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世熙消失的十分徹底,耗費時間和精力,在嚐試了各種途徑無果之後,權誌龍放棄了尋找薑世熙,隻是常常看著她的照片發呆。其他人也試了,沒有結果。唯有top還積極的尋找,他又找到了薑世熙的樂隊表演的店chic。


    營業時間卻很冷清,坐到吧台他對侍者說,“美式咖啡。”生意不好,侍者沒什麽精神,懶洋洋的遞上飲品,懶洋洋的擦著桌子。top對他打聽,“聽說這裏一個樂隊不錯,你……”


    “他們走了。”他打斷top的話快速迴答。


    top皺眉,“你知道我問什麽?”


    他不耐煩的迴答,“來問他們的人不知道多少,問來問去不就是那幾句。他們走了,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也許簽約了呢。”


    “您有他們的聯係方式嗎?”


    “沒有。”


    “聽說老板和他們認識,能麻煩見見他嗎?”


    酒保抬頭看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去問老板吧。”


    “他在店裏嗎?”


    “去日本了。”


    “什麽時候迴來?”


    “看他心情。”


    眼看問不出什麽,top咖啡也沒喝就離開了。


    打開宿舍的門,刺鼻的酒味撲麵而來,還沒進屋就聽到大成的哭聲。


    “你們喝了多少?”top坐到他們旁邊。


    大成抱著權誌龍抽泣著問,“誌龍哥,她是不是怪我?我應該和成斌哥說讓她跟著我的!不知會一聲就跑了,她是不是怪我不護著她……”他不停的問,權誌龍不停的喝酒。不得不說,薑世熙哪想得到這麽多,真是腦補過度。


    top頭疼的揉揉太陽穴,拿起一個杯子灌下一大口,“我又去了一趟弘大,什麽消息都沒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權誌龍不在意的繼續自斟自飲。


    隻有top一個人還在堅持,即使對她的朋友一無所知,對她的生活也全都不了解。他從來不相信會和薑世熙就此再不相見,隻是挫敗感令他不再篤定薑世熙會是他的了。


    “你放棄了?”top問權誌龍。


    “嗯。我放棄了。”他爽快的說道。


    top不相信,權誌龍對薑世熙抱著惺惺相惜之意,又待她像‘女兒’,絕不可能這麽簡單的放棄。他問,“為什麽?”


    帶著醉意,他苦笑著說,“薑世熙沒有心,她沒有心。野貓……固執又柔軟……都是假象、幻覺。她沒有心。”他轉頭問top,“你也說過她吧。”


    “表麵乖巧、心裏想著抓人的野貓。”top無意識的迴答他,想著什麽東西。


    權誌龍承認,“我被她抓傷了。”


    “別怪她,她懂得太少,我還沒來得及教會她。”top小聲說著,不知是底氣不足還是自言自語。


    當晚以三人的宿醉結束,這不是結尾,過不久top接到權誌龍的填詞邀請,主題為野貓。他們都沒想過發表,就這樣擱在抽屜裏。


    與此同時,薑世熙也沒有好過到哪去,辭職之後,她全天守候在醫院。手術隻是個開始,病危通知書一份接一份,有韓珍妍的,也有小孩兒的。油燈枯盡的韓珍妍大部分時間處於昏睡狀態,偶爾醒過來和薑世熙說幾句話。薑世熙每日守在床邊,等待她清醒的那幾個小時。


    “世熙。”氣若遊絲的聲音,薑世熙聽到了,緊張的湊近,韓珍妍問,“他們怎麽樣了?”


    薑世熙明白她問的是兩個孩子,可他們還在重症監護室,她隻能說謊,“他們在氧氣室,要再待幾天。”謊話說多了便變得很流利,仿佛事實如此。


    韓珍妍緩慢的眨著眼睛,“我想見他們。”


    “他們快好了,馬上你就能見到他們。你也要好起來。”薑世熙握著她的手。


    “宰範呢?”


    薑世熙艱難的對她說,“樂隊演出呢,今天有夜場,明天早上就來。”韓珍妍時間不多了,他們都知道,因此對她說出任何接近拒絕的話都是種折磨。


    艱難的唿吸幾次,她不甘心的點點頭


    ,看著薑世熙,“旭賢哥,不要再想他了。”


    薑世熙握著她的手搖頭,“別說話了,休息吧。”


    從眼角流下兩滴眼淚,韓珍妍說,“世熙,別怪我。我舍不得你,但我想讓你活著。”


    她一下子紅了眼圈,“等你好了,我們住在一起。”


    韓珍妍眨眨眼睛當做答應,又昏睡過去。


    到了晚上,韓珍妍的心率和血壓驟降,緊急送到急救室,又是一張病危通知書,薑世熙麻木的等在手術室外。不過一個小時,醫生走了出來,“抱歉。”


    韓珍妍去世了,在薑世熙的意料之內,想象之外,十分突然。她知道韓珍妍熬不久了,但不知道就是今天。她沒有哭,看過韓珍妍的遺體,給安宰範發了短信,走出醫院。漫無目的的遊蕩在街道上,她有一種錯覺,周圍的黑暗不是黑夜,而是她的命運。


    有人說,跌落穀底便能無所畏懼,對薑世熙來說,這句話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每當她覺得事情已經糟糕到無以複加的時候,命運總是告訴她‘不是的,你還能更糟’。公平或者不公平,她無法判斷了,走在這樣的街道上,黑暗能傷害她也能保護她。


    半夜,安宰範從噩夢中驚醒,心神不寧的翻看手機,薑世熙發來的短信讓他心髒抽痛——他們的姐姐去世了。太突然了,上一條薑世熙發給他的信息還說‘情況穩定’,下一條便天翻地覆。他翻身坐起,快速趕到醫院尋找薑世熙。


    病房中空空蕩蕩的沒有人,韓珍妍的床鋪上空空蕩蕩,薑世熙不在,電話也沒有接。情急之下,他隻能沿著街道去找她,從醫院開始,最後安宰範在離孤兒院不遠的公園裏找到了她。


    她孤單坐著的身影和黑暗渾然一體,安宰範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世熙。”她沒有動,安宰範蹲在她麵前,薑世熙垂著的臉上寫滿了傷心。他握住薑世熙冰涼的雙手,靜靜的待了一會兒,“要哥哥背你迴去麽?”


    “嗯。”輕輕的聲音在夜風裏瞬間消散。安宰範轉過身讓薑世熙伏在他背上,背著她向孤兒院走去。淩晨三四點,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安宰範走路的沙沙聲。


    “我以為她不會死,至少不是今天……我該叫你們迴來,讓她看到我們,對不起。”薑世熙把臉埋在他肩膀上,伸手撫上他的臉,“別哭,你還有我。”他悶悶的‘嗯’了一聲,任憑薑世熙給他擦去眼淚。


    一直走到臥室,安宰範直接把薑世熙背到床邊,和她並排躺在一起。薑世熙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論明天發生什麽事,等醒了再說。”安宰範迴握著她,“嗯。”轉身和薑世熙緊緊抱在一起,從彼此身上汲取力量。


    第二天早上,薑世熙和安宰範整理韓珍妍的遺物。她有在枕頭下麵放東西的習慣,於是薑世熙翻開枕頭收拾著下麵的雜物。


    東西很少,一把梳子、一個小鏡子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了幾個字,她拿起來看,兩個名字——薑熙妍和薑宰賢——韓珍妍給兩個孩子取的名字,取了他們四個的名字中各一個字。


    盯著娟秀的字跡,薑世熙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安宰範默默抱著她紅了眼眶。


    他們又迴到了孤兒院。幾十年如一日的矗立,不論風雨,這裏不是他們出生的地方,卻是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根源。曾經,他們在這裏一起爬樹種花,慢慢遊戲長大,也想過最難過的結局大概是各奔東西再不聯係,可如今那時的擔憂卻成了昂貴的奢望。再抬眼,人去樓空。


    “世熙,你怎麽坐在這兒,吃飯了嗎?”李院長眼圈通紅,似乎剛剛哭過。薑世熙低頭不語,李院長到她身邊坐,靜靜的陪著她。


    她知道,安宰範應該告訴了她韓珍妍去世的消息。“我想離開了。”薑世熙說。


    李院長傾身,急切的說,“啊?去哪?”


    她抬眼環顧四周,“他們都走了,我不想留下來了……我想搬走,遠一點。”李院長低聲啜泣,嗚嗚的聲音令薑世熙心煩意亂,“我會迴來看你們,以後。”


    “前幾天有人來找你。”李院長仍然抽泣著,“劉先生和幾個年輕小夥子……好像有事找你,嗦嗦——”


    “劉先生?”


    “是,劉世勳先生,和一個叫什麽塔的孩子……他們留下了電話。”她皺著眉掉眼淚,“你把電話也換了,我都找不到你,剛迴來,又說要走,嗚嗚……”


    什麽塔?她覺得自己知道是誰了,“我把電話留給你,有事找我,別告訴他們、任何人,我想安靜一段時間。”對於bigbang,薑世熙更多扮演著給予者的角色。總是付出是會感到疲憊的,現在這個時期,薑世熙隻想躲開他們。


    沒有葬禮,他們安葬了韓珍妍。


    權誌龍剛剛結束的世巡好評如潮。萬事舒心、一切順利,隻有一點,助理總是不和他的心意。在他心中,薑世熙已經成為了助理的範本,不論新任助理做什麽,他總是想‘世熙不是這樣做的,要那樣做才對’。隻要閑下來就會想起,以致於一直不能忘記。


    也許新的戀情能驅散他的陰鬱,這樣想著,他對一個女孩兒告白了,談不上多麽喜歡,隻是看著順眼。與往常一樣親吻擁抱上床,有短暫的一瞬間,權誌龍確實忘記了她。


    這能怪誰呢?他自己做的孽,哭都沒有眼淚。每天晚上,孤身一人的時候,他靠在床頭想起過去一年,與眾不同的一年,以為自己哭不出來了。然後,想著想著,發現眼淚還是有的,他累了。


    同一時間,薑世熙在醫院的走廊裏來迴走動。薑熙妍和薑宰賢打破了醫生的預言,不但撐過了一個星期,而且脫離了生死邊緣。不過晚上他們總是哭,醫生說內髒發育不良導致了疼痛,她隻能輪流抱著他們在走廊裏來迴走動,給他們唱歌。


    兩個孩子睡著後,她再眯一會兒天就亮了,隨之而來的是一整天的忙碌。連著幾天薑世熙便疲憊的不行,幸好醫生說隨著生長發育這種現象會漸漸減弱,直到消失。


    勞累不是問題,問題在於龐大的住院費和藥費,樂隊的演出費根本不能與之相比。不過幾個月而已,他們向朋友借了不少錢,負債累累,日子過得捉襟見肘。李成軒也借給了薑世熙一些,糟糕的是他已經被公司冷落了太長時間,樂團演唱會不但沒有利潤,反而貼補進去不少,導致他現在也是窮光蛋一個。


    萬般無奈之下,薑世熙隻能拜托李成軒幫忙聯係公司,想把手頭的歌賣掉。李成軒覺得太可惜了,“這麽急著找找不到適合的歌手,版權費也要歌曲發行後半年才能下來,解不了燃眉之急。是不是想個別的方法?”


    這些話薑世熙何嚐不懂,那些歌是他們共同的心血,因為她和安宰範賣掉,又是隨隨便便就拋出去,作為創作者之一她更加心痛,“版權也一起賣掉吧,至少能馬上拿到錢。”


    她想如果李成軒也無能為力她隻能厚著臉皮迴去找top或者大成幫忙了。可是哪裏拉的下臉來,說到底他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借一大筆錢來填這個無底洞,真是要做好當騙子的心理準備了。


    “我這兩年混得不行,一首歌才給五十萬,真是落井下石!”他氣得用力咬煙蒂。


    “五十萬……”她再狠心也說不出‘好’這個字,況且,這個價格能讓他們多撐多久呢。


    “你知道k-pop star麽?”薑世熙迷茫的表情給了他答案,他解釋道,“是一個唱歌選秀節目,冠軍有三億獎金和一輛車。它是所有選秀節目裏最重視原創的,而且評委很重視rap,你們可以拿到優勝,去試試吧。”


    薑世熙原先做過不少這樣的事,為了獎金參加比賽,可是,“孩子誰來照顧?”


    “反正繼續樂隊也是入不敷出,幹脆別做了。讓娜美和智彬照顧,你和宰範去,兩個人參賽贏得把握大一些。我還有輛車,賣了應該能撐過這段時間。”他非常羞愧,出道時間不短了,結果連弟弟妹妹們出事也幫不上什麽忙。


    “謝謝。”她說。


    他擺擺手,“你謝我幹嘛,本來就是一起想辦法的事啊。”


    迴歸正題,薑世熙覺得比賽可行,李成軒便說,“報名快結束了,抓緊先報上。我來找些資料,你們看看做些準備。這種選秀比賽盯著一個評委攻略比較容易贏。我再找找朋友,看能不能照顧照顧你們……”


    這樣準備著,過了幾天,金明路來探望,和薑世熙在走廊上談話。他問道,“你打算怎麽辦,要一直這樣下去?”


    現在的情況,何談未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這麽小怎麽管他們。放手吧,本來也不是你的孩子,福利機構要負責的。”


    “現在放棄,他們就活不成了。”薑世熙堅決的拒絕,麵目悲傷,“醫生說他們可能永遠都不能斷絕藥物治療,哥,我們在孤兒院,最清楚不會有人收養這樣的孩子。即使他們活下來了,如果把他們留在那裏,如果真的這樣……明路哥,難道要讓他們走我們走過的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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