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即將落山,餘暉灑向大地,照得樹木花草一片光亮,葉子發黃發紅,亮得微微透明,在紅色的光輝中展示著自然之美,小小的茅屋在夕陽下有了美麗的色彩。茅屋前的數個兵丁慢慢向後退去,他們麵前是一個瘦弱的“男子”,黃褐色短褂,黑色長褲,頭上挽個髻,斜插一支木筷,好不出奇的打扮,看上去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此人正在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對方隻是一個人,他們是一群人,如果他們齊心協力,未必不能戰勝這個人,可是他們此刻卻猶如見到死神一般,完全興不起反抗的念頭,他們已被嚇破了膽,沒有人肯做第一個出手的人。


    他們的頭領中了箭,仍在地上慘叫。


    青禾看出這些官兵不敢妄動,把蘭秀兒護在自己身後,蘭秀兒又驚又怕,手心冰涼,望著掙紮的中箭者,抖著嗓子道:“幫……幫……幫我殺了他!他……他當初對我……”蘭秀兒說不出完整句子。


    青禾扭頭看一眼蘭秀兒,蘭秀兒淚流滿麵,祈求地望著她,緊緊抓住她一條手臂。蘭秀兒抓得非常用力,幾乎用盡了一輩子所有的力氣。


    青禾心下有了決定,安撫地拍拍蘭秀兒的手,待蘭秀兒放開了自己,青禾走到那人跟前,用膝蓋抵住那人脖頸,快速拔出胸前那支箭。箭矢上麵的倒鉤發揮威力,鮮血噴泉一樣狂湧而出,濺在青禾臉上,青禾麵不改色,猛地用力一拳擊向他咽喉。


    “嘎嘣!”,“哢嚓!”,鎖骨碎裂的聲音響在每個人心頭。


    碎掉的鎖骨插/進他喉管,他雙手掐住自己脖子,不受控製地抽搐,身子弓得像煮熟的蝦米,雙手不停在地上亂劃,臉色發紫發黑,最終窒息而死。


    青禾站起身,掃視一圈周圍的人,被她目光掃過的人,沒有一個敢過來救人,或者與她一戰。


    陽光從西邊的天際射出,絲絲點點透過樹蔭照下來,青禾的臉半明半暗,側顏像古老的雕塑,神秘而冷酷。


    一滴濺到的血從青禾發稍滴下,“啪!”,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夕陽中,青禾每一根發絲似乎都在發著光。她的背挺直,風吹起她的衣衫下擺,在金紅的陽光中飄飄蕩蕩。青禾抬起手來,擦一擦臉上濺到的血。


    她出拳殺人的整個過程,神色平靜淡定,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到極點,利落到極點,準確到極點,熟練到極點。


    一眾兵丁俱看呆了。


    他們不是戰鬥兵,是陸季忠私自招募的鄉勇,沒上過戰場,平常隻敢欺壓百姓,沒見過像青禾這樣,殺人殺得天經地義、正氣凜然的。


    如果他們知道麵前這個麵不改色取人性命的家夥是一個女人,不知該作何感想。


    青禾的眼神從每一個小卒身上掃過,被她注視的每個人都不敢動,更湧不起動手的念頭,她身上有一種冷冰冰的殺意,四散彌漫。


    “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反正已經殺了人,不如殺光,殺光他們就沒有人知道你殺了馬大人。”青禾兇悍地盯著麵前不敢動的士卒,“秀兒,你什麽意見?”


    蘭秀兒又怕又急:“絕對不行!”


    一句話救了數條人命,眾人唿啦一下全跪倒在地。


    他們向青禾磕頭、哀求,更多是求蘭秀兒,他們看出求蘭秀兒似乎更有用。他們連團結起來與青禾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往往平常欺負別人越狠的人,內心深處反而越膽小,他們懦弱得簡直不配叫做男人。


    “你確定你要救他們?”青禾道,“你當初在軍營裏被那樣對待……可沒人救你,放了他們,我們行蹤泄露,追兵馬上會來,我們隻有一匹駑馬,逃不了多遠。”


    蘭秀兒緩了緩,為難道:“怎也不應濫殺無辜……”


    “好吧,既然秀兒說話了,你們就趕緊滾吧。”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站起來,一刹那就跑沒影了。


    青禾迴頭看著蘭秀兒,為了讓驚懼的蘭秀兒不再害怕,握著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青禾心裏其實也害怕,以前雖然當兵殺過人但內心還是不能做到無動於衷,不過在蘭秀兒麵前,就算是裝,也要裝出一個渾不在意的樣子來。


    出了事總得有人扛。


    此時此地,青禾不抗就沒人扛。


    她用她裝出來的冷酷嚇走了官兵,對著蘭秀兒卻不能再這樣。


    為了安撫蘭秀兒她甚至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我本來也不會濫殺無辜,我故意那麽說是嚇走他們,別怕,我們說過要一起生活相依為命,我說到做到,秀兒,我一直把你當我親妹妹的,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用怕,我一定會處理好。”


    青禾把兩具屍體擺在一起,去廚房拿了油,澆在屍體上,放一把火,連屍體帶房子一塊燒了,幹幹脆脆地毀屍滅跡。


    殺了人,得趕緊走。


    青禾沒事愛製作武器,這時候也舍不得丟下它們,將那些不應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弓/弩,還有一大堆翻城牆鉤和攀岩爪鉤,挑攜帶方便的包了一個小包,掛在馬鞍橋上,解開馬韁,跳上馬背,把呆呆站著的蘭秀兒拉上來,“在後麵抱緊我,別摔了。”


    蘭秀兒緊緊箍住青禾柔韌的腰,青禾的身軀並不魁梧,蘭秀兒卻覺得此刻她猶如大山一般偉岸,她從來沒有見一個女人會像穆青禾這樣厲害的,她想,這真的是老天爺看她可憐,派下來幫自己的神仙吧。


    風迎麵吹過來,青禾騎在馬上,仰頭看了一眼天空,雲朵隨風而動,變化無窮,血腥氣和人肉燒焦的氣味混在一起,連同花香一塊鑽進鼻孔。


    火焰映得附近的天空都變成紅色,紅中又帶了一種沉重的黑,像墨汁滴入鮮血中漸漸暈染開來。


    濃煙滾滾,直衝霄漢,熱浪從後襲來,夾裹著黑灰。


    “駕!”青禾策馬,馬兒揚蹄飛奔,激起漫天塵土。


    青禾帶著蘭秀兒向著官道奔去,唿唿的風聲響在耳邊,路兩旁綿延的山脈飛速掠過。身後是燃燒的火焰,翻滾的濃煙,以及金紅的夕陽,這一切構成一幅色彩濃烈的畫,緩緩在她身後卷起。


    奔了一陣,一聲蛐蛐叫聲在青禾懷裏響起,青禾一手持韁,一手從懷裏摸出兩個金娃娃,遞給蘭秀兒,“你看看這個,這是龍大哥送的,如果我沒猜錯,龍大哥也許可以通過這個得知我們在哪,當然具體怎麽迴事我不清楚,我想以他那種人,不會這麽無聊送兩隻蛐蛐,這東西肯定有用,我覺得他還是沒放棄勸我投軍。”


    金娃娃的外形有點像青禾那個世界的俄羅斯套娃,咧著大嘴笑得很傻,裏麵的蛐蛐不停叫著。


    蘭秀兒慎重接過。


    青禾跑了一段,看馬匹累了,後麵暫無追兵,找一棵樹,勒馬停在樹下,從馬鞍上摘下裝水的葫蘆,遞給蘭秀兒,“你想去哪裏?”


    蘭秀兒伸手接過水葫蘆,喝了一口,“出了人命案,馬家莊不能呆,青禾姐姐想去哪?”


    “秀兒,我問你。”青禾接過蘭秀兒遞過來的水,“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投軍?”


    殺了人,被官兵抓住的可能性很大,她們說到底隻是倆個弱女子,沒財沒勢,沒親戚朋友,蘭秀兒得罪的人來頭太大,就算忠勇侯陸季忠本人都已忘了蘭秀兒這個小角色,那些想討好陸季忠的手下也會主動去抓。


    難道一輩子都生活在逃亡中嗎?


    如果跟龍家軍搭上關係就不同了,那時誰再想動她們,得先問問龍三爺答不答應。


    蘭秀兒已六神無主,眼下到底該怎麽做,這個選擇關乎到倆人未來的人生。要想使蘭秀兒不被陸季忠抓迴去,憑青禾一個弱女子的力量肯定不夠,必須要找個大人物庇佑。正好龍戟此時向她伸出橄欖枝,再端著就可笑了。


    她到現在也不知穿越的意義是什麽,來到這該幹點什麽,她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得活下去,並且讓蘭秀兒也好好地活下去。不去想那些關於生命意義的哲學問題,活在當下才是最要緊的。


    正如龍戟所說,青禾內心還是喜歡軍旅生活的,她唯一熟悉的生活就是這個,長這麽大一直在當兵,沒幹過別的。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除了軍隊,沒有地方能給她安全感。


    蘭秀兒聽到青禾這麽問,便知青禾心中所想,握住青禾的手,道:“那我們就去投軍,不過姐姐,軍隊不收女子,你要繼續當男人麽?”


    青禾一笑:“當一輩子男人又何妨?”重新躍上馬背,拉著蘭秀兒上馬,沿著官道,去追龍戟。


    也許老天爺讓我來到這,就是為了讓我換個地方當兵吧,青禾騎在馬上想。


    就這樣,她們結束了平靜的種田生活,開始另一種全新的軍旅生涯。世事難料,本來青禾做好了在懿德國小村莊裏終老一生的準備,想不到最後還是入世從軍。沒有人知道蘭秀兒要因為青禾這個決定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如果蘭秀兒還跟青禾生活在小村莊裏過安穩日子,蘭秀兒的結局一定會不一樣,青禾自己的結局也一定會不一樣。


    隻能說人這一生,有些事,終不能幸免。


    如果這是穆青禾的命運,那也隻能接受它,並且,努力在老天設定好的命運裏活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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