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翰林學士


    就算是十點多他們到了,也隻是簡單地處理一些內務的事情,而後等著吃中午飯。


    等中午吃完飯以後,他們才會開始工作。


    即使這樣,下午四點來鍾,他們也就趕著下班去了。


    而屠之佑是在天亮以後就離開了翰林院,因為他真的是太困了,真的熬不住了。


    所以,屠之佑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與後來者碰上麵。


    但翰林們怎麽可能沒看到在裏頭睡覺的劉永銘。


    他們隻是不想去招惹這位混世閻羅,所以翰林們進來的時候都裝作沒看見而已。


    裴殷靠近了劉永銘問道:“六爺您如何會在這裏?”


    劉永銘歎了一聲說道:“別提了。這事還真怪得很,本王自己都說不明白。迴頭你們問屠翰林吧,他嘴巴大,可能能說得比本王要好一些。”


    “屠翰林怎麽了?”


    “不是他怎麽了,是本王怎麽了。”


    “你這到底是……”


    劉永銘正想著在翰林院裏再說些神鬼之事,也好嚇一嚇這些翰林學士。


    別看翰林們一天將孔夫子的“不語亂力亂神”掛在嘴邊,但這些個老年的翰林最信的就是那些神鬼之事。


    什麽劉秀有天神相助天降隕石,李世民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下凡等等。


    他們遇到大災大難之時想的是如何祭祀神明,佑天下安康。


    又什麽如何做到天人唯一、天人合一、天人共體、天警天示等等,都是這一批人。


    他們不相信的不是鬼神,而隻是單純的劉永銘這個人的鬼話。


    劉永銘正想開口之時,外麵有個人突然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是大內總管文雄。


    文雄的身邊並沒有帶徒弟,而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不像是在辦皇帝交待的事情。


    他大步一走進來,便大聲地問說:“薛翰林在嗎?”


    這就是翰林院眾官最不喜歡宦官的地方了。


    一名宦官在翰林院裏就不該有這樣盛氣淩人的姿態。


    在仕人的眼中宦官能成為皇帝近侍不是靠著自己的本事,而是阿諛諂媚。


    翰林仕人們可是一撇一捺地考試考出來的,他們與宦官是兩個麵的兩個極端。


    但這世道本就是一物降一物。


    文雄要是看到了房間深處的劉永銘,他定又是另一副姿態了。


    可惜他是一眼都沒往裏頭瞧,好似根本就不是來尋人的,而是想讓別人看見他以來後尋他。


    且就算他瞧了,也未必能看到劉永銘。


    因為裴殷正擋著他的視線呢,且劉永銘還穿著衣裏包在被子裏,文雄哪裏能留意得到這裏頭還躺著一位王爺。


    他也隻以為是有哪位翰林中午困倦,倒在那裏小息一會。


    文雄這姿態其實不算是盛氣淩人,隻不過是平日裏對那些小宮人作威作福慣了,一時間在翰林們的麵前沒收斂起來。


    翰林們也是有自己的修養在裏頭的,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與文雄發生什麽衝突。


    此時,從翰林眾人堆裏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雖然有些老態龍鍾,但那精神頭卻是十足,一點也不像上了年紀的樣子。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文雄所提到的“薛翰林”。


    薛翰林原名薛青祥,字寶瑞,號流光,又號山外居士。


    號流光是他自己年輕時給自己起的自號。


    意思是時間飛逝,要節約時間來學習,不能碌碌無為。


    而山外居士則是他近些年才給自己取的。


    薛青祥別看年紀有些大了,卻是一點也不服老。


    他自認為自己才華蓋世,可他這些年卻被十個人給比了下去。


    這十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十絕儒,而十絕儒的名號比如詣嶺、烏山、奇川等等都是以山形為號的。


    他叫自己山外居士,是在吐糟自己活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卻連十絕儒士的名頭都混不上。


    那薛青祥拱著手向前走了兩步,說道:“原來是文總管。可是皇上招喚?”


    翰林大學士、翰林侍講等等官職的主要職能不是編修書籍與做學問,而是皇帝的百科全書與秘書。


    皇帝遇到一些問題時常常會將翰林們找來問一問。


    大到某些國家典禮事宜如何安排,古時是否有成例。


    比如讓對方的國君以什麽樣的形式進行投降。


    小到一件案子的法律依據在哪,有沒有先賢典籍可以依靠。


    比如宋朝時的“阿雲殺夫”案。


    所以,薛青祥對文雄的來訪並不感到意外。


    那文雄還著禮,笑道:“恭喜薛翰林了!恭喜呀恭喜呀!”


    薛青祥疑問道:“喜從何來呀?”


    文雄樂道:“剛剛上朝的時候朝中正議論新的工部尚書人選呢。皇上讓眾臣工們合議,臣工們議來議去,有人說崔侍郎,有人說是衛侍郎,最後您猜怎麽著?”


    五爺黨已然是失勢,常理下是不會有人提名崔顯的。


    但衛科是四爺黨,最近四爺黨的勢頭不小,太子黨與大爺黨都不想讓衛科上位,所以這才提名的崔顯。


    薛青祥聽到關於工部的事情,他心中其實是有數的。


    劉永銘之前就猜測過,這工部尚書的職位一定會是薛青祥的。


    能猜到這個的除了劉永銘,其實還有另外兩個人。


    一個人是曹嶽,一個是程管煒。


    曹嶽在別的事情上也許能比程管煒高出一頭。


    但在人事方麵,程管煒卻是不遜色於曹嶽,甚至會比曹嶽更加精到。


    薛家是大爺黨,程管煒是大爺黨黨首,程天官自會將自己的推測說給薛青祥聽。


    所以當薛青祥聽到工部尚書人選,及文雄口中的“恭喜”的時候他便知道怎麽迴事了。


    從六品官升到尚書的三品官,在官道上幾乎就不太可能。


    這種不可能隻是局限於地方,但卻不限於翰林院。


    從翰林院裏上來一個人就去做尚書、侍郎什麽的也不是什麽成例,也算是正常情況。


    那薛青祥是自有自己的書生傲氣與儒者風度在,並不會那麽張楊。


    他謙和地問道:“卻不知喜從何來呀?”


    文雄腆著臉笑道:“定下了!定下了!皇上說,薛翰林您是工部尚書不二人選呀!”


    文雄話一說完,眾翰林連忙向著薛青祥道賀了起來。


    薛青祥隨即就是一陣謙虛的寒暄。


    薛青祥的話語傳進裴殷的耳中,卻又是另一迴事了。


    裴殷可是太子黨一員,且薛裴兩家本就相互不待見,他見得薛青祥年老了還又風光了一迴,做上了三品的尚書。


    這讓裴殷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裴殷甩了劉永銘不管,輕步走上前去。


    裴殷在劉永銘的麵前可是十分硬氣的,即使那天在自己的家裏,他對劉永銘也是該客氣的客氣,該不客氣的也不客氣。


    所以他並不太在意劉永銘的感受。


    裴殷上前拱手賀道:“寶瑞兄真是好命呀。我坐館幾十年,卻也隻是個五品的小官,卻不想寶瑞兄即有今日。這三品大員的身份可夠您光宗耀祖的了。”


    寶瑞是薛青祥的表字。


    翰林院裏的翰林們一般隻是六品,但裴殷的翰林大學士卻是有五品的。


    但由於他是皇帝近侍,任是誰也是得掂量一下。


    三品大員有時也未必就比五品的翰林大學士來的高多少。


    裴殷這麽說其實隻是另一種諷刺。


    意為:福之禍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薛青祥是聽得明白,他卻是迴應道:“同喜、同喜!”


    他話中的意思是:“我要是不行,你將來也未必會有什麽好下場,必是與我一樣。”


    那裴殷笑道:“寶瑞兄可知這工部裏的一些事情?”


    薛青祥也笑道:“盛樂兄也在懷疑袁工部之亡故?皆坊間謠言,萬不可輕信呀!正所謂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我們皆過耳順之年了,那些傍語不當為牽掛。”


    盛樂是裴殷的表字。


    裴殷笑道:“袁工部清廉一生,我自是不信那些妖語。我說的不是此事,而是工部裏的一些鎖事呀!”


    薛青祥笑道:“哪個衙門裏沒有鎖事?皇上即是信得過我,讓我補此大缺,輔政於朝,自當鞠躬盡瘁。工部事務之繁雜我自清楚,但以我之本事,想來不難。”


    裴殷連忙說道:“誤會誤會。我並不是說寶瑞兄無此才能。而是……這麽說吧,工部虧空可是在袁工部的手上給弄成的。若無袁工部,怕是工部那裏就不隻是虧空了,而是不周山天柱斷裂之巨洞也!”


    薛青祥笑道:“我自有主意,不必盛樂兄如此記掛。戶部那裏我自會去溝通,想來以我之名望,丁尚書、李侍郎等人不至於一點麵子都不給我。袁尚書清流出身,自是與我們這些世家出來的不一樣!”


    薛青祥沒提到戶部的另一位侍郎厲舒才是因為厲舒才現在不在朝中。


    他被委派去了榆林、延安府那邊做欽差去了。


    這件事情之前在紫宸殿的時候是一早說好的。


    厲舒才是劉永銘的人,但也隻是在暗地裏,所以他出行也跟本沒與劉永銘告別。


    但玨瑤姑娘那裏卻是會有情況送到劉永銘的那裏的。


    所以劉永銘是知道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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