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太可笑了


    袁魁搖頭笑道:“如果是我自己不想活了呢?”


    劉永銘眉頭一皺,並沒說話。


    袁魁哈哈笑道:“我這輩子沒有佩服過什麽人,劉塬、曹嶽我都不服!甚至在此之前,我也不服你。因為你們都有一個好爹呀!可我沒有!我爹就是個佃農,吃一頓沒一頓的,最後也沒能熬過那一年的春荒,我是一個人要著飯活過來的!別以為現在我輸了我就會佩服你了。我一樣不服!你沒贏我,我更沒輸給你。 我隻是輸給了女人。”


    “女人?”劉永銘心中即疑問,又好似明白了些什麽。


    按照劉永銘對袁魁的理解,袁魁一定是有後手準備的,絕不可能如此倉促地去找齊四公子幫忙。


    按現在袁魁的說話,他的後手極可能是被一個女人給破壞了。


    袁魁猜笑道:“是!女人!這世上最惡毒的就是女人了!我不是敗在你的手上的,我是敗在了女人的手上!一個個的看不起我,一個個的惡心我,一個個的將我出賣!出賣得好!出賣得好呀!她心裏戀著我的敵人,哪裏有可能會真的為我辦事,為我籌謀,為我去殺他心裏的男人呢!”


    劉永銘眉頭一皺,問道:“你說的是誰?”


    袁魁哈哈笑道:“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即然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那我便會帶著我的秘密去死!我也早該死了!這些個女人她們都想我死,把我一步步地逼成了現在這樣!”


    “那些女人?”劉永銘有些不解,好像袁魁剛剛話裏的女人不止一個。


    但劉永銘越來越不想問了,因為袁魁的神精好似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穀從秋在劉永銘身邊說道:“凡犯罪之人,十之八、九皆言是他人所誤,惡勢所逼,孰不知是自作自受而已。”


    袁魁放聲大笑道:“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哈哈哈哈,是呀,我是自作自受。你知道躺在這口棺材下的人做了什麽?她惡心我你們知道嗎?知道怎麽惡心我嗎?我說了我不愛她,我說了很多次了,她非得跟著我纏著我。她揀得了一塊餅,她居然先讓我吃。我是那種會吃別人扔了不要的東西的人嗎?”


    袁魁慘笑著:“我中了秀才!我說我不一樣了,我跟那些隻會種地的人不一樣了!我不愛她,更不喜歡她天天跟著我。可她就是不聽,還從山裏挖山薯給我。我說了,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是秀才了,我得吃肉呀!這傻姑娘,她居然還真拿了一些碎肉迴來。我問她哪裏來的,她說是屠夫不要的下水肉。”


    下水並不是指的牲畜內髒,而是指的一些賣不掉的碎肉。


    在屠宰牲畜的時候往往會有一些零散的肌肉組織與息肉,這些小肉塊是賣不掉的,一般情況屠夫會留著自己帶迴家去吃。


    袁魁好似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不停。


    他指著腳邊的棺材說道:“我是那種會吃下水肉的人嗎?阿?那是拿來喂狗的,我能和狗去搶食嗎?我是誰呀!我是袁魁!天下無雙的袁魁!靠著偷聽講學、靠著用樹枝在地上寫字也能考中秀才的袁魁!要不是夏承那個老混蛋為了巴結征南大營的唐括,把他的兒子唐彥秋頂在了我的頭上,我就是當年的武當縣案首了!”


    縣試第一名即稱案首。


    唐括,現封鎮南將軍,是征南將軍邢階手下第一猛將。


    劉永銘眉頭一皺,宋憲在劉永銘耳邊輕聲解釋道:“夏承就是夏彷之父,做過武當知縣,後來因為榆林府的那件事情跟風上疏,被太祖皇帝所不喜,做完了武當縣一任就迴鄉了。”


    這件事情劉永銘其實也是知道的,但劉永銘還是輕點了一下頭,表示明白。


    袁魁勾結了夏彷,迫使夏彷認罪,想來也是袁魁為了報當年因為夏承而沒安上案首的仇吧。


    袁魁越笑越大聲:“最可笑的是,她、她居然是拿她爹遺留的唯一塊和田玉給換的!是她爹的,她爹的……哈哈哈!”


    袁魁這話更像是在罵街。


    袁魁接著說道:“後來我考取了舉人,她居然把朝廷發放給我的四兩銀子給貪走了!最可惡的是她還去買了一盒的肉餅給狄懷庸那混蛋送去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狄懷庸原是秦王府六品參議,劉塬登基以後將劉永鐸立為太子,讓狄懷庸做了從五品的太子洗馬。


    秦王自縊以後,劉塬又升狄懷庸做了正五品的翰林院學士兼任學政提督。


    後狄懷庸被下派到了地方巡視鄉試,以避開曹嶽對秦王府舊黨的清算紛爭。


    當時上庸、漢中、商洛、洛陽四地的鄉試是在上洛縣舉行的。


    而當時就是由狄懷庸一手安排主考。


    在狄懷庸監考了皇帝劉塬登基以後的第一次鄉試以後,就迴到長安城做起了從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沒多久狄懷庸便升任為正四品的禮部侍郎,後又做到禮部尚書,最後入閣為次輔,排在曹嶽之下。


    袁魁此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太可笑了!太可笑了!狄懷庸那老狗看得上幾塊肉餅麽?再說了,我袁魁什麽人呀,我才華蓋世,國士無雙!那個解元是我自己拿真本事考出來的!簡單得與探囊取物一般!拿東西去謝那個為了美色而出賣舊主的老狗?丟人呀!她把我的臉都丟盡了呀!”


    近兩千人的一場鄉試,錄取名額隻有一百人左右,錄取比例在十五比一左右。


    解元即是鄉試的第一名!


    秀才被錄取為舉人以後的確是會提點東西去“謝師”。


    袁魁所說的為了美色而出賣舊主之事,說的是之前皇帝劉塬答應狄懷庸,隻要他投靠自己,就把秦王府長史趙謙的妻子婚配給狄懷庸。


    也正是因此,袁魁極度看不上狄懷庸,更別說去“謝師”了。


    但袁魁的妻子並不知道此事,她隻覺得不去拜謝恩師是一種失禮的行為,所以就代替袁魁去給狄懷庸送了一盒肉餅。


    但真的沒有人會拿肉餅去拜謝的。


    這還真就隻有封建時期鄉村婦女能做出來的事情,畢竟在鄉村出身的婦人眼中,肉餅已是自己覺得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禮物了。


    要不是活雞活鴨不好攜帶保存,估計她就不會送肉餅了。


    袁魁接著說道:“她居然還癡心妄想地想要嫁給我!她也配!我是舉人老爺了!她不過是個村婦而已!我說了,我不愛她,我心裏早有別人了。可她為了做個舉人夫人是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脫呀!沒有辦法,為此我隻得住進了荷恩寺裏。”


    袁魁說著,看向著了遠處。


    雖然因為月初而看不清遠處有些什麽,但劉永銘卻是知道,袁魁所看的方向即是荷恩寺寺塔的方向。


    而荷恩寺是韋家的地盤。


    劉永銘眉頭一皺,問道:“你在中進士之前就已經是五爺黨了?”


    “五爺黨?哈哈哈!”袁魁又開心得笑了起來:“哪裏有什麽五爺黨呀!崔顯是清河崔氏!他若不是因為是齊國人,不受朝野待見,被太子黨與大爺黨鄙夷,他會入五爺黨?那是我還是舉人的時候幫韋賢妃談下來的唯一人脈!”


    劉永銘問道:“之前提到的五哥小時候落水被菅偉所救之事……”


    “是我一手安排的!為的是把菅偉放在劉塬身邊!因為我當時還是舉人,沒辦法進宮為韋賢妃出謀劃策,所以隻能請她出來了!”


    “所以荷恩寺成為韋家產業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誰讓我當時就住在這裏呢!”袁魁又接著笑道:“可這個女人!”


    袁魁手一指棺材,罵道:“這個惡女人,她居然也賴在了和尚廟裏!這有多不要臉呀!她明知和尚廟裏不能見葷腥,居然弄了幾條魚生進來!魚還不新鮮,不知道她哪裏弄來的。那魚湯一滾,整個寺廟裏都是魚腥味。因為我是韋賢妃的貴客,那些和尚是敢怒不怒言,隻能捂著鼻子念經呀,還因為葷腥味讓和尚們吐了一地呢!她算是把我的臉都給丟盡了呀!”


    劉永銘疑問道:“你是怎麽與韋家有上聯係的,當時你隻是一個舉人呀!”


    袁魁笑道:“京兆韋氏那些混吃等死的外戚子弟哪一個是有遠見的?皆是鼠目寸光的小人。唯一有遠見的就是韋賢妃那死掉的爺爺!他從首輔位上仕世之時對劉塬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將他的女兒進封為妃。然後,他又找到了我,將韋家全族性命委托於我!”


    內閣是排資論輩的,即使皇帝劉塬有多喜歡曹嶽,也得等上一個走了,曹嶽才能進位。


    而曹嶽的上一位,便就是京兆韋家的韋純之,人稱韋閣老。


    但他在致仕以後沒多久便致世了。


    劉永銘深吸了口氣說道:“韋閣老在太祖年間亦是居功至傳了,其有識才之能呀。隻是他隻知你有其才而未有其德!你雖有所智略而保其一族不失,卻是個大貪呀!”


    袁魁哈哈笑道:“那又如何?我已經保韋家十餘年不失,已應了當初承諾了!該盡的我也盡到了!有何不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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