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地方留給她們母女倆吧,畢竟他同華姒情誼再是深厚,如今也不過一個局外人罷了,更何況,解鈴還須係鈴人。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傷處,紗布略有些薄,還能隱約看到底下滲透的血跡,那時候被公主咬的是真的疼,但一想到她把心中哀怨發泄出來就能恢複心智,怎樣都值了。


    外頭正下了雨,宴聽眼瞧著一時之間是不會停了,隻好拐了彎兒,去尋公主殿的管事宮人,剛向宮人借了把傘,遠遠地,就看見華姒身邊經常跟著的婢女從廊下走過來。


    “宴公子留步。”


    那婢女行了一禮,低眉順眼地:


    “公子,我家公主央我傳話與您,說她如今還是心有餘悸,想請公子留下伴駕。”


    宴聽手執傘柄,正是芝蘭玉樹的風姿,卻微皺了眉頭,低聲詢問:


    “這……是否於禮不合?”


    男女七歲尚且不同席,華姒如今八歲有餘,宴聽也十五了,多少便有些為難。


    那婢女卻搖了搖頭: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隻是個傳話的。不過方才公主的確不太淡然,且她交代了奴婢這話,貴妃娘娘在一旁也未有異議,想來是默認了。”


    “公主年歲尚且年幼,禮數方麵倒也不必苛求至此。”


    ——也是,華姒現下受了驚,也不過是個心裏害怕想要信得過的身邊人作陪罷了,她平日裏就很是仰慕他,方才又被他那般勸慰,想來是有些依賴罷了。


    宴聽收了傘,和那個宮人進入殿內,貴妃還沒走,但好在華姒情緒已然穩定下來,不哭不鬧,乖乖地躺在榻上,由著母妃用帕子蘸水給她擦臉。


    見宴聽進來,貴妃也隻是朝他頷首示意,她心中感激宴聽替她把女兒救迴來,此番更是功不可沒,自然也對宴聽高看一眼,多了許多信任。是以華姒執意要宮人去喚迴宴聽時,貴妃這才沒有加以阻攔。


    如今她也算是扳倒了襄嬪。皇帝降了襄嬪好些位分,又禁足半年,懲處她無故打殺人命,還驚擾了當朝公主,要不是看在她有孕在身,這責罰恐會更重。


    不過貴妃此番已經心滿意足,前怨已了,女兒又好不容易救迴來,她是再也不敢生出什麽陰險的心思了。


    “宴公子宅心仁厚,此次救了公主,本宮感激不盡。如今你又和華姒情誼不薄,她既央求你伴駕,雖多有不妥,但仔細想來倒也無妨。隻是還望宴公子能包涵一二,盡心安撫本宮的姒兒。”


    貴妃這話說的圓滑,言下之意,公主的要求再是不妥,宴聽也唯有多擔待了。


    宴聽其實也有些不放心華姒,怕她夜間再生夢魘癔症,聞言自是點頭稱是,無有異議。


    華姒歡喜起來,躺在榻上,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就那麽一眼不錯地看著宴聽。


    說是伴駕,倒也不全是,無非是華姒還沒入睡前,宴聽哄著她把藥喝了,再講些書與她聽,她不一個人胡思亂想,自然也不會無端害怕。待到安安穩穩地睡熟了,宴聽便退至偏殿休息,第二日如法炮製。


    華姒經過這一出兒,越發地依賴宴聽了,二人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華姒也到底隻是小孩子,忘性大。又有宴聽日日陪在身邊,喝藥從不耽誤。左不過四五日過後,便恢複地差不多,半分曾癔症過的痕跡都沒了。


    如今人好了,自然說起來是輕描淡寫,但其實宴聽和一眾禦醫,都提心吊膽了許久,生怕華姒沒有好個徹底,再出什麽事兒。


    華姒又變迴以前那副嘻嘻哈哈,天真爛漫的模樣了。


    宴聽最愛的,就是她這幅樣子。


    他隻消瞧她一眼,再是不高興的事情,都能化為過眼雲煙。


    合宮四處又開始響起小公主的歡聲笑語,還有她日常蹦蹦跳跳的身姿。


    秋高氣爽的時節,華姒又迷上了紙鳶,宴聽閑來無事,照著書上寫的,給她做了一個比旁人的都大幾倍的,二人高的紙鳶。


    華姒高興極了,捧著這個能把她給蓋住的玩意兒,在花園子裏、後宮裏四處顯擺玩樂。宴聽下學後就會去尋她,坐在涼亭裏守著,也算作陪。


    有一迴宴聽就靠在那涼亭靠上,休憩著,不小心閉了眼睡熟了;再醒來時,就看見華姒的風箏扔在亭子外頭,正主卻伏在他腿上睡大覺呢。


    好在地上鋪了毯子,倒也不怕她受涼,宴聽低下頭,就能看到小公主的半張側臉,又軟又圓的模樣,粉嫩的嘴角還留著剔透的哈喇子。


    宴聽就笑,清風端正的少年摸了摸小姑娘的絨發,沒有叫醒她。


    其實他以前是很計較男女之別的,也並不喜歡小姑娘,又總是覺得女孩兒都該端莊大方,清秀嫻雅;華姒明明一樣都不占,還屢屢弄髒他的衣袍書本,嬌縱又蠻不講理得很,可宴聽對她生不起氣來,反而覺得她這樣真性情的很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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