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是晏秋。


    她聲音輕輕、淡淡地, 叫人聽著很舒服,但此時此刻,聽在薑音耳朵裏,卻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她覺得有些難堪。


    薑音停下手裏的琴, 她怯餒地看了晏秋一眼, 又匆匆低下頭去。


    禮堂上靜悄悄的。


    考官不說話,學生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但便是如此,也仍有零零散散的微小哄笑聲傳入薑音的耳朵裏。


    她更加難堪。


    這時, 晏秋的聲音響起來:“手還好嗎?”


    她的音色仍是輕與淡, 但話裏話外卻是透著關心的。


    此言一出, 禮堂內先是闃然一片, 緊接著便是嗡嗡的議論聲響了起來。


    這是自然的, 大家都在等著看好戲,誰會想到沃克利的考官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尤其還是這位女考官。


    人類是視覺動物, 看見好看的自然要忍不住多看幾眼,而晏秋初入禮堂的匆匆一瞥, 足以虜獲一眾人移不開眼了。


    女考官從頭至尾都給人一副人如淡菊的形象, 她清雅秀逸,一直安靜坐著, 她認真監考, 卻從沒開過口。


    兩個小時,她的第一次開口給了薑音。


    憑什麽?薑音也配?


    大家驚愕難當,議論的內容無非便是這些。


    而薑音, 她的吃驚程度並不比所有人少。


    呆呆站著,薑音的薄唇張了張,又閉上,最後她點了點頭,說了一聲:“還好。”


    沒有麥克,薑音的聲音堪比蚊蠅,沒有聚光燈,但薑音不安地神情還是清楚的映入晏秋眸中。


    她的心有一絲絲痛。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錚錚說的對,事實並不會比想象來的美好,無論是對薑音,還是對她,都太過殘忍。


    晏秋內心酸澀,是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同時,她也是真的生氣了。


    特招對她與薑音,都是一種特殊的希望,薑音或許希望通過它迴到沃克利,她則希望通過它見到薑音,晏秋還記得當時她看見名單上的名字時有多開心。


    她還以為薑音已經痊愈,可以通過特招迴到她一直想去的學校。


    但現在看,薑音的報名並非自願。


    晏秋看著薑音,最初的炯炯目光化為暗淡,但她很快恢複過來:“你演奏的很好,尤其是左手顫指把握的很好,你賦予這把琴生命,完全可以做到引起人們感情的共鳴。”


    頓頓,她又道:“我叫停,是因為你的手需要休息,現在好好下去休息一下,不要再亂跑了。”


    語畢,又是一片嘩然。


    所有人詫異於晏秋的至高評價,連另外兩個考官都忍不住側目疑惑的看著她。


    但晏秋專注的很,她隻是看著台上的薑音。


    薑音呢?


    她早已從震驚轉為茫然,她不懂晏秋為什麽會給她這樣的評價,也不懂她又為什麽要她不要亂跑。


    她能跑到哪裏去呢?


    帶著這些驚疑,薑音隻能點點頭,隨後,她做了鞠躬禮,才緩步下了台。


    從後台迴到隔壁教室,這一路,薑音的腳步都是虛浮的,她的思緒,亦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一切都透著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


    也或許,是晏秋看不慣吧。


    晏秋是這樣的人,她聰明,一定看出她的上台有著蹊蹺,所以舉手之勞的幫她一幫,免她日後成為笑柄。


    可愛的晏秋,連長大的她也這麽可愛。


    薑音的唇角不自覺現出一抹歡愉。


    剛才的難堪被拋擲腦外,薑音迴到教室後把琴裝好,她找來給他送琴的學長,詢問後準備自己把琴送迴琴房。


    琴房與禮堂隔著一段距離,薑音背著大提琴,閑步在夏末的校園裏走著。


    天剛剛好,一切都剛剛好,不知怎地,今天的校園看著也格外好。


    薑音心情極佳。


    但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


    有人在她身後叫她,薑音不迴頭也知道叫她的人是誰。


    袁亞林。


    好的很,她尚自有一筆賬沒有找她算呢。


    這一年,袁亞林不止一次給她穿過小鞋,每次她都默默忍了,誰讓她自甘墮落,但今天,在晏秋麵前,她讓她難堪。


    這口氣,薑音是怎麽樣也不會再忍了。


    她轉過身,靜靜看著袁亞林,她從不懼怕她。


    袁亞林趾高氣昂的走來。


    “升達的明日之星!”她叫著:“出名的感覺怎麽樣?你一戰成名,明天人人都知道你在今天拉的一手好琴,滋啦滋啦。”她嘻嘻笑。


    薑音麵無表情道:“隨意,人人都有嘴,每句話都要在意,我豈不是要累死?”


    看見薑音這樣無所謂的態度,袁亞林反倒有些窩火。


    她冷笑:“你少在這裏假裝堅強,你不害怕?不恐懼?我才不信你能麵對所有人的嘲笑,心裏沒有半點波瀾。”


    “我為什麽要有波瀾?”薑音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在意你們怎麽說?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袁亞林怒極反笑:“怎麽突然這麽能說,是不是被考官誇了兩句,就自認了不起要升天了?”


    薑音失笑:“你酸個什麽勁兒?”


    “我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幾斤幾兩?拉的什麽破玩意兒,刺啦刺啦跟劃玻璃似的。”


    “別否認了。”薑音道:“你就是在嫉妒,你嫉妒考官給我足夠好的評價,而你卻屁點評價也沒,是不是?不然你追著來幹什麽?你不就是心裏不舒服想來奚落我兩句嗎?”


    袁亞林額角的青筋有些微微凸起:“那女的算什麽玩意兒,還考官?教授?簡直眼盲心瞎,拉的好的她不誇,誇你?哎?”她突然想起什麽:“你是不是給她塞錢了啊?”


    她怎麽能這樣說晏秋。


    薑音有些生氣了:“你又算是什麽東西?除了會塞錢你還會什麽?你以為你的大提琴拉的很了不起嗎?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你跟井底之蛙有什麽區別?這學校是井,你就是那隻蛙,趕緊跳出去看看吧,你會發現你的琴拉的還不如十歲小孩兒。”


    袁亞林一掌推在薑音胸前:“你再說一遍?”


    薑音向後踉蹌了兩步,她站穩後:一字一句道:“井底之蛙就隻會坐井觀天,然後在自己的小天地裏洋洋自得,自以為多了不起的樣子,其實你才是最沒用的那個!”


    袁亞林猛然抬手要朝薑音扇去,但薑音眼疾手快,直接抓上了她的手腕:“這就惱羞成怒了?”


    她冷笑:“你才是真的脆弱袁亞林,我一點兒都瞧不上你,我甚至可憐你,你才是最自卑的那個,真的,別去沃克利了,就呆在升達當你的小雞頭吧,你也就這點兒本事了。”


    袁亞林唿唿喘著粗氣,她瞪著薑音,另一隻手抬起又要去扇薑音耳光。


    薑音的左手此時正抓著袁亞林的右手,她看到了袁亞林的動作,但她分身乏術,無奈之下,薑音隻能抬了抬右手,把這一巴掌擋了去。


    “咚”的一聲悶響,兩個人的情況都不太好。


    薑音自然疼,她緊蹙著眉,咬牙忍著。


    但袁亞林,她齜牙咧嘴,絕對不比薑音要好多少。


    活該。


    不知道她手臂裏有鋼板嗎?


    真是六月債,還的快,哈哈,薑音沒忍住,大笑起來。


    袁亞林惱羞成怒,兩個人再次扭打起來。


    但是校園裏打架,怎麽能打的起來呢?


    很快有學生過來拉開她們,又很快有路過的老師斥責她們。


    最終,她們倆被帶到係主任的辦公室。


    係主任陰著臉坐在椅子上,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斥道:“都大學了,都成年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打架?說出去丟人不丟人?”


    薑音默默低頭聽著主任的訓斥,她這會兒也覺得她剛才是有些衝動了。


    但誰叫袁亞林說晏秋的壞話。


    “你們兩個,到底為什麽打架?”


    係主任是個中年男人,看年紀也有五十多歲了,但他卻並沒給人一種儒雅和藹的感覺。


    薑音不喜歡這個主任。


    “是因為……”


    薑音的話尚未講完,就已經被袁亞林大聲截了去,她頗為可憐兮兮:“是因為薑音先動的手,我才動手的。”


    薑音無語的斜她一眼。


    男人或許都對楚楚可憐的女孩子沒有抵抗力吧,係主任也不例外,他也是個男人。


    當下,他放軟了語氣:“她為什麽要打人,一個巴掌總是拍不響的。”


    “她妒忌我。”袁亞低聲委屈道:“沃克利來特招,我們倆都是大提琴專業的,她嫉妒我演奏的比她好。”


    係主任點點頭,神情頗有動容。


    他竟然相信?


    袁亞林趁熱打鐵,伸出胳膊道:“主任您看她把我打的,胳膊都青了。”


    係主任看見,蹙了蹙眉。


    “本來我想報警呢。”袁亞林淚盈於睫,極端委屈道:“但今天是沃克利來特招的日子,我總不能因為我的事叫整個學校丟臉。”


    這一番話真是說到係主任心坎裏:“你很懂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袁亞林。”


    “袁亞林。”係主任喃喃重複一遍,突然他問:“袁宏偉是你……”


    袁亞林在這時露出勝利的微笑,她說:“是我爸爸。”


    係主任抬了抬眉,一副了然的模樣,他把背靠在椅背上。


    真相是什麽在這個時候似乎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你叫薑音?”片刻後係主任突然對著薑音道。


    薑音點點頭。


    “你明明知道今天是什麽重要日子,還要打架,作為一個學生,學院的榮辱,你絲毫沒放在心裏。”


    “先不論這件事的責任究竟在誰,首先你的態度就不對。”


    薑音麻木地聽著他的訓斥。


    係主任啜口茶,思考了會兒才道:“這件事的影響非常嚴重,我需要和你們的家長談談並給予記過處分。”他看向袁亞林,輕聲道:“迴去和你父親說一聲。”又看向薑音,嚴肅道:“也和你家長說一聲,叫他盡快到學校來一趟。”


    “我父母離婚了,兩個人都不在本市。”薑音道。


    “這不是理由。”係主任低喝道:“那你的監護人是誰?叫他打電話給我。”


    “不用了。”


    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緩緩淡淡,卻叫人聽的異常清切,她道:“我就是薑音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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