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重新找一件好了!”黎婉說著開始脫衣衫,紫蘭不知道為何她歎氣不止,找了一件她喜歡的衣衫出來,黎婉的臉色還是不太對,她又安慰道,“夫人別愁眉不展,過年很多人都會長肉,吃得多又足不出戶,肚裏積食了也不清楚,一頓接一頓,自然而然就胖了,夫人每日去靜安院陪老夫人還能走走,許多在屋裏一動不動的小姐夫人才胖呢!


    不知為何,黎婉想到了李芸芸,宮宴上也沒見著李家人,看來,皇上是真的懲罰她們不準出門,李芸芸的性子不好,到了說親的年齡,在老侯爺的壽辰宴上得罪了承王妃,以後,不知道誰敢娶她呢。


    有了對比,黎婉越發珍惜現在的生活,當時,但凡她失手了,她就是悲慘的命,今時一想,她心裏一陣後怕。


    黎婉出去的時候,全康帶著人正往院裏搬樹苗,黎婉等不及了,吩咐全平全安將院裏青石磚兩旁的兩株盆景移開,靜安院老夫人留了一排空地,分外蕭索突兀,黎婉準備海棠數種滿道路兩旁,進了院門,一路走來,一地盛開的海棠花,紅豔似火,清香撲鼻,黎婉光是想著,嘴角已然笑開了。


    她沒說要多少海棠樹苗,全康找了四株來,黎婉挑了兩株枝幹最大,枝椏最少的。


    完了,全康吩咐人拿著鐵鍬挖坑,黎婉神色一動,擺手道,“不用了,鐵鍬留下,將盆景移到書房去吧,那邊的臘梅凋謝了,總要有其他的才好。”


    秦牧隱站在石階上,全康瞥他看了一眼,得到他點頭後,吩咐人將兩株盆景以及剩下的海棠樹抬走,朝黎婉和秦牧隱施禮後才退下。


    出了院門,吩咐人將盆景抬去書房,經過了侯爺示意才敢動書房的一草一木,想來,侯爺與夫人關係極好才會做得了侯爺的主,全康心情愉快,叮囑他們走慢點,別把花盆摔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明白為何二管家心情突然好起來叮囑他們。府裏有規矩,損壞了東西要賠,全康平日悶聲悶氣,經過他手裏的東西保存完好,搬運途中一句話不說,誰弄壞了誰賠,他們還私底下議論,二管家悶聲不吭,也不說哪些東西摔得壞,哪些東西摔不壞,弄得他們有次抬櫃子時小心翼翼,生怕裏邊的東西磕著了或是碰著了,放下後才聽他大笑,“裏邊是布料,你們當時花瓶呢!”


    幾人氣悶了好久。


    樹苗有黎婉的腰高,黎婉蹲下身,根用麻袋綁著,黎婉解了繩子,裏邊全是泥,根也被泥土包裹著,黎婉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吩咐紫蘭擺膳。


    轉身,秦牧隱目光如炬的望著她,黎婉好似被看穿了心思,尷尬的垂下頭,今年算是入府的第二年了,剛好可以種兩株,一邊一株。


    拾上台階,盈盈道,“侯爺用膳吧!”


    秦牧隱一動不動,黎婉順著他的目光移到空了盆景的地上,之前擱著常青樹,把花盆搬走了,那裏留了兩個圓圓的印記,濕答答的,很是明顯。


    秦牧隱視線一轉,落在她淺笑盎然的臉上,忍不住問道,“為何要種這個?”


    即使要種,也該他來才是。


    黎婉垂著眼瞼,秦牧隱看不清她眼裏的落寞,如果有一天她走了或者死了,他看著幾株海棠,會不會像老夫人思念老侯爺一般,掛上一絲飄帶或是其他。


    老侯爺死了不曾帶走老夫的愛,如果她死了呢,秦牧隱會不會有一絲難過?


    黎婉不想去想了,他在她身邊就好好的過日子,她眼角的水光瞬間化作熒光,仰著臉,笑得開心,“我想為侯爺種一院子的海棠,那一天,就把畫閑院改名為海棠院,可好?”


    她的眼神殷切而期待,秦牧隱心神一震,拉過她,將她按在懷裏,手輕輕的描摹著她的眼,黑白分明,水光瀲灩,此時,裏邊還有不安和憂傷,他點點頭,“好!”


    初一,她們去老夫人院裏,她站在柳樹下,神情哀傷,柳樹上有新的飄帶隨風搖擺,她踮著腳,撫摸飄帶的神情他永遠不會忘記,好像那絲飄帶是她繞上去的一般,不舍,心痛,壓抑。那一刻,繞在他心間的困惑才解開,他的母親,一刻不曾忘記父親,三十那晚,他和黎婉看著老夫人歇下後才離開,早上她們去的時候老夫人剛起床,飄帶,是老夫人在她們走後掛上去的,隻不過,今年的飄帶掛得比往年的要低了。


    他才知道,每年老夫人把他叫開,是想離下來陪老侯爺守歲。


    吃完早飯,秦牧隱掃了眼從外邊迴來的全福,對他搓手徘徊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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