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心頭就輕鬆愉快,看什麽都順眼了。


    溫儀思及方才手上拿的寫有涼州一事的折子,便問皇帝:“方才臣見案上有崔大人的折子,他可是將涼州一案查清楚了?”


    元帝嗯了一聲,將手中碗筷放下,隨後便有宮人上來收走,很乖覺地替他二人關上門。


    “據崔玨所查,此事牽扯恐怕不止是平都的人,還有涼州官吏。送往各自的財物是他清點的,出發時點一遍,到了涼州再點一遍。所點均根據冊子所列。如果和冊子有不同,涼州的人應該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溫儀沉吟道:“陛下懷疑,是涼州有人知而不報。”


    同時接待平都官員的不止元霄府上的人,還有涼州地方官。地方官姑且逃不了幹係,太子府中的人,也不見得個個幹淨到哪裏去。魚蝦混雜,既然要辦了,那就辦個幹淨。元帝不會放過平都的人,自然,也不會放過涼州的可能對象。


    他手指點上折子,說:“崔玨的折子,三天前便送了來,朕一直沒辦,你可知為何?”


    “臣不知。”


    元帝道:“此事朕打算交由太子,任他發落。”


    讓元霄主辦,崔玨協助?溫儀略有些驚訝,皇子親自辦案這種事不稀奇,尋常就有不少。遠的不提,光說近的。前兩年青州有個李家滅門案,涉及青州官吏貪·腐,元帝十分重視,命元齊安親自前往青州督辦。但是元霄和元齊安怎麽一樣,元齊安心思縝密,又學富五車,他處理這些事,可謂得心應手。元霄呢?憑蠻力嗎?


    溫儀道:“陛下,太子年幼,涉世未深,讓他辦此事是否有些不妥。”


    元帝眯起眼睛:“怎麽,先前你不是誇他誇得緊嗎?現下覺得他年幼了?”


    溫儀一時語塞。


    他主要是想到,元霄向來視涼州如故土,寄托了很重的感情,若涼州地方官和府中人當真在其中摻一手,被他知曉,豈非失望透頂。失望便罷,還要自己去處理,這其中種種,不吝於自己往自己傷口上撒鹽。


    元帝高深莫測道:“太子若是碰到親近之人便無從下手,他將來有什麽勇氣和資格坐這個位子。”帝位向來高寒寡淡,從來沒有講人情的道理。“就算是他身邊親近之人,朕也要他舉起刀,下得了手。談什麽兒女情懷。”


    溫儀沉默不語。


    走這條路的人,從來踏在鮮血白骨上,雖元帝平時瞧著也算平和近人,卻也不能被表象所騙。他才是真正無情之人,亦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子嗣反目,兄弟相殺,這種事,皇帝難道見得少嗎?


    這何止是皇帝見過的,也是元霄要碰見的。


    正因如此,溫儀才在元帝的局中,順勢而為,便是想讓元霄提前知曉,宮中這條路要走下去,必有鮮血,勢必要心性狠硬一些。


    但誰知卻帶來這麽一個——算了,不提也罷。


    溫儀不願去想太多,隻說:“陛下言之有理。”話頭一轉,“但太子在辦案一事上,終究是過於稚嫩,不如替他選一人從旁協助。”


    他話未說完,元帝就揮揮手道:“朕早有準備,除了崔玨,朕還打算讓蕭相助他。蕭庭之是元老,地位尊崇,又有朕授意,下去辦案時,想必其餘人也不敢多加為難。何況老丞相對朕那個性格綿軟的侄子忠心耿耿,如今讓他扶助太子,他一定樂意地很吧。”


    元帝說完,看了眼溫儀:“怎麽,溫國公還有什麽要說?”


    話都被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溫儀隻能道:“臣無話可說。”


    元帝笑了一下,攏了攏衣服:“這天倒是暖了,國公迴府前,不如先陪朕散散心吧。反正你一迴去,便是天皇老子也叫不動你進宮了。”


    溫儀瞥了元帝一眼,故意說:“不進宮,陛下照樣知道臣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麽。進不進宮有什麽區別,無非是與幾位皇子見麵多少的問題。”


    話說到這當口,溫儀一直有些好奇。


    “陛下對太子如此用心,倒也不怕其餘幾位殿下吃醋。”


    元帝哈哈大笑:“天家還講父子親情?皇位能者居之,若隻憑喜好,如何能為大乾覓得良主。你當朕對太子另眼相看?”不過是放在同一杆稱上,一道比對罷了。


    往外一站,就是春將暖花要開,來迴的宮人衣裳明顯單薄了,吹在麵上的風也沒有之前的寒冷。“我大乾山河,不論何時,總令人賞心悅目。”元帝伸了個懶腰,頗為自得道,“但願太子不要讓朕失望的好。”


    隻是春光再好,溫儀卻沒什麽興趣逛。


    元帝:“聖旨還沒下呢。”


    溫儀:“……陛下你先請。”


    大約是今日天氣當真不錯,在宮中散步的倒不止他們二人。還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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