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等死,要麽流血過多致死。這裏不知何時才有人經過,也不知捕獵的獵人猴年馬月才出現。可是我不想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車夫見我一直不歸,上來尋我。


    我強忍著傷痛,倒在血泊裏等待。


    頭頂的亮光一點點不見,變得昏黃,變得黑壓壓。潮氣上來,寒氣也上來。我不想死,不想死,唯一的執念支撐著我,最後再也挺不住,便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蒙蒙亮,我竟還沒死。


    有尋人的唿喊聲傳來:“有人嗎——武夫人,你在嗎——”


    我掙紮了一下,連帶著捕獸夾站起,我趴在兩人多高的陷阱壁上,大喊:“我在這裏!落入陷阱了!”


    那人聽到迴應,幾個大步跑,便趴在了我上方。


    “是你!”


    “是你!”


    我與他同時說。


    這不是武頌嗎?做了他三年嫂子,那張與武植酷似的臉,我怎能不認得?


    原來,車夫昨日等不到我,擔心我被猛虎所食,又不敢貿然上山,便趕迴縣裏報官尋求幫助。衙門懶得管這些閑事,你推我我推你,俱不敢上山。待吳捕頭查案迴來,聽了此事,才隻身上山,趕來尋人。


    武頌一躍跳下,轉到我身後打量我的傷情。


    “膽子挺大的,敢隻身上山,我還以為你被大蟲吃了!”


    我的傷口一動便出血,我咬著牙保存體力不再出聲。


    “看樣子,得把你背迴去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武頌背上我,輕輕一躍便上了陸麵。


    走了一段路程,我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心想自己的命也算保住了,青果的命還危在旦夕呢!便搖了搖武頌的肩膀道:“頌弟,我還想找尋一種草藥再迴呢!”


    武頌停滯一下,背著我接著走:“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難不成我吳鬆的善名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


    “你現在在衙門當差?”我這才看清楚他身上還穿著捕快的工服呢。


    “是呀,不然誰來救你。”


    真是巧合,今日竟是武頌救了我。他可能還不知道我是誰,還不知道有一個哥哥叫武植吧?前世雖是武頌殺死了我,我也不怨他。誰叫我和莫西鈺通奸,還用毒害死了他哥哥呢!前世他殺了我,這一世他又救了我,活該我被他殺死過啊!


    “你上山是來尋找藥材的?”他問。


    “是呀,一個妹妹危在旦夕,必須要用到這消炎的藥材救命啊!”


    武頌將我放下,讓我背靠大樹的靠著。“那草長得什麽樣,我來給你找。希望快點找到,能趕緊迴去。”


    他按照我說的樣子,在我不遠處開始不斷的尋找。


    忽然,背後一道“傲”聲傳來。毛骨悚然啊,不用扭頭我就知道遇到兇猛的野獸了!我嚇得渾身酥軟,眼一白,便暈了過去。


    好疼,身上傷口顛簸的好疼,身側還熱乎乎的、毛烘烘的、軟軟的。


    甫一睜眼,我的娘啊!那大蟲正張著大嘴,嘴裏淌血看著我。“啊——”我眼睛又一白,忽然感覺哪裏不對。我這是被人背著正走路呢!


    武頌背著我,單臂還扛著一隻三百多斤的死老虎。還是暈過去的好——


    下了山,幾個衙役便迎了上來,歡天喜地的接過死老虎。武家的車夫和胭脂等人都在。武頌將我駝到馬車上,拉住轎簾一蓋,算是完事。


    胭脂也上了車,抱住我歪斜的身體,不住的問:“被大蟲咬傷了嗎?怎麽滿身都是血。”


    “不是,我昨天誤入獵人捕獸的陷阱,傷到後腿,今天武大人來,我才獲救。那大蟲也是武大人打死的。”


    “吳大人,好厲害啊!”胭脂崇敬道。


    和前世一樣,胭脂對武頌的情感一直曼妙,隻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兵分兩路,我被人送迴武府。衙役一幫人正抬著老虎往縣城中心鬧市走去,狐假虎威還是耀武揚威?


    胭脂請了尤望水來給我診病。屆時,房內桃紅色的帷帳遮遮掩掩,床上躺著一個左右尷尬的女人。我傷的不是地方,艱難的褪下血衣,換上輕柔的上衣,半掩大腿,趴在床上等大夫來給我看傷。


    尤望水一聽我被捕獸夾所傷,便提著藥箱急匆匆的趕來了。


    我尷尬,胭脂比我還尷尬,她還顧及我的清譽。紅著臉不讓尤望水靠近帳子,隻向他描述傷情。


    “夾子還夾在大腿上,夾子上豎起來的鐵器刺進了大腿。不能動,一動就流血……”


    我咳嗽一聲,道:“快讓大夫進來診治吧,疼死了。”


    尤望水沉著臉上前,在我身前站立,冷森森看著我臀後的外傷。


    “夾子需要去掉,再不去掉傷口就要爛掉了。胭脂,取塊帕子來。”


    這帕子是讓我咬在嘴裏忍痛的,我卷好吃進嘴裏。知道鐵器拔/出來銼肉時的痛楚。尤望水真夠狠心,準備妥善以後,便打開夾子的彈簧,按著我完好處的皮肉,因倒鉤關係,很是艱難的將鐵鉤取出。


    還有一道管卡,就是取出鐵鉤後,用酒水清洗傷患處,深度消炎。


    我經曆過最大的痛楚就是分娩八個月的死胎,胎兒已死,不得已用藥推出,那種痛不止是身體裏的,還有思想,差點將我生的意識磨滅。


    我敞露在外,半掩蓋的被子早被丟開,床單被血水和汗水完全濕透了。尤望水對堅持下來的我道:“不能洗浴,傷口處不能沾水,短期不能下床走動。可能會留疤,我盡力吧!”


    我趴在床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不顧廉恥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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