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累及父兄


    即便是要分配大理寺審案的任務,也當是由皇帝將聖旨下達給自己,而後由自己分配給少卿餘諷才是,而不是由皇帝直接分配給餘諷下達聖旨。


    要是再過一段時間,皇帝且不要將所有要案重案都交給他了?


    周書禮吃醋一般地站在殿中,躬身說道:“啟奏皇上 ,原榆林都轉運鹽使李哲,供以他狀,牽扯鹽道官吏數人,臣懇請皇上緩之極刑,待查明他案之後,再酌情定罪!”


    皇帝劉塬冷笑一聲說道:“據實供罪,乃是本責。事發而不述,以此為脅,妄求活命!此該罪加一等!”


    皇帝劉塬一說完,吏部天官程管煒從班列裏走了出來。


    “臣吏部尚書程管煒,有事請奏。”


    “奏來吧!”


    程管煒說道:“官吏之腐,貪者為多。以國法嚴懲,其知必死,必藏匿餘銀、包庇他犯。此國庫之損也。望皇上寬仁以待,待其供之全罪,繳之貪墨足額,可降罪一等免其一死,可為國庫挽減。”


    皇帝劉塬猶豫了一下。


    他也心疼國庫那點收入。


    正此時,工部尚書袁魁來到殿中,他恭身說道:“皇上聖明!若知其犯之全罪,又何必其供?若不知其全罪,又何知其所以供?若以此為免死罪,貪官報僥幸之心,當為之效法,即知不死,如何不貪?至始,貪贓之官吏使之不盡也!”


    在眾臣工的眼中,袁魁現在就是在看熱鬧不嫌事大。


    那些貪官、奸臣狡猾得很,要不然咬死了不說,要不然就是供述一些無關緊要之事,總之不問不供,看到證據之後才說那麽一點。


    反腐工作已經很難進行了,更別說追繳髒款了,若是再要殺了人家,牽連宗族,那更是拿不迴款項了。


    袁魁會這麽說是因為他是漢國第一清官。


    漢國第一肥缺就是工部尚書,而袁魁卻過得一貧如洗,每日就是淡飯,連清茶都舍不得喝那麽幾口。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油膩的飲食,所以用不著茶來清腸胃。


    袁魁自視清官,自然覺得自己能做到,別人當然也能做到,於是便說了這樣的話出來。


    這讓劉塬有些為難,因為就袁魁的話來說,他是真沒說錯。


    皇帝劉塬猶豫著說:“袁愛卿所言甚是,隻是……”


    此時新上任的餘諷突然說道:“可酌情而定。七品以下,貪、賄五十兩以下者,去職、流徒。五十兩以上者斬監侯,抄沒家產,累及妻兒。若有舉報他人之事者減等,抄沒家產,但不累妻兒。”


    劉塬認真地聽著餘諷的話。


    餘諷接著說:“七品及以上,貪賭百兩以下者,革職流徒,百兩以上者,斬監侯,抄沒家產,累及妻兒。若舉報他人事,有功則減等,抄沒家產,不累妻子。千兩以上者,斬立決,抄沒本戶及父兄家產,累及妻兒。若舉報他人事有功,不累及父兄,妻兒同免,但亦斬監侯。”


    餘諷所說的大意是,貪官犯罪,量大者必定要累及妻兒父兄,因為那裏才是藏髒的主要通道。數量少的要可不累及,但數量多的,就必須要如此了。


    雖然有時也會牽連到無辜之人,但大部份的“父兄妻兒”並不無辜,他們多少是知道犯官是怎麽一迴事,就是沒有舉報。


    這樣也會做成一個效果,那就是,有些人為了不被牽連,就會去舉報,從而減少大理寺的工作強度。


    同時也加大了貪官財產轉移的難度。


    所以,最佳的監督者並不是監察部門,而是自己的家人,其中也包括小三。


    劉塬點頭說道:“餘愛卿可擬以章程呈報中書參議,內閣擬條後朕即刻禦批下旨。”


    “臣尊旨!”餘諷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周書禮卻還有疑問,他弱弱地問道:“臣詢之。李哲事……”


    劉塬沒等周書禮說完,便大聲地說道:“供之全罪乃是其責,若能舉報他人之事,免其父兄之累。若不能,仍斬監侯並累其父兄、妻族!此望眾臣工以此為鑒,莫做此等犯罪之事!”


    程管煒仍不死心,他奏道:“皇上!因銀兩事而累其族,此不妥也!惜,豪傑朱世安為減其罪舉報公孫敬聲,而有巫蠱之禍始。唐婿房遺愛為減其罪而汙曲李恪,至其冤死。以舉報為免,此取禍之道也!”


    程管煒話一說完,那袁魁卻馬上反問道:“敢問程天官,公孫敬聲有罪否?”


    “這……”


    見得程管煒一時無言,袁魁又道:“舉報非是定罪,是非屬實自有大理寺、刑部等證其言、公其行。皇上聖明,仁孝治世,賢名遠播,非楚尊老昏無用,亦無齊君奢靡之煬,有何可憂之?唐之往事,此兄弟鬩牆之始,權臣長孫世家不可製所以為禍,非是舉報之罪過也,何言不可行?”


    袁魁雖說是個大清官,但他畢竟還是五皇子的人,他這句話就是在指桑罵槐。


    說是兄弟鬩牆,實則直指與太子爭嫡的大皇子。


    說是長孫無忌,其實是拿首輔曹嶽來與之對比。


    他一句話將太子黨與大爺黨都數落在內。


    而且他們還對袁魁沒有辦法,因為袁魁幾乎沒有什麽黑料給他們爆的。


    “夠了!”劉塬喝了一聲之後,隻覺得氣息有些不順。


    他不舒服地重咳了幾聲之後,才說道:“李哲之罪不必再議。罪未夷其族,亦是皇恩浩蕩了!”


    程管煒沒有諫言成功,且又說不過別人,隻得造退下去。


    袁魁也沒有再繼續說些別的,更沒有落井下石,也乖乖地退下去了。


    因為皇帝劉塬的身體不太舒服,早朝沒多久就草草地結束了。


    劉永銘悶悶不樂地從宣政殿裏走了出來。


    見得前麵的厲舒才,他正想要趕腳上前問個清楚,卻不想身後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六爺!”


    劉永銘聽得叫喚,無奈之下隻得停下腳步。


    他轉身一看,竟是那禮部侍郎宿倉。


    宿倉為難地看著劉永銘,說道:“六爺,那件事……”


    劉永銘苦笑道:“不是爺我不幫你。你昨日才跟我說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幫你呢,父皇那裏就知道了!”


    “臣明白。隻是……”


    劉永銘笑道:“要怪隻怪你們自己不趕早,總不能讓我一個幫忙的上趕子去求見你們吧?”


    宿倉急忙說道:“昨天夜裏杜家派人去求見您了,他們說您不在王府裏!”


    昨天夜裏劉永銘的確不在王府,而是去了荷恩寺小樹林,去救薛開山了。


    劉永銘嗬嗬笑道:“本王的女人多,常年不在自己家睡,這不是什麽新鮮事!看來這是天意如此呀!”


    宿倉一聽,原本抓著劉永銘的手便捏得更緊了。


    他急道:“六爺!皇上既然已經讓您……”


    劉永銘用另一隻手重重向宿倉抓著自己的手拍去,隻這一下就將宿倉的手拍開。


    劉永銘不屑地說道:“我說宿侍郎。你也是清流中的名宿了!我剛剛沒提到你,已是給了你麵子了。你再參和進來,怕是要晚潔不保呀!”


    宿倉聽得愣了。


    劉永銘哼了一聲便又要前行,隻見得一名身穿四爪蟒袍服的人跟了上來。


    他並沒有擋住劉永銘的去路,而是走到劉永銘邊上,與他並列同行。


    劉永銘隻用餘光一瞟,便已知道那人即是八皇子劉永鍵。


    八皇子輕聲說道:“六哥!我怎麽看怎麽覺得杜家的事情蹊蹺地很呢?那個不開眼的厲舒才怎麽突然說起了杜家的事情了?好像……好像曹相還沒有還手?杜春秋雖然跟杜家斷絕了往來,但剛剛跟你說話求情的宿侍郎與杜家可是姻親關係呀!宿侍郎可是太子黨!杜家這些年來也沒少幫襯著太子黨!”


    劉永銘一邊向前走,一邊嗬嗬笑道:“太子東宮用度的確有一些是來自杜家的孝敬。誰讓國庫撥出來的銀子少呢,東宮要維持,拿了人家杜家的銀子,父皇也是看在眼裏的。父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看在銀子的份上!”


    “可是……曹相是怎麽一迴事呀?難不成這厲舒才入了大爺黨了?六哥,你一向聰明能不能說一說?”


    劉永銘笑道:“曹相什麽人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人。他沒出手,必是因為那厲舒才不是自己想要將杜家田產之事在朝堂上捅出來的!必是他人所授!”


    “那曹相更不能放過厲舒才了!這事要是真鬧大了,說不定就牽扯上太子了!你知道大哥那些禦史的厲害的!曹相他……“


    八皇子劉永鍵好似明白了些什麽,他突然腳步一停,瞪大了雙眼。


    見得劉永銘並不停步,他連忙又趕了兩步上去:“六哥的意思是,是父皇給……”


    劉永銘目視前方,微微笑道:“最近你是越來越愛參與朝政了?好似想弄清所有關節似的!”


    八皇子劉永鍵搖頭歎道:“哪裏是我想參與呀!最近父皇老愛問我一些朝政上的心得。”


    劉永銘問:“父皇問你心得?那太子呢?他也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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