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之以情,動之以利。


    羽柴秀吉的話術絕對算得上是不俗,事實上他說的一點也不錯,如果按照這樣的進度下去,那怕不是等西遊記裏的雞吃完了米,豬舔完了麵,等燒斷了鎖,藤丸恭也都無法度化這把妖刀。


    可那又如何呢?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藤丸恭也以神秀的詩文迴答,這也是北禪宗的“漸修”秘訣,講究一個時時刻刻不停修行,一點一滴積少成多最後成佛。


    當時漸修一派和頓悟一派劃分南北各立禪宗,神秀與慧能各自都自稱六祖,不過隨著唐朝末年之後,北禪宗就開始式微可這並不意味著當初神秀的境界就低於慧能。


    漸修也是成佛的一種方式,即便它看上去遙遙無期,也不是放棄的理由。


    沒有任何的猶豫,麵對衝殺上來的士兵,藤丸恭也依舊是幹淨利落地一刀斬殺任何一個敢於上前的敵人。


    【你感覺到這些天村雨消退的魔性開始恢複起來,這些天你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無用功一般,村雨收割了生命漸漸變強,“人斬”的效果得到提升。】


    無用功?


    這樣的話術對於藤丸恭也已經沒用了,隻要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之上,隻要他還對這個世界產生著影響,如何能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呢?


    這種小事對於藤丸恭也而言,甚至不如一旁宮本武藏的安危來得重要。


    這是這位劍豪第一次真刀真槍的戰鬥,那麽就讓他看看對方是否真的有覺悟走上這一條修羅之路吧。


    那位寫出了《兵道鏡》、《五輪書》的兵法家,那位創立二天一流,單斬吉岡流派七十六人,決鬥六十餘次無一敗績的宮本武藏究竟會不會因為性別的改變而改變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藤丸恭也的目光,宮本武藏的刀也出鞘了。


    沒有可以被稱得上“華麗”的形容詞,隻是樸素、堅定、簡潔的一刀。


    這是沒有迷惘的刀。


    第九十四章 一日三千斬


    殺人。


    這件事宮本武藏早有覺悟,可是事到臨頭還是不由緊張起來。


    這些天她見過藤丸恭也一個又一個殺掉前來奪刀之人,更是見過各種各樣的死法,以她的天賦已經窺見藤丸恭也斬人的要訣。


    從什麽地方下刀最是輕鬆,以什麽樣的姿勢發力才能有最好的效果,這些她了然於胸。


    便是飛鳥落下來的羽毛,她隻要願意也能一刀兩斷,而在今天這份力量終於要得以展現了。


    不能猶豫。


    宮本武藏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熱愛劍道的心不曾作假,可要證明自己完成自我的價值,這才是她要做的事情。


    在這個年代,以女人的身份登上頂峰,這注定是一條艱難的道路,她不能停下。


    殺。


    下定決心,便是抽刀一斬,生命在她的刀下流逝,這份力量與技巧讓她有點迷失。


    生命是這麽低賤的東西嗎?


    “魔性開殺,神意止殺,皆我,非我。”


    藤丸恭也的聲音傳來,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宮本武藏的心頭,這一句話讓短暫迷失的心找到了原本的位置。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當一個人有著主宰他人生命的力量之時,那便是最容易迷失的時刻,特別是對於宮本武藏這樣的天才。


    “我剛才……”


    巨大的落差感襲來,這讓宮本武藏開始厭惡剛才的自己,以至於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而不自知。


    不過這不要緊。


    “鐺~”


    藤丸恭也來到他身前將一擊攔下的同時,反手就將武藏周圍的敵人斬殺,這時候武藏才反應了過來。


    “抱歉。”


    “不用抱歉,好好體會現在的感覺,你一定要記住這種感覺,日後即便到了必須殺人的時刻,也不能忘記了生命的重量。”


    “是,師父。”


    這一次沒有任何的玩笑成分在裏麵,如果宮本武藏日後迷失於力量之中,那麽藤丸恭也可不會顧忌對方是一個曆史名人而就不殺她。


    “現在你好好休息一下,你就跟在我身後,我將帶你離開。”


    “離開?可是這裏這麽多人。”


    宮本武藏看著周圍被圍得水泄不通,這顯然是來了上千人的架勢,在這種情況下帶一個人離開未免太困難了。


    “一共是三千人,沒錯吧。”


    藤丸恭也看向一旁看戲的羽柴秀吉,這些人數是他通過“天眼通”看到的數量估算而來。


    “差不多,大師是打算將村雨交出了嗎?”


    “不,我隻是覺得一日三千斬,似乎可以稍微嚐試一下了。”


    安靜,安靜地讓人差點忘記了唿吸。


    他們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說的話,即便縱觀這個國家的曆史,也沒有人能放出豪言一日三千斬。


    這還是一個和尚該說的話嗎?


    “大師,你不怕業力嗎?”


    羽柴秀吉收斂了一切的輕浮,此時的他神色嚴肅,在他的眼中能清楚看得到藤丸恭也身上纏繞的業力,將眼前之人逐漸朝著非人改造。


    這種改變以此時藤丸恭也的境界尚且能壓製,可要是做出一日三千斬這種事情,那麽就等於宣告他不做人了。


    一位有望成佛的僧人,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不過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蓮華。”


    成佛如何?不成佛又如何?


    一人成佛不過獨自逃出苦海,跳出了苦海也不代表這苦海不存在,既然如此何必糾結於一個人能否成佛。


    【你讓宮本武藏緊跟著你的步伐,同時屬於你的殺戮開始了。】


    【你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必要,對於這些上戰場的士兵而言,沒有什麽無辜與否,這把殺戮的兵器最不該落入諸侯的手中。】


    【你的刀鋒沒有停頓,村雨隨著斬殺人數的增加不但沒有變鈍,反而更加鋒利了起來。】


    ……


    業力在累加,這種東西本來是一種無形之物,可累加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即便是一般人也隱約能感覺到,藤丸恭也身上散發的不祥氣息。


    “這下……樂子有點大了啊。”


    羽柴秀吉的額頭不由出現冷汗,這種幹淨利落地殺人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隨即他看了一眼柴田勝家,對方也在同一時間看了他一眼。


    怪物。


    這是兩人在對方眼中讀出的詞匯。


    潤。


    君子不利於危牆之下,羽柴秀吉可不是柴田勝家這般莽夫,這次他本來就不是主將,保命才是第一要務。


    “該死,這些天不斷散播妖刀僧的傳聞,為什麽業力加身還沒有削減那家夥的戰力。”


    羽柴秀吉快速離開戰場,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之後神色漸漸陰沉了下來,那是與他金色發色完全不同的神情。


    “嘖~本來利用業力去消耗了塵的修為,使其變成一個殺人機器來養育村雨,結果沒想到發展到這個地步。”


    關於妖刀僧的傳說之所以能傳的這麽快,除了藤丸恭也自身的強大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當然是羽柴秀吉在背後推波助瀾。


    將流言附加在業力身上,幹擾藤丸恭也的心智,然後讓藤丸恭也去殺掉那些去爭奪妖刀的諸侯兵力。


    等到最後雙方兩敗俱傷的時候,羽柴秀吉就能漁翁得利將這把妖刀收入囊中。


    可是現在一切都亂了。


    藤丸恭也不但鎮壓住了妖刀,那些業力似乎也沒有讓他變弱,這裏麵究竟出什麽什麽事情?


    “該死,如果不能拿到完整狀態的妖刀,我拿什麽去爭奪這個天下。”


    羽柴秀吉當初為了討織田信長信任,在雪天用胸口給對方捂鞋子,為的當然是更高的權力。


    總不能是因為他是個一個足控吧,那可真是有點下頭了。


    如今的織田信長確實距離一統天下隻有一步之遙,可是這個天下會讓一個女人來統治嗎?


    到時候必定要爆發巨大的衝突,羽柴秀吉必須要為那個時候準備。


    柴田勝家、丹羽長秀、明智光秀……


    每一個都是野心勃勃之輩,還有那個一直藏著掖著的德川家康,要在這些強敵的手中奪取天下,羽柴秀吉任重道遠啊。


    第九十五章 武藏的目標


    藤丸恭也一日殺潰織田三千兵馬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織田四天王之一的柴田勝家丟盔棄甲,若非藤丸恭也沒有乘勝追擊,那麽織田四天王可能就真的剩下四個人了。


    這當然不是因為什麽慈悲,而是這業力真的難以承受。


    “師父,你怎麽了?”


    武藏看著藤丸恭也麵色蒼白,這模樣是她第一次看到,而且剛才的戰鬥當中,藤丸恭也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傷勢才是。


    “不要緊,休息一下就好了。”


    藤丸恭也這並非是“傷”而是因為業力的改造,朝著非人前進的陣痛而已,這種事情他本來就有所準備。


    畢竟一日三千斬的傳聞出去之後,更多人會恐懼他,而這些恐懼夾雜在業力之中,想要壞掉他的修為成為和妖刀村雨一般的殺戮工具。


    有人在咒自己。


    這一點藤丸恭也幾乎可以確定,但是他卻沒有打算追究這件事,因為他殺了這麽多人,想要“咒”他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難道要藤丸恭也利用“天眼通”將一個個揪出來全部殺掉嗎?


    這顯然不切實際,而且這份業力其中夾雜了大部分人的恐懼,雖然有人在其中引導,總體而言確實是藤丸恭也要承受的“代價”。


    修行者,就是這樣麻煩的人啊。


    “怕了嗎?”


    “……”


    藤丸恭也莫名其妙的一個問題讓宮本武藏沉默,自從那一日三千斬的事情之後,他們兩個人走過了很多地方,見到了不少戰場的痕跡。


    死掉的人如同垃圾一般倒在路邊。


    平日裏宮本武藏見到了這種情況也不過是繞道走罷了,可在她殺了一個人之後,便漸漸沒有辦法繼續這般無視。


    人類的命十分沉重,可一場戰爭竟然……


    “我其實希望織田信長能奪取天下。”


    宮本武藏給出了她的答案,此時的織田信長距離穩定天下不過一步之遙,隻要她能奪取天下,想來戰爭就不會出現了吧。


    “沒有那麽簡單。”


    藤丸恭也卻不這樣看,不過他也沒有解釋太多,隻是默默為這些戰死沙場之人念誦往生咒。


    織田信長這個人明顯就是一個不拘泥傳統的人,在日本她是第一個將火器運用於實戰的人,如今更是提出了“天下布武”的思想。


    那是一種“變革”的理念,其存在本身就是對一切舊製度的衝擊,即便她此時已經擊敗了越後之龍、甲斐之虎,可是最後隕落於本能寺卻並非多麽稀奇的事情。


    “織田信長會失敗嗎?”


    “嗯。”


    “為什麽?”


    “誰知道,也許是戰場的誤判,也許是下屬的背叛,況且她現在的處境真的不怎麽好。”


    上杉家、武田家、毛利家,這些諸侯就不提了,當初織田信長一把火燒了比叡山,更是得罪了日本佛門,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一種叫做“僧兵”的雇傭兵。


    這些家夥下手狠辣戰力極高,織田信長這一把火,直接將所有的僧兵都推向的對立麵。


    “最關鍵的一點,其實織田信長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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