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底下是柔軟、溫暖的觸感。


    哈利想要站起來,或者先坐起來……但他發現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就好像由他的大腦發送給四肢軀幹的命令完全沒有被接收,又或者接收了也不會執行。


    統統石化嗎?感覺又不太像啊……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在胡亂地揮舞、蹬動著,卻沒有辦法自己操控,就連嘴巴裏說出的也不是完整的、明白的話,都是一些含糊在嗓子裏的音節,就好像嘴裏有什麽東西一樣。


    “呀呀呀……呀……”


    哈利為這種不受控製而著急,可是著急根本沒有用,他根本控製不了自己身體上哪怕一塊肌肉。


    活動一節小手指都難以做到。


    什麽霍格沃茨的天空,我果然還是死了吧……最後,哈利自暴自棄地這麽想。


    可是,哪有這樣死的……


    能看見(盡管看得並不清楚)、能唿吸、能思考,除了整個身體都不受他控製之外,沒有一點異常。


    “吱呀——”


    有聲音!哈利精神一震。


    腳步聲,聽起來應該是很輕便柔軟的居家拖鞋……唔,應該是……


    哈利還沒有想好是什麽,就聽到了一個很溫柔很好聽的女聲在說著一些讓他的頭腦根本聽不懂、卻很想要哭的話。


    “哈利小寶貝,小被子曬好了哦,滿滿的都是陽光的味道……”


    “我們不告訴爸爸哈利小寶貝尿床了,爸爸不會知道的。”莉莉站在搖籃前,抱著一條剛洗好的小被子,柔聲說,“來,哈利抱抱,媽媽給你鋪小被子了。”


    哈利感覺到了一雙手,柔軟的,還帶著一些輕微的繭子的手,沒有留長指甲——媽媽的手。


    他什麽都反應不過來,大腦停滯,不過不是一片空白,而是被一瞬間湧進來的東西充斥得沒有一絲縫隙。


    他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一段話。


    [你將帶著你的寶藏,一切都將會從最開始的時候重新來過。]


    [最開始的地方也會是你最能接近幸福的地方,那裏會是能改變命運的地方。]


    改變命運的地方……一切都將會從最開始的時候重新來過……最能接近幸福的地方……


    哈利覺得自己的腦袋裏有什麽爆炸了。


    莉莉把哈利抱起來,然後托著他的小屁股讓他的腦袋趴在自己肩膀上。小孩子軟軟的臉蛋貼著她的脖子,暖暖的,莉莉忍不住低下頭在哈利臉上親了一下。


    莉莉左手托著哈利,右手掏出魔杖點了點搭在搖籃上的小被子,小被子立馬就跳進搖籃裏把自己收拾得平平整整的了。


    “哈利寶貝,小被子熱乎乎的呢,想不想再睡一覺。”莉莉剛想把小哈利放迴搖籃,但是小哈利的腳丫才碰到鋪在嬰兒車裏的小被子就癟了癟嘴,“哇……”的一聲哭起來了。


    莉莉一下子就心疼了,連忙把他抱起來貼貼臉:“怎麽了,哈利小寶貝,小被子洗幹淨了哦,而且也不是濕濕的啦,來,小胖手摸摸。”


    莉莉剛要去抓小胖手摸摸小被子,小哈利就把小胳膊往莉莉的脖子上一圈,抱著媽媽死活不撒手。


    哈利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也不想去想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的眼前象是有一層霧一樣,但是,這並不影響他認出這個抱著自己的、模糊的身影。


    媽媽……


    他的手自發地圈上媽媽的脖子,還有幾縷柔軟的、散發著香味的酒紅色頭發。


    哈利不受控製地哭得更厲害了——他從來沒有這麽哭過。在他的記憶裏,除了小天狼星死的那次,他也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


    心髒裏好像有什麽在源源不斷地往外蹦,沿著血管流遍全身,最後全都化成水從眼睛裏流出來,變成聲音從嘴巴裏喊出去。


    “嗝,媽……媽。”他的嘴巴裏隻能吐出含糊的、不標準的奶音。


    “媽媽在這,媽媽在這。”莉莉不停地親吻著小哈利的額頭,胳膊輕輕地搖晃著,不斷用溫柔的聲音安撫著他,“哈利不哭了,媽媽在這。”


    小小的孩子憋紅了臉,開始打嗝,小手也攥成了並不結實的小拳頭。


    “媽媽在這,媽媽不會讓爸爸知道小哈利尿床了的,這是媽媽和小哈利的秘密。”


    “媽媽在這,哈利寶寶是安全的。”莉莉抱著小哈利輕輕搖晃,溫柔地吻著他的額頭,嘴裏還哼著好聽的旋律。


    哈利最後的意識是伴著香味的,來自媽媽的輕聲安撫。他又打了一個小小的嗝,然後陷入了甜美的夢鄉。


    詹姆斯下班迴到家就看到莉莉抱著小哈利在屋子裏麵踱步,嘴裏還哼著歌。


    “親愛的。”詹姆斯在莉莉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又在哈利的臉上親了一下。


    莉莉輕聲說:“輕點,哈利下午哭了半天,這才睡著。”


    詹姆斯輕輕地摸了摸哈利軟軟的頭發。“嗯,我兒子就是淘氣。”


    莉莉:“……”


    小的剛睡著,大的就迴來了,這一天真是不讓人省心……莉莉微笑著在心裏寫著吼叫信。


    霍格沃茨。


    順著城堡古老的樓梯、穿過走廊,對魔法石像說出咒語,我們就能到達校長辦公室,不過那裏現在空無一人,隻有畫像此起彼伏的鼾聲。


    分院帽安睡在三隻腿的高腳凳上。


    此刻,大部分巫師以及魔法生物、魔法物品都安睡著,除了更上方那個從來沒有學生踏足、常年上鎖的小塔樓中的魔法書與魔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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