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剛過,郊外已經陷入黑暗,和城裏的車水馬龍、璀璨無際比,這裏的黑夜顯得更加深沉。


    無邊的夜色托著天邊的一輪彎月,俯仰著人間的喜樂。


    羅小妍和素素以及幾名女眷在燒烤,聊天,逗小孩。


    她們右上方的圓木桌上,王昭擎和幾個兄弟在打撲克,牌摔得啪啪響,吆喝和笑聲也爽朗。


    大概是有人輸了牌,開始爆粗口,一連串的話葷素不忌往外冒。


    加上情緒激動,他越說越大聲。


    王昭擎站起身,賞了那人一個腦後嘣。


    “瞅你這熊樣,願賭服輸!”


    轉過臉來時他發現,羅小妍正看著自己,眼神清透有力。


    他怔了一下,轉臉忽視掉她的目光。


    羅小妍不自覺彎起唇,轉頭,恰好對上了另外一張臉,素素臉上有笑意,顯得意味深長。


    “小妍,你有沒有男朋友?”


    羅小妍垂了垂眸,拿起桌上的啤酒瓶,說:“沒有,我還沒談過戀愛呢。”


    文哥老婆感到不可思議,“不會吧,你這麽漂亮,追你的男孩子肯定很多。”


    羅小妍捏了捏手裏的啤酒罐,聲音很輕:“沒遇到有感覺的。”


    小張外婆放下手裏的烤串,忍不住感歎:“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像我們那時候,見了兩麵就結婚,不也照樣過了幾十年。”


    說話間,她的視線不由得瞥向前方的小張,眉頭籠起。


    真是越看越生氣。


    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抱上曾孫。


    這時,衣袖被人拉了拉,她低頭,隻見文哥的大兒子,正瞪著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望著她。


    “奶奶,雞翅。”


    小張外婆眉心漸漸鬆開,把烤串的簽子除掉,放到小孩的小碟子裏,聲音和藹:“吃吧。”


    小孩像是等不及了,直接拿手抓著肉吃。


    看見小孩滿嘴滿手的油,她沒有一絲嫌棄,而是樂嗬嗬地在桌上的紙巾筒裏用力拽兩下,拿紙給小孩抹嘴。


    “來,走一杯。”


    素素的酒杯在桌麵上輕碰,發出清脆響聲。


    別人都拿酒杯,隻有羅小妍拿起一整罐啤酒。


    碰完杯,她仰起修長脖頸,雖然喝得很慢,卻是連著一口氣喝完了。


    剛放下酒瓶,目光不經意撞上前方投來的一道視線。


    王昭擎一臉嚴肅,黑如墨的眼底寫著意外。


    能耐了?


    羅小妍挑釁似的朝他晃了晃啤酒罐,王昭擎不動聲色地收迴視線。


    “哇塞,好熱鬧啊。”


    門口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眾人看過去,就見兩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款款走了進來。


    是程紅和魏如芳。


    程紅一頭颯爽短發,直接就衝到小張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不是說烤好東西等我吃呢?我的東西呢?”


    小張指了指羅小妍那一桌,“那邊。”


    程紅徑直走向羅小妍那一桌,和眾人打招唿。


    魏明芳沒有動,相比程紅的大大咧咧,她要矜持很多。


    她笑盈盈地和小張打招唿,視線轉瞬便定在了昭擎身上。


    王昭擎穿著黑色尖領t和牛仔褲,上臂粗壯結實,腰腹窄瘦。


    他手裏夾著一張撲克,瞅她一眼,“自己找位置坐。”


    魏明芳朝他的方向走去,笑容妖嬈。


    可是王昭擎旁邊已經沒有位子了。


    她遞了一個眼神,王昭擎旁邊的一個男人立馬站起身。


    嘎吱。


    那男人剛起身,一道身影已經敏捷地坐到了那個位置上。


    “大叔,剛烤好的雞翅,吃嗎?”


    搶位子的人正是羅小妍。


    王昭擎的神色微微有那麽兩秒鍾的變化,他甩下一張牌,聲音沒有起伏,“放著。”


    旁邊站著的魏明芳臉上笑容一僵,向前也不是,向後也不是,臉瞬間黑了,隻能尷尬地立在原地。


    她認得出,搶她位置的女孩,就是上次酒吧那一個,心中頓時像一艘大船被巨浪打翻。


    “芳姐,坐這邊唄,這邊有位置。”


    小張站起來說。


    魏明芳剛想動,旁邊突地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這個位置是你的。”


    魏明芳瞥她一眼,心裏冷冷哼了下,麵上卻帶著笑:“沒關係,你坐著唄,我坐那邊。”


    羅小妍也帶著點兒笑說了句“謝謝”。


    說完,她轉向王昭擎,神態嬌嬌俏俏,湊到他耳邊問:“大叔,你還想吃什麽嗎?我去給你烤。”


    她的手搭在他的鐵臂上,兩人之間貼地極近,她說話時候吐出的如蘭氣息,嫋嫋地噴上他的頸項。


    王昭擎表麵不動聲色,手指擦著打火機,卻硬是擦了好幾次,才終於點著。


    桌邊的幾個男人眼觀鼻鼻觀心,因女孩直率大膽的舉動調侃起來。


    “妹妹,怎麽不問問我們想吃什麽?”


    “我們肚子也好餓啊……”


    王昭擎一記眼神殺過去,“想吃自己烤!”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羅小妍落落大方說:“我烤給大家吃唄。”


    說完,她站起身。


    王昭擎剛想叫她別忙活,她已經奔向了烤架旁。


    羅小妍嘴裏哼著聽不清詞的曲調,將串好的雞翅放在烤架上,正刷著醬料時,忽然抽了抽鼻子。


    額……這惡俗的香水味啊。


    她抬起眸,看到了魏明芳。


    魏明芳拿起一根青椒串,放在烤架上,突然親密地靠近羅小妍。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了吧,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擎哥的朋友。”


    “你可能記錯了。”羅小妍轉向她,衝她輕蔑而明媚的笑。


    “哦?”


    “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麵了,六年前,大叔帶我去跟你們聚過餐。沒想到六年過去了,姐姐居然還是單身。”


    魏明芳疑惑的目光在女孩皎潔若花瓣一般的臉上繞了一圈。


    她是六年前那個女孩?


    牙尖嘴利的樣子,倒是一點沒變。


    “單身也沒什麽不好的。這六年來,我身邊有你叔陪伴,一點都不寂寞。”


    羅小妍從容不迫地斜她一眼,語氣自信,“是嗎?不過以後可就不一定了,因為……他的時間都是屬於我的。”


    她垂了垂眸,看向烤架,忽然說了一句,“誒,你的青椒要焦了!”


    此刻,魏明芳的臉色,已經比青椒還要焦黑。


    “啊——”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王昭擎反應極快地站起身,跨過椅子,衝到了烤架旁。


    看見他,羅小妍的眼睛頓時像兩顆濕潤的珠子,將燙傷的手保護在胸前。


    魏明芳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羅小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但是魏明芳已經表明了態度,她若追究就顯得小家子氣。


    她沒有迴應她,而是淚眼汪汪看著王昭擎,“大叔,好痛啊。”


    女孩的裙子上,衣袖上,都有醬汁濺到的痕跡。


    王昭擎心一揪,抓住她白嫩的小手,拿紙巾給她擦了擦,“先去衝洗一下。”


    “嗯。”羅小妍乖巧地應道。


    魏明芳氣的牙癢癢,明明就濺了一點點而已。


    羅小妍小題大做,根本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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