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天使降臨
[鬥羅大陸]論殺手成神的可能性 作者：才不叫益酸菌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半月後，武魂城。
晨風鬥羅，現在應該叫他太空神林雨晨帶著千仞雪、戴安雅抵達時，武魂城一反往日的巍峨，一副烏雲蔽日，邪氣四溢的景象。隻是此時仍留在帝都的魂師並不在意這幅異象，甚至隱隱有些興奮，一位巔峰鬥羅和一名神祗，誰更能讓這群實力至上的人死心塌地是顯而易見的。
整座城池，也唯有靜立在武魂城後山上的長老殿，在羅刹神邪惡的神力壓迫下，向外透著淡淡的金色光暈，將對方的神力排斥在外。
若再晚些，等比比東真正傳承了羅刹神神位，恐怕這座天使神殿就會被她第一時間毀掉。
千仞雪的表情黑沉，這恰巧就是他最擔心的情況。
好在他上了晨風鬥羅這條船，倒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比比東會在自己傳承時對神殿出手了。
他飛到長老殿正門，收斂了羽翼，麵色整肅地緩步走進長老殿正中的六翼天使雕像。越接近那座巨大的六翼天使雕像，他整個人身上的淡金色光彩愈盛。在他站在這座雕像底端時，宛如替代了這座天使神像，成為了這大殿中的核心。
戴安雅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五步遠的距離走進了這座盡是光明氣息的神殿。林雨晨並沒有跟著進去，留在了元老殿外，目光絲毫未分給靜立在殿中不知多久的老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戴安雅自覺壓低了存在感。
對於這三人而言，她就是一個誤入的看客。
“你已經做好準備了麽？”千道流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千仞雪緩緩抬起頭。他的雙眼此時完全變為了淺金色，滿是神性。
“我準備好了。”千仞雪麵上沒有任何情緒，像極了一尊漠然冰冷的塑像。隻有語氣中夾雜著的傷感，才讓戴安雅感受到一絲活氣。
千道流緩步從天使神像後走了出來。“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來臨。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了超過一百年。跟我來吧。”
說罷，他又向沉默著的戴安雅點點頭，顯然對千仞雪與林雨晨的交易了然於心。
隻是與林雨晨的做法相同，他也並未向殿外分去一絲目光。二人不約而同在將對方忽視掉。
驟然間，千道流背後光芒一閃，整個人已經被一團金光所包圍，九個魂環整齊的排列在身上，同時出現的，還有他那與千仞雪別無二致的六翼天使。他身體都被金色所包裹，額頭處浮現出一個菱形的金色寶石。也未見他如何作勢，下一刻，人就已經來到了天使神像麵前，一道奇異的金光從他額頭那塊菱形寶石處射出，正好照耀在天使神像眉心的位置。
頓時，天使神像眉心處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漩渦，整個神像都像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似的。
“跟我來。”千道流迴過身，向二人招了招手，然後猛然加速，身體就那麽朝著那巨大的天使神像撞擊而去。
千仞雪的表情也有些驚訝，顯然也從不知道天使神殿內還有這樣一個空間。他沒有釋放武魂，隻是用手搭上戴安雅的肩膀，讓自己身上的金光渡到對方身上，這才帶著人緊跟在千道流背後朝天使神像撞去。
神像內是一片金色的世界。虛幻的金色波紋不斷閃耀，仿佛身處於一條隧道中一般。
戴安雅並不喜歡這裏的氣息，體內的神力翻湧，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將這裏的神力攪渾。
千仞雪就像是讀懂了她的不喜，環繞著戴安雅的魂力又強了幾分，將她與周遭神力隔開。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周圍的景象突然一清，真實感再次迴歸。
周圍是無盡的夜空，繁星點點，而自己所處的大殿，竟像是漂浮在這夜空中的一般。
大殿呈六邊形，六根巨大的金色柱子支撐著殿頂，沒有牆壁，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空，不論是腳下還是殿頂以及那六根巨大的金色柱子上，都銘刻著無數奇異的紋路。這些紋路都是由天使羽毛的樣子為基礎形成的。
大殿正中央，有一尊三米高的天使神像，樣子與長老殿內那尊一模一樣，隻是要小了許多，這尊天使神像卻並非金色，而是暗淡無光的灰色，在神像麵前，一柄同樣是灰色的長劍插在地麵上。背後六翼展開，栩栩如生。
這才是被元老殿掩護多年，真正的天使神殿。
千仞雪在千道流的帶領下走到了那尊天使神像麵前。“爺爺，我應該怎麽做？”
“用你的血。”千道流指向天使神像前那柄暗淡無光長劍劍柄上那顆圓形的透明寶石。
千仞雪沉靜地抬起手，覆蓋上了那顆寶石。他在掌心劃出一道血口，淡金色的血液頓時沾染到劍柄地那顆寶石之上。魂環在他身上浮現而出，六隻巨大的羽翼從背後衝出，舒展在空氣之中。在血液被吞噬的情況下，他的武魂被自行逼迫了出來。
戴安雅收複過神器，自然知道他現在的情況。隻是她心中不解，收複神器所需要的魂力和血液足夠讓一名封號鬥羅虛弱近一月，而千仞雪竟是要在傳承前收複神器，這未免也太損了。
伴隨著千仞雪的血液流淌的越來越多，那柄長劍劍柄上的寶石也漸漸亮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寶石上閃爍的是與千仞雪血液一樣的金色光芒。金光流轉，順著寶石向下延伸，一點一滴的浸潤著那柄奇異的長劍。隨著虛弱感的加強，千仞雪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移動了。他似有所覺地抬頭，看向目光炙熱，帶著欣慰笑容的千道流。
澎湃的金光渲染著整座天使神殿，周圍所有天使神殿上銘刻的花紋都開始變得有活力，淡淡的光芒流轉，就像是活過來一般，淡金色的光芒正在緩慢的增強著。千道流像是有些艱難的抬起右腿，邁前一步，來到了那尊灰色天使神像與已經漸漸變成金色的長劍之間。強烈的金色火焰驟然從千道流身上升騰而起，那火焰並沒有溫度，但在這一瞬間，卻照亮了整座神殿，先前神殿上那些淡淡的金色光紋，在這一刻卻都已經變成了強烈地金光，千道流甚至代替了天使神像，成為了這座神殿中的中心。
“爺爺……”千仞雪是知道傳承所要付出的代價，也自以為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傳承真正開始時，他還是下意識地掙紮，想去抓住對方。隻是他現在根本無法移動半分，整個人都被那柄長劍上的寶石吸附著，被迫停留在原地。
千道流整個人都已經變成了金色，那金色火焰是他自行點燃的，點燃的並不隻是他的魂力，還有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以及他所有地一切。這最純粹的天使火焰正漸漸地吞噬著他。而在他背後，那灰色的天使神像正在瘋狂地吸收著火焰中所爆發出的能量。
“小雪，這些年自你查出真相之後，行事就一直偏激。隻是正如當初我沒有阻止你父親用手段留下你母親，也沒有阻止她殺掉你父親一樣。我找不出任何阻止你行動的理由。”千道流的麵容在火光中影影綽綽，看不分明。“無論將來你們走到了哪一步，爺爺隻希望你做事不要做絕，以免讓未來的自己徒增悔恨。她到底是你的母親。”
千仞雪的眼神有些複雜。一股強勢的能量傳入體內，衝散了他身體上的虛弱感。
“孩子你一直是爺爺的驕傲……爺爺……會在神界等你的……”
千道流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他的身體也被那金色的火焰漸漸吞噬。
千仞雪攥緊了手中的長劍，手心的傷口因為他認為的壓迫又開始淌血。他沒有掙紮，隻是看著千道流消失的方向無聲落淚。
他的氣質清冷，這會又徒增了幾分脆弱感。
戴安雅不喜歡他這副模樣。她走上前，按住了千仞雪的手。“拔劍。”
千仞雪沒想到她會在這會走過來，怔愣一瞬後有些狼狽地撇開臉。“我知道。”
他走到這一步，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的。
千仞雪握住劍柄，猛地向上一提。金光瞬間爆發，整個天使神殿都變成了一個耀眼的金色光團，就像太陽一樣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也吞噬了千仞雪地身體。
下一刻，千仞雪額頭上的菱形寶石閃耀著璀璨的光彩，龐大的能量波動在不斷的爆發中升騰，一陣陣劇烈的轟鳴中。
威嚴地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所有的金光在這一刻完全凝固在天使神殿內部。
“天使降臨。”
意識模糊了一瞬間，戴安雅下一秒就發現，自己和千仞雪已經出現在了一個空白的平台上。
神殿中央那尊天使神像已經消失了。換作千仞雪一個人跪在平台上。身後三對六翼完全變成了金色的羽翼完全伸展開來，閉合著雙眼，任由金色長發在腦後飛揚，右手拄著那柄剛剛拔出的奇古長劍，全身都綻放著強烈的金色火焰。
嗯，這火焰倒是真的靈性。
戴安雅禮貌性地偏離了視線，專心吸收周圍溢出的，由深淵之力過濾後的魂力。
千仞雪意識恢複地比戴安雅早些，單手持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頭發很長，倒也能暫時緩解一下自己衣衫被火焰燒掉的尷尬狀況。隻是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那種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身體般的麻癢感伴隨著將人活生生撕裂般劇烈的痛感。
隻是他卻不想示弱，強忍著不適有人堅持不發出任何聲音。
在千仞雪看來，時間過得很慢，慢到這樣的折磨讓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時，他的眼前隱隱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戴安雅從未見過的人，但從他身上的教皇服飾就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是單純的幻覺，還是心魔？
千仞雪還有些不清醒，卻聽到戴安雅仿佛從極遠處傳來的聲音。“他竟然能成為你的心魔？”
她在提醒自己。
千仞雪的精神猛地一振，抬頭看向這個自己隻在畫像之中見過的男人。
心魔確實是根據畫像來形成的，乍一看過去總有一種失真感。隻是它卻渾然不覺，目光灼熱地看著跪伏在地強忍痛苦都要維持風度的千仞雪。“雪兒，你果然是我的驕傲！由六翼天使頂級武魂和全大陸都千年難遇的雙生武魂相結合的產物，多完美的資質啊！”
嗬。
“給我滾。”千仞雪蹙著眉，低低地喘出一口氣，輕蔑地看向這人的虛影。多虧林雨晨教導有方，讓他學到了應對心魔的正確方法。“你算個什麽垃圾？做下這些事還能沾沾自喜？我恨比比東不錯，可最惡心的還是你！”
千尋疾的身影漸漸消失，千仞雪連多看他一眼都欠供奉。
在它完全消失後，千仞雪驟然察覺到一股磅礴的能量注入靈魂之中，讓他的神智驟然清明，但那股如跗骨之蛆的痛覺也隨著自身力量的增強而變強了。
第二個出現的，是身穿長袍，高貴的比比東。
比比東的眼神不含半點溫度，看向千仞雪的神色宛如再看一個不該存在於世的渣滓，她的聲音也隨之在千仞雪靈魂深處響起，“你恨我麽？正巧了，我也是。要不是你能成為牽製住千道流，你早就被我掐死在繈褓裏了。恨？你的恨意又能支撐著你做什麽呢？不過一隻可憐蟲罷了。”
“隻是我恨你嗎？不見得吧。”千仞雪笑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你看，即使我的眉眼和那個垃圾越來越像，即使我的天賦讓你也感到心驚，可你仍舊什麽都不敢做。就算曾無數次想對我下殺手，可還是顧慮著爺爺讓我活了下來，讓我能時時刻刻在你麵前惡心你。”
他那雙淺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比比東愈發虛幻的身影，神情愈發狠戾。“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隻會奪走你最在乎的權勢，讓你因為自己的瘋狂失去一切。”
比比東最後還是消失於虛無之中，給千仞雪帶來新的一波神力補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就連旁觀的戴安雅都覺得時間有些太長時，恍惚間聽到了千道流的聲音。“孩子，不要放棄，一定要堅持住。這是爺爺用生命為你換來的機會啊！”
這一次，出現的虛影正是千道流，他身上燃燒著金色的火焰，靜靜地站在千仞雪的身側，用溫和的目光鼓勵著他。千仞雪咬著下唇，這次他什麽也沒說，隻靜靜地承受著這股痛覺。
可即使他什麽都不做，千道流的聲音還是漸漸虛化，消失在了這片平台之上。
戴安雅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其實到現在，出現的人倒不像是心魔了，更像是千仞雪本人的執念。激勵著他撐過這一場考核的執念。
天使神殿內，千仞雪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額頭上那顆金色的菱形寶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破碎了，變成了金色個六翼天使的烙印。此時的千仞雪，已經變得無比神聖，全身都噴發著金色地火焰，尤其是背後的六隻羽翼，更是如同金色火焰鑄就地一般，每一次拍打，都會令周圍閃過一片扭曲的金色。
突然間，千仞雪終於忍不住悶哼一聲，自身感受到的痛感再次成倍增強，而在他身體之外，伴隨著一層金色霧氣驟然爆開，六塊金色的骨骼出現在他身體周圍。正是天使神裝的六塊魂骨。千仞雪身上的金色光紋瞬間飛散，那所有的紋路都化為道道金光，融入到那六塊奇異的骨骼之中。
每一塊魂骨在那金色光紋的浸潤之下都開始發生著奇異的變化，魂骨不再是骨骼狀，而是漸漸的融化，與周圍的金色光紋融為一體，漸漸變成了如同水狀一般，化為大股的金色液體，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球，漂浮在千仞雪胸前三米外。
轟——
那由天使套裝六魂骨以及所有金紋光暈凝聚而成的光球如同流星趕月一般，直接撞擊在了千仞雪身上，刹那間，所有的液體順沿著他身體的曲線快速流變全身，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也在這一瞬間，痛苦的感覺又提升了一倍。
第四道身影開始在他麵前凝實。
千仞雪這會是真的痛苦且迷茫了。前三個人尚能理解，對千尋疾的厭惡不屑，對比比東的恨，和對千道流的親情。不提前兩個了，至少千道流是真的在他心裏占了極重的分量，可為什麽會出現第四個人。怎麽會有比爺爺更加重要的人？
可真當第四道身影真正出現時，整個平台突然就安靜地讓人害怕。
就連千仞雪強忍疼痛時不時發出的喘息聲都沒了，看上去是整個人快要窒息的模樣。
她的模樣並非前三者那樣一成不變，墨色長發披在身後，有著一雙仿佛能看穿一切，又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雙眸。有身著墨綠色緊身製服，雙手折斷卻還看不出絲毫狼狽的時候；有懸在空中，一臉漠然地看著下方魂師搏命廝殺的時候；也有她易了容，親昵地湊過去摟住他的脖子的時候。最後，她的形象定格在了那天夜闖皇宮，重傷他後心虛又從心地飛在空中，目光躲閃的樣子。
和站在一旁神情莫測地戴安雅對上視線。千仞雪心中有震驚，也有一絲果然如此的坦然。也對，正常人哪有做合作夥伴，做到重擊自己勢力的地步啊。
隻是下一刻，他就當真做不到坦然了。
因為飛在空中的“戴安雅”身邊多了一個與現在的他情況差不多的“千仞雪”，兩道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戴安雅：……？
還來不及出聲吐槽，她的視線就被輕盈柔軟的淡金色羽毛遮住了。
身後的人並未離她過近，卻仍舊能感受到這人身上充斥著的溫暖明亮的神力。
寬大的翅膀將她緊緊地護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景象。
與那執念形成的幻象那樣，直白大膽地表露著深藏心底的欲念不同。這是一個難得柔情而含蓄的，不含任何目的的擁抱。
在戴安雅身後，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千仞雪強忍著疼痛站立著，神情卻隱隱帶上了幾分苦澀與失落。好不容易有機會看清自己的執念，卻弄成了這幅場景，即使是他也會有幾分尷尬無措。
太失禮了。
下一刻，戴安雅倒退一步，並未轉身，卻精準無誤地撫上了他的頭。“我都還沒做聲，怎麽你倒還先委屈上了？”
千仞雪有些詫異地碰了碰正在擼自己頭發的手，又像是被燙到一樣火速挪開。
戴安雅不用看都能猜到他現在的表情。“幻象是幻象，你是你。我可不會把這麽拙劣的表演當真。”
晨風鬥羅，現在應該叫他太空神林雨晨帶著千仞雪、戴安雅抵達時，武魂城一反往日的巍峨，一副烏雲蔽日，邪氣四溢的景象。隻是此時仍留在帝都的魂師並不在意這幅異象，甚至隱隱有些興奮，一位巔峰鬥羅和一名神祗，誰更能讓這群實力至上的人死心塌地是顯而易見的。
整座城池，也唯有靜立在武魂城後山上的長老殿，在羅刹神邪惡的神力壓迫下，向外透著淡淡的金色光暈，將對方的神力排斥在外。
若再晚些，等比比東真正傳承了羅刹神神位，恐怕這座天使神殿就會被她第一時間毀掉。
千仞雪的表情黑沉，這恰巧就是他最擔心的情況。
好在他上了晨風鬥羅這條船，倒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比比東會在自己傳承時對神殿出手了。
他飛到長老殿正門，收斂了羽翼，麵色整肅地緩步走進長老殿正中的六翼天使雕像。越接近那座巨大的六翼天使雕像，他整個人身上的淡金色光彩愈盛。在他站在這座雕像底端時，宛如替代了這座天使神像，成為了這大殿中的核心。
戴安雅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五步遠的距離走進了這座盡是光明氣息的神殿。林雨晨並沒有跟著進去，留在了元老殿外，目光絲毫未分給靜立在殿中不知多久的老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戴安雅自覺壓低了存在感。
對於這三人而言，她就是一個誤入的看客。
“你已經做好準備了麽？”千道流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千仞雪緩緩抬起頭。他的雙眼此時完全變為了淺金色，滿是神性。
“我準備好了。”千仞雪麵上沒有任何情緒，像極了一尊漠然冰冷的塑像。隻有語氣中夾雜著的傷感，才讓戴安雅感受到一絲活氣。
千道流緩步從天使神像後走了出來。“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來臨。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了超過一百年。跟我來吧。”
說罷，他又向沉默著的戴安雅點點頭，顯然對千仞雪與林雨晨的交易了然於心。
隻是與林雨晨的做法相同，他也並未向殿外分去一絲目光。二人不約而同在將對方忽視掉。
驟然間，千道流背後光芒一閃，整個人已經被一團金光所包圍，九個魂環整齊的排列在身上，同時出現的，還有他那與千仞雪別無二致的六翼天使。他身體都被金色所包裹，額頭處浮現出一個菱形的金色寶石。也未見他如何作勢，下一刻，人就已經來到了天使神像麵前，一道奇異的金光從他額頭那塊菱形寶石處射出，正好照耀在天使神像眉心的位置。
頓時，天使神像眉心處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漩渦，整個神像都像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似的。
“跟我來。”千道流迴過身，向二人招了招手，然後猛然加速，身體就那麽朝著那巨大的天使神像撞擊而去。
千仞雪的表情也有些驚訝，顯然也從不知道天使神殿內還有這樣一個空間。他沒有釋放武魂，隻是用手搭上戴安雅的肩膀，讓自己身上的金光渡到對方身上，這才帶著人緊跟在千道流背後朝天使神像撞去。
神像內是一片金色的世界。虛幻的金色波紋不斷閃耀，仿佛身處於一條隧道中一般。
戴安雅並不喜歡這裏的氣息，體內的神力翻湧，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將這裏的神力攪渾。
千仞雪就像是讀懂了她的不喜，環繞著戴安雅的魂力又強了幾分，將她與周遭神力隔開。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周圍的景象突然一清，真實感再次迴歸。
周圍是無盡的夜空，繁星點點，而自己所處的大殿，竟像是漂浮在這夜空中的一般。
大殿呈六邊形，六根巨大的金色柱子支撐著殿頂，沒有牆壁，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空，不論是腳下還是殿頂以及那六根巨大的金色柱子上，都銘刻著無數奇異的紋路。這些紋路都是由天使羽毛的樣子為基礎形成的。
大殿正中央，有一尊三米高的天使神像，樣子與長老殿內那尊一模一樣，隻是要小了許多，這尊天使神像卻並非金色，而是暗淡無光的灰色，在神像麵前，一柄同樣是灰色的長劍插在地麵上。背後六翼展開，栩栩如生。
這才是被元老殿掩護多年，真正的天使神殿。
千仞雪在千道流的帶領下走到了那尊天使神像麵前。“爺爺，我應該怎麽做？”
“用你的血。”千道流指向天使神像前那柄暗淡無光長劍劍柄上那顆圓形的透明寶石。
千仞雪沉靜地抬起手，覆蓋上了那顆寶石。他在掌心劃出一道血口，淡金色的血液頓時沾染到劍柄地那顆寶石之上。魂環在他身上浮現而出，六隻巨大的羽翼從背後衝出，舒展在空氣之中。在血液被吞噬的情況下，他的武魂被自行逼迫了出來。
戴安雅收複過神器，自然知道他現在的情況。隻是她心中不解，收複神器所需要的魂力和血液足夠讓一名封號鬥羅虛弱近一月，而千仞雪竟是要在傳承前收複神器，這未免也太損了。
伴隨著千仞雪的血液流淌的越來越多，那柄長劍劍柄上的寶石也漸漸亮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寶石上閃爍的是與千仞雪血液一樣的金色光芒。金光流轉，順著寶石向下延伸，一點一滴的浸潤著那柄奇異的長劍。隨著虛弱感的加強，千仞雪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移動了。他似有所覺地抬頭，看向目光炙熱，帶著欣慰笑容的千道流。
澎湃的金光渲染著整座天使神殿，周圍所有天使神殿上銘刻的花紋都開始變得有活力，淡淡的光芒流轉，就像是活過來一般，淡金色的光芒正在緩慢的增強著。千道流像是有些艱難的抬起右腿，邁前一步，來到了那尊灰色天使神像與已經漸漸變成金色的長劍之間。強烈的金色火焰驟然從千道流身上升騰而起，那火焰並沒有溫度，但在這一瞬間，卻照亮了整座神殿，先前神殿上那些淡淡的金色光紋，在這一刻卻都已經變成了強烈地金光，千道流甚至代替了天使神像，成為了這座神殿中的中心。
“爺爺……”千仞雪是知道傳承所要付出的代價，也自以為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傳承真正開始時，他還是下意識地掙紮，想去抓住對方。隻是他現在根本無法移動半分，整個人都被那柄長劍上的寶石吸附著，被迫停留在原地。
千道流整個人都已經變成了金色，那金色火焰是他自行點燃的，點燃的並不隻是他的魂力，還有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以及他所有地一切。這最純粹的天使火焰正漸漸地吞噬著他。而在他背後，那灰色的天使神像正在瘋狂地吸收著火焰中所爆發出的能量。
“小雪，這些年自你查出真相之後，行事就一直偏激。隻是正如當初我沒有阻止你父親用手段留下你母親，也沒有阻止她殺掉你父親一樣。我找不出任何阻止你行動的理由。”千道流的麵容在火光中影影綽綽，看不分明。“無論將來你們走到了哪一步，爺爺隻希望你做事不要做絕，以免讓未來的自己徒增悔恨。她到底是你的母親。”
千仞雪的眼神有些複雜。一股強勢的能量傳入體內，衝散了他身體上的虛弱感。
“孩子你一直是爺爺的驕傲……爺爺……會在神界等你的……”
千道流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他的身體也被那金色的火焰漸漸吞噬。
千仞雪攥緊了手中的長劍，手心的傷口因為他認為的壓迫又開始淌血。他沒有掙紮，隻是看著千道流消失的方向無聲落淚。
他的氣質清冷，這會又徒增了幾分脆弱感。
戴安雅不喜歡他這副模樣。她走上前，按住了千仞雪的手。“拔劍。”
千仞雪沒想到她會在這會走過來，怔愣一瞬後有些狼狽地撇開臉。“我知道。”
他走到這一步，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的。
千仞雪握住劍柄，猛地向上一提。金光瞬間爆發，整個天使神殿都變成了一個耀眼的金色光團，就像太陽一樣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也吞噬了千仞雪地身體。
下一刻，千仞雪額頭上的菱形寶石閃耀著璀璨的光彩，龐大的能量波動在不斷的爆發中升騰，一陣陣劇烈的轟鳴中。
威嚴地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所有的金光在這一刻完全凝固在天使神殿內部。
“天使降臨。”
意識模糊了一瞬間，戴安雅下一秒就發現，自己和千仞雪已經出現在了一個空白的平台上。
神殿中央那尊天使神像已經消失了。換作千仞雪一個人跪在平台上。身後三對六翼完全變成了金色的羽翼完全伸展開來，閉合著雙眼，任由金色長發在腦後飛揚，右手拄著那柄剛剛拔出的奇古長劍，全身都綻放著強烈的金色火焰。
嗯，這火焰倒是真的靈性。
戴安雅禮貌性地偏離了視線，專心吸收周圍溢出的，由深淵之力過濾後的魂力。
千仞雪意識恢複地比戴安雅早些，單手持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頭發很長，倒也能暫時緩解一下自己衣衫被火焰燒掉的尷尬狀況。隻是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那種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身體般的麻癢感伴隨著將人活生生撕裂般劇烈的痛感。
隻是他卻不想示弱，強忍著不適有人堅持不發出任何聲音。
在千仞雪看來，時間過得很慢，慢到這樣的折磨讓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時，他的眼前隱隱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戴安雅從未見過的人，但從他身上的教皇服飾就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是單純的幻覺，還是心魔？
千仞雪還有些不清醒，卻聽到戴安雅仿佛從極遠處傳來的聲音。“他竟然能成為你的心魔？”
她在提醒自己。
千仞雪的精神猛地一振，抬頭看向這個自己隻在畫像之中見過的男人。
心魔確實是根據畫像來形成的，乍一看過去總有一種失真感。隻是它卻渾然不覺，目光灼熱地看著跪伏在地強忍痛苦都要維持風度的千仞雪。“雪兒，你果然是我的驕傲！由六翼天使頂級武魂和全大陸都千年難遇的雙生武魂相結合的產物，多完美的資質啊！”
嗬。
“給我滾。”千仞雪蹙著眉，低低地喘出一口氣，輕蔑地看向這人的虛影。多虧林雨晨教導有方，讓他學到了應對心魔的正確方法。“你算個什麽垃圾？做下這些事還能沾沾自喜？我恨比比東不錯，可最惡心的還是你！”
千尋疾的身影漸漸消失，千仞雪連多看他一眼都欠供奉。
在它完全消失後，千仞雪驟然察覺到一股磅礴的能量注入靈魂之中，讓他的神智驟然清明，但那股如跗骨之蛆的痛覺也隨著自身力量的增強而變強了。
第二個出現的，是身穿長袍，高貴的比比東。
比比東的眼神不含半點溫度，看向千仞雪的神色宛如再看一個不該存在於世的渣滓，她的聲音也隨之在千仞雪靈魂深處響起，“你恨我麽？正巧了，我也是。要不是你能成為牽製住千道流，你早就被我掐死在繈褓裏了。恨？你的恨意又能支撐著你做什麽呢？不過一隻可憐蟲罷了。”
“隻是我恨你嗎？不見得吧。”千仞雪笑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你看，即使我的眉眼和那個垃圾越來越像，即使我的天賦讓你也感到心驚，可你仍舊什麽都不敢做。就算曾無數次想對我下殺手，可還是顧慮著爺爺讓我活了下來，讓我能時時刻刻在你麵前惡心你。”
他那雙淺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比比東愈發虛幻的身影，神情愈發狠戾。“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隻會奪走你最在乎的權勢，讓你因為自己的瘋狂失去一切。”
比比東最後還是消失於虛無之中，給千仞雪帶來新的一波神力補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就連旁觀的戴安雅都覺得時間有些太長時，恍惚間聽到了千道流的聲音。“孩子，不要放棄，一定要堅持住。這是爺爺用生命為你換來的機會啊！”
這一次，出現的虛影正是千道流，他身上燃燒著金色的火焰，靜靜地站在千仞雪的身側，用溫和的目光鼓勵著他。千仞雪咬著下唇，這次他什麽也沒說，隻靜靜地承受著這股痛覺。
可即使他什麽都不做，千道流的聲音還是漸漸虛化，消失在了這片平台之上。
戴安雅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其實到現在，出現的人倒不像是心魔了，更像是千仞雪本人的執念。激勵著他撐過這一場考核的執念。
天使神殿內，千仞雪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額頭上那顆金色的菱形寶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破碎了，變成了金色個六翼天使的烙印。此時的千仞雪，已經變得無比神聖，全身都噴發著金色地火焰，尤其是背後的六隻羽翼，更是如同金色火焰鑄就地一般，每一次拍打，都會令周圍閃過一片扭曲的金色。
突然間，千仞雪終於忍不住悶哼一聲，自身感受到的痛感再次成倍增強，而在他身體之外，伴隨著一層金色霧氣驟然爆開，六塊金色的骨骼出現在他身體周圍。正是天使神裝的六塊魂骨。千仞雪身上的金色光紋瞬間飛散，那所有的紋路都化為道道金光，融入到那六塊奇異的骨骼之中。
每一塊魂骨在那金色光紋的浸潤之下都開始發生著奇異的變化，魂骨不再是骨骼狀，而是漸漸的融化，與周圍的金色光紋融為一體，漸漸變成了如同水狀一般，化為大股的金色液體，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光球，漂浮在千仞雪胸前三米外。
轟——
那由天使套裝六魂骨以及所有金紋光暈凝聚而成的光球如同流星趕月一般，直接撞擊在了千仞雪身上，刹那間，所有的液體順沿著他身體的曲線快速流變全身，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也在這一瞬間，痛苦的感覺又提升了一倍。
第四道身影開始在他麵前凝實。
千仞雪這會是真的痛苦且迷茫了。前三個人尚能理解，對千尋疾的厭惡不屑，對比比東的恨，和對千道流的親情。不提前兩個了，至少千道流是真的在他心裏占了極重的分量，可為什麽會出現第四個人。怎麽會有比爺爺更加重要的人？
可真當第四道身影真正出現時，整個平台突然就安靜地讓人害怕。
就連千仞雪強忍疼痛時不時發出的喘息聲都沒了，看上去是整個人快要窒息的模樣。
她的模樣並非前三者那樣一成不變，墨色長發披在身後，有著一雙仿佛能看穿一切，又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雙眸。有身著墨綠色緊身製服，雙手折斷卻還看不出絲毫狼狽的時候；有懸在空中，一臉漠然地看著下方魂師搏命廝殺的時候；也有她易了容，親昵地湊過去摟住他的脖子的時候。最後，她的形象定格在了那天夜闖皇宮，重傷他後心虛又從心地飛在空中，目光躲閃的樣子。
和站在一旁神情莫測地戴安雅對上視線。千仞雪心中有震驚，也有一絲果然如此的坦然。也對，正常人哪有做合作夥伴，做到重擊自己勢力的地步啊。
隻是下一刻，他就當真做不到坦然了。
因為飛在空中的“戴安雅”身邊多了一個與現在的他情況差不多的“千仞雪”，兩道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戴安雅：……？
還來不及出聲吐槽，她的視線就被輕盈柔軟的淡金色羽毛遮住了。
身後的人並未離她過近，卻仍舊能感受到這人身上充斥著的溫暖明亮的神力。
寬大的翅膀將她緊緊地護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景象。
與那執念形成的幻象那樣，直白大膽地表露著深藏心底的欲念不同。這是一個難得柔情而含蓄的，不含任何目的的擁抱。
在戴安雅身後，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千仞雪強忍著疼痛站立著，神情卻隱隱帶上了幾分苦澀與失落。好不容易有機會看清自己的執念，卻弄成了這幅場景，即使是他也會有幾分尷尬無措。
太失禮了。
下一刻，戴安雅倒退一步，並未轉身，卻精準無誤地撫上了他的頭。“我都還沒做聲，怎麽你倒還先委屈上了？”
千仞雪有些詫異地碰了碰正在擼自己頭發的手，又像是被燙到一樣火速挪開。
戴安雅不用看都能猜到他現在的表情。“幻象是幻象，你是你。我可不會把這麽拙劣的表演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