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何薇窘迫的表情,李嬋到底沒說什麽讓她更覺難堪的話,而是十分有涵養地誇讚兩句,主要是誇何薇的詩,鍾閭的一筆帶過,然後從容告辭。鍾閭還想挽留,李嬋理都沒理他,與何薇道別後出了鍾府。


    一場訪友索然無味地結束。


    何薇深覺羞恥,鍾閭冒失衝撞客人也就罷了,還拿出那種東西給人看,從小讀表兄的詩長大的人,那種附庸風雅之作如何看得上眼?她尚如此,更遑論李嬋。


    一段時間的交往,她深知九夫人的學識遠在自己之上,偏偏男人毫無自知之明,還把他和自己的詩合成詩集,那副暗暗得意的樣子,丟醜而不自知,讓何薇簡直無地自容。何薇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走好友的,李嬋一離開,她就堅持不住了,隻覺頭暈目眩,無臉見人。她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房中,誰都不見。


    鍾閭也覺無味,李嬋漫不經心的反應讓他心中發堵,看著桌上那本精心準備的詩集,就那麽被隨意地棄在原地,無言地昭示著收禮者的態度,很明顯沒把他的心意放在眼裏。男人甚覺惱火,想到曾經那個夢中李嬋收到詩集時的態度,再對比眼前的妻子,他也無心關心妻子的身體了,轉身去了書房。侯府氣氛冷凝。


    李嬋滿心隔應,直到這時,她才再次意識到幾人尷尬的關係。之前因為對何薇才華和身世的憐惜,又因為兩人挺談得來,她不知不覺忽略了這些,一心把對方視為友人往來,然而走近後才發現,有些尷尬真的是無法化解的。


    自此以後,她再不會去武安侯府了,她想。


    她隻覺身心倦怠,迴府後就迴房休息了。玉屏察覺到她的不快,連話都很少說。


    魏璉迴來後,問她今天做了什麽,她倚在床頭,懶懶地說了,魏璉悶了一時,道:“我不想你和武安侯夫人走得太近。”


    “嗯?”李嬋微訝。


    “我不喜歡鍾閭。”


    還有那個夢的緣故……但這個原因魏璉沒告訴她。


    李嬋眉頭微蹙,魏璉正擔心惹她不快時,卻見她突然捂住嘴,幹嘔兩聲。魏璉頓時慌了,連聲問:“怎麽了,是不是腸胃不舒服?”說著,忙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李嬋拉住他,懨懨道:“沒事,大概是累了,誰讓你突然提惡心的人……你說得對,以後我會遠著他們……”


    以前她憐惜何薇,可現在,她更憐惜自己的夫君,這麽尷尬的關係,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魏璉已經無暇顧忌這些,他現在隻擔心妻子的身體:“怎麽會腸胃不適,是吃了什麽不對勁的東西了麽?”


    李嬋剛想說什麽,忽然若有所悟,神情隱隱激動,她低低地在他耳邊說了句話,魏璉呆住了,緊緊握住她的手,結結巴巴:“真的麽,阿嬋,這是真的麽?”


    他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去又站起,好像不知如何是好,轉而扶住她的肩,小心翼翼道:“你不是累了?先躺下休息會兒,大夫很快就到。”


    雖然這麽說,神情卻隱現焦慮,李嬋看著他的樣子,安撫道:“別急,又不是生病,看大夫來了怎麽說。”


    魏璉不想她因為自己增加憂慮,勉強穩住,靜靜坐在旁邊陪她。


    大夫來得很快,診過脈後,笑道:“恭喜公子夫人,夫人有孕了。”


    雖然心中已有預知,聽到大夫的話,還是忍不住滿麵歡喜。魏璉細細詢問了孕婦應該注意的事項,腦子裏飛快地構思出一個又一個計劃。


    相比之下,李嬋要平和許多,因為孩子到來滿溢於心的幸福感,整個人如散發出柔和的光輝。魏璉愈發戀家,或者說戀妻子,為此還向少府請假,說妻子有孕,他要陪妻子直到生產。少府不允,魏璉非常固執,少府氣不過向魏王告狀,魏王一改往日縱容的態度,把魏璉臭罵一頓,讓他滾迴去上班。為此,魏璉被人好生嘲笑了一通,但他不在乎,完全變成了一個傻爹。33yqxs?.??m


    他把種種計劃羅列成表,再想到什麽,繼續往上添加。與李嬋商量時,李嬋看著厚厚一疊密密麻麻的字體,頭皮發麻,揶揄道:“你不會連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吧?”


    魏璉“啊”了一聲,抽出其中一張:“我選了兩個名兒,璟和韶,你覺得如何?”


    李嬋愣住。


    魏璉又抽出兩張:“如果不滿意,我還準備了許多其他名字,你看看。”


    李嬋微微恍惚: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嗎?她想。心中百感交集。


    “不了,這兩個名字很好,我很喜歡。”


    因為李嬋有孕,魏璉對藥堂的事愈發上心,除了她之前提到的名醫,又請了兩個擅長婦科兒科的大夫坐堂。和李嬋說起時,李嬋猶豫片刻,道:“名醫既是我們請來的,就要對他們負責,待遇方麵我不擔心,我想的是,京中情勢複雜,他們隻是醫者,若被別有用心的人接近利用,枉費一身本領,說不定還要牽連夫君,這方麵需要注意一下。”


    她真不希望再出現前世的情況,好好的大夫借治病勸大司馬放權歸隱,結果丟了性命。


    魏璉微愣,隨即道:“我省得,你放心。”


    李嬋點點頭,此後開始專心養胎,每天把玩魏璉四處收集來的新鮮玩具,別有趣味。玩具有給男孩兒的,也有給女孩兒的,不過,李嬋有預感,這胎是個兒子。


    次年,孩子出生,果然不出所料,是個小郎君。


    魏璉對孩子極為疼愛,好像要把自己曾經缺失的全補償到孩子身上,哪怕魏王對他教育孩子的方式有諸多批評,他也不改。


    這時朝廷上魏王獨大,國家重大決策均出自魏王幕府,國家呈現一片欣欣向榮之態。


    魏璟三歲時,大司馬舊疾發作,病情危急,世子遍尋名醫,魏璉推薦了自家藥堂的曾名醫。經過事先反複提點,該名醫總算沒在魏王麵前說出“退隱放權”的話來,隻是說,大司馬若想痊愈,須專心靜養,不能再為政事操心。大概是看在魏璉的麵子上,大司馬沒有懷疑此名醫的用心,遵了部分醫囑,除非重大事務,其餘的一律交於世子處理。


    曾名醫雖然沒能治愈大司馬,卻切切實實救了世子長子一命,為此,世子夫婦甚是感激,對魏璉李嬋愈發另眼相待。


    大司馬的身體日漸衰弱,朝廷上開始激流暗湧。


    忽有一日,魏璉對李嬋道:“嶽父身體不好,不如讓他老人家辭官養病如何?”


    李嬋先是一怔,隨即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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