病痛的身體,也祛不了他眉間的憂愁,這位一貫儒雅非常的蘇樓主,越是到了病症深重的時候,就越是憂慮重重,像是有什麽放不下的東西,讓他始終不得寬慰。


    “您不必過於憂心,”顧惜朝忍不住安慰了起來:“夢枕兄已經在從小寒山趕迴來的路上,過不了多少時日,他就能夠迴到京城,隨侍您左右,到時候您有什麽囑托,也可以一一向他敘說,我相信,他是不會讓您失望的。”


    “誒,”蘇遮幕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我擔心的哪裏是其他,我擔心的恰恰正是我那孩兒他自己……咳咳咳咳……”


    他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顧惜朝趕忙上前安撫,正待蘇遮幕好容易緩了口氣,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像是觀察到了什麽,他的目光陡然間淩厲了一瞬,然後,他伸出了手來,製止了顧惜朝接下來的動作,他麵上浮現出了稍帶困倦的笑容,相當溫和道:“惜朝,你先退下吧,喝了那些藥,我也想要休息了。”


    顧惜朝愣了一愣,他沉默了一刹,但還是在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隻餘一人的房間裏,蘇遮幕在又一次一連串的咳嗽聲後,語氣十分平穩地開口說話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在蘇某臥床不起的時候不請自來,不知道是想要在最後的時候來看望一下在下,還是另有所求……”


    他頓了頓,而後道:“但不論如何,還是請現身一見吧!”


    即使是再像一位儒生,但他也還是親手創建了“金風細雨樓”的開創者,武林人該有的氣勢,他其實一點也不缺少,隻是平時的時候很少顯露出來罷了。


    他所觀察到的那縷白色的衣角動了動,然後,一位十分年輕的少年公子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蘇遮幕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訝異。他之前根本就沒有感覺到那之後的來人,他隻是在咳嗽低頭的時候,忽然瞧見了那悄悄露出了一角的顏色。他原本以為,能夠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侵入的,會是那些在江湖上早有不菲聲名的人物,但是誰想到,等到他真的走出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即使他不知道他是誰,但也不得不讚歎這位少年公子的好氣度。他穿著一身略有些閑適的輕衣,雪白的顏色,烏黑的發,隻這兩色,似乎再懶得有更多的裝飾,但這卻更突顯出了他那種格外強烈的存在感,這種不可企及的風采,蘇遮幕相信,無論是誰,若是曾經與他相見,都不可能會在記憶中忘卻。


    而他從後麵走出來的時候,就像是一位早就有了招唿的客人,麵上不曾顯露出任何的尷尬,反倒是一種十分自然的平穩,這讓蘇遮幕也不禁稍稍猶豫了一下,他開始快速地迴想,自己是否在這之前曾經有邀請過哪家不曾見過的公子前來。


    但下一瞬他便否決了自己這湧上心頭的想法……能夠讓自己浮現這樣的思想,蘇遮幕更為慎重了起來,他目光冷凝道:“還請道明來意。”


    蘇夜止住了自己的腳步,他十分平靜地看了對方一眼,也並不答話,隻是伸出了左手來。


    這是一隻十分好看的手。它五指修長,膚色白皙,動作也十分地緩慢輕柔……但這並不能遮掩它是向著自己而來的事實。蘇遮幕強運起內力,視線緊緊地盯住它落下的方位,他想要避開這莫名襲來的一擊,但是卻十分驚駭地發現,這少年的一掌,竟有著不知道多少種後續的變化,比起他曾見過的最高明的掌法都要來得可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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