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還想問陛下。”溫儀冷著臉,“大乾太子何其尊貴,就因一句戲言,陛下便讓他跪著。未免太過於兒戲。太子的臉麵,莫非就不是大乾臉麵嗎?”


    這話說得元帝心中也不大痛快。但溫儀說的還確實有那麽幾分道理。不過——


    “朕教訓自己孩子,大錯也並未錯上幾分吧。”元帝看了元霄一眼,“晚輩做錯了事,身為長輩不教不罰,又談何臉麵。正因他乃大乾儲君,身份如此重要,才更要謹言慎行。”說著為表自己所言非虛,厲聲道,“霄兒,你說,朕教錯你沒有?”


    元霄瞬間成了場中核心。


    皇帝與國公無言地望著他,視線專注,神情肅穆。


    無端成為兩人鬥氣法寶的元霄:“……”他想了很久,細細咀嚼了皇帝先前教他的那些歪門邪理,再看溫儀難得肯為他如此冷厲的態度,心裏一甜,嘴上就說,“叔公說的對。”


    殿內氣壓瞬間降至冰點。


    這也就是人生氣時不能飄雪。


    不然依國公如今心情,這書房內,早已是大雪滿天了。


    孩子大了,不由人了,忘記性真大,早前幾天還吵著要同吃同睡,一百個舍不得離開不願進宮。這才在宮呆荼毒了幾日,就一幅“叔公有理”“叔公都對”的模樣,護著他自己元家人。固然從未想過要從元霄處得到些什麽,但真遇上這種翻臉不認人的情況,溫國公的心情還是有些小酸。


    酸了一顆老心的溫國公哪裏知道——


    太子讚歎的完全是皇帝教他如何牢牢握住自己那顆油鹽不進的心的套路。


    誠然如果元霄知道此刻溫儀的心情,或許這些套路也已用不上了。


    都進了心,又何必再愁找不到路?


    溫儀是個成年人,見多了大世麵,他察覺自己心態不大對,過於流露表麵,便暗自譴束了一下自己,再沒多看元霄一眼,兀自走到皇帝案前,將手中賬本往桌上一扔。


    “涼州賬冊在此。”


    正事當前,元帝也不再與他置氣,伸手取過賬冊打開看。自元霄去了涼州十二年間,進出涼州府邸的珠寶綢緞及黃金白銀,一筆筆所列十分清楚。每年花銷用在何處,也都有說明。元麒淵就著上頭所列條目,與戶部尚書呈上的清單一一對應,越看臉色越差。


    及至最後,冷哼一聲,兩本賬目全數摔在了地上。


    溫儀與元霄對視了一眼。


    太子上前將賬本撿起,撣盡灰塵,重新置於案上。


    元帝平複許久,方開口:“涼州賬冊記載如此明確,朕與其信他們花十二年功夫去貪這些小錢,還不如信這些東西就未曾出過平都。”他緩了級,方說,“依你二人之見,這事該如何處置?”


    依二人之見?


    太子作為當事人,自然暫時不發表意見。


    那麽能迴答的人便隻有溫儀。


    溫國公道:“自古貪官恆有之,依臣愚見,既然是戶部的事,不妨交給崔玨崔大人,由他查清其中原委,看究竟是誰,手伸得這麽長,還這麽鐵。一來,這本是崔大人職責所在,他監督不力造成此事,可將功贖罪。二來,這原本就不是什麽稀奇事,本也犯不著皇上親自出麵。倒是年後不久,抒搖來訪一事,陛下需操些心。且在他們來之前,處理涼州一事不宜太過明顯。”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麽,大家都懂。


    他這番布置,在元帝心意之中。皇帝可有可無應了一聲。


    便聽溫儀又說:“但臣以為,此事還有個原因。”


    元帝道:“說。”


    溫儀便微微一笑:“想來下臣如此膽大妄為,是因為他們覺得——涼州不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元帝:……


    霄霄:叔公你在教我把住男人的心嗎?


    第37章 你講完沒


    換言之。


    便是太子不重要。


    元帝聞言,意味深長地瞥了溫儀一眼。國公這話說得含蓄,皇帝卻聽得懂,這是在提醒他是時候整頓大乾風氣,好叫朝堂曉得,當今太子究竟是誰,未來儲君,又究竟是誰了。縱使當今大乾有許多人心中懷此揣想,卻也隻有溫儀一個人,敢當著兩個當事人的麵,如此膽大妄為地說出來。


    本身新帝即位留著舊朝太子,就是一樁很說不過去的尷尬事。何況這當中還差了輩份,不論放到哪國哪朝,就元霄與當今大乾的關係,都是一樁隱患。弄得不好,便是皇子相爭,無人得利。這當中可沒有鷸蚌可言了。但皇帝將元霄一扔涼州十二載,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元帝道:“涼州重不重要,是朕說了算,輪不到他們臆想聯翩。”


    “可是陛下所做所為,豈非是在落井下石?”


    下麵的人所思所想,完全是根據上位者的喜好去猜測。在他人眼中,皇帝不重視太子,他們自然也不必當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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