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爾低頭用雙手拍打了幾下身上的灰塵,摔下來時粘在身上的灰塵飛揚了起來,循著風向一側飄去。


    隻是腿上的灰塵還容易拍掉,一路滾下來被刮破又滿是塵土的披風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他幹脆一把將身上的披風扯了下來,丟在一旁。


    沒了披風的遮擋,機動裝置暴露在陽光之下折射出金屬的光澤,富有彈性的漆黑皮帶包裹在男人精瘦的身體上,略鼓出的肌肉讓皮帶微微繃緊勒出弧度,讓那個看起來可怕的男人呈現出幾分禁欲感。


    拍幹淨身上的灰塵,利威爾側頭看向左側。


    少年坐在一塊碎裂的岩石上,微微低著頭,柔軟的淺黑色發絲垂下來,散落在少年的頰上,給小麥色的肌膚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他坐著,安靜得異常,碧綠色的瞳孔被發的影子籠罩著,像是蒙上了塵,朦朦朧朧的,隱藏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楚。


    “喂。”


    利威爾走過去叫他。


    艾倫仰頭看利威爾,陽光落在他的臉上,讓那雙如碧綠珠子的眼折射出光來,然而卻驅散不去那泛著光的眼底深處一抹陰影。


    那一抹陰影讓利威爾不快地皺了皺眉。


    一種像是自己的領地被人侵占的極其不爽的感覺從胸口湧出來,讓他的唇角越發抿得銳利了幾分。


    “你要在這裏坐到死嗎?”


    他毫不委婉地用嚴厲的語氣質問著艾倫。


    在他檢查機動裝置、刀刃以及清理灰塵的這段時間裏,少年什麽都沒有幹隻是坐在石頭上發著呆,目光怔怔地盯著自己腳下的大地。


    略顯稚氣的臉,泄露出幾分茫然,還有隱藏的無助。


    那種表情實在讓人又是看不下去,又是火大。


    艾倫的眼微微一顫,似從萎靡中驚醒了過來。


    “沒有。”


    一抬眼就對上兵長嚴厲的目光,他趕緊小聲迴答著,也站起身來,低聲分辯了幾句。


    “我隻是在考慮接下來去哪裏而已。”


    對於少年粗陋的分辨行為利威爾冷哼了一聲作為給予他的迴應。


    而艾倫則是裝著沒聽到兵長的冷哼,裝作很忙在拍身上的灰的樣子。


    “啊。”


    因為抬頭看著兵長,所以艾倫看到了利威爾頭上沒拍幹淨的灰塵。


    “兵長你這裏還有沙子——”


    綠瞳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伸出手來。


    他的手指按在男人的鬢角上,指尖使勁撫動著,讓細碎柔韌的黑褐色發梢從自己的指尖順過去,將粘在上麵的沙粒抖下來。


    “好了~”


    確認利威爾兵長鬢角的沙粒已經清理幹淨,艾倫滿足地收迴手,笑了起來。


    “難得看到兵長你一身都是灰土的樣子啊。”


    滿身都是血的嚇人模樣倒是很常見。


    艾倫在心底加了這麽一句。


    “你以為是那個蠢貨害的?”


    男人迴答,語氣淡淡的。


    細長的睫毛微垂下來,在男人狹長的眼裏落下影子,而那影子中映著少年的笑臉。


    那笑臉在玻璃珠般無機質的瞳孔裏燃起了一點有別於冷意的亮光。


    利威爾伸出手,手指用力地揉搓了幾下艾倫的眼角。


    “自己這張臉都髒得要死,還說別人?”


    他說,無論是動作還是聲音中滿滿都是嫌棄的意味。


    隻是,那雙映著少年身影的深褐色瞳孔裏卻有別於他話語中的嫌棄隱約泄露出幾分縱容和慣溺,男人的手指用力地擦拭去了少年臉頰上的那一團汙跡。


    閉著一隻眼任由對方揉搓著自己的臉,艾倫張嘴剛想要說話,另一隻卻在不經意中瞥到了不遠的某一處。


    “誰?!”


    艾倫陡然一個側身,肩膀繃緊擺出戰鬥的姿勢。


    他身上被碎石扯得有些破爛的披風在他轉身的一刻飛揚起來,腰側的金屬匣在陽光下折射出明亮冰冷的光澤。


    而下一秒,已經閃電般出竅的雙刃折射出更為銳利的金屬光澤。


    風聲席卷著這一片大地從廢墟上空唿嘯而過,空氣中傳來嗤嗤的氣罐噴氣聲。漆黑的鋼索從遠方而來,穿過那殘破的高樓,帶著一個身影穿過廢墟而來。


    那個人落地,站起身來,目光定定地注視著艾倫。


    頎長的身影,熟悉的麵容,讓艾倫有了片刻的失神。


    “貝特霍爾德……”


    “好久不見了,艾倫。”


    一段時間不見,身形越發高了幾分的褐發少年對曾經的同伴笑了一笑,他的臉色很平靜,隻是看著艾倫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驅不去的憂鬱。


    那讓他周身都仿佛纏繞著一種黯然的陰鬱氣息,就連笑容也帶著一分沉鬱之色。


    沒有多話,也不等艾倫詢問,貝特霍爾德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我來接你。”


    “什麽意思?”


    “那位大人知道你在尋找他,所以,他讓我來接你。”


    貝特霍爾德麵色平靜地說,風刮起來,掀動他額頭的短發。


    他稍微攤開手,表示出不打算戰鬥的姿態,他腰側的金屬匣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了幾下。


    “不必緊張,我沒有動手的意思,大人說了,跟不跟我走,隨便你。”


    “…………”


    和貝特霍爾德的目光對視半晌,艾倫繃緊的肩膀微微鬆弛下來。


    “我知道了。”


    他說,反手哢擦一聲將手中的雙刃插迴刀鞘,然後抬腳向貝特霍爾德走去。


    “等等。”


    艾倫才走了兩步,對麵的貝特霍爾德突然抬起手來,豎起來擺出停止的手勢。


    他的眼微微縮緊了起來。


    “艾倫,你聽清楚,我說的是,‘接你’。”


    貝特霍爾德豎著手掌,目光從艾倫轉移到另一側,那個讓他繃緊了全部神經注意著的可怕的男人身上。


    利威爾在聽見他的那句話時看了他一眼。


    而貝特霍爾德全身的肌肉都在利威爾看向他的這一瞬間繃緊了起來,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眼,就讓他全身的汗毛陡然豎立起來,渾身都有些發麻。


    竭力壓下心底的恐懼,他咽了一口口水,用盡全部力氣才將接下來那句話完整地說了出來。


    “非常抱歉,利威爾兵士長閣下,您不能一同前往。”


    艾倫停頓數秒,他的眼一眨不眨地和貝特霍爾德對視。


    而後,他停下的腳步再度向前。


    一隻手驀然從後麵伸出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製止了艾倫繼續前行的意圖。


    利威爾左手用力扣緊艾倫的右肩,細碎的額發下,狹長的眼滲出冰冷的弧光注視著對麵的貝特霍爾德。


    銳利得駭人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滲出野獸般危險的氣息。


    而他右手的手指微勾,如蓄勢待發,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撕裂身前的獵物——


    “請不要動,利威爾兵長,我既然敢來到被譽為最強人類的您的麵前,就做好了再也不能迴去的打算。”


    仍舊將手掌豎在身前擺出禁止靠近的手勢,貝特霍爾德的臉色雖然在對方可怕灼人的氣勢壓迫下有些蒼白,但是他的聲音卻異常平靜。


    那是將一切都豁出去的姿態。


    “我不是您一合之敵,這個我很清楚。但是我想要自我了斷或是晶體化,您也無法阻止。”


    貝特霍爾德的話清晰地將他的意思表達給了利威爾。


    男人深褐色的玻璃珠瞳孔微微閃動了幾下,本欲抓住對方強行獲得情報的意圖隻能散去。


    貝特霍爾德很明白的告訴他,一旦自己被抓,就會立刻自我了斷。


    “艾倫……”


    “兵長,我想去。”


    被扣緊肩的少年側身,打斷了利威爾的話。


    他明亮的碧綠色的眼直視著利威爾,隻是對視了一眼,利威爾就明白自己無需再說任何話。


    這個一根筋倔到底的小鬼隻要一旦下定決心,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利威爾鬆開手。


    艾倫轉身徑直向貝特霍爾德走去。


    貝特霍爾德什麽都沒說,轉身,腰側陡然氣體噴發,向著遠方的廢墟飛躍而去。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以完全不輸給貝特霍爾德的速度,艾倫緊隨其後,差了不過一個身子的距離。


    利威爾站在原地,細碎的黑褐色額發被風不斷擾動著。


    深深的陰影落在他深陷的眼窩裏,讓他此刻的臉色越發陰沉了幾分。


    說不出的冷意從他周身散出來,他目光陰沉地注視著那兩個少年的身影一點點遠去,最終消失在廢墟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


    …………………………


    “喝下去。”


    “這是什麽?”


    “讓人短時間昏睡的藥。”


    “什麽意思,貝特霍爾德?”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意思,我絕對不會帶你前往我們一族的所在地——艾倫,你不會蠢得認為我什麽預防措施都不會做吧?”


    “如果我不喝呢?”


    “還是那句話,要不要跟我去見那位大人,隨便你。”


    “你——”


    少年的怒火在對方毫無感情的冰冷目光前硬生生刹住。


    他咬了咬牙,壓住心底的怒意。


    “我知道了。”


    艾倫仰頭,幹脆地一口氣將藥瓶裏的藥水全部吞了下去。


    一陣頭暈目眩,視線陡然陷入黑暗,無意識瞥到的從手中墜落的小藥瓶是他最後的意識。


    …………


    ……………………


    艾倫。


    有什麽聲音在叫著他的名字。


    親切的,柔軟的。


    像是水波蕩漾開來一點點滲到他心底的暖意。


    艾倫。


    溫柔得幾乎令人忍不住落淚的聲音。


    滲透到心底的最深處。


    ……媽媽?


    …………


    艾倫。


    少年猛地睜開眼,碧綠色的杏仁眼陡然睜得大大,清晰地倒影出一張和他極其相似的麵容。


    他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有人單膝半跪在他身側,俯身看他。


    陽光從那個人的身後照下來,將低頭俯視著他的那個人的臉隱藏在陰影之中。


    可是哪怕是在陰影之中,宛如融化的流金似的瞳孔仍舊明亮得如發出光的耀眼。


    金色的瞳孔,清澈透亮到了極點,像是將天地間的光都吸進去,隻是看上一眼,就會被奪走魂魄,連唿吸都為之屏息。


    艾倫想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這雙金色瞳孔更美麗和明亮的存在。


    幾乎是無意識的,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的那個人的臉。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及對方的一瞬間,那個人向後避了避,讓他的手指撲了個空。


    然後,那人站起身來,仍舊低著頭,安靜地俯視著他。


    在醒來的一瞬間就被那雙金瞳震懾住全部思緒的艾倫終於清醒了過來,他看著那個人,訕訕然地收迴了手。


    他甩了甩還有些昏沉的腦袋,然後手撐住地麵爬了起來。


    爬起身,站穩了,一抬頭,艾倫的唿吸頓時就是一頓。


    他的眼前,宛如擎天柱的巍峨險峰從地麵上拔地而起。


    那是兩座高聳入雲,筆直尖頂仿佛刺破了天空的雄偉陡峰。


    那是天地間自然的奇跡。


    人類站在它們腳下小得就如同一隻碌碌爬過的螞蟻,那氣魄恍如頂天立地,仿佛天地之間就靠著這兩座峭峰撐起。


    鋪天蓋地的氣勢強壓而來,那種渺小感幾乎讓人無法唿吸。


    兩座頂天立地的雄峰緊密地貼在一起,中間一道裂縫像是被刀劈般,被劈開的裂穀裏,崖壁光滑到了極點。


    那裂縫一眼看不到盡頭,隻能聽到唿唿的風聲唿嘯著在其中發出巨大的嗡鳴聲。每一次風鼓動之時,腳下的大地就跟著震動了起來。


    而他苦苦尋找的那個人,就站在那到巨大到恐怖的裂縫之前。


    氣勢磅礴的宏大裂穀,明明是看一眼就自我感覺渺小得讓人窒息的可怖存在,站在它之前的身影和它比起來,就如同大海和一滴水的差距。


    可是偏偏就這一滴水,卻有著完全不輸給大海甚至於壓過它的強大氣魄。


    沒有人能夠忽視那個人的存在。


    就算他不言不語,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可是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不會是那氣勢磅礴的大裂穀,而是站在裂穀之前的那個身影。


    那個人隻要站在那裏,就能讓人隻看到他的存在。


    那個人隻是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他身邊世界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艾……”


    艾倫張了張嘴,發出一個音卻又覺得不妥,又閉了嘴。


    他怔怔地看了對麵那人許久,才終於又發出聲音。


    “我該怎麽稱唿……您?”


    艾倫說,最後一個字透出幾分澀意。


    那個人不再隻是他最眷念的親人,他的艾連。


    那個人是兩千年前的英雄王,光的王者,兩千年前所有人的信仰和希望。


    “名字對我而言毫無意義,你可以繼續用原來的名字叫我。”


    那個人開口,平靜的話語。


    熟悉的清亮嗓音,仿佛光之下碎金的清響語調。


    “你該知道,我早已拋棄千年前人類給予我的稱唿。”


    同樣,也放棄了人類。


    艾倫的雙手陡然攥緊成拳,他猛地抬頭,目光灼灼然注視著對麵的人。


    千年之前人類的英雄。


    率領人類奪迴自由的英雄王。


    他的先祖,同樣也是那一天起他一直追尋著的信仰——


    “為什麽——”


    少年的瞳孔裏仿佛有碧綠色的火焰在灼燒跳躍,幾乎要將一切燒盡。


    “我不明白!那個時候,您守護人類,為之獻出一切甚至於自己的性命,為什麽現在您卻——”


    一口氣硬生生堵塞在胸口,幾乎哽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不是知道嗎,我在最後被人類殺死的事情。”


    曾經的英雄王迴答,淡淡的語氣,輕描淡寫毫不在意的口吻。


    “所以想要對人類複仇不是理所當然麽。”


    “不是!”


    艾倫近乎嘶吼般大吼了出來。


    “絕對不是這樣!!!”


    手指攥緊到幾近指關節泛白,激動到了極點的嘶吼幾乎讓他的眼角都微微發紅了起來。


    “你才不會因為被人類殺死就憎恨人類!你根本不在乎那些,你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你絕對不可能因為被殺這種你不在乎的事情就要向人類複仇!”


    【不要再做了!為了那些會背叛你的人不值得!】


    【無論你為他們做了多少,你都會被他們背叛!】


    【你會被他們殺死!】


    很久以前,他曾經這樣聲嘶力竭地對那位雙目失明的英雄王哭喊過。


    雙眼被繃帶所掩的年輕王者卻隻是微笑著摟緊他,吻去他眼角滲出的淚水。


    【就算最後真的被背叛,還是被誰殺死,都沒有關係。】


    那個時候,那個年輕的英雄王如此輕描淡寫地迴答他。


    【我所作的一切,並非是為了誰,也不是為了得到什麽,而是我自己想去做。】


    哪怕雙眼被白色繃帶包裹,也擋不住那雙金瞳的明亮和銳利。


    【我隻是在貫徹我自己的意誌——】


    艾倫相信。


    能說出那些話的那個人絕對不會因為被背叛和自己的死去而憎恨任何人。


    哪怕是在最後被叛徒包圍著死去的那一刻,那個人的笑容也一定是不包含任何怨恨的明亮。


    光的英雄王,不會因為他人的醜惡和汙穢而將自己的靈魂置於黑暗之中。


    他比任何人都還要相信這一點!


    ………………


    半晌時間裏鴉雀無聲,天地間靜得可怕,隻能聽見狂風唿嘯著從空曠而巨大的裂穀縫隙中鳴叫而過的聲音。


    每一次風的唿嘯,都讓腳下的大地發出輕微的震動。


    許久之後,淡淡的歎息聲從風中從另一端傳來。


    “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會那麽相信以前的我。”


    頓了一頓,艾連微微偏頭,突然莞爾一笑。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認識兩千年前的我一樣……”


    是的,我認識,還很熟悉。


    艾倫咬緊牙,攥緊拳頭,卻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他不知道艾連還記不記得不過和他相處了幾日的自己,或許根本就隻是覺得他在說笑。


    的確,他所經曆的事情就像是天方夜譚,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他是真的經曆了那一切。


    而就是因為經曆了和前世的艾連的相處,他才不明白為什麽艾連現在會變成這樣。


    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又睜開,散過一道流金的痕跡。


    艾連說話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神色也很平靜。


    “你說的倒也沒錯,雖然的確是被那些家夥殺死的,不過我對此沒什麽怨恨,反正死也死了,也沒想做複仇那麽麻煩的事情。”


    “那為什麽現在——”


    艾倫急切地想要知道一切。


    “艾倫喲。”


    擁有千年前古老英雄王靈魂的金瞳少年打斷了艾倫的話,明明極其年輕的麵容,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懾人的偉岸氣勢。


    古老的王者,他的語言,就如同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連每一次唿吸,都帶著一種讓人屏息的壓迫力。


    “對於我自身的死去,我從未有怨恨。”


    他說,


    “但是,讓人類這種東西全部消失在世界上,就是我存在於現在唯一的目的。”


    他說,淡淡的語言,卻如重錘擲地有聲。


    “你呢,艾倫,我想知道,你仍舊不肯放棄人類,仍然想要保護他們嗎?”


    唿吸微微一頓,艾倫看著艾連。


    明亮的碧綠色瞳孔,其中有著某種永不妥協的堅韌。


    “一定有辦法的。”


    艾倫執著地看著艾連。


    “人類和【戰士】之間的仇恨,難道必須要一方徹底消失作為結局嗎?那樣就算勝利了又有什麽意義?”


    他上前一步,目光急切中帶上一份懇求。


    “艾連,我想要保護人類,可我同樣不希望那些英雄後裔死去,隻要我們聯手,總能想到辦法,一定能有辦法可以——”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金瞳的少年微微一笑,明亮的陽光在他柔軟的淺黑色發絲縫隙裏跳躍著,泛著光澤。


    他一笑,笑容就仿佛發出光的燦爛。


    在那明亮的笑容中,他慢慢地抬起手來,向著艾倫的方向。


    “要不要來打一個賭?”


    他說,似乎是詢問的口吻,話語卻是不容置疑的強硬。


    “雷伊斯覆亡之時,我奪迴了我的血液,雖然讓那血液和今生的身體融合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沉睡……”


    “而現在的我,已經擁有了和你一樣的力量。”


    化身為巨人的佇立在天地之間的強大力量。


    “你希望人類和【戰士】之間不再流血,彼此間不再戰鬥,那麽就在現在,就我和你,在這裏,用你我自身來打賭。”


    “用盡你我全部的力量,我的血脈流傳下來的那種力量,我和你在這裏戰鬥。”


    “你勝,我放棄複仇,帶著【戰士】一族遠離,永遠消失在人類眼前。”


    手仿佛邀約、亦或是挑釁一般向著艾倫的方向抬起。


    陡然間銳利到極點的金色瞳孔閃耀著炫目而灼人的光芒。


    那篤定的聲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我勝,艾倫,我要你永遠留在這裏,一生都不得踏出這裏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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