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高考,權娜美如願考上弘大服裝設計專業,安宰範被保送到首爾大學金融係,而金智彬決定走音樂道路,進入國民大學作曲係。迴國後的薑世熙在醫院、家和公司之間三點一線的跑著,權娜美把課餘時間全部放到了醫院裏,安宰範也在打工結束之後過來看護,金智彬和吳尚赫一樣拚盡全力。


    這些都無法阻止薑世熙日趨崩潰的心理狀態,她覺得自己快瘋了。韓珍妍坐在病床上讀著胎教的書,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打在她的側臉上。薑世熙盯著她有些精神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在場景中,而是在遠處看著不認識的人。她走出門,額頭放到走廊的牆壁上默念數字,直到感受到冰冷牆壁的實感,清楚的聽到周圍的談話聲、器械碰撞聲,才返迴病房。


    薑世熙在醫院待到晚上,今天是安宰範和金智彬來看她們。安宰範和韓珍妍在聊天,金智彬把薑世熙叫到外麵。


    “錢還夠麽?”


    她搖了搖頭,“加上我們的存款,隻能堅持一個月。”她說的存款是為了大學而攢的學費。


    金智彬沉默了一會兒,“以後養孩子也要用錢,還有你們的學費。”


    這就是薑世熙不辭職的原因,她要為以後打算。“錢的問題哥哥們來想辦法。”金智彬搭著薑世熙的肩膀佯裝輕鬆的笑著說,“最近樂隊開始接商演了,所以別擔心,我們樂隊很值錢的。”


    她沒有笑,歪頭靠在金智彬肩上,閉著眼睛深深歎了一口氣。薑世熙自詡為孤兒院扛把子,其實偶爾也會想依靠一下別人,每當安宰範、金智彬這樣安慰她,她便覺得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從那天起,他們四個每次來醫院都風塵仆仆。權娜美明顯瘦了,樂隊、學校和醫院三個地方讓她疲憊不堪,其他人除了樂隊演出還找了零工、兼職,薑世熙便不再讓他們來醫院常駐。


    另一方麵,沒有bigbang的袒護,薑世熙的工作難熬了很多。之前因為bigbang避開她的人,現在可以肆無忌憚的仗著身份戲耍她,甚至更甚,可她已然沒有還手的力氣。


    五月十八日是太陽的生日,如果不是提前設置了提醒,薑世熙可能就忘了這件事。她想太陽跳舞多,要不寄一瓶按摩精油,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現在,薑世熙和他們基本算是斷開了聯係,幾個人都很忙,連短信也很久沒發過。之前top還給她打電話,可薑世熙一點精神都沒有,接電話也有氣無力,top以為她工作太累,最近也不再打了。短信還有,經常她忙起來顧不上看手機,幾個小時後看見,迴複的心氣不高,常常敷衍了事。


    仔細想想,這樣也好,助理和藝人過於親密不是什麽好事,不僅會遭到同事的排擠,更有輿論風險。最根本的一點是兩方地位懸殊,不平等的交往不會有好結果,與其慢慢疏遠,不如爽快斷絕,所以薑世熙沒有主動聯絡他們。至於求助就更不可能了,她向來不覺得自己對他們有特殊的意義,也以為自己離開後會慢慢淡忘他們,隻是當下難免心裏空落落的。


    時間過得飛快,安宰範四人忙於樂隊演出和工作,薑世熙隻得一個人在醫院煎熬。每過去一天,她的焦躁和恐慌就增加一分,韓珍妍笑的樣子令她渾身發冷,越來越難以保持理智。她最近越來越虛弱,每次離開醫院,薑世熙的心都七上八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她。


    韓珍妍臉色蒼白,愈加虛弱,但是興致很高的問她,“世熙啊,你說給他們取什麽名字好?”


    她懷的是龍鳳胎,醫生對薑世熙說受藥物和母體影響,孩子的情況不太樂觀,他們隱瞞了韓珍妍。薑世熙感到悲哀,為自己或者為韓珍妍,她眼神放空,“你是不是恨我?”


    “誒?為什麽這麽說?”韓珍妍驚訝的反問。


    “如果我和孩子中選一個,你選哪個?”薑世熙沒有等到韓珍妍的迴答,她感到心有些冷,責怪韓珍妍心狠。她的手輕微的顫抖著,狠狠握在一起,“如果不是,為什麽不願意先治病,孩子以後會有的。”


    “是癌症啊,治愈幾率如此低,憑什麽我是幸運兒?不如留下他們。”韓珍妍拍著身邊的床鋪,“來,和我躺一會兒。”


    薑世熙側臥在她旁邊,空間很窄,她怕擠到韓珍妍隻能懸在床邊。韓珍妍摸著她的頭發,這是她原先經常做的事,“我們世熙看著很堅強,其實膽小的很,必須有人照顧才能好好生活。旭賢哥澤賢哥走了,我也要走,誰來照看你呢?我要了他們,真是一樁幸事。小孩子很弱,但是他們越長越大,給你的力量也一天天變大,你也能一起長大了。”


    說這些話她已經有些吃力,但她喘了喘氣接著說,“別管爸爸是誰,他們是我和你的孩子,我把他們給你了。”


    薑世熙在她懷裏默默流淚,韓珍妍歇了一會兒,接著緩慢的說,“我和旭賢哥是親兄妹,卻完全不像。他無私,選擇留下來照顧你們。我自私,從一處漂泊到另一處,隻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對你,我們倆反了過來。”


    也許是想到了去世的哥哥,她艱難的唿吸幾次,“旭賢哥愛你,因為你和他一模一樣的、倔強不服輸的性子,還有音樂天賦。他愛你,是因為愛自己。而我愛你,因為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個孩子是我的家人。你是我們教出來的,既像我也像他。可我們的命都不好,世熙別走我們的老路,一定要幸福。”


    薑世熙點頭,緊緊握著她的手,“好。”


    韓珍妍說了太多的話,身體乏累,“旭賢哥總說做人要有骨氣,有原則,別聽他的。記住,人生太短,你要自私,隨心所欲。”


    “嗯。”薑世熙聽進去了,她大概會永遠記得韓珍妍的話。


    韓珍妍越發虛弱的身體堅持不到足月生產,手術時間定在7月28日。薑世熙,安宰範,還有權娜美等五個人在手術室外等結果。薑世熙緊緊攥著安宰範的手,骨頭都僵硬了。“沒事,別擔心。”安宰範抱著薑世熙說,但是他的聲音也在抖,絲毫沒有說服力。與其說是為了安慰薑世熙而抱著她,不如說是彼此支撐才有勇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一個世紀長的時間。一個護士出來了,慌張的疾行。他們圍了上去,護士沒仔細看他們,“讓開,孩子……”孩子出事了?後麵的話薑世熙沒聽清,眼前發黑,什麽都看不見,腦子裏天旋地轉,安宰範緊緊抓著她的手。


    危急時刻隻是瞬間,手術結束的快。分娩手術很成功,韓珍妍昏迷著被推出手術室,孩子們的急救也暫時保住了他們的性命。病床邊,安宰範和薑世熙等著韓珍妍醒來。


    凝重的氣氛中,她睜開了眼,“他們還好麽?”


    “好。”薑世熙看向她,“你怎麽樣?”韓珍妍點點頭,表示她沒事。


    安宰範騙她說,“小孩兒缺氧,醫生說得在氧氣室養養。”


    韓珍妍放心了,看著他們眨了兩下眼睛,虛弱的說,“我好累,想睡一會兒。”


    暫時騙過了韓珍妍,他們憂心之後的事。要想繼續治療,需要韓珍妍的身體狀況好轉,但是她能不能撐過去還未可知。在韓珍妍沒醒過來的時候,醫生對他們說要準備好麵對最壞的情況。他言語中暗示韓珍妍處境不妙,對兩個孩子更是直言他們活不過一個星期。聽天由命,似乎是最恰當的四個字。


    夜深人靜,薑世熙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思考當前的困境。兩個孩子在重症監護室,韓珍妍也虛弱的很。樂隊更加頻繁的演出也填補不了醫藥費的空缺,必須有人在醫院照顧他們,到了不得不辭職的時候了。她現在一點兒都不喜歡那兩個小兔崽子,不管韓珍妍是為了誰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都是直接原因。


    “sandrine……”法語。


    薑世熙抬頭,是一位西裝革履、滿麵思慮的中年男子,她很驚訝,“n先生,你生病了?”


    “就算我生病,也不該深夜來。”他坐到她身邊,依然用法語,“你看起來過得不怎麽樣。”


    “人,總有不好過的日子。”薑世熙也用法語迴答他。


    他歎了口氣,惆悵的說,“二十年前我來到這裏,以為這是一片等著開拓的新世界,結果飽受爭議和歧視。你父親幫了我,提供給我資金、人脈,我站住了腳,成立公司。”


    他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端正的坐著,他們都沒有說話,n先生閉上眼睛等待翻湧的迴憶平息,疲憊的說,“我要迴國了,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迴去?我可以更改你的年齡,以養女身份帶你去法國。”


    去法國,聽起來很美好,遠離麻煩,開始新的人生,輕鬆充滿希望,誘惑力十足。她沉默很久,不是猶豫,答案早已明了,隻是就算有一秒能沉浸在這樣的幻想裏,也很幸福了。


    “我想留在這裏。”終於,她迴答了他。


    n很吃驚,“為什麽,sandrine?你知道,去法國比留在這裏好多了!你爸爸為你取了這個名字,你屬於那裏。”


    “你為什麽迴國?”她看向他的眼睛,“你的家人在法國,牽掛在法國,而你年紀大了,心卻不在這,所以要迴去。我也一樣,我不屬於哪個國家,屬於裏麵躺著的人,和不眠不休為我們四處奔波的人。年輕的時候,要和想在一起的人度過。”


    n有些失望,他不再看她,隻盯著醫院的牆壁無言的思考。她悵然道,“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一趟無功而返的旅程,想到薑世熙的父親,n頗為傷感,“我知道你怨恨他,他也確實做錯了很多事……但他真的很愛你,他對不起你媽媽,對你愛到了骨子裏。”他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她,“我隻知道他姓杜蘭德,這是他十幾歲時照的全家福……去找找吧。 ”


    薑世熙接了過去,細細看照片中眾人相似的眉眼,其中也有自己的影子吧。


    “這次離開,我就不再迴來了。除了照片,錢應該是你最需要的東西……別拒絕,這是我欠你父親的人情。”他頗為傷感的環顧四周,隻有醫院的牆壁,蒼白的、淒冷的。


    她點頭,“謝謝。”


    他最後沉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好生活,別像他一樣。”薑世熙點頭。


    已經四個月,距離上次top和薑世熙見麵,他很想她。想到權誌龍八月底是首爾終場,也許到時候能見到,他心情又變好了。藝人很少到助理的工作區域來,因為想到薑世熙所以來轉悠轉悠,結果聽到了不尋常的話。


    茶水間裏兩個女孩兒在聊天,其中一個驚訝的對另一個說,“我剛剛去洗手間,看到薑世熙助理在哭呢。”


    “果然是服飾組的前輩們太過分了吧……”


    “你想死嗎!這麽大聲的說出來,讓人聽到你怎麽辦。”


    兩個人出門離開,top條件反射的躲到角落裏。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聽清楚了,薑世熙不是應該跟著權誌龍在美國麽?為了確認想法,他快步走到洗手間外麵等待。還未站穩,就見到薑世熙走了出來,果然眼眶發紅。


    她低著頭沒注意那裏站著一個人,top直接站到她身前擋住,“你怎麽迴來了?”


    薑世熙驚訝的抬頭,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神出鬼沒,“想在國內。”


    “迴來多久了?”top仔細看著她,手放到她臉頰上輕按,“你瘦了很多,氣色也不好,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她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空蕩蕩的手懸在空中,top篤定薑世熙說謊了,“今天有空麽?”


    “沒有。”她下班就要去醫院,沒有說謊。


    他開玩笑,“好歹檢查一下日程表再拒絕啊。”但是薑世熙沒有笑,她隻是說,“我先走了。”好不容易逮到她,top怎麽可能就這樣讓她走。他抓住薑世熙的胳膊,“今晚一起吃飯。”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放開的表情。


    top的執著薑世熙深有體會,她掙不出來又說服不了他,“……好。”


    “下班後直接去我家。”薑世熙點頭後,他才放開她。


    和吳尚赫約好讓他先去醫院照看,薑世熙下班後去了top的家裏。他為她開門,第一句話是,“我餓了。”薑世熙記起之前那些輕鬆的日子,露出幾個月來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容。


    “你笑什麽?”他跟著薑世熙走進廚房。


    “這好像是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top摸著下巴有些不好意思,“你做的好吃。”


    薑世熙還從未單獨和top吃過飯,她動了幾口就放下筷子,隻盯著他看。top問,“你不吃了?”


    “我不餓。”


    他想:怪不得會變瘦。強硬的對薑世熙說,“吃完。”他像是父母盯著挑食的孩子一樣盯著薑世熙,直到他認為差不多才放棄。


    薑世熙急著走,一般晚上樂隊有演出,吳尚赫待不了太久。等top吃完飯,她站起來說道,“我要走了,還有事。”


    “再陪我坐一會兒。”top也站起來,把她推進客廳,“你想看電影麽?”自從他們去江原道休假之後,top就安了家庭影院,他打開放映機,“看《阿甘正傳》好麽?”沒有否定,薑世熙坐在沙發上,茫然的看他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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