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門裏的唐俊年又是怎樣的情形呢?


    他一麵拿著公司的各類材料苦苦研究,一麵又拿出經濟管理學類的書籍琢磨琢磨,還要拿出手機不時給林笑溪發短信。


    給林笑溪發的短信,往往是泥牛入海,有去無迴。盡管,他已經嚐到了沒有收獲在滋味,可還是不知疲倦地在手機上耕耘著。


    眼看自己發了一百條,卻仍見不到迴信,唐俊年的心裏著實急了起來。不由,撥下那個號碼,打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又是關機!搞什麽名堂,上課上課,課間就不休息了?


    他明明知道林笑溪在學校讀研,功課很緊,她心無旁鶩,隻一門心思地讀書讀書。可還是忍不住要去打擾她。打擾她的目的,隻是由於想念,隻是由於求得自己心安,這個理由有點自私。可是,愛情不就是自私的麽?


    他不斷地打不斷地打擾,不斷地望也不斷地失望。


    她的電話終於停機了,嗬嗬,不是終於打通了,而是終於停機了。為難得了他嗎?他馬上在網上給她充了話費,一充就是一千塊。停機,看你怎麽停機!


    她的冷酷,他的霸道,相向對峙,看誰更勝誰一籌!接下去,他從她的電話裏聽到的就隻有“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了,且是先響一聲,再聽說的。這還用置疑?她把他設成黑名單了!真正的與人通話中,是沒有那一聲“嘀”


    的。


    她竟然把他的號碼設成黑名單了!無論怎麽打,打爛也沒用!這也難不倒他,他就用座機打,可座機也在不久後,被設成了黑名單。他就用進去向他匯報工作的人的手機打,開始還有動聽的接聽聲:“喂,您好,請問是哪位?有什麽事嗎?”接下來,無一例外,全都被設成了黑名單。接下去的接下去,隻要是他撥過去的號碼,全都被設成了黑名單。想想,她也許隻接白名單上的號碼了。


    但是,他知道,她的短信一定沒有設黑名單。隻要他發,她就看得到。隻要他打電話,她那邊就一定會顯示拒接來電。想到她還可以看到,他就有了發短信和打電話的耐心。


    可是,一味的付出,沒有迴音,他還真耐不住了。


    他終於又“出差”沙城了。


    公司的人卻並沒有意識到他出差了,直到有人敲“總裁室”門,卻聽不到應允聲,才開始懷疑。但是懷疑沒用,有時候總裁心情不好,不被應允的事情也時有發生。因此,大家還是照常用心工作著,生怕被人抓到了把柄。上班不易,找工作不易,且做且珍惜!


    唐俊年沒帶司機,親自開著車,想到馬上可以見到林笑溪了,心裏隱隱地興奮。


    人說沒得到的,才值得向往,可那個自己得到了四年的人兒,怎麽還那麽充滿誘惑力,讓他貼心巴肺地想念和向往呢?他想擁有她,就像是軀幹想擁有四肢一樣自然而正常。沒有四肢的軀幹是醜陋而殘缺的,沒有林笑溪的唐俊年是空虛而無望的,當然也可以說是殘缺的。殘缺到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心!


    世界上竟有像他這樣的人,癡心又貪心。愛一個女人四年,就還想著要愛她一輩子。


    愛一個人沒有錯,可是——錯就錯在,他已經沒有了愛她的資格!


    他猛一踩刹車,車就停在了高速路的臨時停靠站裏。後麵的車如梭一樣地從車邊上駛過,他才醒悟過來,他剛剛是在開車,且在高速路上開車。


    他手握住方向盤,茫然地看著前方,雙腳微微有點發抖。不就是開個車嗎,還是全自動檔的車,至於這麽慌神嗎?再說了,他又不是新手,對車況對路況對行車規則,他哪一點不在行了?可是,對於婚後還要愛一個自己放不下的人,他仍是一個新手!一個不折不扣的新手!


    蘋果手機特有的鈴聲響了,他移目於方寸屏麵,見那個號碼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不接,他蔑視了一眼,果斷地下了決心。


    可惜,他的手機還開設了自動留言功能。


    “親愛的,你沒去公司麽?高速路上,小心駕駛呀!我今晚也會去沙城,咱們到時去吃火鍋,好麽?”


    嗲嗲的聲音,盡顯一個女人的低俗與惡心!見過惡心的女人,沒見過像徐美思那麽惡心的女人!


    自己明明和司機不明不白,還打著肉體與靈魂分開,同居與愛情分開的幌子,用金錢纏住一個她愛卻不愛她的男人。真是可恥!


    唐氏真的就擺脫不了徐家的魔掌了麽?


    還真沒法擺脫,真的,她怎麽知道他不在公司,她怎麽知道他在高速路上,她怎麽知道他要去沙城?


    難道,她在監視他?甚至,在他的車上安裝了跟蹤係統?天啦,這也太可怕了吧!


    想至此,唐俊年扒拉開了他的蘋果手機,看看裏麵有沒有安裝什麽定位係統,可是,管什麽用,一點痕跡都沒有。切,真是笨,隻要一個軟件就夠,肉眼看不出的!他埋汰了一下自己。然後,煩躁不安地走下車來,看看車上裝了什麽裝置沒有。果然,一個小小的定位裝置被他發現了,他狠狠地取下並把它拋到了路邊的草叢中。上了車,他一臉壞笑,準備把蘋果手機也丟了。但他想到裏麵還有很多條他發出的短信記錄,又有點舍不得了。思索了片刻,他把短信都移到了存儲卡上,然後,瀟灑地把手機扔進了對麵的樹林。


    難怪林笑溪從不接聽自己的電話,原來,她和他之間的通話都被徐美思給監控了。說不定,她還對笑溪搞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該死的高科技,該死的金錢,該死的徐美思,該死的以婚易位!


    你徐美思不是要去沙城嗎?好,我唐俊年讓你跟蹤!


    唐俊年立時改變了去沙城的主意,決定去浦州。他重新上路,在另一個出口掉了頭。往浦州方向駛去。


    還好,身上有一個備用手機。他用這個備用手機給陳雨果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到了沙城,想見林笑溪。陳雨果道:“她迴家了,不在沙城。”


    他一陣暗喜,不會吧,這麽湊巧?他還想用什麽辦法,把林笑溪詐迴浦州呢。如此看來,他用不著那招了。


    想著自己馬上就可以見到林笑溪,唐俊年的心情爽悅起來。路邊的風景已不是風景,已變成了他的美好憧憬。他憧憬著林笑溪炒的菜,他憧憬著林笑溪織的衣,哦,此時,雖然天已轉熱,可林笑溪手上的織針一定是還沒有放下的!她現在一定還在織著鏤空毛線衫吧!隻待秋天秋風起,薄薄線衫護知己!


    那一年秋天,他大二,她也大二。


    那天是星期天,係裏舉行登山比賽。秋高氣爽,登高望遠,對於年青人來說,是一件賞心樂事。古人重陽登高,可是,登高非得重陽麽?秋日裏,隨便揀一個晴日,邀上三五好友,登級入林,攀上頂峰,讓那清風過耳,聞那鳥語花香,看那麗日白雲,想那天高雲淡,瞰那崇山峻嶺,談那玩笑話語,不管怎樣都是件愜意的事。那天,就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他,唐俊年帶著林笑溪一起進入登山的賽事中。清一色的年輕人,一進入山林,簡直是群鳥入林,活躍萬千。這裏腳步聲踢踏,那裏談話聲盈朗,此間是群男爭先,彼處是聚女成鬧,另一處則是情侶竊竊,頗有種喧賓奪主之勢,害得那鳥兒紛紛離巢離樹,飛到高空中瞧望了起來。


    他們當然列位於情侶一族,唐俊年拉著林笑溪的手,跑大路,探小路,一邊唿吸新鮮空氣,一邊欣賞林間美景,還不忘給對方摘一朵花,扯一葉草。與其說是在比賽,還不如說是在遊樂。


    其實,大家都一樣,去你的比賽!如此美景,如此聚會,誰還會用比賽二字來愁煞風景熬煞心情呢?


    所以,整體上的速度並不快。相對而言,唐俊年和林笑溪算快的了!


    他們走了小路,也是近路。可是,小路多荊棘,容易牽扯衣服頭發,還容易劃破皮膚。唐俊年走在前頭探路開路,為林笑溪掃除前進的障礙。林笑溪見他那樣,格格地笑了起來,道:“年年,我們怎麽像是篳路藍縷的開拓者呢?”


    唐俊年也迴頭笑笑道:“小溪,我們怎麽像是青梅竹馬卻不見容於世的逃婚者呢?”


    林笑溪歪著頭想了一下,反問道:“有嗎?像嗎?人家逃婚出來,會像我們這樣開心嗎?”


    唐俊年傻傻地迴答道:“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涉江探險,能不開心嗎?”


    說著時,“哎呀”一聲,原來,是他的衣服被樹枝掛住了。他的衣服能不被掛嗎?白襯衫外麵,穿著的是由林笑溪給他編織的鏤空毛線衫,像網一樣,最受樹枝茅草的歡迎了。


    “傷我手上皮,刺我臉上膚,刮我身上肉,都不值得我心痛,可若是掛壞了我這愛情衫,我就要痛唿哀哉了!”


    唐俊年一邊在樹枝上梳理著線頭,一邊誇張其辭地說著。


    林笑溪見他如此情狀,不由仰天開懷大笑起來,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掛壞一件,我再織一件!樹啊,聽到了嗎?全都來掛這個男人的衣服啊!”


    可是,唐俊年已經把那薄薄的鏤空毛線衫脫下來,揪成一團,攥在手心裏了:“看誰來奪,我已經把林笑溪攥在手心裏了!從此,她就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傷害不到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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