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翻滾,一匹灰白相間的馬噅噅然奪塵而出——


    秦三眯起眼。


    眉眼昳麗,稚氣未脫,狠辣感卻逼人而來。涼州小霸王,大乾霄太子。年紀輕輕,卻能將涼州地界的流寇收拾得服服帖帖了,此子可畏。


    “籲。”


    元霄遠遠就見旗子,他放慢了速度,卻未下馬。令身後眾人停下,自己驅馬上前,到了近前,卻被幾個不知從哪躥出的仆役給攔了下來。這幾人雖穿著簡樸,卻目露精光,顯然是高手無疑。元霄眼神一厲,一隻手剛按上腰間長劍。便聽一聲:“臣在此久候多時了。”


    一人撩帳而出。


    眉眼含情,笑若春風。係了珠玉抹額,擁著高領白裘。看上去十分年輕俊俏。


    雖是冰天雪地,這人就像是從雪間鑽出來的,很是幹淨。


    見慣了糙漢子的元霄一愣,本來心中暴戾,倒不知不覺消退下去。


    他其實是見過溫儀的,但因為在茶館中,隔了兩幅麵具,故而不真切。


    隻是感覺很熟悉。


    所以這位鄉下來的太子就——


    我竟然會覺得很熟悉?


    難道這就叫緣份嗎?


    他是溫國公的誰啊。


    孤要討他當兄弟!


    ——這樣想很多。


    下一秒。


    溫儀一躬身:“溫儀,見過太子殿下。”


    “……”


    明著冷麵無情實則思緒已經在天上飛了一圈的太子被道雷給打迴了馬上。


    ……等等。


    元霄道:“你是溫國公?”


    溫儀道:“正是。”


    “孤聽聞溫國公,今年三十又三。”三十又三,那在大乾來說,就算是個老男人,如果有孩子,和元霄也差不多大。但看眼前人俊眉修目,不過二十上下。元霄將溫儀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遍,對方坦然自若。


    “……”太子糾結了。


    這人是溫國公,不是溫府中人,就不能隨意討了來。就算討來,這年紀似乎也不能當兄弟,難道要叫爹嗎?不,年紀算個屁。他那位便宜叔公的年紀還比他親爹要小上一歲。京裏幾個叔叔,最小的不是比他還小?緣份和年紀無關。下定決心後,元霄沉穩開口——


    “勞溫兄久等。”


    溫儀:“……?”


    這太子是不是對輩份和身份有誤解。


    作者有話要說:


    霄霄(內心):怎麽辦?看中的媳婦有點點大。


    溫儀:……你要是說大,是挺大的。


    第10章 哪裏見過


    “太子人生地不熟,皇上特命臣來接應。”溫儀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這位‘初次見麵’的儲君——名義上的。之前遮了臉沒見著,原來太子長這個模樣。要真論起來,其實和元帝有那麽些像。畢竟是一個祖宗生出來的。不過兒肖母,這位太子多少還是隨了他娘的模樣。


    當年的皇後,顏家好女才藝雙絕,可是名動京城。


    至於她兒子麽,想到之前茶館那張白條,溫儀心下一笑。


    兩人兩馬並駕齊驅,身後排了兩列。一列是溫儀帶來的皇帝人馬,一列是跟了元霄十來天的涼州人馬。蘇炳容瞄著秦三,偷偷問白芝璋:“喂,你覺不覺得他像一個人?”


    白大:“不是人是什麽,畜生嗎?”


    蘇炳容:“……”


    後頭人如何交談的就不管他了。元霄行在溫儀側邊,問道:“皇帝他還好嗎?”


    溫儀道:“你要叫他叔公。”


    “叔公?”元霄麵無表情道,“太子叫皇帝叔公,會不會太怪了一些。”


    溫儀:“……”


    見俊俏溫國公不說話,太了很久的子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話風,略有些生硬地轉口:“他年紀這麽輕,叫他爺爺不合適,還是稱他皇帝順口一點。”


    溫儀沉默了一下,道:“你說得也有點道理。”如今正值臘月,風如刀,割在麵上猶如淩遲,他自己是輕裘加身,十分暖和。單看元霄,卻是衣衫單薄。


    基於長輩的關懷和某種不可言說的目的,溫儀脫下了自己的披風,往元霄身上一罩:“風幹雪重,殿下還是多穿點的好。”


    輕裘還帶著人體的暖意,一下就將元霄兜了個嚴嚴實實。


    其實他不覺得冷,涼州的冬天比這裏冷多了,但被平都的人關心倒是頭一遭。元霄活了十六載,還沒從自家親戚身上感受到關懷呢,就先從這位俊俏的‘溫兄’身上感受到了。平都的人還是挺好的,這麽想著的太子已經把‘水土不服’給拋到了腦後。他捏著白毛裘衣一角,腹內斟酌了很久,方道:“溫兄。”


    “叫臣下官即可。”


    “你不喜歡我叫你溫兄?”元霄想了想,“但我不可能叫你溫弟吧。”


    溫儀:“……”他歎了口氣扶上額,雖然相處不過一個時辰,但他大約摸到這位野生土長的太子是什麽脾性了,世間禮俗對他來說可能就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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