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龍戟從燕子樓救迴青禾,至今已過去三天。三天來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李無欲、陸季忠都毫無動靜,並沒有人來找龍家軍的麻煩,也沒有人將此事上報朝廷,外人對那天龍戟大鬧燕子樓的事,隻以為燕子樓內像往常一樣打了一場爭風吃醋的群架,沒什麽特別。小方也完全沒有消息,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李無欲胸腹被砍兩刀,五根手指骨折,手筋腳筋受傷,且被刀氣所創受了內傷,按理說不應該如此無聲無息才對,他這種人,一定會報仇。顧敬法派去查探的人傳迴消息說,李無欲靠自身的魅欲蠱修複身體,連折斷的骨頭都重新長好,受傷再重也能複原,這些日子在家養傷,閉門謝客。燕子樓那天晚上死傷無數,血流成河,第二天收拾了一天,第三天已照常營業。無人談論此事。


    表麵越是風平浪靜,反而越應該擔心。李無欲和陸季忠現在沒有動作,正說明下一步要有大動作。


    馮長陵加緊訓練兵將,嚴守營門,下了一道禁令不許所有人走出商阜坡大營一步,以防止龍家軍裏的內奸走漏消息。顧敬法飛鴿傳書給仍在懿德國邊境駐守的王蟒王昌兩兄弟,叫他們抓緊時間送死士過來。龍三爺頗為鎮定,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派頭,坐鎮中軍帳,一切如常,每日督促龍戟與青禾成婚各項事宜,還有七天二人就要成親,待成親之後龍三爺會率領他們去南林迎親,迴來就把龍家軍交給龍戟。需要準備的事非常多,龍三爺有條不紊,穩如泰山,一項一項按部就班地進行,看不出對陸季忠一方即將到來的反撲有多擔憂。


    這三天來龍家軍發生的最大的事就是龍三爺終於認了龍戟作義子。


    龍戟父母早亡,從十三歲開始跟著龍三爺,如今已十五六年,這些年來一步步從一個小兵爬到龍家軍二號人物的地位,被東戎帝金口禦賜“東戎第一勇士”稱號,戰功無數,與人單挑未逢敗績,為龍家軍一眾兄弟所敬仰。龍戟成了龍三爺義子,是一個信號,昭示著龍三爺想退下來了。龍戟給龍三爺磕了頭斟了茶,從此以父子相稱。


    龍三爺除了收義子,另外派人遍訪春予城名醫,竭力救治青禾。


    可惜的是別說解毒,大多數人連聽都沒有聽過魅欲蠱。


    顧敬法稍微從古籍上了解一些,知道魅欲蠱的來曆。


    所謂蠱,是將幾十種毒蟲裝入罐中,自相殘殺後剩下的那一隻。故老相傳,苗寨中人人煉蠱使蠱,很多年以前,苗寨族長之女用自身經血養蠱,為了煉蠱,不惜將蠱下在自己親生孩兒體內,以兒子的身體為容器,最終煉出了蠱中之王,即魅欲蠱。苗女曾將魅欲蠱下在負心遠走的丈夫身上,遠在千裏之外的丈夫腹大如鼓,三十歲生辰那天猝死,死後屍骨火燒不化,劍砍不爛,宛如生人,一百日後屍體忽然腐爛流膿,人們將其解剖,在肚內發現一根頭發,這根頭發一樣的非蛇非蟲非蚯蚓的可怕東西便是魅欲蠱了。


    後來魅欲蠱流傳開來,代代繁衍變異,越來越可怕,沒有人知道魅欲蠱到底是什麽東西,更不知道它為何可以使養蠱之人容顏不老。隻知一點,有記載的凡是中了魅欲蠱的確實沒有活過三十歲的,死因各異,有病死的,淹死的,騎馬摔死的……種種不一而足,所謂“活不過三十”更像一個巧合。


    李無欲體內的是魅欲雄蠱,青禾體內是魅欲雌蠱,據說魅欲雌蠱不如雄蠱霸道,功效大大降低,不會使人永葆青春容顏美麗,不會快速修複傷口,也不會使中蠱之人時時刻刻想與人交/歡,其餘的,古籍中語焉不詳。


    這魅欲雌蠱到底怎麽迴事,誰也說不清楚。


    迴到商阜坡之後,青禾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吃得好,睡得好,就像完全沒有中蠱一樣,跟以前沒有不同。既然不知道魅欲雌蠱怎麽迴事,青禾便也不去想它,該做什麽做什麽。顧敬法開了一大堆藥給青禾服用,也看不出什麽效果。


    三天前那場大雨過後,氣溫驟降,冬天就這樣到來。樹葉不知何時落光,光禿禿的樹幹像沒穿衣服的女人,不太好意思站在那,又不能逃走,隻好扭曲著枝幹伸向天空,顯出各種各樣奇怪的姿態。鳥兒都藏了起來,偶爾有一隻麻雀,孤零零地站在樹枝上,倉皇四顧。


    春予城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天還未黑,街上就看不見幾個行人了,唯有春予城最繁華的酒樓“仙鶴樓”裏麵還有些食客,三三兩兩,穿著大棉襖,抱著棉袖套,圍在火爐旁吃酒。


    天氣的嚴寒使得酒樓生意不如往日,店小二無精打采地站在門口迎客,有些昏昏欲睡,一陣冷風吹來,吹得店小二一個激靈,睜開眼,看到長街上來了一頂轎子。大紅轎沿,帷帳用料質地極佳,左右有小窗,白色窗簾蓋得嚴嚴實實,由八個壯漢抬著,停在了酒樓前。


    店小二知道這是來了貴客了,立即在臉上堆了笑,剛要上前去扶,裏麵的人已自己下轎。


    一個俏嬌可愛的小丫鬟先從轎子裏下來,撩起轎簾,等著女主人下轎。


    一位婦人,身穿絳紫色對襟襖裙,外罩大紅貂皮翻領鳳紋氅,臉上蒙了白色麵紗,從轎子裏緩慢走出,竟是龍戟的發妻,喧荷,這丫鬟則是喧荷的丫鬟紅兒。


    紅兒拿出精致的綠色繡花荷包,將銀錢賞了轎夫,看也不看店小二一眼,扶著喧荷的手臂,走進酒樓。


    店小二急忙跟上,“夫人是打尖還是住店?”


    紅兒小心謹慎地望了望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她們,把那副故意不看人的樣子收起,輕聲細語道:“你們這裏有紹興窖藏一百年的女兒紅嗎?”


    店小二聽了這話,神情一整,“有,一千兩銀子一壇。”


    “一萬兩一壇賣不賣?”


    店小二便知這二位不是普通來客,而是來找那人的。


    深深鞠了一躬,“請跟我來。”前頭領路,帶著她們奔向二樓。


    店小二帶人上了樓梯,走過長長的走廊,在盡頭最不起眼的一道門前停下腳步。“便是此處。”


    紅兒敲了敲門,側開身子,對喧荷道:“小姐進去吧,奴婢在外候著。”


    喧荷點了點頭,終於要見到那個人了,為了搶迴龍戟她也是豁出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壯了壯膽,去推門扉。


    “吱嘎……”一聲,門開了,屋子並不大,四周牆上掛了書畫,正中放一張圓木桌,上麵擺了四時水果,桌後是一華美屏風,擋得嚴嚴實實,看不見後麵有什麽人。


    喧荷關好門,向前一步,聽屏風後有人叫道:“站那別動。”


    喧荷嚇了一跳,立即不敢動。


    鼓起勇氣開口:“我……我是為了穆青禾那件事來的。”


    屏風後傳出一個聲音:“主子已知道,現在主子想問你,你是否真的想好,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把穆青禾從龍戟身邊趕走?”


    喧荷大聲道:“當然!”


    “任何代價?”


    “任何。”


    “死都不怕?”


    “不怕!”


    “好,既然你下定決心,那隻要按照主子吩咐的去做,一定可以成功,你且過來,將桌上的桃子取走。”


    喧荷聽了這話,大著膽子向前走,果然桌上一盤水果裏麵有一顆桃子,喧荷驚疑不定地拿過來,見那桃子是被人剝開重又合上的。喧荷雙手用力掰開桃子,見桃核被人剜去,裏麵有一竹筒,把竹筒打開,就現出一張紙條來。


    展開紙條,喧荷快速瀏覽一遍,抬起頭,“這法子行嗎?”


    先前那個冷冰冰的聲音迴答道:“你要是真能按照上麵說的去做,必保龍戟離開穆青禾,怕隻怕事到臨頭,你狠不下心。”


    “我能狠下心,就是真要我死我也不怕,如果沒有阿戟,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隻要穆青禾這個小/婊/子在,她哪怕是做妾,阿戟都不會看我一眼,所以我早下定了決心。”喧荷仔細收好紙條,道,“但我憑什麽信你們?你們說血殺會的大當家要見我,現今我來了,大當家卻在何處?”


    一時寂靜,屏風後連唿吸聲都沒有了。


    喧荷心裏咯噔一下,緊張起來。


    靜了片刻,巨大的屏風後麵傳出一個與之前不同的聲音來,“本宮在此。”


    喧荷緊張地道:“藏頭露尾,不敢露麵嗎?”


    那個聲音道:“你我並無見麵必要。”


    喧荷鎮定下來,道:“好,我也不必非要見到你的樣貌,隻要知道大當家來了就好,我想知道之前請求你們殺了穆青禾,為何殿下不同意?你們若肯殺掉穆青禾不是一了百了,何必那麽費事,還搞這麽多計劃,殺了她我就為你賣命。”


    “殺了她,龍戟會懷疑你。”


    喧荷被點醒,確實如此,冷冷一笑,“哼,便宜她了。”頓了頓,又道,“敢問殿下,我該用何種毒/藥才好?”


    “你出門後自有人給你。”


    喧荷至此再無疑問,躬身施了一禮之後退出房間。


    喧荷走後,屏風後走出一人,頭戴遠遊冠,身穿金黃色繡龍紋武士服,一隻手包著紗布,正是血殺會首領四殿下李無欲。


    跟著李無欲走出屏風的是血殺會二號人物,李無欲的心腹,跟了李無欲快十年的一個高大漢子,名喚楊禦。


    楊禦在後低聲詢問:“主子真的不殺穆青禾?”


    李無欲露出一絲冷笑:“我還沒得到她,她怎麽能死?”


    “她馬上就要和龍戟成親,主子還想要她?”


    李無欲十分肯定地說道:“她和龍戟一定成不了親。”李無欲望著喧荷走出的門,歎道,“女人一旦嫉妒起來比什麽都可怕,想不到這個王喧荷這麽好控製。對了,陸季忠準備得怎樣了?”


    “剛傳來消息說快了。”


    “龍迷城這三天都幹了什麽?”


    “很老實,天天躲在家中,哪都沒去。”


    “張公公給皇帝下藥了嗎?”


    “按主子的吩咐都已辦妥,皇上中的蠱絕對無解,活不過三個月。”


    “做得不錯。趙輕風上個月剛提了城衛軍首領,血殺會裏有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有。”


    “我要在兩個月之內把城衛軍弄到手中,從南林迴來之後,內城必須全是咱們的人,你知道趙輕風的弱點是什麽?”


    “他有個親弟弟,叫趙重甲,好像是龍戟的親兵副隊長,兄弟倆人感情很好,從趙重甲身上入手,應該可以突破。”


    李無欲思索片刻,吩咐道:“製定一個計劃讓趙輕風為我所用,兩天之內交出方案來。”楊禦點頭應是,李無欲又道,“是時候打出那張牌了,那個背叛了血殺會的女人陸季忠不是很懷念麽?想不到那個女人還真有魅力,不僅陸季忠,龍迷城也惦記,她當年要脫離血殺會,現在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楊禦一時沒明白,“殿下是指?”


    李無欲向房門走去,楊禦急忙跟上,為李無欲打開門,李無欲一邊走一邊說了一個名字:


    “蘭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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