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說什麽……


    ……


    貫穿心髒的劍鋒……那是……


    …………


    那個人是——!


    …………………………


    艾倫!


    少年猛地睜大眼,一個翻身坐起。


    在他身邊燃燒的篝火發出細小的啪啪的聲響,將通紅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


    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虛空,眼神沒有聚焦,眼卻睜得很大,瞳孔微微收縮起來。


    那眸的碧綠色中映著火光,像是點綴著細小火紋的綠色寶石,在黑夜中亮得灼人。


    他的胸口微微的起伏著,連帶著他的唿吸稍顯急促。


    “怎麽了,艾倫?”


    熟悉的女性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打斷了少年的愣神,艾倫側過頭去,首先看到的是映入他碧色瞳孔中的熾熱的火焰。


    在黑夜中灼灼燃燒的篝火在少年大大的綠眸中跳躍,閃爍。


    然後,艾倫看到了那熟悉的厚厚鏡片,以及從來都沒梳理整齊過的一頭雞窩般的亂發。


    “……韓吉分隊長。”


    他吐出一口氣,低聲迴答。


    然後,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


    破敗的木屋,腐爛了大半的窗布不時被風吹得動一動,屋裏大半被荒草占據著,隻殘留屋角一點尚未破碎的木板。千瘡百孔的房柱角落長著一堆奇形怪狀的蘑菇,屋子裏灰塵撲撲的,屋頂盡是黏糊糊的蜘蛛網,破碎的木板亂七八糟地掉著,半截的門板被風拍打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一個破敗許久的小屋子,又髒又亂,顯然已經很久不曾有人來過這裏。


    外麵似乎正下著小雨,簌簌的雨點敲打樹葉的響聲傳進來。


    艾倫慢慢地想了起來。


    萊納化身巨人抓著他不知要將他帶去哪兒,而埃爾文團長卻突然出現追趕了上來。


    到了最後眼看萊納要帶他離開的時候,埃爾文團長甚至不惜自斷一臂。


    那個時候,他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埃爾文團長硬生生地砍斷了自己被奇行種咬住的手臂——隻為了將他從萊納手中搶迴來。


    艾倫再一次側過頭來,目光落在篝火旁邊。


    燃燒的篝火的另一側,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身下勉強墊著的外套整個兒已經被血浸透了。


    艾倫的目光落在男人的左肩上,那個本該擁有結實手臂的地方此刻是光禿禿的,被厚厚的布條裹著,而那布條也被浸透成了鮮紅的顏色。


    即使是在昏睡中,男人也皺著眉,發紅的臉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高燒還是身邊篝火的照射,細密的汗珠從他的臉上不斷地滲出來,浸透了他的頭發,使得那常日裏都整整齊齊梳理在一側的金棕色短發此刻都淩亂地汗津津地貼在他的臉上。


    ……埃爾文團長……


    身側的手用力地握緊,在注視著那光禿禿的肩膀的同時艾倫隻覺得自己的胸口也沉了下去。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夢,夢中,為了和那些混髒家夥的交易,埃爾文毫不猶豫地將利威爾的性命交了出去。


    那個時候,他恨埃爾文入骨。


    可是就算他恨他入骨,他也無法否認夢中韓吉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隻要是對人類有利,埃爾文什麽都會去做,什麽都肯去做。】


    【隻要是為了人類的未來,他能毫不猶豫地犧牲任何人。】


    【而這個任何人之中也包括他自己。】


    【艾倫,因為是你,因為現在你是人類全部的希望,所以埃爾文豁出一切也會保護你。】


    ……


    有一種人,你可以不認同,你可以恨他入骨,卻唯獨沒辦法去厭惡他,斥責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


    他將他人視為可以舍棄的棋子的同時,也能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也視為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他在對他人殘酷的同時,對自己也毫不留情。


    他如同走在自己所認定的理想的道路上的殉道者——


    【為了人類。】


    那就是這位身為調查兵團團長的男人所有思維和行為最初也是最終的出發點。


    “怎麽,做惡夢了?”


    剛才說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一杯燒開的熱水遞到艾倫眼前。艾倫抬頭看了韓吉一眼,默默地接過熱水,低頭喝了幾口。


    …………


    在那數位調查兵團的精英士兵地拚死阻攔之下,埃爾文帶著他總算逃離了萊納的視線範圍。但是他們並沒有安全,誰都不清楚附近是否還有潛伏著的巨獸人。


    埃爾文的傷勢很嚴重,在大量的失血,根本撐不了多久,再加上氣罐也消耗光了,他隻能扶著埃爾文在茂密的森林裏艱難地跋涉前進。


    不過他們運氣不錯,在眼看埃爾文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們遇到了正在四處搜尋他們的韓吉。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有士兵發出了巨獸人出現的警報。


    因為四處分散搜尋埃爾文他們,韓吉身邊跟著的人手並不多,而那些人攔住了襲來的怪物,韓吉帶著埃爾文匆匆選了一個方向逃走。


    入了夜就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而埃爾文已經開始發起了高燒,韓吉逼不得已隻能停下逃跑的步伐,在附近尋找了一處廢棄的小木屋,打算暫住一晚,等埃爾文清醒了再說。


    …………


    ……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中看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現在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在夢中到底看到了什麽。


    血腥味在鼻尖上環繞著,耳邊是男人略急促的喘息,一晃神突然又想起那雙帶著幾分嘲諷意味看著他的金色瞳孔,還有身負枷鎖站在處刑台上最後俯視了他一眼之後衝天而起的頭顱……


    然而一時間又想起韓吉說的整個雷伊斯王城以及其中幾十萬性命全部喪生這個讓他呆立當場腦子一片空白的消息。


    【那是人類千年之前欠下的債,欠了,總要還的。】


    【你所做的,隻是徒勞。】


    是的,他曾經拚了命救下雷伊斯王城裏那數十萬的性命。


    一轉眼,雷伊斯王城再度血流成河,那數十萬性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他或許應該感到憤怒,感到悲傷,因為那座城市和無數性命的逝去而懊惱悔恨,對艾連那殘酷而可怕的行為感到無比的憤怒。


    是的,應該……


    可是就在憤怒的那一瞬,在他腦中驀然浮現出的卻是似夢非夢的那一幕,那一天,血紅的夕陽下,華美的慶典之上,無數的人在絞刑架之下歡唿雀躍。


    當曾經守護他們的英雄被斬斷頭顱的一刻,他們歡樂得如同達到了他們人生的巔峰。


    在那個人死去的一刻,雷伊斯王城之中,普天同慶。


    普天同慶。


    少年猛地伸手揪緊胸口,那裏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讓他幾乎窒息得喘不過氣來,一團亂糟糟的腦子更是心煩意亂到了極點。


    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哽得人上不了下不去,幾乎要將人逼瘋。


    年少時他的世界是多麽的簡單明了,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長大了才發現,這個世界沒那麽黑白分明,有很多事情,根本無法說清對錯。


    “艾倫?”


    少年突然地站起讓韓吉下意識問了一句。


    “……我出去查看下情況。”


    純粹隻是憋悶得厲害所以找個借口出去透口氣的綠瞳少年悶聲迴答。


    韓吉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目送著少年的背影遠去,目光隱藏在厚厚的鏡片之下。直到艾倫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之中再也看不見,她才將目光移迴到身邊的男人身上。


    “埃爾文。”


    她喊著男人的名字。


    “你醒著的,是吧?”


    躺在地上似在昏睡的男人沒有迴答,可是他睜開了眼,細密的汗珠將他淩亂的額發汗濕貼在他因為高燒而微微發紅的臉上,因為疼痛而微皺的眉頭,讓此刻的他少了幾分常日的從容。


    “雷伊斯王城是怎麽迴事?”


    他用極其嘶啞的聲音開口發問,坐起身來。


    左肩映著身邊篝火的火光,映得那滲血的布條越發鮮紅刺眼。


    “……你很好奇?”


    韓吉說,她將自己的深綠色披風搭在埃爾文身上,讓他身體能暖和一些。


    收迴手的時候,她瞥了披風的左側一眼。雖然這個男人現在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但是那調查兵團深綠色披風下的左側已是空蕩蕩的一片。


    “我才好奇為什麽你會這麽大反應,畢竟從一開始,你就將雷伊斯王城當做誘餌,不是嗎?”


    從一開始,偌大一個王城以及城中幾十萬的市民的性命就已經被埃爾文當做棄子放在了棋局之上。


    作為將巨獸人那一方引誘出來的誘餌。


    埃爾文沉默了稍許。


    “……我總是說別人貪婪不會有好下場,結果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我也不能免俗。”


    他低聲說。


    貪婪,是人類的本性。


    無論再怎麽理智,隻要有足夠的籌碼和好處,就能勾起隱藏在深處的貪婪之心。


    如果僅僅是艾倫一人,他不會輕易冒進。


    如果僅僅是‘徹底消滅巨獸人一族最好時機’這樣的誘惑,他也不會輕易出擊。


    可是兩者合一而成的誘餌,便成了他也無法抵擋的誘惑。


    在明知對方意圖引誘他出擊的前提下,他自信地布下的棋局,將計就計,幹脆以雷伊斯王城以及其中幾十萬市民為誘餌,調查兵團以救迴年輕的王為借口,看似全軍出擊,其實暗中在王城布置下了不少的兵力。


    調查兵團的團長想要在吞下敵人給出的誘餌的同時,將敵人偷襲王城的力量也盡數消滅。或許雷伊斯城會有不少的傷亡,但是也都會在他控製的範圍之內。


    以部分的傷亡換取戰爭的主動性,他認為值得。


    ……


    設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兩邊皆空,損失慘重。


    結局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畢竟我也隻是俗人一個啊……”


    調查兵團的團長如此歎息道。


    自他進入兵團之後,從未有過如此徹底的失敗。


    這種許久未曾嚐到的失敗的滋味讓埃爾文心情頗為複雜,而同時也讓他隱隱感到有些懷疑。


    這些誘餌和陷阱設置太過於恰到好處,簡直就是徹底摸清了他的決策習慣,而且這種行事方式讓他感到非常的熟悉……


    這種熟悉感並不是第一次……


    “敵方的領導者的行事方式感覺和你非常相似啊,埃爾文。”


    說話的人是推了推眼鏡的韓吉。


    “不過對方行事沒你做的那麽絕,你直接就把雷伊斯居民當誘餌,而他則是寧可冒著被我們發現的風險也要事先將那些無法戰鬥的人員先行撤離,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也不知道他這種做法是因為心腸軟,還是因為太有自信地認定自己一定是勝利的一方。”


    埃爾文頓了一頓,拉迴了話題。


    “雷伊斯城是怎麽迴事?”


    他問。


    明明他留下了不少的後手,為什麽居然在轉瞬之間就——


    “嗬嗬,在絕對的力量之前,算計和策略沒有任何用處。”


    韓吉如此冷笑了幾聲,攤開手。


    “內部有了叛徒,將人引到了希娜之壁,若僅僅隻是如此也就罷了,讓人措手不及的是牆壁。”


    她目光灼灼地說,“希娜之壁被砸碎,不知道為什麽,裏麵近百個巨獸人全部複蘇,它們像是聽從了誰的命令一般,將城市毀成了廢墟,吞吃殺光了裏麵所有的人。”


    說到這裏,韓吉的目光也忍不住閃了一閃。


    真是諷刺啊。


    雷伊斯王城的市民們世世代代依賴著在那近百個巨獸人身體上鑄就的希娜之壁,被牆壁保護而不會遭受到外界的巨獸人侵襲,甚至將希娜之壁稱之為永不塌陷的守護女神。


    他們恐怕永遠不會想到,這座城市最終卻是毀在了它的‘守護者’手中,他們所有人都進了‘守護者’的肚子裏。


    在說到那近百個巨獸人被人命令的一瞬間,埃爾文的目光陡然一凝,臉色瞬間露出異樣之色。


    “有人在命令那些巨獸人?”


    “是的,真是奇怪,明明他們應該隻服從製造他們的雷伊斯王,可是那個家夥甚至於所有的直係都已經死了啊……”


    “不。”


    坐在篝火旁邊,臉映著通紅的火光,埃爾文的臉色這一刻凝重得可怕。


    “哪怕是雷伊斯直係,也沒有那麽大本事讓那麽多沉睡已久的巨獸人蘇醒……除了雷伊斯之外,還能讓巨獸人服從的……而且有能力在瞬間喚醒近百個巨獸人的……”


    他的右手用力地握緊,目光映著火光閃爍不定。


    “原來……竟然是……”


    電光火石之間,埃爾文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雖然這種可能性非常不可思議,但是到現在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隻有這麽一個可能性可以解釋所有的狀況。


    難怪,他會覺得對方的行事作風無比的熟悉和相似。


    難怪,那個人會如此熟悉他的一舉一動。


    因為那根本就是他——


    …………


    ……………………


    “什麽!你說現在率領巨獸人的人是艾連?”


    巨大的信息量讓韓吉的臉一瞬間扭曲了。


    “而且那個艾連就是兩千年前的英雄王?!!!”


    韓吉死命地搖頭。


    “別開玩笑了埃爾文!哈,哈哈哈,這種事情怎麽可能——”


    男人凝重的目光和嚴肅的臉色讓韓吉幹澀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扭曲更甚。


    “……你說的是真的?”


    “…………”


    韓吉張口結舌了好半晌,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卻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是像是要搖斷腦袋一般不停地死命地搖著頭,看樣子恨不得直接將腦袋甩掉就好。


    好半晌之後,近乎抽筋般發瘋了許久的她才終於喘著粗氣勉強鎮定了下來。


    “太不可思議了,真的有所謂的轉世麽……人類的靈魂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啊……”


    女性分隊長如此感慨著。


    “不過一樣一來,無論是巨獸人的行動,還是他背叛人類的原因……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韓吉苦笑。


    “就人類做過的那些事,如果是我我大概也會做和他一樣的事情……”


    “這麽說來,我以前一直覺得艾連是個很奇怪的存在,明明才十幾歲,給人的感覺卻……”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麵對那個年齡才到她一半的年輕少年,哪怕是對著雷伊斯王族都無法無天的她竟然有一種壓抑而不敢在對方麵前放肆的緊張感。


    那種感覺讓她又是不甘,又是莫名奇怪,卻又不好將這種感覺告訴別人。


    “我還在想那個人簡直就像是生而為王一樣,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


    想了一想,她又忍不住繼續說下去。


    “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這都過了兩千年了,雖然他是光王,但是那些巨、不、英雄的後裔們竟然會毫不猶豫地完全服從他。”


    她搖了搖頭。


    “難以想象,那些人的忠誠居然能持續千年之久,甚至還能讓後裔都繼承那樣的忠誠。”


    “我說過,韓吉,你不會明白,對他們來說,光王意味著什麽。”


    金棕色短發的中年男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看著篝火,映著火光而閃動的瞳孔仿佛穿透著火焰看向千年之前那個幾乎讓人已經遺忘的時空。


    他的目光深沉得像是吸盡了一切光芒的黑洞,醞釀著一種令人從心底戰栗的可怕氣息。


    “沒有生活在那個黑暗時代的你永遠不會明白,他給人類帶來了什麽,以及那個黑暗的時代裏,人們對他近乎於瘋狂的虔誠和信仰。”


    那是突如其來泄露出一絲詭異的信息。


    或許是因為這一瞬,那個一貫沉穩深邃的男人因為事情不再自己掌控中的心亂而露出的一絲極其微小的破綻。


    敏銳地抓住話語中一瞬間漏洞的韓吉臉色陡然一頓,她抬起頭看著目光幽深地注視著火光的埃爾文,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異的神色。


    “埃爾文。”


    “……”


    “我記得,很久以前,在你告訴我們調查兵團的第一任統帥是殺死光王的背叛者的時候,你說過同樣的話。”


    “…………”


    男人將目光從篝火抬起來,落到她臉上,目光幽深得讓人心髒都緊縮了起來。


    “‘沒有經曆過那個黑暗的時代的你們永遠不會明白’……當時,你也是這麽說……”


    韓吉說,喉嚨輕輕動了一下,吞咽下一口口水。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緊張得厲害,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髒瘋了一般砰砰跳動的聲音。


    “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就是……簡直就像是……”


    再度吞下一口唾液,韓吉的唇角在這一刻都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你親身經曆過一樣……”


    時空仿佛在一瞬間凝固,然而,就在四周靜得可怕的一瞬間,突如其來,空氣中傳來一種疾馳破空的輕微響聲。


    雖然極其輕微的夾雜在雨點的沙沙聲中,對於常年處於戰鬥中的埃爾文和韓吉來說卻非常明顯。


    然而那個從黑暗中襲來的破風聲實在太快,快得在他們感覺到淩厲的殺氣的一瞬就已經近在眼前。


    他們甚至都隻來得及抬頭看向感覺到破空聲的屋頂。


    轟的一聲巨響,破舊的屋頂整個兒被砸開了大半,砸下的碎木簌簌砸在屋子裏的兩人身上,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宛如疾風一般從漆黑的夜色中俯衝而下。


    明亮的火光之中,閃著寒光的刀刃居高臨下對著埃爾文重重劈砍而下——


    “埃爾文!”


    韓吉在另一側已救援不及。


    “埃爾文團長!”


    發現不對趕迴來的艾倫更是才來得及衝迴門口。


    已經沒了左手的埃爾文卸下的機動裝置偏偏放在他身邊的左側,轉身用右手去拿根本來不及。


    眼看那刀刃就要劈下來就要將埃爾文從頭到尾劈成兩半——


    電光火石之間,仿佛是時間都為之停頓的一瞬間裏,一股灼熱的白色霧氣突然噴出,披在埃爾文肩上的墨綠色披風向左側高高地飛揚了起來。


    一隻手臂陡然從飛揚的披風裏探出。


    有著雪白得像是剛出生嬰兒的肌膚和埃爾文臉上頸上麥色的膚色完全不同的赤|裸的左手一把抓住放在身側的機動裝置——


    哢擦一聲,拔劍出鞘。


    鏗鏘!


    刀刃重重交擊的一瞬間發出的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裏異常的響亮刺耳。


    不同的刀刃以強勁的力道摩擦著冒出了火星,一時間,火花四濺。


    一劍劈下卻被架住沒能成功的襲擊者一個後空翻,矯健頎長的身體輕盈地落在房梁之上。


    雨點簌簌地落在那柔軟的淺黑色發絲上,漆黑之中依然明亮如光的金色瞳孔俯視著下方那個架住他突然襲擊的中年男人。


    黑夜之中,金色的瞳孔仿佛有細小的火焰在灼燒,萃取著最亮的光芒,甚至一切的明亮,卻不知為何偏生給人一種冰冷得凍結所有的氣息。


    那雙瞳孔在此時此刻,隻映著下方那個單膝跪在篝火旁邊左手握緊刀刃的金棕色短發的中年男子的身影。


    少年的目光太亮,亮得讓人看不清眼底的一切。


    “許久不見。”


    金瞳的少年說,極其輕和的口吻,平靜的麵容,仿佛就是隨意地打招唿般的語氣,不疾不徐,似輕描淡寫。


    可是他扣在劍柄上的映著火光的手指卻在這一刻微微縮緊了幾分。


    他金色的瞳孔在這一刻亮得可怕而灼人,像是兩簇熾熱的金色的火焰灼燒著一切。


    “兩千年了,你也老了。”


    千年之前的英雄王俯視著這個此刻身為調查兵團團長的男人說。


    “……高文老師。”


    …………


    ………………………………


    兩千年之前,身為英雄王老師的那個男人在成功地扶持光王之子建立雷伊斯王國之後,遁入山林,永遠地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再也沒有人找到一絲一毫關於他的蹤跡。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很多人都問過埃爾文和光王的老師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嗯,沒關係。


    因為是一個人。


    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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