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那麽急吧,磨刀不誤砍柴工啊。”夏賜緊皺起眉宇。


    “你還嫌自己不夠快嗎?”鱷佬一臉古怪道。


    “傷還沒好,而且……”夏賜緊握著拳頭:“為什麽你這麽幸災樂禍?”


    “你摔了一跤,再看別人在同樣的地方也摔了一跤,不會覺得開心嗎?”


    “不會,如果是我,我會把小心路滑的牌子擺在那裏!”


    “是嗎?”


    “是的!”


    一老一少對視著,長樂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我們完全處不來啊!”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夏賜白了他一眼。


    “不過正因為如此才有趣啊!”鱷佬毫不掩飾地展現了自己愉悅的心情。


    那模樣真的十分欠抽,夏賜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小心點,就算我現在重傷未愈,要揍你這個老朽一頓還是很容易的。”


    “不要打我爸爸!”長樂終於反應過來。


    鱷佬得意道:“女兒還是向著爹的。”


    “一定要打的話請輕一點。”


    “喂!”


    一番無厘頭的對話衝淡了凝重的氣氛。


    鱷佬無奈道:“你如果下不了手的話,就先殺幾隻動物練練手感。”


    “沒那麽必要,你知道的,我隻殺該死的人。”


    “符合你要求的那種人可遇不可求,而且沒找一個就要先查一下,這效率未免太低了。”


    “你隻管找人就行了,調查人品什麽的我自己來做!”


    “你自己做,然後又弄得雞飛狗跳?”


    “呃!”


    夏賜眉頭一皺,鱷佬這話有點紮心了。


    “萬一出事,你自己脫身容易,我們父女老弱病殘可禁不起折騰了。”鱷佬說道。


    “不會的。”


    “你敢保證嗎?”


    這……夏賜還真不敢。


    “就算你敢我也不信。”


    “你那性格,我可是一點都不放心!”


    鱷佬的話句句尖利。


    “那你要怎樣才能放心呢?”


    “拜我為師。”


    “啊?”


    “你不是對殺手之道很感興趣嗎,拜我為師,我教你怎麽當一個合格的殺手。”


    夏賜嘴角抽搐著:“你剛剛不還說時間不等人嗎?”


    “但磨刀不誤砍柴工可是說得。”


    “你……真是無恥啊!”


    “當殺手就要厚顏無恥,這是作為一個合格殺手的第一步。”


    夏賜無言,最後還是同意了。


    “好吧,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很好。”


    不得不說,鱷佬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作為一個殺手,夏賜確實太不合格了。


    “要先找個地方落腳嗎?”


    “不用,教學現在就開始了!”


    鱷佬一臉興奮道,興奮的同時連忙取出一顆藥丸服下。


    “前麵有一片小湖,你就在那裏停車。”


    “好的。”


    夜幕的掩護下,萊克二號來到湖邊。


    “停下了,接下來幹嘛?”


    “跟我來。”


    雨還在下,長樂取出她臨行前隨手拿得雨傘。


    “你們撐吧,我不用。”夏賜說道。


    長樂擔憂道:“你的傷?”


    “沒關係。”


    夏賜重重地拍了拍胸口。


    “已經不礙事了。”


    一場雨就想讓他的傷勢惡化,未免太小瞧他的抵抗力。


    三人冒雨來到湖邊,夜幕籠罩下湖泊一片漆黑。


    “來這幹嘛?”


    “你有釣竿對吧,釣一條魚上來。”鱷佬說道。


    “你是在刁難我嗎?”


    “不,我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鱷佬說道。


    赤膽符沒有反應,實話。


    夏賜甩出釣鯊竿,雖然內傷未愈,但不影響他施展釣鯊訣。


    釣鉤入水,夏賜很快便找到了目標,嘩啦一聲,一隻半條前臂手臂大小的草魚被夏賜釣上岸。


    “什麽聲音?”


    “魚來了。”


    “這麽快!”


    可憐的草魚,在被雨水浸濕的水泥地上掙紮著。


    “神速啊,有你這手就算沒錢也不怕餓死了。”


    “難道你想天天吃魚嗎?”


    “極端情況下,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鱷佬說道。


    夏賜還能說什麽。


    “佩服,接下來怎麽做?”


    “放到有光的地方。”


    萊克二號打開車燈。


    “長樂,你迴車上去。”


    “為什麽?”長樂不滿道。


    “聽你爸的話迴車上去。”夏賜也說道。


    長樂沒辦法,隻能嘟著嘴迴到車上。


    “接下來呢?”夏賜繼續問道。


    鱷佬邪魅一笑。


    “殺了它!”


    銀光一閃,還在掙紮的草魚變成兩節。


    夏賜收迴釣線。


    “這樣就可以了嗎?”


    鱷佬微微一愣:“我還以為你會稍微猶豫一下的。”


    “別把我當聖母,我討厭殺生,但我需要吃肉,而且……”


    夏賜撿起變成兩瓣的魚身。


    “這種魚我被追殺時吃過不少,它們是很好的蛋白質來源。”


    夏賜將斷裂的魚身塞進嘴裏,舌頭與內力一起運作,非常輕鬆地分離魚肉吐出魚刺。


    鱷佬一臉懵逼,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看來我小瞧你了。”


    “殺魚對你而言一點都不難,”


    “那就再進一步,殺雞!”


    殺雞有什麽難的,夏賜一臉不屑,有著前世留下的經驗,他殺什麽都不會生疏。


    在荒郊野外,要弄一隻雞可不容易。


    “聽我指揮,我知道哪有。”鱷佬說道。


    三人坐著萊克二號駛進一條山路,經曆一番曲折後,他們來到一座山村。


    村子裏有一個小旅館,三人在旅館中住下。


    “有雙人間嗎?”


    “有。”


    “要一個。”


    顛簸了一個晚上,三人都很疲憊,簡單的洗漱後紛紛打起了哈欠。


    夏賜把床讓給了鱷佬和長樂。


    “你不睡嗎?”


    “我還要療傷。”


    “別管他,他不睡覺也沒關係。”鱷佬說道。


    夏賜閉目靜坐,待符力恢複,立刻畫了一張翠玉符塞進嘴裏。


    翠綠的符光輕柔的撫平了夏賜的傷痛。


    第二天夏賜的傷已經基本愈合了,在旅館的餐廳悄然喝光了一桶粥後,夏賜收到了鱷佬的電話。


    “幹嘛這麽偷偷摸摸的?”


    “我不想讓長樂知道。”


    鱷佬邊說邊解開手中的編織袋,一陣嘰嘰喳喳聲,幾隻小雞仔從袋口爬了出來,還有一隻母雞和一隻公雞。


    “全家桶啊?”


    “是的,殺了它們,先殺小的。”


    “你這家夥……”夏賜開始感覺到艱難了。


    “嘰!嘰!”


    夏賜沒有用釣鯊竿,殺幾隻雞仔根本用不著這麽麻煩,隻需幾道彈指勁。


    無聲破空響。


    夏賜封閉了聽覺,不想聽到它們最後的慘叫。


    “然後是公雞。”


    小雞的死,並沒有給公雞母雞造成什麽刺激,它們依舊麻木的打量著四周。


    不用想太多,不用想太多,就把它們當魚。


    夏賜再次探出氣勁,震碎了公雞的腦袋,那一道氣勁中他加入了麻黃散,應該會是無痛的死亡。


    “最後是母雞,知道怎麽殺雞嗎?”鱷佬指著身後的鍋問道。


    “知道。”


    這也是來自前世的經驗,夏賜前世的世界沒有雞,但有類似雞的禽類,前世的雞可比今生的雞兇狠多了,但宰殺的方法卻是相同的,割喉放血,熱水燙毛,去毛開膛。


    “挺利索的,你以前幹過這類活?”


    “算是吧。”


    夏賜擦拭著沾到水的短劍。


    鱷佬說道:“你的心情不太好啊?”


    “還不是你害得。”


    “殺幾隻雞傷心成這樣,昨晚殺那條魚時怎麽沒見你這麽傷心?”


    “呃!”


    “在你心中魚和雞有什麽差別嗎?”鱷佬怪笑道。


    “你再這麽搞別怪我翻臉!”


    夏賜拂袖而去。


    鱷佬笑得很開心。


    鱷佬的惡趣味還未結束。


    中午三人在那家旅館吃午飯,服務員端上了一桌子雞料理。


    “大盤公雞,老雞湯,小雞燉蘑菇,土豆燒雞塊,菜齊了,請慢用。”


    “謝謝。”鱷佬笑道。


    夏賜差點一拳頭揮過去。


    “怎麽了嗎?”


    “沒什麽!”


    在長樂麵前不好發作,夏賜隻能將怒氣咽下。


    “嗯,好好吃啊!”


    “這家旅館的農家樂也算是有名的了。”鱷佬笑道。


    長樂開心地咀嚼著碗中的雞肉,夏賜仿佛能聽見小雞的哀嚎。


    “誒,夏叔叔你怎麽不吃啊?”


    “沒胃口。”


    “不喜歡嗎,這雞肉很好吃啊?”長樂不解道。


    夏賜歎息著:“這原本是一家子雞,它們在餐桌上團聚了。”


    “誒,是這樣嗎?”長樂一臉錯愕。


    “是的,而且是你夏叔叔親手送的。”鱷佬笑道。


    “送什麽?”


    “送它們上餐桌啊。”


    “這樣啊,所以夏叔叔吃不下。”長樂還挺貼心,但……她下嘴依舊不含糊。


    “既然這樣,我可不能讓夏叔叔的辛苦白費了。”


    長樂更賣力地吃著。


    “我女兒都比你看得明白。”


    鱷佬笑容更加燦爛了。


    夏賜看著長樂問道:“你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是有點怪怪的,但我們這麽多年都是這麽過來,而且它們已經這樣了,總不能讓它們的死毫無意義吧。”


    毫無意義嗎?


    長樂說得沒錯,不吃也不是辦法,雞死不能複生,他不吃隻會白白浪費,與其讓這一桌美味的雞料理埋於土地,不如……葬入他腹。


    夏賜夾起一雞肉。


    “啊,終於肯吃了。”


    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雞肉的鮮味在口腔中蔓延開,這是農家散養的土雞,味道比普通肉雞更濃,但夏賜卻沒覺得有多美,每嚼一口,耳邊就會響起明明沒有聽到的雞鳴聲,每咬一下,耳邊就仿佛有一隻雞在慘叫。


    這是他罪,他的過,但為什麽吃魚時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魚不會表達自己情感嗎?


    虛偽,夏賜忽然發現自己好虛偽!


    都是動物,因為魚不會叫,所以吃魚毫無心理負擔,因為雞會叫,所以吃雞要傷心個半天。


    這是什麽,這是虛偽,這是偽善,這是雙標。


    他……很討厭這種人,但如今,他好像變成了這種人。


    “不該這樣。”


    夏賜呢喃著將口中雞肉的咽下。


    感受著身體的愉悅,然後拿起一隻雞腿,大口啃食起來。


    “我不該這樣!”


    鱷佬很開心,笑容中除了報複般的快意,還有一絲感慨,他也是這麽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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