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哪個主意?”


    元霄額頭抵著他的背,心中是有如沸水,艱熬難忍,語氣中卻不顯半分。


    身上但凡有任何一絲不好受,隻消想到這是因何而起,他反而覺得坦然。愛之深痛之切,原來溫儀不言不語,心中卻這麽在意他呢。若兩心同,便是拿刀剮,也隻剮在皮肉。若兩心異,不痛不癢更似挖心掏肺。


    太子額上滲了汗,嘴裏不鹹不淡:“也隻是恰巧想到,既然這毒一時半會還未解完,倒不如將它用個全。你教我的禮尚往來,學以致用而已。”說著又問,“你怎麽知道我是裝瘋?”


    “猜的。”外頭掛了個風鈴,大約是春蘭弄的,說是這樣添些喜氣。風一吹就叮當作響。溫儀看著它,思緒不知是飛到了哪裏,隻隨口說,“詐你一下便全招了。”


    沒說的卻是,元霄看過來的眼神那般明亮,哪裏像是一個瘋子該有的神情。


    握著的手緊了緊,與他換了個姿勢,卻是背後在顫動。


    元霄笑了半日方說:“那是因為我不曾想過要騙你呢。”


    “好了,你且躺下吧。”溫儀將他掰開,轉過身,見太子麵上汗涔涔,微微頓了一下,方替他擦去,不讚同道,“你就鬧吧。捂了半日,弄出一身汗。”


    元霄不在乎道:“男兒大丈夫,流血流汗才是真道理。”


    哦。死不悔改。溫儀冷冷笑了笑,就又掐了他一頓。


    待太子轉個身睡了過去,溫儀這才收起笑意,不再拍著哄著。


    元霄今日之舉,可謂是破而後立。倒也不能說他冒失,有時候有準備的人反而不知如何應對無準備的仗。太子不按常理出牌,公然與皇後和三皇子為敵,想必是不願被人掐住頸皮。確實也是,元霄從來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便是在當日茶館初遇就能瞧出來。


    那孫公子本要拿身份壓他,元霄二話不說,便將人先揍了一頓。


    如今豈非又是這個理。


    在別人朝他下手之前,先下手為強。心計雖算不上純良,但這宮中又有幾個人是純良的呢,純良的,又怎麽會活得下去。為帝者心當狠絕,這一點上,溫儀作為帝師,是滿意的。


    裝瘋不裝瘋,鬧了大半日,到底是傷了元氣。何況太子哪有麵上瞧著好,溫儀光看他額上的汗就能瞧出來。他還記得幾個月前初初見麵,元霄騎著匹髒得看不出顏色的白馬自塵埃間一躍而出,雖蓬頭垢麵,也掩不了明亮的光彩。少年不知愁,如今倒學會了藏心事。


    “……哎,好夢罷。”


    溫儀低下頭,在他額角親了一親。


    在外頭見著古爾真,是意料之中的事。景泰宮往宮門的路上,會過一個小院,古爾真就坐在那裏,閑情逸致地逗一隻灰雀。宮中灰雀多,平時也不怕人,但似這般如同家養一樣親昵的倒沒見過。那灰雀在古爾真手上跳來跳去,抒搖太子喂它吃了些穀子。也不知是從哪裏尋來的。


    溫儀靜待了一會,才邁步進來,來了後略略提了一下衣角,坐在古爾真對側,微笑道:“方才見殿下同神官一道來去的,如今怎麽隻有殿下一個人。”


    “啊,是溫大人。”古爾真隨手一抬,將那鳥一拋,灰雀拍拍翅膀就飛遠了。他道,“隻見了神官一麵,尚未交流,便聽太子出了事。似乎宮中要喜掃,他便先去忙了。”


    喜掃,是指宮中出了晦氣的事,通過祈福清掃不幹淨。


    堂堂太子好端端的失了心,豈非是晦氣麽。


    溫儀哦了一聲:“是有這個理。”他又說,“那麽殿下特地在這等我?”


    古爾真收收袖子,他抒搖的衣飾不同於大乾,色彩亮麗繁複,可點綴的飾品較多,這來來去去就有些不便利。聽聞溫儀這般問,就笑道:“就算我不等,怕是溫大人第一樁事就要找我,與其讓溫大人尋,倒不如我自己送上門。”


    他自己心底倒是清楚地很。知情不報,溫儀總要興師問罪的。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必拐彎抹角。抒搖的太子雖然喜歡自作主張,但也很識相。溫儀開門見山:“方才你說太子所中之毒為雙生花,究竟是什麽意思。”


    果然是問這樁事的,古爾真心裏笑了笑。他道:“你知道,這世間之物都有相生相克。”


    溫儀道:“不錯。”


    古爾真便說:“肅嶺的香樟木,與肆虐的毒蟲,便是其中一種。”


    香樟木的氣味是毒蟲克星。成片的香樟木少了後,毒蟲沒了克星,便肆意生長,一旦通過破口鑽入人的皮膚血液,就會令人生皰潰爛。不發覺是死路一條,察覺早治起來也快。因著那香樟木的汁液就有去毒的功效。


    故而先前古爾真一診出趙一身上病由何而起,用的解毒藥中就有一味香樟木研磨而成的粉。這才是主要的,其餘皆是配比,用作調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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