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頭正盛,殘酷的烤著這片土地,仿佛要用它的炙熱灼盡這世間的一切。


    管製處內,陰暗潮濕,涼風陣陣,與外麵的驕陽似火形成了巨大落差。在一個個刑具麵前的十幾人抖如篩糠,無人敢抬頭,但他們深知,等待他們的,絕非善意。


    他們麵前的是風姿卓越翩翩而立的葉書,和旁邊坐相不端放誕不羈的段允,段允一腳蹬著桌子,一腳踩在地上,意味深長卻又陰冷無比地看著麵前的人。他陰冷的眼神似乎能穿過空氣,刺入人的心髒。


    “說吧,何人指使你們,膽敢刺殺王爺?”雲南王荊穆自從聽聞刺殺一事之後就一直對此事頗為上心,此次更是親自前來,恨不得將這些刺客生吞活剝。


    荊穆低頭掃視了一眼跪著的人:“大膽逆賊,若不說出實情,全部淩遲處死。”


    “王爺別這麽心急。”在一旁的葉書衝著荊穆溫和地笑笑。


    “那葉大人有何辦法?”


    “辦法倒是沒有,下官隻想問幾句話,還望王爺恩準。”葉書禮貌迴複。


    荊穆倒正想看一看這人有何方法,便說到:“葉大人請。”


    葉書點了點頭,開口道:“我勸諸位還是審時度勢的好,不管你們受何人指使,眼下他都救不了諸位。與其為忠赴死,不如說了實情,放自己一條生路。在下保證,說出實情者不再追究。”


    說完他看了一下段允,段允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半刻鍾過去了,依然無人答話。葉書也不惱,又溫和說道:“諸位,王爺的耐心是有限的,諸位這樣沉默不語,是想等王爺耐心耗盡賜諸位一死嘛?不瞞諸位說,你們背後主使可以掌控你們的家人,王爺難道就不能嗎?在下的話到此為止,還請諸位考慮清楚。”


    這一次,跪著的人不再那麽平靜了,有的人抬頭看了看葉書,還有的瑟瑟發抖。


    葉書看著底下的人,對段允點了下頭。段允一下子站起來,踢倒了麵前的桌子,一個跨步來到眾人麵前:“本王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還不說,便從你開始,一個一個的殺。”他用手指勾了勾,指向其中一人。“本王隻數三個數,三、二、一。”


    無人動作,段允揮了一下手,旁邊的侍從手起刀落,結果了那人。


    “現在可有人說?”


    還是無人,再一次手起刀落,又一人倒地,如此五次。


    待到第六人之時,那人瞬間以頭叩地:“王爺饒命,我說我說。”侍從手中欲落下的刀緩緩收起,在那人勃頸上留下一道血痕,一滴鮮血滴落,滴答,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迴王爺,我與諸位兄弟原是山匪,前日受當家之命下山劫殺過路之人,當家吩咐不能泄露此事,否則殺無赦。”


    “你們當家倒是消息靈通,神通廣大,說吧,當家的姓甚名誰?”


    那人支吾起來:“我……我等從未見過大當家,山寨一切事,皆由二當家管理。”


    這時,段允的隨從自牢房內出來,手中拿了一個形狀奇特的鑄鐵。


    “王爺,屬下在這夥兒人身上搜到了這個。”


    段允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又遞給葉書。葉書接過這枚鑄鐵,仔細研究起上麵的花紋。花紋奇特詭異,整個鑄鐵中間乃是一隻畢方神獸,背麵寫了兩個造型奇特的字,一眼看去這絕非中原之物。


    葉書看著兩個奇特的字出神,這兩個字似乎在哪兒見過?


    畢方神獸,對了,畢方神獸是南越國圖騰,而這兩個字,正是南越字中的“掌令”二字。


    葉書看了看跪著的人,莫非,這些人是受南越人指使?


    “怎樣?可有不妥之處?”段允看葉書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知道他定有所發現。


    “此物是在誰身上搜出來的?帶他過來。”段允相信葉書的判斷,示意手下人立即執行,不一會,侍從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從牢房裏走了出來。


    “跪下。”侍從將那人扔在地上大聲喝道。


    葉書走近幾步,在那奄奄一息的人麵前蹲了下來,他舉起手中的令牌問道:“告訴我這是什麽?為什麽會在你身上?”


    那人聽聞,地瞪了葉書一眼,冷冷地說:“休想知道。”


    葉書抬手示意段允,不要妄自行動,接著問下去:“我是在給你機會,不要白白浪費。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有的是辦法知道。”


    那人冷笑了一下,繼續說:“既然有辦法,又何必問我?”


    葉書將那令牌放在手中把玩,以同樣陰冷地語氣迴答了他:“因為我想救你的命呀,看來你不想要這個機會了。”


    話音未落,葉書忽然從旁邊的侍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隻聽見一聲慘叫,那人的手便被釘在了地上,瞬時鮮血直流。


    葉書沒有拔出匕首,而是笑著看那人,用溫和的語氣問:“如何?還要不要繼續,或者我來給你提示一下。”說完他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人。


    段允有些震驚,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葉書,這樣冷酷、狠厲、決絕。從前的他,溫文爾雅、謙遜有禮,但無論怎樣,他表現的都是那麽純淨清明,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的陰霾。


    而此時,葉書的眼睛裏滿是冷漠與犀利,仿佛能穿透人的心髒,他渾身上下透著淩厲和漠然,讓人不敢靠近。


    這樣的葉書深深地震撼了段允,到底還有多少,到底還有多少樣子是他不知道的?


    “畢方圖騰,南越掌令,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是在為誰賣命,如此這般,而是為了異族,值得嗎?”葉書依然保持著令人生寒的微笑。


    “什…什麽?”那人也顧不得手掌傳來的劇痛,癱坐在了地上。


    “這位兄台,在下著實為你惋惜,你不知道自己是在為誰賣命嗎?被異族人騙了這麽久,一定很傷心吧,如此的利用與欺騙,兄台還想為他們盡忠嗎?”


    那人閉上了,眼睛歎了口氣,開口道:“也罷也罷,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


    葉書剛才冷冽的樣子瞬間消失,說道:“請講。”


    那人緩緩開口:“我叫杜平,是雙廊村人。五年前,雲南戰亂,我們一個村子受戰爭影響,許多人因此喪生,整個村子變成了廢墟,我的親人也被南越人殺戮殘害。後來,也就是二當家途徑我們村子,見他性命垂危,便搭救了他,他自稱是遭人陷害走投無路。後來我們便一起上了山,做了匪寇。到三年前山寨中又來了一個人,二當家對他極為尊敬,唯命是從,我等弟兄也沒什麽意見,便讓那人做了大當家。至於你指的這件事,前幾日我們奉命下山去截殺過路人,二當家派人給我的兵符。再後來你們就都知道了。我所知實情已全部交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葉書聽完稍稍思索了一下,又開口說:“要殺要剮,還得請示王爺,這位兄台不必自棄。說到底,在下還要感謝兄台知無不言。”


    說完,他向段允行了一個禮,不引人注意地衝段允眨了眨眼睛,段允自然是明白,便先命人將杜平押了下去。


    “今日便審到這裏,餘下的明日再審,荊王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荊穆今天一直沒什麽動作,他在這裏想看段允和葉書如何處理此事,段允倒還是從前一樣果斷決絕,隻是相比於五年前多了一些穩重成熟。這葉書初次相見,看上去溫文爾雅、翩翩有度,而今日這般的狠厲果敢倒也讓人刮目相看。


    他荊穆到是要看看,眾人口中的戰神與才子,到底能掀起什麽風浪。


    “但憑殿下吩咐,荊某無異議。”荊穆微微欠身,恭敬地說。


    “其餘之事,明日再議。”段允吩咐下去,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審判,迴到了別苑。


    別苑裏。


    晚風習習、花香陣陣。亭子裏,葉書憑欄而立,手中拿著幾粒魚食。


    段允從他身後過來,大大咧咧地將手臂搭上了葉書的肩膀:“葉大人今日可真是氣勢傲人,帥慘了,帥呆了。”


    葉書偷笑一下,將段允的鹹豬手從肩膀上移下,說道:“哦?那謝王爺誇獎,在下受寵若驚。”


    段允心有不甘,鹹豬手又搭了迴去,繼續道:“怎麽辦?葉大人的英氣俘獲了本王的芳心,本王想以身相許了,這可如何是好?”


    此刻的段允頭微微傾著,眼角含笑,嘴角微揚,真真的風華絕代,當世無雙。


    葉書知道他這又是在打趣了,二十幾歲了,卻總還像個孩子。隻得無奈說:“王爺你要是個姑娘,我一定親自去府上提親。但是可惜了,王爺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佳公子,怕是不願做個姑娘。”


    段允一聽心中暗喜,馬上接道:“願意願意,不是姑娘我也願意。不知道葉大人什麽時候去府上提親,想要什麽嫁妝呀?”


    說著段允還將頭靠在了葉書的肩膀上,撒嬌地蹭了蹭,葉書趕緊推開他頸間毛茸茸的大腦袋,正色道:“段允你又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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