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允將葉書抱迴了帳篷,將他輕輕放在榻上。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說完,他給葉書拉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後翻身上床,連被子帶人一起樓在懷裏。


    “段允,你怎麽……”葉書還沒說完,段允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你剛才不是說我是小孩嗎?我一個小孩睡覺害怕,現在讓你陪著,有問題嗎?”


    “別鬧了,你自己趕快迴房去。”


    段允把大腦袋壓在葉書的肩窩,蹭了蹭:“我就不,你要是還想好好睡覺,就聽我的話。別亂動,快睡。”


    葉書還想在說什麽,段允一下子將他抱的更緊,威脅說:“睡覺,不好好聽話,我就親你,我說到做到。”


    葉書還真是怕他再做出什麽更離譜的事,隻能住了口。將臉埋進被子裏,不搭理段允。


    段允得逞了,心裏都笑開了花。


    他摟著葉書的腰,將他和自己拉的更近,這樣,他可以嗅到葉書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清。比他聞過得任何花朵都要芬芳。


    段允揚起了嘴角,心裏灌滿了蜜糖,怪不得人人都喜歡溫香軟玉。


    看來,從此君王不早朝也不無道理,誰抱著這麽一個美人,還想放開手呀。


    一旁的葉書卻是渾身的不自在,段允這是想幹什麽,兩個大男人平時抱抱倒是沒什麽問題,就算是激動時候親一下也沒什麽可在乎的。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這個氣氛,他和段允相擁而眠,段允溫熱的唿吸傾吐在他的耳畔,段允的手臂緊緊的摟著他的腰,這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兩個大男人,倒像是……


    葉書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也許,是自己多心了。段允真的隻是喜歡開玩笑。


    葉書自己安慰了自己,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兩個人誰都沒有睡著,葉書在段允的懷裏,渾身都不自在,在他的記憶力,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抱過他,更沒有人在黑夜裏給他溫暖和依靠。這第一個人,竟然是段允。


    他害怕吵醒段允,一夜都沒敢亂動,一直靜靜地窩在段允懷裏。


    而段允也是一夜無眠,他緊緊抱著葉書,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把葉書弄丟了,這是他的寶貝,是他這輩子第一個喜歡的人,他要抱緊了。


    段允不時看看葉書的睡顏,好幾次都看得入了神。


    他見過葉書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的樣子,見過葉書與他賽馬比試時鋒芒畢露的樣子,見過他給自己下廚溫柔體貼的樣子,見過他被自己挑逗害羞尷尬的樣子,見過他生病時躺在床上虛弱蒼白的樣子。


    而現在,他見到了葉書在睡夢中恬淡靜美的樣子,他好想將自己沒看過的樣子都看一遍,他好想讓葉書永遠待在自己身邊。


    過去,現在,未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夜無眠,各懷心事。


    這一夜過得很慢。


    早上,天剛蒙蒙亮,葉書便輕輕挪開段允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準備出去練功了,這是他習武十幾年來從未間斷過的習慣,風雨無阻。


    沒想到,他的手剛碰到段允的胳膊,段允一下子將他摟的更緊了,而後忽然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


    “段允,你醒了,快放開我。”一大早就被人調戲,葉書覺得自己十幾年的臉都丟盡了。


    段允看著身下的葉書,還有晨起時的慵懶樣子,真真是攝人心魂。


    “你起的這麽早幹嘛?再陪我睡一會。”


    “別鬧,段允,該出去練功了,你自己睡吧。”


    “那不行,你等我,我跟你一起出去。”


    葉書歎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這種情況下他也隻能答應段允的這些無理要求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看到葉書點頭答應了,段允像是個得了糖的孩子一般,樂嗬嗬翻身下床,拉著葉書去洗漱了。


    接下來的日子,葉書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往雲南,一路也無暇顧及其他。


    轉眼間,已進入蜀地。


    此時,雲南王府裏。


    典雅幽靜的後花園,臨水亭台裏,一架古琴正緩緩流出扣人心弦的曲子,古琴旁邊,一襲紅衣的男子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微微眯起了灼人的桃花眼。


    曲罷起身,撫亂了散在桌上的桂花。“兒臣參見父王。”


    “嗯,坐下吧,交給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父王放心,事情都已經辦妥。段允他,到不了雲南。”男子的手指輕輕的點著桌子,灼人的桃花眼裏流露出絲絲陰冷。


    “棘兒,那段允不容小覷。父王我與他打過交道,凡事小心為妙。”


    “父王放心,這一點把握,兒臣還是有的。”


    “也好。那個失蹤的士兵可有消息?”


    荊棘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兒臣覺得,此人沒有任何可能擅自離開瑤山,除非有人幫助他。父王想想,整個雲南府,除了父王您和我,還有誰有這個權利?”


    “那棘兒覺得……”


    “兒臣認為,這是個障眼法,那人還在山中。不過,這樣做,他寓意何為?是單純想逃跑,還是有人教唆?”


    “棘兒是指……”


    “正如父王所想。”


    “可朝廷就算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手眼通天到這地步。除非,他們在我瑤山安插了眼線。”


    “眼線?父王可有所發現?”


    荊穆陰寒地笑笑:“棘兒忘了?大理可還有一個賀巡撫。”


    聽到賀瑾,荊棘的喉嚨上下動了動。賀瑾,他……


    “父王指賀瑾?他到雲南以來一直安分,倒是看不出什麽異象。”


    “他賀瑾絕不是省油的燈,否則,段稷怎麽可能派他一個毛頭小子來。不過,不管他省不省油,朝廷那邊的特使到不了雲南,他都是一顆廢子。”


    荊棘笑笑,眯起了桃花眼:“那便如父王所願。”


    笑的真美,像極了一朵蝕骨錐心的罌粟花。


    “不過,父王,此次段稷是下了決心了,我們還是要找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一勞永逸?何來一勞永逸之說,隻要這江山還姓段,就不會有我荊家人的一勞永逸。”


    “那父王,可有其他的打算?”


    “現在朝廷局勢穩定,又剛剛平定了西域,國力強盛,貿然起兵可是下下策。”


    “那父王覺得段桓可信嗎?”


    “段桓?自以為是的毛頭小子,他真以為我雲南府甘心被他驅使?”


    “這段桓也真是頭腦簡單,以為牽住了妹妹,就牽住了我雲南府,可笑至極。不過,也多虧了他在朝廷那邊轉圜,否則,我們計劃也不能如此順利?事成之後,還是要好好的感謝他。”


    荊穆,荊棘父子意味深長的相視一笑。


    他父子二人,多年來暗中謀劃,步步為營,很多事已心照不宣,一個眼神,便能融會貫通。


    段桓以為自己有了雲南府的協助,可以順利當上太子,登上皇位。而他們父子,有了段桓這樣的好棋子,自然而然也就膨脹了爭奪天下的野心。


    這是一場心機謀略的對弈,對弈的獎賞是萬裏江山,而籌碼是身家性命。


    誰贏誰輸,尚且未知。


    “我聽說,隨段允前來的人是個新上任的官,今年的文武狀元。”


    “怎麽,父王對此人有興趣?”


    “興趣倒是沒有,不過那人的底細,你查的如何了?”


    “他與兒臣頗有淵源,父王不妨猜一猜。”


    “莫非。他是那人的徒弟?”


    “父王英明,他就是無念上人的徒弟,兒臣唯一的師弟。”


    “真是沒想到,看來還是我大意了,小瞧了這位狀元。”


    “父王沒有小瞧他,料他也不會對我們構成威脅。隻是這唯一的師弟還未謀麵,兒臣便要除掉他了,可真是有點對不起我那師傅。”


    荊穆拿起一杯茶,繞有興味聽著荊棘的話。


    “不過,我那師傅要是在天有靈,也斷然不會怪我。成王敗寇,此乃天理。怪隻怪我師弟自己運氣不好了。”


    “好,此事處理好再來報我。另外,瑤山失蹤士兵早點給我一個答複。”


    荊棘起身行禮:“兒臣遵旨,那父王您……”


    荊穆放下了茶盞,輕輕合上了眼睛:“為父去見見賀涵之,看看他最近過得如何了?”


    “兒臣恭送父王。”荊棘目送荊穆離開後,手指再次撫上琴弦。


    這一次的樂曲不似剛才那般清雅雋永,而是透露著陰寒和肅殺。荊琪的桃花眼漸漸籠罩上黑暗,那眼神深不見底。


    二十二歲的年紀,本該鮮衣怒馬,豪情恣意,可這個一襲紅衣的少年,卻地獄一般寒冷可怖。


    進入蜀地後,道路越來越崎嶇,地形也越來越複雜,到處是幽深的密林和潺潺的流水。


    在一個山穀前,段允勒住了馬,示意眾人停下。


    葉書夾緊馬腹,來到段允身邊。“段允。”


    段允轉身看了看葉書,將手放在葉書牽著韁繩的手上,示意他不要說話。


    段允皺了皺眉,而後,輕蔑地笑了笑。


    他招手示意,一個侍衛驅馬近前,段允跟他耳語了幾句,然後帶著眾人繼續前行。


    葉書看了看前方的地形,又看了段允的表現。心下了然。


    這時,段允忽然湊了過來,兩馬並行。他湊到葉書耳邊:“跟緊我。”


    一行人繼續向山穀前進。


    從前,段允打了大大小小幾十場仗,遇到過數不盡的埋伏偷襲,他從來都是信心滿滿,無所畏懼。


    這一次,他卻很擔心。


    因為,他有了牽掛,有了喜歡的人。


    一行人漸漸走進山穀腹地。


    山穀裏幽靜空靈,不時傳來的鳥鳴聲劃破天際,給山穀籠罩上一層詭異的色彩。


    突然,噌噌噌,無數支箭穿破重重疊疊的樹木朝眾人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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