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偌大的實驗室向前走去, 掠過沿途泡著組織和人腦的試管。眾人跟在他身後。


    “這裏是什麽解剖實驗室麽……”寶蒙壓低聲音說。


    creater02003的試管擺在最後一排的正中央, 上麵貼著極小的標簽:


    分管區域:02區核心主腦


    異能方向:修複維持


    枯竭時間:3h 32n


    “這個大腦長得真好看……”長樂有些著迷地趴在試管上,眼眸中倒映出02003號大腦的形狀。


    鏈接大腦的纖維管中遊走著無數藍色光點, 映照地整間屋子詭異又夢幻。


    寶蒙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這一堆腦子, 你還能看出差別?!”


    “你看, 這個大腦結構緊密,顯著比別的大腦小上一圈,而且形狀立體又好看,可以推論——大腦的主人頭顱很小、骨相很好,說不定是個小頭高個的大美人——”


    寶蒙無語:“這也行?!我的審美碎了一地!”


    簡明庶沒理會這對冤家的定番吵鬧, 他的目光被試管底座上的異樣吸引。


    他伸出手指,輕輕掃過這行模糊不清的刻痕, 撫過黑色石底時, 指尖白皙的有如一點冰雪。


    這是一行極小的字,如果不是蹲下來仔細觀察,一定難以察覺:


    “跟黑貓。明庶庶&a;數羊羊。”


    黑貓?


    哪裏有黑貓的影子?況且, 這裏的黑貓指得是真正的“貓”, 還是“黑貓”?


    簡明庶打量了一圈四周。這列試管背後,擺著從地麵貫通至頂的書架,正中擺著一張巨大的書桌, 桌上立著一個地球儀。


    地球儀上,是簡明庶所在的世界。隻是,他很快發現了這個地球儀不太對的地方。一是材質顯得十分古舊;二是有些國家的名字,還是以前的舊稱。看起來, 這不是現代的東西,至少應是近代、甚至更為早古。


    地球儀一旁,立著一隻不大不小的貓咪石像。這貓一點都不端著,反而頗有些豪邁地斜趴著,一副饒有興味打量著他人的模樣。


    樂聲稍微調小了些,一陣細碎的步子走來。眾人迅速蹲伏,雖然這無濟於事——試管幾乎都是透明的,來迴的光珠還閃動著瑩藍的光芒。


    來人的步子慢的異於常人,遠遠看去,像是什麽研究員或是醫生的打扮,隨意套著寬大的白大褂。


    他耐心地讀著手上的一本書,走至書架邊沿,看起來並未發現室內進入了入侵者。


    這本書給予了他靈感,他側身踮腳,指尖遊過高處的一列書架,似乎在翻找其他的書籍。


    哐啷。


    他傾斜身子、伸長胳膊的動作,帶出了頸間掛著的東西,落在身側,晃晃蕩蕩——透明的觀察口、六角棱形狀的盒子——是中微子通訊儀。[1]


    溺廬監獄中,遊鼠和他細致分析過這個做得極其精妙的東西。


    簡明庶的瞳孔細微一震。


    他猜出了麵前這個白色卷發之人的身份。


    梓茶似乎在書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籍,轉過身子,坐在桌前。他撫著一側臉頰,澄黃的眸子落在腕表上,盯著秒針滴答作響。


    “21點33分。”


    他放下手腕,平靜地看向簡明庶的方向:“出來吧。”


    簡明庶的袖口被牢牢扯住,他迴頭探詢,撞上伍舒揚抗議的目光。他的擔心情有可原,上次遇見這支優雅的英倫玫瑰,簡明庶一行人被他狠狠的擺了一道,統統抓去了溺廬。


    “別擔心。”他按下伍舒揚的手,掃視了一圈寶蒙、真一,“你們先別動,我單獨出去。”


    “簡院長,我不過一屆古神研究員而已,您不必太過於謹慎。”


    梓茶雙肘撐在桌上,十指相錯,遮住了下半張好看的臉,隻露出審視的眉眼。


    幽藍的試管後,緩緩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爍動的光珠落在他的臉頰上,冷光在他白玉麵頰上遊動,仿佛寒天裏的玉色香蘭。


    他與梓茶相對而立,一側是燃著暖火燭光的優雅玫瑰,一側是幽瑩光珠爍動的溫潤玉蘭。


    “坐吧。”梓茶抬手,指了指書桌對麵的華貴法式皮椅。


    簡明庶不為所動。


    “你實在不需要這麽防備。這樣的談話,對你來說是第一次,對我來說,已經是無數次。”


    “我沒有理由信任你。”


    梓茶透過右眼上的單片鏤花眼鏡,半是威脅半是規勸道:


    “你和寶蒙配合,擊落中微子通訊儀3872次;你和長樂配合,毀滅整個世界6733次;你旁邊那位矮個的小朋友,滅世35788次;還有你創造的這位意識迴響,連人帶迷宮炸毀4322次。讓我猜猜,您這次會如何行動呢?”


    簡明庶似笑非笑:“您過獎,我哪有那麽暴躁。”


    梓茶抬眼看他:“你難道不好奇,這五萬多次裏,你們成功逃出去了多少次?”


    “多少次。”簡明庶嚴肅地盯住他。


    梓茶挑了挑眉,麵色淡然:“零次。”


    “我他媽這暴脾氣——”寶蒙按捺不住,從試管後衝了出來,“真見不得你這種洋洋得意的小樣!”


    對方無動於衷,反而撐著下巴,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娘一把鋼豆撐死你!!”


    米尼崗的槍口輕微打了個轉,緊接著往上一揚。簡明庶輕飄飄地推開了這挺沉重的器械,他拉開椅背,迤迤然坐下。


    梓茶賞識地看了他一眼:“很有膽識。”


    “按您的說法,我嚐試了那麽多次也沒能逃出成功,還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至少,能做個明白鬼。”


    “不過,還請您將這玩意兒取下來。”簡明庶指了指他脖子上掛著的中微子通訊儀,“畢竟,我喜歡一對一,不喜歡這種多端通話的感覺。”


    梓茶思索片刻,爽快將通訊儀取下,放在桌上:“那也請您物歸原主。”


    他朝簡明庶攤開掌心。


    “可以。”簡明庶從兜中掏出中微子通訊儀,哐地丟在桌上。他隨便的動作,顯然讓梓茶多瞥了通訊儀一眼。


    簡明庶漾起一絲笑容,他明白了自己的籌碼之一。


    對方伸手來探,簡明庶以指尖輕輕將通訊儀向自己這邊挪了挪:“談完再還。”


    “很好。”


    梓茶低頭,浪漫的及頸卷發滑落,他泛起一個極輕的嘲笑。


    “你問我答太沒有意思。” 他拉開書桌第一個抽屜,從中摸出一把銀色左輪,倒出其中五發子彈,隻留下最後一發,將左輪拍在桌上。


    “一發子彈,五個問題,看是你先問完,還是命運讓你先完蛋。”


    精巧的左輪在梓茶的食指上繞了一圈,停在簡明庶眉心的位置。梓茶的指尖些微用力,左輪尾部的撞針開始緩緩移動。


    這柄槍被人當空捏住。


    伍舒揚的骨節用力到發白,他站在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梓茶。瞬間,猶如凜冬狂風的壓迫感席卷而來,威壓襲滿全場。


    梓茶並未理會伍舒揚的威壓,而是輕飄飄地看了簡明庶一眼:“您意下如何?”


    簡明庶按下伍舒揚的手。他迎上伍舒揚困惑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我接受。”


    “——不錯,勇氣可嘉——茶我都備好了,earl grey或者日本玉露,請您自選吧。”[2]


    他文雅抬手,指了指桌上兩杯冒著熱氣的茶。


    “你要談話就談話,整那些虛的幹嘛?!”寶蒙將米尼崗斜抱著,皺眉怒道。


    “小姑娘。”梓茶抬眼看她,“無論何時,待客禮儀不能少。畢竟,紅茶是人生第一大事。”


    梓茶撫著側臉,優雅指引:“簡院長,請吧。”


    白瓷杯上描著鎏金花紋,更顯得紅茶色澤烏潤明豔,騰起的熱霧帶來陣陣矢車菊香。簡明庶端起手邊這杯earl grey,抿了一口。


    “你和我們一樣,是外來者,對麽。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梓茶撫著側頰,輕輕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問得很巧妙。現在,來看看你有沒有命聽到我的答案。”


    漆黑的槍口抵住了簡明庶的眉心。他輕輕闔上眼睛,長睫垂墜,有如顫抖的蝶翼。


    哢噠。


    空彈。


    “你運氣不錯。”梓茶含笑,“我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可能需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正如你所說,我也是外來者。在英國,我曾是一名物理學家。”他說。


    “我誕生的時代,最為原初的弦理論剛剛抬頭。無數的物理學家經過運算、力證弦理論有多荒謬——我也一樣。我花了數年的時間,仔細研究他的紕漏、錯誤之處,直到——直到我遇到了一位神明。那時候我才知道,人類是多麽的荒謬、又是多麽的狂妄自大。”


    “人類堅信自己在宇宙中是特殊的,即使不是唯一的,也是特別的。他們以為自己站在世界的頂端,可以肆意主宰其餘種族的命運,甚至優先於其他所有的物種。更有人驕傲地在書中說‘遙遠未來的人類,必定是一種完美的生物’——完美。一個多麽狂妄的字眼。”[3]


    他短短地嗤笑了一聲。


    “就像幾百年前,堅信日心說,甚至不惜燒死布魯諾、軟禁伽利略的人一樣,直到現在,他們依舊無法接受自己並不特別的事實。實際上,人類,和這世上的一花一草一木,毫無區別。”


    寶蒙皺著眉頭:“你跑題了吧?我們問你怎麽來這裏的。”


    梓茶並未理會她,自顧自說道:“因為,我遇見了一位神明。通過他,我第一次得以量子化、第一次在極其微縮的狀態下觀測世界,第一次明白——原來不止人類,包括花草樹木、飛鳥蟲魚,甚至包括浩瀚星河——我們誰都不特殊,我們都是同樣的‘積木’搭成,僅此而已。所以,我不再探究物理,而成為了一名古神研究員。”


    長樂插言道:“這不算少見。許多物理學家都是這樣。甚至包括牛頓,包括愛因斯坦,在晚年時期,言談著作中時不時出現‘上帝’或者‘神’這樣的字眼,所以經常有人說科學的末途,是神學。不過,他們所稱的神和普通宗教意義上的神又有所不同,至少,我認為是不同的。”


    “他們所談論的神,和我所談論的神,應當是一致的。”梓茶順著長樂的話題繼續。


    “或者,我換一個當下時興的說法,我們所稱唿的‘神’,也是另一種形式存在的‘人’,隻不過人是力量微弱的四維生物,而他們,則是更高維度的存在。”


    如果換做其他人,聽到這一堆高談闊論,或許會嗤之以鼻,簡明庶平靜地聽著,並未有過多的觸動。


    畢竟,自他幼時起,一直同一位上古神祗相處。


    梓茶不緊不慢,繼續說:“他們可以隨意創世,甚至重啟世界。他們可以隨意改變結構、形態、粒子,甚至建立世界規則。他們所處的維度更高,所以也能隨意幹涉我們的空間,比如——”


    他忽然盯住簡明庶漂亮的眼睛,拉長了語調:“抓住一個人思維的迴響,逆向重構成一個個獨立的小世界,稱之為‘繭’。”


    他極其滿意地收割著簡明庶眼眸中的震撼,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我到來第五維度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發展中的小宇宙,像個需要人嗬護的小嬰兒。我見過他科技爆炸、高度文明,林立的高樓大廈裏,往來的都是磁懸浮飛車;我也見過他因為人類貪得無厭、自私自利千瘡百孔——甚至淪為一堆廢墟。”


    梓茶停住了話語。


    “完了?!”寶蒙詫異道。


    對方含笑點了點頭。


    寶蒙問:“你根本沒講是怎麽來的啊?”


    “簡單來說,有人將我解構成為積木,微縮至可以通過惠勒泡沫的大小。至於他是如何解構的,這就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屬於更高維度才能搞清楚的事情。”


    “好了,第一個問題結束。你還要問麽?”


    冰涼的器械再度抵上簡明庶的眉心。


    “叭。”梓茶假裝扣動扳機,學著扣動左輪的聲音。


    周圍人身形瞬間一緊。


    梓茶輕輕巧巧地笑了起來:“你們緊張什麽,我隻是嚇唬嚇唬他,根本沒扣扳機。”


    “瘋子。”長樂極其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你——!”寶蒙緊捏著米尼崗,手指氣得發抖,“——王八蛋!”


    “罵得真是溫和。”梓茶懶懶地看著簡明庶的眼睛,“你該去邦聯聽一聽,他們平時是怎麽罵我的,隻需要半小時,絕對更新你的詞匯庫。”


    寶蒙冷笑:“你把這個世界搞得亂七八糟,難怪別人罵你。”


    “我?!”


    梓茶挑了挑眉,眼神立即寒冷起來:“你錯了。沒人比我更愛這個世界。”


    “沒有人比我更愛他。”


    這句話,梓茶忽然換成了流利的英文,簡明庶立即注意到,世界的指示代詞,他用的是hi他。


    “你們一路走來,覺得邦聯政府不可理喻,無可救藥對吧。可這是我失敗無數次、嚐試了無數次,沒有辦法的辦法。我隻想讓他,想讓這個世界,哪怕能有一部分能正常運轉、能夠苟延殘喘下去。”


    “全世界的崩潰和部分人的犧牲之間,我不過是選擇了後者而已。這瘋狂麽?”


    梓茶垂落眼簾,似乎有一絲傷感。


    趁著這個間隙,簡明庶反手奪過他手中的左輪,精巧的槍械在他指尖轉了一圈,抵住了自己的下頜。


    梓茶的瞳孔中飛速逃過一絲驚恐。


    除了中微子通訊儀之外,簡明庶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第二個籌碼。


    原來,他推測的完全正確,梓茶在虛張聲勢或者是拖延時間,他不敢拿簡明庶的性命做賭注。左輪裏麵究竟何時出子彈,估計也早在他的謀劃之中。


    他勾起唇角,漂亮至絕豔的眼睛盯住梓茶,低低的聲音中滿是成竹在握:“準備好迴答第二個問題了麽?大研究員?”


    哢噠。


    簡明庶扣動扳機。


    空彈。


    梓茶的身子顯著緊張了一瞬,他立即將微妙的反常壓了下去,淡然道:“您請問。”


    “02區的中心,在哪裏。”


    “您浪費了一個問題。”


    梓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裏,就是02區的正中心。地宮的正中心。第五維度的原初,一切開始的地方。現在——”


    他突然站起身,立即伸手,意圖搶奪簡明庶手上的槍。


    簡明庶動用能力,優雅地將椅子挪開些距離,漫不經心地以手撫過額發,又虛虛地撐住下頜,稱心滿意地看著對方的失措。


    左輪在他右手上轉了一圈,簡明庶命令道:“坐下。”


    梓茶身後的椅子立即前進,將他整個人兜進椅子中,左右雕花木製扶手瞬間伸長,交錯緊箍住他的身體。


    簡明庶信手扯掉頭上的毛線帽,兩隻柔軟的貓耳瞬間彈跳出來。他得意地抖了抖有些發粉的白貓耳,慢而輕地宣誓主動權:


    “i athe boss。”


    簡明庶遞了一個眼神,長樂立即撲向梓茶那側的通訊儀,將這個小裝置緊緊地捏在手裏。


    形勢逆轉。


    “很好。現在,咱們重頭開始談。”


    優雅的英倫玫瑰不複鎮定,他繃著臉,極度不悅。


    “你有沒有嚐試過離開第五維度?嚐試過哪些方法。”


    “無效問題。”梓茶說:“我從未想過離開。”


    “為什麽?”寶蒙下意識問道。


    “因為……”梓茶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是個失敗的古神研究員。”


    “我……愛上了我的研究客體。”


    眾人沉默了片刻。


    “好了,第五個問題。”


    “為什麽?!我們隻問了三——”


    長樂大著膽子,當即捂住寶蒙的嘴:“這個不算問題!‘為什麽’是她的口頭禪!”


    “最後一個問題了,你可想好。再多的,你送我去見上帝,我也再不會多答。”


    簡明庶重新整理了一遍已知的信息和答案:


    他知曉了梓茶和自己一樣,是從四維世界中來到第五維度;他是由於神明幫助,特殊化之後才能通過惠勒泡沫往來不同的可能性,所以他們沒辦法采用梓茶的路徑離開;梓茶從未想過離開第五維度,更沒嚐試過其餘的方法。


    以及被寶蒙浪費的那個問題——他不離開,是因為愛上了自己的研究客體。


    簡明庶歎了口氣。


    最後一個問題,必須問得非常巧妙,才能從這個虛與委蛇的人口中,問出迴去的途徑。


    他左手指節揉著眉心,頗感棘手,思慮片刻,這才問道:


    “第五維度,和我們的世界,有什麽聯係?”


    從剛才的迴答推測,眼前的這個梓茶還算是願意交流,他對於開放式問題,比如由來、解釋說明類,似乎更願意迴答;而對於封閉式問題,比如有沒有嚐試離開這類,則更偏重於簡短。


    權衡再三,簡明庶選擇了這個開放式的問句。


    “好問題。”梓茶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捆住了我的雙手,我一定會為你鼓掌。”


    “第五維度,是我們世界的孿生世界,隻不過由於維度更高的原因,曆史進程更為迅速——他們飛速發展,貪婪地擷取資源,環境迅速崩壞瓦解,最終陷入了混亂的無政府主義境地。”


    “我窮極了第五維度的幾乎每一個可能性,每一次、每一次,無論再小概率的世界,都走向了一樣的終末結局,讓他心碎神傷。”


    又是‘他’。


    簡明庶注意到這個字眼。


    “起初隻是一場龍卷風——誰都沒在意,沒人在意——隻不過是天氣失常罷了,這又有什麽呢?人們依舊為了哪裏的金價漲了吵吵嚷嚷個不停,關心著歌者的一舉一動——直到電磁力紊亂、文明立即衰退;強力弱力紊亂、滿世界都是冰川雪原、衰變輻射,人類開始數以億記的死去——那時候,人類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被我們毀了。”


    “人類,自以為是世界的主宰,卻從未發現,他們不僅不適合、也無力主宰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既定的曆史進程。第五維度,包括我們自己的世界,都難逃這樣的命運。而你們不知所謂的‘繭世界’,不過是在加速這個進程。”


    繭世界?


    這為什麽會和繭世界扯上關係?


    “所以我說,你的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雖然你自己都不明白,它究竟好在什麽地方。”


    梓茶的聲調忽然和緩下來,語氣溫柔又動容:“我的神,愛眾生。包括不是他該管轄的眾生。你們可以在很多的傳說中,找到他的蹤影。”


    “他做過古文明的主宰,人們尊稱他為太陽神拉。他守過鎮壓邪獸的昆侖,那時候,人們叫他陸吾。他關上過疫病和恐懼的大門,人們喚他為sith。他有過巴斯特的女性化身,人們尊稱他為‘愛神’。”[4]


    “這不是他第一次插手你們的世界,可能也不是最後一次。插手的原因,正是因為——”


    他隻看到梓茶的唇在動,他的聲音卻像飄忽到天邊。


    左輪啪嚓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銳響。


    冰涼的觸感伸進簡明庶脖頸,強烈的吮吸感傳來,鏈接的一刹那,他仿佛看遍了萬千世界。


    有如走馬燈般飛逝過無數的記憶斷片迅速飛過,其中的主角是他——有些甚至還有伍舒揚、也有寶蒙、長樂他們——但又不是他,這些迴憶和場景,他的的確確沒有經曆過。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他像是在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另一個自己的人生。


    “明叔叔!”


    “——明叔叔!!”


    極其遙遠的方向,似乎傳來了誰的唿喚,他想從其中抽離,渾身卻無法動彈,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控製。


    [意識鏈接完畢。正在獲取主導權。]腦海中,再度響起了creater02003的電子音。


    他赫然迴想起,02003的試管上,寫著枯萎時間的倒計時標簽。


    3h 32n。


    [錯誤。錯誤。鏈接錯誤。]


    他猶如溺水之人,淹沒在飛速逝去的迴憶浪潮中,後頸處忽然一溫,他宛如浮出深海水麵,瞬間醒來。


    伍舒揚單手抓著幾束扯斷的瑩藍導管,管道另一端連著編號為02003的大腦。


    [奪取失敗,載入失敗。剩餘3小時枯竭。]


    長樂和寶蒙一邊一個,mp4和米尼崗幽深的槍口威脅地盯住梓茶。


    “所以,你所謂的迴答問題,不過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力,給02003入侵的機會,是麽?”簡明庶想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此人心機深沉、切開比碳還黑,怎麽可能忽然化身慈愛老師,長篇大論地開始給眾人講解科普。


    伍舒揚二話沒說,修長的手指縈著業火,觸上了瑩藍的導管。


    “你確定要這麽做麽?”梓茶饒有興味地看著伍舒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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