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e發表聲明後第二天,yg也發出通知,因為身體問題,權誌龍的剩餘巡演取消,並停止一切活動進行休養。他的情況和薑世熙不同,在完全退出前薑世熙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遠離公眾視線,聲明說什麽是什麽。可權誌龍一直在巡演、在活動,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細心的人能看出來他的狀態,因為身體還是因為精神稍稍留意便能得出結論。光靠眼睛就能判斷答案,更不用說圈內人。


    峰鳴山剛剛通了網線光纜,網路還不穩定,薑世熙遲了幾天才從網上看到消息。說不清什麽感受,她看著屏幕上權誌龍消瘦的身影,腦子裏浮現出那些人的話。信誰呢?自己還是鄭醫生、柳南瑞?她摸摸手機,翻出一個電話,“鍾鉉哥。”


    “世熙,你最近去哪了?度假也不叫上我。”他用似乎什麽都沒發生的語氣同她玩笑,比起無休止的擔憂和關心倒更令人放鬆。


    “我在山裏,做設計規劃。”


    他很高興聽到薑世熙仍有關注的事情,而不是頹然的躲避,“建好的時候叫我去看看,是私人的嗎?”


    “都有。”薑世熙和他說了幾句關於度假村的規劃,終於問到點上,“我退出的反應很大麽?”


    金鍾鉉沉默了一會兒,“還好。粉絲能夠理解,畢竟不是突然退出。”他知道薑世熙想問什麽,“誌龍哥也退圈了,聽說精神狀態更差了,已經到了不能繼續巡演的程度。”


    “這樣啊。”


    “其實,你打電話不是問你的影響吧,從一開始,你想問的就是他。”


    薑世熙在電話這段不禁想點頭,卻沒有出聲。金鍾鉉和薑世熙認識了一年多,和其他人相比,他是很獨特的存在。最初相識,也許是因為他細膩的心思和善於關照人的行為,薑世熙很快和他熟稔起來,親密如同數年的至交好友,對慢熱的薑世熙來說實屬難得。他總能恰到好處的理解她的想法,教她做出更好的選擇。當她需要一個局外人幫助時,金鍾鉉是她的第一選擇。她握緊話筒,“鍾鉉哥,我該怎麽辦?”


    “誌龍哥嗎?”


    “……我現在很矛盾、混亂,無法對他置之不理,但是也不想和他們任何人見麵,可現在、現在……”她焦躁的站起來,走到陽台,看更廣闊的景象以紓解煩亂心緒。


    金鍾鉉脫口而出,“無法原諒,也不能放手。”


    她深深歎氣,頹然坐在陽台的藤椅上,“想到失去的東西,我要怎麽做?故意製造混亂逼我放棄結婚,孩子們的事也是,我知道輸了官司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也喜歡孩子們,但是我能怪誰呢。一個人有多少重視的東西,一樣一樣丟掉的感覺太糟了。”


    “你現在仍然感覺很糟。”


    薑世熙在藤椅上蜷起腿,“我好像一輩子都不能擺脫這種感覺。”


    他沉默了很久,不知這樣說是不是對的,“……世熙,我的意思是你此時感受到的糟糕,是你在擔心,在失去這麽多東西後,還要失去他。”


    “什麽意思?”她的心跳了一下。


    金鍾鉉定了定神,“在發生這些事前,他們對你很重要。而他們做的事,讓你失去愛人、孩子和‘他們’,你也擔心他再也無法站在舞台上吧。”


    薑世熙認真的思考過,惱怒的歎氣,“啊,人的本質真是賤——”接著把頭更深的埋在膝蓋裏。


    “世熙,不如把過去的事當做沒有發生過,比如官司……和緋聞。你現在隻是普通人,沒有責任需要承擔,不需要瞻前顧後,假設隻考慮自己,你會不會迴去找他?”


    會不會?在沉默中,她真的在認真考慮。而當她開始思考假設和可能性時,金鍾鉉已經知道了答案。


    最後,薑世熙說,“那天晚上我忘了所有的話,隻記得一句,他說想做他們的誌龍爸爸。”當初不想聽的一句話,反而成為最能安慰她的。


    這是權誌龍有生之年過得最糟糕的幾天,當工作逐漸退出生活,隨之而來的是完全清晰的空洞和恐慌。他最近總帶著帽子和墨鏡,為了遮住慌亂不安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以往的名氣加倍的拖累他。當所有事都料理好,權誌龍最後一次走出yg大樓,腦子裏各種問題旋轉著,卻不能拎出一個仔細解釋思考。


    天陰的厲害,明明是中午卻像傍晚一樣昏暗,也許要下雨了。這倒符合他的心情,他開始喜歡陰雨天,冷到把身體蜷在一起,比晴天更加溫暖。多虧了天氣,外麵一個粉絲都沒有,他從正門出去,轉身仰頭看著yg的牌子,不知道還能不能以藝人的身份迴來這裏繼續活動。十幾歲來到這裏?他突然想不出具體的年紀,隻模糊的想到在這裏度過了十幾年吧。


    陰天,在yg門口,他看著公司的牌子,眼淚唰唰落下來。


    “哭什麽?”


    權誌龍快速抹了把眼睛,扭頭看來人。


    “真醜。”


    他低下頭,有些委屈。


    站的有些遠,薑世熙不想再走近看他哭的亂七八糟的樣子,她轉身走了兩步,沒聽到跟上來的腳步聲,迴頭看他,果然在原地看著她呢。她皺皺眉,又走迴去,張嘴想說他又忍了下來,最後隻是微微張開手臂,“過來。”


    什麽?他聽到了什麽?權誌龍驚訝的抬頭看她,眼睛紅紅的,臉頰也掛著紅。他愣了幾秒,薑世熙還張著手臂,於是他試探的走過去,像隻小心翼翼的小貓,輕輕地靠在她身上,爪子狠狠地勾住她的衣服。她猶豫了一會兒,慢慢的收緊手臂,輕輕的摸過他的肩膀和脖子,“yg餓著你了?”


    “沒有。”他靠在她的肩膀上,悶聲悶氣的說話。


    咕嚕,薑世熙的肚子叫了,“去吃一次吧。”她鬆開他朝yg地下走,想到拌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權誌龍中午吃過飯,不多,沾濕嘴唇的程度罷了。薑世熙還沒吃,從峰鳴山一路不間斷開車過來實在不容易,那麽去yg蹭頓飯也能被體諒吧。況且不是藝人了啊,這樣自我安慰著她盛了一大份拌飯。權誌龍也象征性的要了一些,和她相比少的不妥當。於是,薑世熙的臉抽了一下,又給他加上一大勺。至少看上去……對吧,如果他剩了,是浪費糧食,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們進了隔間,沒有說話。薑世熙餓極了,一直在吃東西。權誌龍隻嚐了幾口便放下筷子,看著飯碗發呆。


    薑世熙看看他的碗,後知後覺的說,“中午吃了?”


    不承認也不否認,他說,“看到食物沒有了想吃的念頭,醫生說我需要接受治療。”


    薑世熙嗤笑一聲,“心理醫生的把戲連我也會耍弄。”不可否認,林醫生對她產生了積極作用,可時間一長她也會不由自主的將他的治療和理論對號入座,官司過後,那些治療手段幹脆一點都沒用了。她擦擦手和嘴角,把紙巾扔到一邊,“走了。”


    外麵開始下雨,雨刷把傾瀉而下的雨水撥到一邊,勉強露出車前視野,薑世熙不得不晃來晃去的看路,以求平安到家。權誌龍一直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當薑世熙晃到他這一側時捏緊手指。天氣真好,大雨將車外的世界和他們分割為二,隻有兩個人的世界。


    “終於!”車庫大門打開,像長跑重點線的衝刺帶,帶著如釋重負的心情她把車開進去。自動院門關閉,車庫門緩緩降下來,大雨依然瓢潑,一副沒人來過的樣子。


    把鑰匙掛到衣鉤上,薑世熙摸摸頭發,很高興一滴雨都沒沾到。屋子彌漫著一股很久沒人住過的清冷味,不過很幹淨,狗籠空蕩蕩的,院子的草坪竟然平整,他猜它們現在常駐snuggler了。那裏有人照顧,有夥伴,還能為咖啡廳吸引顧客,是不錯的選擇。


    所有的窗戶都是關著的,很好,不用迎接濕噠噠的地板。薑世熙到冰箱翻了翻,隻有幾瓶水,“啊……”令人煩躁。


    “我們做什麽?”在薑世熙失望的時候,權誌龍問。


    “不知道,下雨天,蓋著被子睡覺吧……”她確定冷藏櫃裏除了水什麽都沒有,接著翻動冷凍櫃,“一袋雞胸肉……你餓嗎?”


    他搖搖頭,“不餓。”


    薑世熙跪在冰箱前,抬頭看他,“是嗎?這樣的身材,我看到你就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糟糕,看上去絕對不是秀色可餐的樣子,他太瘦了。此時,薑世熙把雞胸肉扔迴去,不滿的關上冰箱門,“隨便吧,我開了五個小時車,要睡一覺。”


    簡直難以置信,權誌龍看到她真的上樓睡覺不再管他,她帶自己迴來做什麽?喝口水?


    這是近幾個月最好的一次睡眠,一場酣眠後從軟噗噗的被子裏鑽出來,這個天色,該吃晚餐了吧。薑世熙迷迷糊糊的起來,坐了幾秒鍾,我為什麽在這兒?哦,早上從山裏開車來的,五個小時……f**k!輕輕的開門,站到樓梯旁邊小心翼翼的看向樓下,沒看見什麽,可她聽到了聲音,不像是casus或者小派會發出來的聲音,這就表明——她真的把權誌龍帶迴來了——像個瘋子能做出來的事。


    不管醒來什麽樣,後果都要承擔,她撓撓腦袋走下樓梯,看向聲音的方向,權誌龍就在那裏。“這!這都是什麽?”薑世熙目瞪口呆。


    他突然有些無措,停下手中的動作直愣愣的站在一堆東西中間,結結巴巴的解釋,“冰箱太空了,晚餐不知道吃什麽,我想拿些東西來。”


    “你把整個冰箱搬過來了?”她看著桌上、椅子上、地上這些琳琅滿目的東西,冷氣甚至在地麵上形成一層煙霧,“這是什麽?仙境還是拜托了冰箱?”她把他帶迴來,不論出於什麽目的,絕對不是讓他改造自己的餐桌的。


    他不知該說什麽,小聲辯解了一句,“冰箱太小了。”


    “永裴哥有三個,你去他家啊。”抱怨歸抱怨,薑世熙開始檢查這堆驚嚇,妄想通過好好整理把所有東西都塞進冰箱。


    晚餐是煎牛排,薑世熙從來沒有在這間屋子裏吃過煎牛排,直到權誌龍帶來了他的冰箱內容物。味道相當不錯,這才是最該死的地方,令人無法責備。她吃了一份,想想鍋裏的,又看看他的盤子,“看來你在家裏經常吃這種東西,膩了。”


    “沒有。”他快速否認,把盤子裏剩下的最後一點放進嘴裏,含著它說,“已經很多了。”


    很好,鍋裏的也是她的了。


    洗完澡,薑世熙想看看權誌龍在幹什麽。像偷窺狂躡手躡腳的從樓梯口窺視樓下的燈光,權誌龍躺在沙發上。他比平時吃的多,肉食更加考驗消化能力,讓他有點肚子疼。


    “去客房睡覺。”


    他騰地做起來,揉揉突然作痛肚子,“啊,好的。”


    是睡衣,應該是客房的,薑世熙多瞟了他幾眼,他之前穿的時候比現在‘充實’多了。她問,“你洗澡了?”


    “還沒。”


    薑世熙著重看了眼他的腳腕,“過來。”


    權誌龍跟了上去,腦子裏試圖解析薑世熙的行為,他沒洗澡,所以不是床上的事,難道是弄亂了她的沙發?


    “上去。”


    所以,想這麽多有什麽用……權誌龍看著體重計沒有動。


    “上去。”


    他仍沒有動,薑世熙推了他的後背一把,他慢吞吞的邁了一步。


    薑世熙伸頭看到數字,“睡覺去吧。”


    權誌龍鬆了口氣,逃迴客房。聽了太多關於體重的長篇大論、絮絮叨叨,他真擔心薑世熙會責備他。


    體重的事如砂礫入水,連漣漪都沒有,兩人各自入睡。


    沒有人問過薑世熙為什麽再次把權誌龍帶進自己家,盡管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兩個人。從那天起,薑世熙沒有出過這棟房子,她還沒想好如何對其他人解釋這件事。她也沒見權誌龍出去過,也許他在她睡覺的時候做了什麽,例如填滿冰箱。在看到冰箱裏各種各樣的新鮮蔬菜和不知名的優秀食材後,薑世熙想她不管這件事比較好,這樣冰箱就能一直自己填滿自己了。


    他們的話也很少,白天各自做各自的事,晚上薑世熙會在客廳玩一會兒樂高積木,權誌龍在旁邊看電視。無論如何,相敬如賓,兩人一起等待睡意,等待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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