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季忠早晨照常起來,穿衣漱口,用早膳時想起蘭秀兒,叫來下人詢問,下人稟報說昨兒晚上就自殺了,龍迷城把蘭秀兒腦袋砍下來掛在府門上,說要叫人看看跟他作對的下場。


    陸季忠有點惋惜,可惜了這麽個大美人兒,死了就死了吧,陸季忠立刻吩咐飛鷹會,去龍迷城武府邸附近埋伏好,如果穆青禾出現摘蘭秀兒的頭顱就殺掉穆青禾。又命人把龍迷城府邸周圍的店鋪都弄到手裏,安插上自己的人,時刻監視著。


    手下立刻去辦。


    用過早膳沒多久,唐鴻儒的消息傳到。


    陸季忠等唐鴻儒的消息等了許久,終於在這一天等到了。


    唐鴻儒潛伏在龍家軍裏已有數年,從一個小兵做到統領,陸季忠覺得唐鴻儒再幹下去簡直可以算作龍家軍的人了,這些年唐鴻儒過於小心謹慎,有什麽消息寧可不傳也不願暴露自己,導致陸季忠對他諸多不滿。皇帝信任陸季忠,把飛鷹會交給陸季忠指揮,這個唐鴻儒仗著是皇帝麵前的老人,不把陸季忠的命令放在眼裏,陸季忠清楚地知道在唐鴻儒心裏,唯一的主子還是皇帝。


    這次唐鴻儒隨龍三爺去南林之前,陸季忠讓他在天譴穀找機會殺龍三爺,結果龍三爺好好的迴來了。


    龍三爺迴來這麽久,唐鴻儒才尋得機會告訴陸季忠他們的具體位置。


    陸季忠抓著唐鴻儒送過來的紙條,開始調兵遣將,他知道,決戰的時候到了。


    蘭秀兒自殺後第十天,李無欲收到血殺會傳來的蘭秀兒自殺的消息,將此事告訴給青禾。


    青禾與太子李無為軍師顧敬法匯合,三人一路快馬加鞭,晝夜行軍,快速往迴趕。李無為一邊走一邊收歸自己手下,把散落各處的人馬聚齊,加上質子府的一千親兵,李無為手裏一共約有兩千人。


    南林帝得知太子偷跑,大怒,命人追之,皆被李無為早先埋伏在南林的密探查得,龍家軍在青禾帶領下斷後,且戰且走,多次打退敵人,眾人有驚無險地安全到達南林邊境。


    即將到達東戎,眾人更加謹慎,不敢住在城裏,隻選偏僻山穀宿營,恨不得背生雙翅立刻趕迴去。


    顧敬法接到龍三爺的信得知春予局勢動蕩,朝政被陸季忠和張公公把持,形勢極其混亂。舒謄跑到西北召集被龍戟和青禾打散的舊部,馮長陵被皇帝派去與舒謄交戰,馮長陵身在西北,無法及時抽身,王蟒王昌兩兄弟正在急速趕迴春予途中,龍三爺藏了起來,目前沒人能找到他們,龍三爺正在苦等青禾等人迴春予匯合。三人皆沒料到短短幾個月內春予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點迴去,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如果龍家軍先到春予,贏的可能是龍三爺,如果陸季忠趁商阜坡兵力空虛之際先找到龍三爺,那後果不堪設想。


    每個人都在與時間賽跑,不知道誰能跑贏。


    偏偏這個時候,東戎幾乎每天大雪,雪從年前下到年後,大雪掩埋了道路,平常能走的路變得無法通行,顧敬法又擔心陸季忠半路上埋伏不敢走官道,這一來,大大延長了迴去的時間。


    每一路迴春予的人馬都在著急。


    每個人都沒有辦法使老天不下雪。


    青禾唯一的指望就是龍三爺在他們趕到之前不要主動現身,當顧敬法從龍家軍密探手裏接到東戎帝隻剩下幾天命的消息時,青禾有了不好的預感,憑她對龍三爺的了解,她知道龍三爺也許要出現了。


    龍三爺收到皇帝病重的消息,果斷決定,迴阜商坡。


    阜商坡現在有大概兩千人駐紮。龍三爺派白丁帶二十個遊騎兵輕裝簡騎快馬加鞭趕往阜商坡通知留守的牛鈞,做好迎接的準備。白丁知事態緊急,飛速去了。去往商阜坡有一條必經之路叫做猛虎峽,此地十分險要,中間一條狹窄山峽,兩旁皆是密林,非常適合伏擊。之前龍三爺不敢露麵即是因為擔心猛虎峽難走,如今朝中大亂,龍三爺必須出麵,那就不得不走這條路,別無選擇。


    龍三爺走到猛虎峽時,正是日暮時分,剛好白丁從商阜坡迴來。


    龍三爺遠遠望見白丁從山道上策馬奔迴,打出一切安全的手勢,然後退在路旁等待大部隊過去,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沒有任何理由和憑據,僅僅是多年征戰培養出的一種對於危險的預知,讓龍三爺勒停棗紅馬。


    龍戟打馬上前:“什麽事?”


    龍三爺的兩道濃眉在額間擰成一個“川”字:“白丁怎麽迴來得這麽快?”


    “想必他也知路上危險,心急自然走得快。”


    龍三爺的眉毛依然未舒展開,“那他為什麽不迴到咱們這裏,而是站在路邊?”


    “探馬要占據有力地點,打出安全的手勢後可以停在路邊保護大部隊過去,不是您教我們的嗎?”


    “沒錯,我是這樣教的,白丁很多時候並不按照我教的去做,為什麽這次聽話了?”


    龍戟看出龍三爺不放心,本來他就不讚成這個時候露麵,去商阜坡的路上一定有埋伏。龍戟道:“您不放心白丁的話,我再去探。”


    龍三爺揮手製止。


    他領兵這麽多年,深知一個道理,很多時候勝敗往往不由人力決定而是天意,比如這一次他知道不應該走這條路他還是要走,比如他知道應該等青禾或者王氏兄弟的人馬到了再說,但同時龍三爺也知道,時候到了。


    無謂再躲,無需再忍,勝敗在此一舉。


    自己的身體什麽樣隻有自己最清楚,龍三爺怕自己撐不到那一天,不如趁自己還能拿刀的時候轟轟烈烈地打一場。


    “阿戟。”龍三爺叫來龍戟,“如果我出事,你千萬要留住性命,別管我,自己跑。”


    龍戟直覺有問題,叫道:“義父,不如我帶弟兄們迴商阜坡,由我來吸引敵人,義父則一個人悄悄進宮麵聖,陸季忠現在還不敢明來最多是暗殺,義父要是進了皇宮陸季忠就沒法子了。”


    龍三爺搖搖頭:“萬一去皇宮的路上、門卡、皇宮裏,都有他們的人呢?我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如果事情真到了這樣的地步,咱們也不必迴商阜坡了,去南林找軍師和青禾一起迎太子,去西北找馮將軍,或者去懿德找兩位王將軍,之後卷土重來進春予城勤王,豈不更好?”


    “如果皇上的病還有救,為陸季忠所製,需要我們的幫助呢?”龍三爺歎了口氣,黯然拂須,“你想過的我都想了無數遍,在外麵徘徊這些天,我不想再躲了,我想拚一把,戰死好過病死。我知道皇帝已經不信任我了,我不怕陸季忠害我,隻怕臨到頭不能全君臣之義,皇帝確實病了,這個時候我必須要去麵聖。”龍三爺揚鞭催馬,走到隊伍最前頭,伸出右手,“全體聽我命令,前進!”


    三百人,依次向前。


    先頭部隊迎著夕陽的餘暉,迅速進入山峽。


    等龍戟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隻來得及下令停止前進,重整隊形,慘叫聲便已傳來,數十人同時中箭。


    山峽兩邊的密林裏衝出無數人馬,個個手持勁弩,弓弦響處,箭矢如雨,龍家軍猝不及防,紛紛墜馬倒地。


    殺聲震天,一片混亂。


    敵人的目標不是人,而是馬,幾個唿吸間龍家軍的戰馬大片大片地倒下。


    龍戟跳下馬,向龍三爺撲過去,用身體護住龍三爺,將他從馬上撲倒,帶著龍三爺在地上滾了兩圈,爬起再看時,龍三爺的坐騎上插滿箭矢。


    敵人從樹林裏湧出。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每人左手持弩,右手射箭,背壓長劍,皆著盔甲,身手極佳,一看就不是普通軍隊。為首之人騎在馬上,指揮若定,龍戟一眼望見,難以置信脫口驚唿出聲:“白丁!”


    白丁為什麽要這樣做?!龍戟無法相信他所看到的。


    白丁在此起彼伏的慘叫中分辨出龍戟的喊聲,扭頭伸手一指,命令道:“包圍他們。”


    龍戟不再上馬,拔/出腰刀,護著龍三爺奔逃,四周盡是敵人,八麵皆有劍風。龍戟一刀劈退麵前的敵人,迴身橫掃,掃到一片,餘人皆被龍戟的功夫所震,紛紛退卻,一時不敢近身。龍戟背貼龍三爺,伺機而動。敵人再次湧上,龍家軍把龍三爺護在中間,拚死殺敵。眾人勉強保持防禦隊形,縮小防守圈子,一人倒地立時便有下一人補上,一起護著龍三爺,且戰且逃。


    龍家軍頗為勇武,悍不畏死,龍戟更是大發神威,無人是他一合之將,龍戟察覺到背後劍風,飛起一腳踹在那人腰眼,把敵人踹得飛在半空,壓倒撲上來的三個敵人。反手拉過一匹馬來,衝龍三爺叫道:“三爺上馬!”


    剛說完這句話,身旁的駿馬便被射中,不甘倒地。龍戟虎目四望,附近的地上再無一匹站立的馬。


    龍三爺手持銀槍奮力殺敵,撲上來的敵人不停倒下,再湧起下一撥。


    龍家軍人數過少,隊形漸漸散亂,組織不起有效攻勢,敗象已現。


    敵人組成密不透風的人牆,裏三圈外三圈包圍住龍家軍,弓箭手已退下,最外圍的是長矛兵,從外往裏襲擊。


    龍戟奮起餘勇,大喝一聲:“三爺跟我走!”


    龍三爺跟在龍戟身後,數百龍家軍呈突擊隊型護衛在龍三爺左右。


    龍戟揮刀虛劈而下,夕陽餘暉照得刀身發出金光,映得龍戟須發皆黃,狀如天神臨凡。


    一招過後,一腳踏前,第二次揮刀,丈許方圓內白雪無風而飄,寒氣所至,鳥獸盡皆膽寒。


    天色將黑未黑,一輪弦月化作慘白迷離的一團月影,雲霧層層堆疊,樹影婆娑舞動,西天濃重的黑色壓下來,亙古以來的陰沉晦暗,連喊殺聲都不能裂動絲毫,等到那一刹,龍戟手中刀光閃過,便如一道閃電,撕碎長空,劈開烏雲——這是第三刀。


    三刀過後,但見龍戟麵前的十數個敵人一起倒地,鮮血從身上各處狂飆而出,刀氣縱橫飛散,密林裏的矮小樹木轟然倒塌,激起地上白雪。


    不可撼動的包圍圈,出現一個裂口。


    龍戟第一個衝出去,三爺隨後而至。龍家軍沿著龍戟開拓出的出口,快速跑出。


    他們突破了包圍圈,在樹林裏沒命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天徹底黑透,他們終於跑出了樹林,來到樹林外的空地上,有了一線生機。


    空地上卻站滿了人,隊列整齊,鴉雀無聲,身上著裝與密林伏擊的人一模一樣。


    龍戟頓住腳步,大吼一聲:“殺!”


    第一個持刀衝過去。


    龍家軍隨著龍戟一起吼道:“殺!”,如一股黑色浪潮般湧過去。


    雙方短兵相接,絞成一團,黑壓壓陰沉沉的人浪中,鮮紅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四濺而出。


    天完全黑了,一輪弦月無法照亮濃墨般的黑暗,人與人就算麵對麵都看不清臉,隻見到一團噬命惡鬼般的黑影在掙紮著向自己撲過來。血腥氣在周圍環繞,殺聲、喊聲、痛唿聲、叫罵聲、弓弦聲、馬嘶聲、兵刃交接聲,各種戰場上的聲音混合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把所有身在其中的人絞進去,讓人失去思維能力,變成一個殺人機器,機械地揮舞著手臂。龍家軍早不能保持隊形,很快被數倍於己的敵人打散,被卷進吞噬生命的漩渦裏。三龍旗晃晃悠悠地倒下,被無數隻腳踐踏。每個人都殺紅了眼,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不知道周遭發生了什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不知道思考和分析,滿腦子隻有一件事:殺。


    龍戟渾身浴血,在混亂的廝殺中努力找出了一個人——白丁。


    飛身撲至,舉起陌刀,照準他腦門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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